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權政中心的最高統領者,風皇當然不會不知昨晚那些人並不全是真正的賊人.可是,沒人能預料葉家會突然來這麼一手,所以誰也沒有防備,自然也就沒有證據,沒證據他就不能拿葉家治罪,否則那就是在刻意為難葉家了.
他不怕為難葉家,但若因此而失去葉家軍的心,那就太劃不來了.更何況'立殺無赦’是他親口答應的,若此時因為葉家殺了夜闖的賊人而拿她們問罪,那就是他這個帝王在出耳反爾了,將來如何立威天下?
他本意是想等他們雙方爭辯過後,看看誰輸誰贏再決定站到哪一邊的,卻不想這一回完全就沒有口舌之爭.雙方輸贏已系在他一人身上,但問題是他判哪邊贏,都會讓另一邊很難看.
好像,葉紅鸞給他挖了一個大坑呀!前走後退都會摔.可是看她安靜乖巧的模樣,也不像是刻意給他出難題的啊!難道,葉家是想借他一勢,改變葉家目前在京城里尷尬的處境?
自葉家那個廢物小子差點被岑承志打死以後,葉家人就變得極易發怒.聽說葉家小子現在重傷在身隨時都可能會死,老太君這回為了救他亦受了傷,也難怪葉家發狂了.不過就算她們再發瘋,也還是給了皇家面子,出手的對象一個個都跟打擦邊球一樣,險險地自他身邊擦過,雖然就要被撞上的感覺讓人好生不痛快,但到底沒有一個真正的撞上.
就連曲音音這麼個心腹大患,都因為老五而被放走了.葉家給他面子,他適當地回一下應該的.而且,在這種時候刺激一群快要瘋狂的女人,那絕對不是明智之舉!
葉家不就想借他的勢,小小的打壓一下自己看不順眼的人嗎?那他就讓她們借一回又何妨?與其得罪她們失去她們的忠心,並落得一個不守信用的罵名,還不如施恩于她們,讓她們心生感激,忠誠一世.反正葉家已經沒有後來人了,用她們,他完全沒有壓力.
轉眼間心思已千回百轉,風皇歎了口氣,睜著眼睛說瞎話:"昨日,朕親自下的口諭,但凡在昨晚闖進葉家范圍者,殺無赦!非常時期,李卿怎地不讓下人好生看著,竟讓你兒子半夜三更黑衣蒙面的夢游到別人家牆下去了.唉……"說著是一聲歎,可是沒說明的話,能在朝堂上混飯吃的人哪個聽不出意思.
皇上,這是要站在葉家這一邊了.
"臣知罪,回去必然好好管束其他孩子."李先不是傻子,風皇的話音一落,他高漲的氣焰頓時就焉了.皇上用了半夜三更與黑衣蒙面兩個詞,已經注定了他們都只能自認倒黴,各家的兒子孫子什麼的,死了也白死!識相的,就別再糾纏.否則到時不止兒子白死,自己也得搭上去.
你敢說你兒子不是夢游?不是夢游,你半夜跑人家家里,那豈不是心懷不軌?李先一認錯,其他哭訴的人群不由也一個個安靜地夾起了尾巴,站起來退回去再不敢胡亂吭聲了.
"葉大人,你可知今天朝堂上少了多少人?"在太子蘇風華的暗示下,一樣憋了一肚子氣的丞相肖務離很適時在前一件事落幕時站了出來.
"哦,真是少了不少人!"葉紅鸞回頭看了看身後,仿佛才發現一樣,事不關己地歎了聲.
肖務離大怒道:"葉紅鸞,你該當何罪?"
"本公爵何罪之有?"
"昨夜,你帶人將包括曲家在內的二十四戶一千三百二十三口人全部殺光,你……"
"殺曲家人是沒錯的,至于其他人……"說到這里,葉紅鸞懶散的模樣突然一收,她猛地瞪大眼睛踏進一步,陰狠地瞪向指著她的鼻子叫囂的肖務離,怒聲罵道,"放你娘的狗屁,你他媽哪只屁眼看到這些人是本公爵殺的?"
這還是葉公爵第一次在朝堂上罵粗話,可見是怒到極致了.朝堂百官刹那噤若寒蟬,統領三百萬兵馬的帥將威嚴,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尤其是受到她怒氣攻擊的肖務離,更是當場嚇得連退了三個大步,差點兒一屁股坐到地上.
"葉紅鸞,你,你放肆!竟敢在大殿之上汙言穢語,成何體統?"左邊一紅衣大臣站在人群中,指著葉紅鸞手指直發抖,那模樣與其說是怒,還不如說是嚇更像一些.
"陳大忠,你又算個什麼鳥?皇上都還沒開口,你竟敢越俎佾代庖,分明是不將皇上放在眼里."葉紅鸞吼罷,並不給陳大忠反應的機會,立刻轉身對著上位的方向作揖道,"臣無辜受肖丞相鐵言誣陷,一時激動未曾控制好情緒,望皇上降罪!但是在此之前,臣肯請皇上做主,讓肖丞相給臣一個交代.他說臣殺了人,有何憑證?"
"臣,臣罪該萬死!"那位站出來叫囂的陳大忠,沒想到自己會被倒打一耙,而且就連認錯的機會都被搶先了,不由嚇得腿肚子直打哆嗦,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
風皇對于葉紅鸞在金殿之上的無禮心里原本也不痛快,可是身為一國公爵,在朝堂之上被人公然陷害責問,她心情不好一時沒有控制好語言,雖是不該但也算不是什麼大錯.而且有隨之而來的陳大忠做比較,她這點兒錯完全都不值一提了,更何況她還主動請罪.
所以,風皇心里就是再不滿也不能表現出來,那個同樣讓人不爽的陳大忠自然就成了替罪羊.風皇黑著臉一揮手,立刻有人進來把大聲求饒的陳大忠托了下去.
"肖卿,你說昨夜死去的人是葉卿所為,可有憑證?"風皇望向肖務離,最後四個字幾乎是咬著牙出來的.意思明顯,你若呈不出證據來,讓朕再難看一回,朕定要你好看.
肖務離連忙拱手道:"臣並非毫無根據的懷疑,之所以認為是葉公爵所為,理由有三.第一,葉公爵上朝看到朝堂上少了二十多位大臣,竟無一絲意外,更無半點傷悲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