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吊孝風波

楊元慶身著孝服出現在靈棚門前,三四十名楊府子弟擋在靈棚門口,目光警惕地盯著他,集結cheng人牆,不准他入內,楊元慶也不著急,他耐心地等待楊府重要人物出現其他書友正在看…《7*

"你們在做什麼?"

楊玄獎快步從府門內走出,他飛奔下台階,將自己的兩個兒子從人牆拉出來,對其他楊府子弟厲聲喝道:"元慶千里迢迢回來拜祭祖父,你們憑什麼攔住他,還不快讓開!"

楊約的長孫楊峋上前給叔父行一禮,指著楊元慶道:"回三叔的話,家族會議上有過決定,不准此人參與家主的喪禮,此人已被革除祖籍,我們是遵照家族決定阻攔他入內,並無過錯."

楊玄獎還要再,楊元慶卻一擺手止住了他,"三叔不要再了,我心里有數其他書友正在看:!"

楊元慶上前拱拱手道:"我並不是以楊家子弟的身份前來吊唁,我是豐州總管,大利縣伯爵,開府儀同三司,以這個身份前來吊唁,可以嗎?"

"你可以吊唁,但請你把孝服脫掉!"楊約從靈棚里走了出來.

他冷冷看了一眼楊元慶道:"如果楊總管想拜祭司徒,楊府當然歡迎,但我們希望楊總管以常服來拜祭."

楊玄獎見叔父刻薄,他忍不住道:"父親在世時最喜歡元慶,他臨終也對元慶念念不忘,我們應該尊重父親的遺願,讓元慶給祖父拜靈,使父親在天之靈得以安息,叔父,請讓元慶進去吧!"

這時楊玄感走了出來,他目光複雜地看了一眼自己的這個兒子,三個兒子中就數元慶最有出息,才十八歲便已官封一州總管,伯爵,開府儀同三司,名震天下,可惜這個兒子和他的關系已經惡化,名為父子,但已行同路人.

盡管楊玄感此時並不想見楊元慶,但他也知道,一些事他無法回避,遲早得面對.聖堂

他慢慢走上前,對楊元慶沉聲道:"元慶,你去家廟認罪吧!我會服族人讓你返回家族."

楊元慶搖了搖頭,"我今天只是來拜祭祖父之靈,以盡我的孝道,別的事我並沒有打算."

"那你就休想!"

楊約凶狠地盯著楊元慶道:"不管你用什麼身份來,楊府都不歡迎,你走吧!不要再出現在這里."

饒是楊元慶不想在祖父的靈棚前鬧事,但他還是忍不住發作了.

"祖父才六十二歲就去世了,這是為什麼,你們想過沒有?如果祖父五年前辭官回鄉,他就能活到七十歲,甚至八十歲,可是他沒有辭官,是他不想嗎?不是好看的:!是因為你們的無能,你們使祖父無法放心去休養,以至于他為家族勞累至死,可他剛去世,他辛辛苦苦給你打下的根基就被你們毀壞殆盡,內閣七重臣中再無楊家之人,你們怎麼對得起死去的祖父,你們怎麼向他交代?"

楊元慶的怒斥聲傳到了靈棚內,虞世基就站在門後,從簾縫里偷偷向外察看,楊元慶的話他聽得清清楚楚,他心中暗忖,'看來楊家也並非個個愚蠢,還是有頭腦清醒之人,將話中了要害,可歎楊玄感和楊約都沒有明白自己為什麼要拒絕他們.’


把楊峻調進京,或給楊嶸找份差事,確實是一件事,楊素雖然已死,但楊約卻是內史令,他的頂頭上司,楊玄感是禮部尚書,也是朝廷重臣,這兩個人的面子加起來,他也不至于拒絕.

他之所以拒絕,是因為他不敢,這次為了一個楚國公的爵位,楊家居然和聖上對抗,觸怒了聖上,盡管聖上沒有公開表現怒意,還是給了楊家面子,但將楊玄感內閣重臣之位奪走,便足以可見聖上之怒,如果他不知趣地提升了楊峻,或者給了楊嶸職務,那他這個選曹七貴之首就別想再當下去了.

虞世基心里很清楚,他所做的不法勾當聖上都有數,之所以聖上還能容忍他,是因為他沒有觸犯到聖上的逆鱗,如果他敢幫楊家子弟謀官,那他的新帳老帳都將被一並清算.聖堂

虞世基不敢對楊家明,他以為楊家能懂這里面的微妙,可事實上,楊家人並沒有意識到,倒是一個被趕出楊府的庶子看得透,看得明白.

虞世基眼珠一轉,心中有了定計,他需要在中間再添一點油,讓他們的矛盾再深一點,他們的對抗再激烈一點,絕不能讓楊元慶再回到楊家.

他立刻挑簾走出去厲聲喝道:"楊元慶,你敢這樣欺師滅祖嗎?這里有你的父親,有你的叔祖,你竟敢當面斥責,你這就是不孝,不孝之子,你還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你若還有一點點良心,你就立刻跪下,給父親和叔祖請罪!"

楊元慶的怒斥已經使楊家子弟義憤填膺,更讓楊約和楊玄感氣得臉色發青,尤其是楊玄感,落選選曹七貴,一直使他郁郁寡歡,是他心中的大忌,沒人敢在他面前提到這件事,偏偏楊元慶當著這麼多族人的面,將他血淋淋的傷口揭開了,讓他的面子掛不住,再加上虞世基在中間挑撥,楊玄感愈加盛怒,他怒發沖冠,一聲怒吼:"畜生,你敢這樣對我話嗎?"

此時的楊元慶已經不再是兩年前那個血氣方剛的盛勇少年,他心中多了一分理智,他知道有些事不能做,做了他就是莽夫,就是愚蠢之人,被千夫所指,因為他的名聲就壞了,不會再有才智之人來向他效力,也不會再有勇猛武將來投奔他好看的…

大隋王朝畢竟還是一個以君為天,以孝為地的社會,他可以和家族針鋒相對,在族會上翻臉,卻不能對父親也這樣,楊元慶警惕地看了一眼虞世基,他感覺此人的話語里充滿了挑撥.

楊元慶冷靜下來,他不會和父親楊玄感當面發生沖突,更不會被虞世基這樣的人抓住把柄.

他淡淡一笑道:"父親,我無意冒犯你,只是有些事你並不清楚,兩年前第一次選貴七曹,你是當選了,但你或許並不知道為什麼你能當選,而我很清楚,如果你願意聽,我們可以約個時間,找一個地方,我們心平氣和地談一談,我會告訴你當年發生的事,但不是現在,現在有人在居心叵測地挑撥我和楊家之間的矛盾,希望父親和其他楊家人都能明白這一點."

虞世基暗叫一聲厲害,楊元慶竟然看透了他的挑撥,但他絕不會承認,他立刻怒喝道:"楊元慶,你的不孝任何人都不容,收起你的無知和狂妄,別以為大家會上你的當?"

楊約和楊玄感雖然盛怒到極點,卻並不愚蠢,楊元慶的提醒和虞世基畫蛇添足般的解釋使他們二人立刻反應過來,虞世基確實是在挑撥離間,兩人不約而同對虞世基怒目而視.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聲高喝:"太子殿下駕到!"

緊接著又是一聲高喝:"樂平公主駕到!"

隨即大群騎馬侍衛簇擁著兩輛華麗的馬車一前一後緩緩駛上前,停在他們面前,車門開了,兩名宦官將太子楊昭從馬車里扶了出來,第二輛馬車車門也開了,樂平公主楊麗華從里面走出.

楊約,楊玄感以及虞世基慌忙上前見禮,"微臣參加太子殿下!參見樂平公主殿下!"


"三位重臣免禮!"

楊昭笑著對他們一擺手,目光又落在楊元慶身上,楊元慶也連忙站在十步外向他行一禮,"參見太子殿下!參加公主!"

楊麗華也看見了楊元慶,見他披麻戴孝,顯然是來給祖父吊孝,便向他點點頭,會心微一笑,她又對楊約和楊玄感道:"今天我和太子殿下相約而來,想想來拜祭一下楊司徒,可以嗎?"

楊玄感慌忙道:"公主和太子殿下都是第二次來拜祭微臣父親,這是楊家之榮幸,殿下請進!公主請進!"

楊麗華卻指了指楊元慶道:"我們之所以第二來拜祭楊司徒,是因為楊司徒是楊總管的祖父,我們第一次拜祭已經給了楊家面子,但我們必須也要給楊總管的面子,來拜祭他祖父,所以請元慶陪我們進去吧!"

楊昭也語重心長道:"楊將軍為國戍邊,力保大隋社稷,無論是孤,還是公主殿下,甚至是大隋天子聖上,都對楊將軍心懷感激,我們這次前來為楊將軍吊唁祖父,在某種程度上也是聖上的意思,希望楊家為社稷多多考慮,給予楊將軍足夠的敬重,不要因為族規而讓天下人失望,楊內史,楊尚書,請讓楊將軍吊唁他的祖父吧!"

楊昭雖然口氣柔和,但話卻很硬,就是在警告楊家不要以族規對抗皇權,這個巨大的壓力楊約和楊玄感都感覺到了.

他們對望一眼,面面相覷,樂平公主和太子殿下的同時施壓,讓他們無法拒絕,他們無論如何也要給太子殿下和公主殿下這個面子,為一個的臨時家族決定而同時得罪太子和長公主,這個後果楊家承受不起好看的…

楊玄感便點點頭,對楊元慶道:"既然這是太子殿下和公主的意思,你就進去進去給祖父吊孝吧!楊府不會再阻攔."

"多謝太子殿下和公主殿下!"

楊元慶心中充滿了感激,楊麗華和太子竟在關鍵時刻前來幫他,他上前躬身道:"殿下請吧!"

楊元慶掀開簾帳,帶著他們二人走進了祖父的靈棚,其余楊家子弟更想跟進去,楊玄感卻一把攔住了他們,"就讓他一人陪同!"

楊玄感心中感慨萬分,他沒有想到元慶竟然有這麼大的面子,居然能讓樂平公主和太子殿下聯袂來為他拜祭祖父之事,這連他楊玄感也辦不到,楊府任何一人都辦不到,元慶和勢力和人脈關系已經到了一種他們無法想象的程度.

楊玄感心中同時也有了一絲深深的後悔,難怪祖父總是把元慶革除祖籍是他們所做的最愚蠢的事,他又想起樂平公主為楊元慶三次上書,逼聖上收回了已經下好的封官聖旨,假如樂平公主肯替自己話,那他的選曹之職就不會丟了.

楊玄感長長歎息一聲,心中充滿了將元慶趕出家門的懊惱,他迅速瞥了一眼楊約,發現楊約的眼睛里也變得有一點複雜了,那是一種內心失落的緒.

靈棚內,楊元慶在祖父的靈位前跪下了,他默默地磕了三個頭,將三柱香恭恭敬敬地插到香爐里,他鼻子一酸,顫聲道:"祖父,孫兒專程趕來看望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