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怒極生誓

"孽障,你給我跪下!"

房間內,楊玄感怒火萬丈,眼睛盯著元慶,恨得要噴出火來.

楊玄感時任宋州刺史,因為新年,他回京參加族祭,明天就要回宋州,不料在離家的前一天,他這個不爭氣的兒子又給他惹禍了.

楊玄感幾乎已經把元慶忘記,除夕之夜,因為元慶和楊巍搶賞錢打架,他才想起自己還有一個私生子.

而當他第二次見到,又是元慶痛打楊巍,本來,楊玄感正和兄弟楊玄獎聊天,但楊積善牽著兒子楊巍來告狀,使房間內的兄弟和睦的溫蕩然無存.

楊素有六個兒子,其中三個嫡子,玄感,玄獎,玄縱,還有三個庶子,積善,萬石和行仁,其中楊積善年紀稍大,地位也稍高.

此時,楊巍被他父親楊積善牽著手,就站在楊玄感旁邊,楊巍被打得頭破血流,半邊臉全是血汙,面目份外猙獰,披頭散發,簇新的錦袍也被撕破,北威大王的威風已不見,倒像一只斗得鮮血淋漓的敗雞.

元慶跪在門口,低下頭一句話不,這在他的意料之中,父親也未必是真的發怒,但要給楊積善面子,不得不把三分怒氣放大成七分.

楊玄感心中也很煩,明天他就要走了,他這個弟弟還居然跑來告狀,自己兒子打了他的兒子,這是多大的事,一點都不知輕重,但他也不得不給楊積善面子,而且元慶總是給他闖禍,也該好好教訓他一下.

他一拍桌子,"孽障,你還不賠禮道歉!"

元慶甯可被責打也不會賠禮道歉,他恨聲:"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父親為何不問原因?"

"你還敢頂嘴!"

楊玄感又一聲怒罵,他只想把楊積善早點打發走,壓根不會在意元慶的委屈,更不會聽他解釋,他見元慶不肯賠禮認錯,心中更惱火了.

但旁邊的二弟楊玄獎卻對元慶這句話很感興趣,他低聲回念一遍,'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不錯,這句話有點意思,這孩子還挺會.

他在一旁笑著打圓場,"大哥,孩之間打架不很正常嗎?我記得時候,我們也沒少打架,也不見誰跑去父親面前告狀,不用這麼大動肝火."

他這句話既是對楊玄感,也是譏諷楊積善題大做,楊積善臉一,他聽出楊玄獎話中有刺,本來他也不想多事,但今天兒子實在被打狠了,他才咽不下這口氣.

楊積善冷冷道:"我兒子被打得頭破血流,若不是他跑得快,命都要丟了,難道非要出人命,才值得大動肝火嗎?"

楊玄感也知道今天得給四弟一個面子,不管怎麼,自己是楊府長子,有嚴格管教兒子的義務.

他臉一沉,也不給元慶解釋的機會,厲聲喝道:"把他拖下去打二十棍!"

旁邊上來兩名家丁便要拖元慶,元慶拼命掙紮著喊道:"父親,是他先辱罵我是野孩子,我若不反抗,就被他們六個人打死,父親為何不辨曲直?"


"畜生,你還敢指責我嗎?"

楊玄感本來只是想給楊積善面子,可元慶居然他不辨曲直,而且'野孩子’三個字讓他下不了台,他頓時怒不可遏,連連拍桌子,"給我拖下去,狠狠打,打死這個孽障!"

楊玄獎見大哥動了肝火,連忙勸道:"大哥,他還是孩子,二十棍下去會打出人命,誡便可!"

楊積善心中卻大呼痛快,兩年前他被元慶戲弄,一直耿耿于懷,最好今天就把這雜種打死,給他出一口惡氣,他在一旁假惺惺道:"大哥若實在為難就算了,弟就委屈一下."

"不行!"

楊玄感斷然拒絕,"這畜生屢闖大禍,若從不好好約束,他長大後會害死我,今天一定要狠狠教訓他,給我拖下去打!"

楊玄獎見大哥發了狠,知道也勸不住,只搖搖頭,歎了口氣,不再多.

本來兩名家丁只是裝模作樣拖拉,並不是真的拖元慶,但此時他們見老爺是真的要打,只得一起用勁,狠拖元慶.

元慶沒想到父親會這麼無,根本沒把他死活放心上,就像打死一只狗貓一樣,又想起他對死去母親的無,還有這兩年對自己不聞不問,元慶心中萬分激憤,

他在家丁手中掙紮,深深看了一眼自己父親,猛地一指楊積善父子,用一種稚嫩的聲音厲聲大喊:"我楊元慶在此發誓,今日不死,他日必百倍還之!"

他那刻骨仇恨的目光和鏗鏘誓,使屋中所有人都一陣心悸,楊積善干咽口唾沫,一句話也不出來,他感到兒子在渾身發抖.

包括楊玄感,他也感到心中一寒,他有點後悔,但面子卻放不下,他又喝道:"別管他,給我拖下去打!"

就在這時,只聽門外一聲大喊:"且慢動手!"

只見封德彝提著袍襕匆匆跑進來,元慶看見他,頓時松口氣,自己有救了,封德彝是楊素心腹幕僚,楊玄感兄弟對他頗為尊敬,一起起身行禮,楊玄感笑問:"封先生有何事見教?"

封德彝指了指元慶,"楊相國和高相要見他!"

楊玄感愣住了,他和楊玄獎面面相覷,父親怎麼要見元慶?而且還有高相國,這是怎麼回事?

楊積善心中一陣害怕,連忙問:"封先生沒弄錯吧!父親和高相國怎麼會見一個五歲兒?"

封德彝知道是怎麼回事,他苦笑一聲:"高相國對元慶贊不絕口,他不同凡響,讓相國很有面子,所以讓我來帶他去,你們可打不得,打了他,相國會發怒."

"這……"

楊玄感心中一陣窩火,他已知道其中必有隱,自己有點魯莽了,好在是自己兒子,有挽回余地,他不由狠狠瞪了楊積善一樣,都是這個蠢貨,隱瞞真相來告狀,有什麼必要給他面子.


"以後我再給你們,相國等得急,我先把孩子帶走."

封德彝牽著元慶的手便向外走去,楊玄感心中很亂,對楊積善冷冷道:"你現在滿意了吧!"

楊積善臉上尷尬無比,呐呐道:"我也不知詳,真是抱歉!"

他看了一眼兒子,頓時怒不打一處來,狠狠一巴掌抽在他後腦上,又狠狠踹他一腳,破口大罵:"都是你這惹禍精,老子打死你!"

楊巍被打得嚎啕大哭,聲音如破鑼般刺耳無比,楊玄感更是惱火,"好了,不要再丟臉了!"

楊積善心中又恨又惱,也不知元慶會在父親面前怎麼告他狀,他拖起兒子,一邊罵一邊揍他,把楊巍帶走了.

楊玄感歎了口氣,對楊玄獎感慨道:"真不知父親怎麼會看重一個五歲的孩子?"

楊玄獎卻若有所思,"大哥,我在想他剛才那個誓,那一刻我覺得他根本不是一個五歲孩子,他真的很詭異,他身上有一種不出來的東西,與眾不同,我有一種直覺,這孩子長大後,絕不會是簡單之輩."

楊玄感一驚,"是幸事還是惡事?"

楊玄獎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但如果培養得好,應該是幸事."

楊玄感沉思片刻,他想到妻子不容元慶,便自自語:"既然父親看重他,那就讓父親去培養,我們就不要多管,我想父親比我們更明白."

楊玄獎暗暗歎口氣,自己這個大哥,太懼內了.

………

元慶被封德彝帶到楊素書房前,低聲囑咐他,"把膽子放開,給祖父好好爭面子,對你的將來有好處."

本來元慶挺反感這個封德彝,但這一刻他又覺得這個封德彝很不錯,句句話都到他心坎上,雖然為人圓滑,但至少他很會做人,這也是一種本事.

他踮起腳尖,拍了拍封德彝肩膀笑眯眯道:"老封,今天多謝你救我,將來我必有回報!"

封德彝被他拍得哭笑不得,"好了,你長大後再報答我,現在隨我進去,別讓祖父等急."

他立刻高聲稟報:"相國,元慶帶來了."

"帶他進來!"是楊素的聲音,心似乎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