卷二:陰差陽錯009從此,你是音竹

老太君歎氣道:"自音竹出生開始,我就在想盡辦法收集各種天地靈藥煉制成丹,以期幫他毒殺情殤蟲.經過十數年千辛萬苦的努力與試驗,我終于成功地幫他除掉了蟲卵.無奈是藥三分毒,那些殘余的毒素卻永遠地留在他體內無法清除了.長久下來,雖不至于要了他的命,也不會禍及下代,但卻完全破壞了音竹的身體,令他身形不長,面貌丑陋,甚至連經絡都變得不男不女,且是更偏向女性多一些.這京都里的人都知道,音竹有一副女性的經絡."

怪不得那仁兄長成這個德性,原來是毒素所致.如此說來,葉音竹不僅僅是葉家僅剩的獨苗,他還是葉家唯一的希望了,因為他身上的毒蟲已去,雖說長得丑,還有一副女性經脈,但卻並不影響他成親生子.

怪不得,老太君的打擊如此之大.

玉幺兒點頭表示知道了,她問道:"表哥既是女脈,那姥姥又是怎麼知道我是假表哥的?"

老太君如實道:"想必你也是經常拿自己的身體試藥,與你一樣,音竹體內同樣藥性累聚.你倆的脈絡很是相似,若不細察,幾乎是一模一樣.我探脈時,並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對.原先只是有些奇怪音竹今天似乎與平時有點兒不同,但並沒有懷疑你的身份.後來是你自己以為我已經知道你是假的了不再偽裝,我才慢慢肯定了,你不是音竹."

"所以……我完全是被你坑出來的!"玉幺兒眉眼抽搐,貌似這回是她自己自以為是了.都怪她昨晚首次見識神識那種神秘的玩意兒,一時被震住了,還以為神識無所不能.

沒錯,神識的確是很強大,可沒想葉音竹的身體更強大啊!居然是男生女脈,怪不得他個子不高,身形不壯,還愛弄那些個脂胭水粉.

聽著玉幺兒口氣中的委屈與不甘,老太君憐愛地'撲哧’一聲笑了,然而笑過之後,卻又更是淒涼.

雙方沉默了三秒鍾,老太君抬起了頭來,嚴肅道:"葉家外孫女玉香緣上前聽令!"

"香緣在!"玉幺兒上前一步,躬身聽令.

老太君肅容一整,道:"將門千殺穿心恨,一甲風雨血未干.青山處處皆白骨,何懼馬革裹尸還!葉家血海深仇未報之前,忘掉玉香緣的名字.從此你,就是葉家九少——葉音竹!"

穿心恨,的確是穿心之恨!一甲風雨血未干,將近六十年的悲劇啊!也該是終結的時候了.葉家,從此刻開始,哪怕是站著死,也絕不再跪著生.

"策馬渡懸崖,彎弓射胡月.人頭做酒杯,飲盡仇讎血.孫兒音竹,定不負奶奶厚望!"老太君一首《穿心恨》,聽得玉幺兒熱血翻湧,立刻就進入了狀態中.


不,此時不該再叫她玉幺兒了.玉幺兒,師父給的名字,是榮耀是疼愛,亦是她唯一的紀念!玉妖指天立誓,自此刻起,成功將葉家敵人悉數斬盡以前,絕不汙辱到自己的名字.

從此以後,她,就是葉音竹!

"好孩子!來,音竹乖,讓奶奶好好看看你!"老太君勁頭一松,轉眼就變成了慈祥的奶奶,她上前一步扶起微彎著身的葉音竹,和藹地笑道,"你長大了,奶奶很欣慰!"

葉音竹乖巧地笑了下,孝順地扶起老太君坐回椅上,趴在她膝下低聲撒嬌,如親祖孫一般相儒以沫:"奶奶,音竹此次受驚,忘了一些從前的事情,你跟我說說吧!否則,以後出門不小心認錯人,可要鬧笑話了!"

"哎!"老太君應了一聲,伸手搭上孫兒的肩膀,慢慢地將一些她該知道的事,一一道來,"咱們家還在的人有九個,今天你所看到的,坐在輪椅上的是小叔叔戰天.你小叔叔是個性情溫和的人,在這個家里唯一能惹他生氣的人,就只有你了.因為你是葉家唯一的希望,戰天對你寄予很大的厚望.可惜從前的你,不太懂事,所以小叔叔很不喜歡你."

原來,以前的葉戰天很不喜歡這個侄子.可是今天,面對詐尸的葉音竹時,他眼中的狂喜與關心卻是騙不了人的,這才是真正的親人吧!葉音竹點頭,問道:"奶奶,小叔叔的身體是怎麼回事?真的治不好了嗎?"

"這個……"老太君黯然,勉強笑了下,然後迅速越過了這個話題,"以後你慢慢就會知道了.尋常時候,你與小叔叔幾乎沒有交談,便是在家中偶爾碰到,也是互不理睬的.難得說上兩句話,也會鬧不愉快.自三年前,戰天生氣打過你一巴掌後,你再也沒有喚過他小叔叔."

"是因為什麼原因鬧不痛快?"葉音竹追問.

老太君面上多了抹尷尬與心痛,她道:"從前的音竹,的確是很欠打!嗯,這是奶奶的罪過.因為過度使用藥物的關系,音竹的經絡已經被完全廢掉了,他根本無法修練武道.風云大陸,重武輕文,若世家子弟不能習武,就等于一生都廢了.葉家頂著帝國第一世家的名頭,雖已大不如前,卻也還算是鼎盛,尊貴的身份配上廢物的體魄與丑陋的外形,令音竹除了在家以外的地方受盡屈辱."

"平民嫉妒暗里辱罵,貴族欺壓明著譏嘲,長久下來,極度的自卑促使音竹的性情與人格嚴重扭曲了.他在外面很膽小,無論別人如何欺負都只敢生生受著.但是在家里卻反常的殘暴而惡劣,折磨人的手段也是千奇百怪,府里的婢女常常被他整得生不如死."

"我們為了糾正他的性情,什麼辦法都試過了,可是根本就沒有絲毫作用.我們越是管束,他更是以為我們也與外面的人一樣厭惡他瞧不起他,對我們惡言相向,甚至是幾翻尋死覓活,有幾回都差點兒真的死了.鬧到後來我們都不敢管他了,只能聽之任之!在得知別人的欺辱後,默默找回場子.在他欺辱別人後,靜靜收拾殘局."

"戰天之所以會受不了對他動手,乃是因為他在外面受了氣,回來竟將照顧他的婢女生生打死了.戰天氣不過打他,他當場還還了手.那個孽障,竟然對親叔叔動手……"老太君說到這里,長歎了一聲,然而這歎氣中與其說是怒其不爭,還不如說是無能為力的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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