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混亂之心 第三十二章 記憶(下)


福特打開儀器開始搜尋李爾的腦波,腦波的波形紛亂而沒有規律,只有精神錯亂的瘋子的腦波才會這樣。“難怪那些家伙無法提取他的記憶,原來是昏迷前的刺激造成的。嘿,他們這麼想得到這小子的記憶,他一定是知道非常重要的事。”

“他受了什麼打擊啊?幾乎變成植物人了,想醒過來恐怕不太容易。”福特一片又一片的搜索李爾的腦神經,結果也只找到了一些紛亂而無序的記憶畫面。“記憶體很混亂啊,這幾百億個記憶神經信號,要一個個對上號恐怕最好的計算機也要好幾個月的時間……他要是直接醒過來就省我很多事了。”

人的記憶就像是一組組毫無規律排列的信號,只有意識的主人才能准確無誤的找到大部分的信息,也有很多的記憶,連主人自己也無法找到了,這就變成了所謂的遺忘了。

試了幾個方法全部失敗了,福特無奈的停止對李爾大腦的局部搜查,把黑頭遞給他的卡片插入了計算機,里面是李爾的病曆。

“居然傷成這樣,體重比正常狀態輕了約八公斤,血液流失百分之十一,輕度脫水,睡眠嚴重不足……”福特抹了抹嘴角的胡子,“被虐待的很厲害啊,他們用的是什麼刑具呢,如果知道是什麼也許能……”

“對了!那個地方。”他忽然想起了什麼,便飛快的操作電腦,進入了李爾的記憶深層,只要能找到一個源頭,根據記憶體排列的順序,也許就能引導出所有的信息了。

“奇怪,這小子的記憶體和這個年齡的孩子差太多了,使用過的區域大得像是個幾百歲的老頭……就算是用學習機,也不可能記住這麼多東西吧。”福特又發現了一個疑點,不過這並不是最重要的,他很快就放棄了研究為什麼記憶區域如此之寬廣,進而研究如何打開深層記憶之門。

福特博士畢竟是關于人腦組織的權威,在通過數十分鍾的分析之後,他終于在李爾的大腦里找到了一個完整的片段,它被隱藏的很深很深。

打開後模糊的畫面上出現了一個七歲的男孩,他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學校,看不到他的眼睛,但從臉上的表情來看,他很緊張。

幾個大一些的男孩走了過來,在一番交流之後,大男孩開始使用肢體,他們打他,搶走了他的午飯……。他哭著回了家,一個穿著圍裙,看起來很溫柔的女性在安慰著他……。

“沒有價值的東西,”福特皺了皺眉,他整理出這個記憶的排列規律,開始將其他的記憶信號全部拷貝下來,並讓計算機依照排列規律開始進行排列。

一條又一條的信息被整理出來了,李爾的一生就像是一本書一樣攤開在福特的面前。

福特對研究李爾的平凡一生沒有興趣,便放棄了他半年前的所有記憶,開始從日期上尋找最近發生的事。

他找到了一個記憶非常深刻的文件,打開後,是個女孩的裸體,福特的臉上露出了怪笑。而邊上的櫻子卻吃驚的發現,那個女孩子是她。

“櫻子,”福特扭頭看到櫻子一臉的好奇,就找借口支開了她,“你去幫我拿一份食物來。”

櫻子嘟著小嘴,不情願的離開了。回過頭來,福特突然發覺李爾的手似乎動了一下,他扭頭一看監視器,上面的數據顯示李爾仍然在昏睡,不由松了口氣,自言自語的道,“是睡痙攣啊。”

他把注意力再次移到記憶再現屏上。畫面移動,女孩躺下了,一雙手開始在屋里搜索……

“原來是這樣,看來這小子從他們手里弄走了不少的東西……”福特找到了李爾整理出來後的數據,當看到那一排排的數字,福特整個人都驚呆了,“這……這麼多錢,天啊!”他的整張臉都被立體屏幕上的數字照得發亮。


當他找到了藏有那一大筆錢財的星球的坐標時,福特臉上的胡子像遇到敵人的豪豬一樣豎了起來,兩只綠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在眼眶內劇烈的轉動了幾下。

福特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幾口氣,他睜開眼睛就立刻把整理出來的信息全部刪除了。

他分離好李爾所有的紛亂的記憶信號,然後把排列規律的最後某一小段故意弄亂了,這樣用最好的計算機也需要一個星期才能全部對上號。運氣最好也需要三天才能找到那個他特意隱藏起來的信息。

福特的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絲微笑,微笑迅速的消失了,然後他立刻就呼叫了黑頭。幾分鍾後黑頭來了,看樣子他得到了很好的休息,渾身上下一塵不染,精神抖擻,頭發也梳理得一絲不苟。

“您弄好了嗎?”黑頭掃了一眼福特微微顫抖的手指。

“是的,”福特恭敬的點了下頭,“根據這些公式,很容易就可以把他的記憶整理出來,不過我還有事,可以讓人送我先走嗎?”

“這樣啊,太感謝您了。”黑頭打開對講器道,“托馬斯,你來一下,把福特先生送走。”

廳門緩緩滑開,瘦海盜出現在門後,他領著福特離開了。

黑頭坐在椅子上,認真的看起一條條緩慢排列出來的李爾的記憶,一條都沒有放過,眼睛連眨都不眨,生怕遺漏什麼似的。

托馬斯開車送福特醫生來到了碼頭,福特跳下敞蓬甲蟲車,然後微笑的和托馬斯揮手道:“謝謝,將來如果有需要請盡管來我的醫院,一定會給您最優惠的價錢。”

托馬斯點了點頭。福特轉身上船。背後的托馬斯突然拔出電漿槍對著福特的腦袋開了一槍。

福特的天靈蓋被掀飛了,殘留的半張臉上帶著詭異的微笑,然後他撲倒在飛船的旋梯上抽動了幾下,白白的腦漿撒了一地。

托馬斯叫來一台機器人,把尸體弄走了,然後向黑頭發送了一條任務已經完成的信息。

“這小子發現店長上廁所沒洗手,居然什麼也沒說,真是太不負責了。”黑頭在看李爾在快餐店的記憶,他皺眉的時候,收到了托馬斯的信息,看了一眼通訊器上的“OK!”,就換了一段剛剛解密出來的記憶又看了下去。

他看著李爾快樂,看著李爾悲傷,看著李爾玩游戲,有時候他也會笑,有時候他也會皺眉……看了近一個星期,他唯一弄不明白的是,這小子那可怕的韌性和斗志是那里來的?無論怎麼看這家伙都是個普通的男孩,所有的記憶資料都沒有辦法解釋這一點。不過……有一段記憶怎麼都破解不出來。

“福特那個貪婪的家伙果然動了手腳,也許不該那麼干脆的殺掉他。”黑頭抓了抓下巴,用手撐著椅子站了起來,由于坐得太久,雙腿都變得僵硬了。

“基地換防的同志就要回來了,領隊的可能是九隊長……怎麼和他解釋這里發生的事情呢?該死的沙古居然借口要看醫生逃走了。”黑頭又看了一會水槽罐中那張看起來很平凡的男孩的臉,然後命令電腦繼續破解,就轉身離開了。


李爾在黑暗中漫步著,周圍一片黑暗,沒有光,沒有空氣,沒有任何東西的黑暗。甚至他也不清楚自己踩在什麼東西上,他也看不到自己,只覺得意識在無邊的黑暗中下沉著。

有時黑暗中會出現一道道帶著巨大電能的閃電想把他捉回去,但他卻絲毫不為所動,他想呆在這黑暗里,不想離開。

一線細小的亮光突然照到了他的頭上,李爾抬起頭看著光線的來處,他的身體似乎和光產生了聯系,並被牽引著向上浮了起來。

“喂……快醒醒……我是櫻子啊……你是誰?”一個女孩的聲音在召喚著他,李爾突然睜開了眼睛,視線中一片模糊,他的手腳動了一下,然後他看到一張小臉在他面前變得越來越清晰起來,是櫻子。

再次看到了這個生化女孩,李爾不禁微微一笑。

“呀!你醒了啊。”櫻子的小臉上滿是高興和興奮,“我幫你叫他們。”

“哦,”過了兩秒,李爾才突然反應過來,立刻就低吼了一聲,“不!”

櫻子表情一愣,她聽到了李爾的話,不知為什麼,居然覺得非常高興。

“可是……我認識你嗎?”櫻子歪頭看著李爾的臉。

李爾正在想弄明白自己的處境,水槽罐內的液體可以提供氧氣,身體上連接的管路可以為他提供養份,身體上的傷痕幾乎全好了,只有腸胃全部是空的,饑餓難當。身體長久沒有活動,非常的難以指揮,肌肉的狀態似乎還不錯,他盡力的活動著身體。

“你當然認識我的。”李爾眨了眨眼,又活動了一下脖子。

監視中心的一名海盜的趴在監視器前睡著,他突然動了一下,抬起一只手抓了抓屁股,又繼續睡了下去。

“我得從這個瓶子里出去。”李爾放出超視力,瓶子是樹脂的,非常的結實,他猛的揮出一拳打在瓶壁上,樹脂分子輕微的張動了一下,既恢複了原形。

幾縷殷紅從他的手背上漂了出來,然後變淡消失了。

“你能放我出去嗎?”李爾道。

“不行的,他們沒有給我這個命令。”櫻子搖頭道,“而且,我也沒有密碼。”

“可惡。”李爾紮好馬步,一頭撞在了瓶壁上,眼前一黑,差點又昏了過去。周圍的液體影響了他動作的速度,力量不能得到百分百的發揮,李爾焦急的一拳接一拳的打向同一個地方,右手麻木了,他換左手,左手痛得用不上力氣後,他換上肘,雙肘流出的血都把水槽罐染紅了,他就用腳,用膝蓋,一次又一次的撞在同一點上。

堅韌的瓶壁吞噬了李爾擊打出的所有力量,絲毫不為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