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結篇:馬來鳳之死

"野花鎮?"餅餅好像吃了一驚,道:"呃……我聽過那個地方,我的一個朋友,他是研究自然科學的,同時對考古也有興趣,兩個月前,他打電話告訴我,他要去那個鎮考察,他那個地方很神秘,有廟宇石碑之類的古跡,還有一些很罕見的野生植物……他問我有沒有興趣跟他一起去看看,我我最近比較忙,走不開,他算了,他一個人去,還讓我放心,他會跟我聯絡的.可是……他一去就沒了消息,連手機也打不通,老是不在服務區.真的,我很擔心他……有種不祥的預感,我怕他會出事……"

"那怎麼辦呢?"藍水珠也跟著著急起來:"你,有沒有報警啊?"

"嗯,我找到了野花鎮派出所的號碼,打過去,電話是通的,但沒人接聽,我只好打了110.我想,警察這兩天已經過去調查了,我一直在等消息."

"哦,那你一有消息就告訴我好嗎?"

"好的."

……

那一次與餅餅網絡連線之後,藍水珠的心,始終處于忐忑不安的狀態.她不知道自己在擔心什麼.但是,她隱隱感到,那座神秘詭異而不祥的鎮,以及那個來自鎮的女人---馬來鳳,似乎……會引發某種未知的災難和悲劇.

……這段時間,馬來鳳一直沒有出現過.聽,她請假回家了.也就是,她去了野花鎮?想到這兒,藍水珠心里忍不住"咯噔"了一下:一個不祥而詭異的女人,回到了屬于她的那座,不祥而詭異的鎮……藍水珠的眼前,浮現出馬來鳳那雙斜睨著的,輕佻而充滿惡毒的丹鳳眼……瞬間,渾身上下的汗毛,立刻齊刷刷地豎了起來……

……難怪傅美琪和包妮妮這兩個毒舌娘們兒,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嘰里呱啦地大聲議論她,原來她在休假.

"什麼……休假了?"傅美琪充滿懷疑地,陰惻惻地冷笑道:"哼,鬼才相信呢!恐怕又是發病住院了吧?"

"發病?發什麼病啊?羊癲瘋嗎?"包妮妮漫不經心嘲諷道.

"啊?原來你不知道啊?那個騷貨,得過憂郁症,在市腦科醫院,陸陸續續,住了大半年呢!直到現在,還在吃那個什麼抗抑郁的藥呢!依我看呀,什麼憂郁症啊?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其實呀,就是精神病,瘋病!還憂郁症嘞!東施效顰,模仿林黛玉呀?"

"唉……"包妮妮嬌滴滴地歎了口氣,慵懶而風騷地扭動一下肥胖如肉蟲子的身軀,拈起一支精美的,銀色的指甲銼子,為自己那雙保養得極好的,豬蹄似的胖手,修著指甲:"做女人,做到那個份兒上,不瘋,才怪呢……白天,讓男人拎起來打嘴巴子;晚上,按倒了插,插完了,提起褲子,又去找別的女人,哼哼……周而複始,過這樣的日子,誰能不瘋呀?"

"哈哈哈哈……"這番話,勾起她的聊伴兒,傅美琪一連串爆發式的大笑:"哎喲我的媽呀,你的真是太……太……哈哈哈哈……太那什麼了……您真是太有才了,妮妮……"她親熱地叫著包妮妮的名字,擁抱推搡著她,笑鬧了一陣.好容易止住笑,又:"你怎麼不明白呀?有些個女人吧,她就好(hao)這一口唄,要是男人不這樣對她,她還不樂意呢!到底呀,就一個字:賤!"

"美琪呀,你對了一半兒,還有一半兒吧,我覺著,那是她有心理問題,那叫……什麼來著?哦,對了,那叫……'虐戀’.就是啊,她喜歡被虐待,喜歡挨揍,揍完了,才會覺著興奮呢,誒,你別笑啊,這是真的!你看過那位專門研究兩性關系的學者,李銀河博士寫的書嗎?人家,就專門兒過這個……你別不信呀……"

"要這麼,她那個老公,就是個'虐待狂’咯?是不是非得揍女人,才會覺得痛快呀?"

"那倒不一定,你沒聽過嗎?很多家庭暴力,都是因為女方的出軌或婚前不貞造成的.那個馬來鳳啊,聽她在跟她老公談戀愛之前,就陪很多男人睡過了,你可以想象啊,一個大男人,一結婚就戴上綠帽子,心里是什麼滋味?

如果剛結婚,就離婚吧,又怕外面風風語,再,自己也不甘心呀,無奈之下,只好揍老婆出氣咯!


所以呀,我還是挺同馬來鳳她老公的."

"哼,一對狗男女,誰都不值得同……"傅美琪的語氣中,充滿了冷酷.

……聽完這些議論和對話,藍水珠感覺自己就像墜入了一個深不見底冰窟,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凍住了.內心的不安和不祥之感,也更加強烈了.

……這段日子,一直沒有餅餅的消息.

今天,已經是9月12號了.馬來鳳從上個月起,就一直在休假,她的假期,應該早就用完了,可是她依然沒有出現.

吃完晚飯,藍水珠打開電腦,登錄她的聊天軟件---豬豬宇宙通,靜候著好友餅餅上線.

藍水珠去論壇逛了一圈,沒有心思發帖,只是簡單回複了一些熱網友的支持.

重返聊天界面時,她驚喜地看見,餅餅的頭像正在閃動!藍水珠飛快地點下"接受語音通話"的按鍵,對著麥,急切道:"餅餅,怎樣,有消息嗎?"

"嗯,我剛接到鷹江市警察局的電話,他們要我過去協助調查,你願意陪我一起去嗎?"

"嗯……好的,你什麼時候來?"藍水珠的心口突突亂跳,但沒有一絲猶豫.

"我現在就出發,到你那里,最快也得三個時,等到了再跟你聯絡,好嗎?"

"好,我等你電話."

"OK,Bye."

……大約三個半時後,藍水珠在鷹江市市郊---秀葦鎮最矚目的建築---"堪鳴橋"上,見到了餅餅和他的朋友.

他們居然是開著一輛警車來的.跳下車,餅餅立刻跑向藍水珠,匆匆點點頭,:"上車吧."

餅餅的朋友坐在駕駛座兒上,沒有下車,車也沒有熄火,等到藍水珠和餅餅一起上了車,剛扣好安全帶,他立刻踩下油門,那輛深藍色的切諾基,就像一顆出膛的子彈,"嗖"地一下沖了出去,同時,車頂的色警燈,也開始一路閃轉尖鳴.

藍水珠的心,此刻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她一直沒有發問,只是用期待的目光,望著身邊這位初次見面的網友.以前只是在視頻里見過他,今天這樣近距離的會面,並沒有令她感到興奮和快樂,相反地,她的心里充滿了沉重和焦慮,因為,她不知道,自己將聽到什麼,更不知道,將要面對的是什麼……


車開出了好一陣,餅餅才轉向她,語氣凝重地:"阿豬,我那位失蹤的朋友已經找到了,他在野花鎮的郊外,發現了你的同事,馬來鳳的尸體……"

"……"藍水珠倒吸一口冷氣,嚇得臉色慘白.她害怕的事,終于發生了.

"阿豬,你沒事吧?要不要喝水?"餅餅一邊關切地詢問,一邊為她擰開一瓶礦泉水.

"……謝謝,我沒事."藍水珠接過瓶子,感到陣陣暈眩.她記起,當聽到楚嬌娃被殺的時候,也有過這樣的感覺:"她是怎麼死的?"藍水珠把那瓶冰冷的礦泉水貼在太陽穴上,想讓自己冷靜和清醒一點.

"警方初步斷定為他殺,不過……現場的形,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比前次,楚嬌娃的被殺現場,更加離奇,也更加血腥……啊,忘了給你介紹,前面這位開車的,就是我的死黨---程錦鵬,他是我們素江市刑警隊'特別案件調查組’的組長.這次,他是被局里派來協助破案的.

"程警官,您好."藍水珠朝前面那個留平頭,穿便衣,一身精悍之氣的警察打了個招呼.

那位警察先生沒有吭聲,只是酷酷地微點一下頭,手握方向盤,繼續開他的車.

餅餅沖藍水珠笑了笑,做個"不用理他,我們聊我們的"手勢,接著:"阿鵬今天剛接到鷹江市警方發來的案發現場照片.根據尸體的腐敗程度推測,死亡時間大約是一周前.死亡地點,是在鎮的南面,關帝廟後面的一片野地里.最叫人難以置信的是,死者的四肢都被砍下,而且……"

"怎樣?"藍水珠只覺得毛骨悚然,但又想盡快了解真相.

"……而且,"餅餅做了一次深呼吸,才繼續開口道:"那些斷肢,不知是被什麼東西,研磨成了碎骨,肉泥的混合物,又被……又被滿滿地填在死者剖開的胸膛和腹腔里,那個場面,實在是太血腥,太殘忍了……如果,這是人為的,那到底是什麼人,居然可以殘忍到這個地步呢?"

"不,不……"藍水珠止不住瑟瑟戰栗,冷汗順著發跡滑落下來:"一定不是人做的!會不會……那個鎮上,藏著什麼可怕的野獸啊?"

"哼,藍姐,你是寫的吧?"那位一直沒有出聲的,酷酷的警察先生,突然開口話了,他的聲音略帶沙啞,但很陽剛,很符合他的職業特色,不過語氣中,卻帶著掩飾不住的嘲諷.

藍水珠有些尷尬地看看餅餅,隨即低下頭,沉默不語.

餅餅半調侃,半責怪地朝前面那個肌肉隆起的結實肩頭,搗了一拳,算是給那位"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死黨,一點的懲罰.

"哇……"誰知那位酷酷的肌肉男,居然誇張地吼叫起來:"兄弟,用不著這樣'痛下殺手’吧?我是請你來幫忙的唉,拜托你不要這麼重色輕友好不好哇……"

餅餅再次出拳,作勢要打他剃成青皮的後腦勺,嚇得那爺們兒趕緊一縮脖子,裝出一付可憐兮兮的模樣,連連哀告:"哎喲……饒命饒命,我不話了還不成嗎?你倆繼續,繼續悄悄話哈……"餅餅啼笑皆非地搖搖頭,松開拳頭,:"懶得理你."

藍水珠暗自思忖:這位肌肉大俠,在這個時候居然還有心開玩笑,那一定是身經百戰,所以才會處變不驚了.不像自己,這麼膽,只是聽聽餅餅的口述,就已經嚇得腿肚子抽筋兒了.這個臭餅餅,不知道發什麼神經,為什麼一定要叫上自己呢?雖然自己愛看恐怖,平時在論壇里,也寫寫恐怖什麼的,但那些必竟是虛構的東東,跟現實中血淋淋的恐怖相比,那還是巫見大巫啊……


"阿豬,你怎麼了?是不是暈車啊?"餅餅的聲音,再次溫柔地響起,打斷藍水珠的思緒.

"哦……對不起,我沒事,"藍水珠抱歉地笑笑,看向他,道:"你接著吧.對了,你那位到野花鎮考察的朋友怎麼樣了?"

"他現在在醫院,好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當他發現尸體後,還打電話報了警,但是等警察趕到的時候,他已經暈過去了,後來被送到醫院,經過搶救蘇醒後,警察想給他錄口供,但是他的意識很混亂,一直在胡亂語,根本無法配合警方的調查.後來,負責這個案件的警官,在他手機上找到我的電話,又得知我曾經為他的下落不明報過警,所以,就讓我來鷹江市協助調查,出發之前我跟阿鵬通了電話,真湊巧,他也正要為了這個案子趕過來,所以,我們就一起出發了."

"哦.那我們現在……"藍水珠問.

"呃……今天晚上,我會跟阿鵬一起去鷹江市公安局給警方提供一些關于我朋友的況,你呢……先在附近找個旅館住下,我那邊一結束,就去找你,好不好?"

藍水珠心里不願接受這樣的安排,正想開口反對,豈料,那位愛開玩笑的警察先生,搶在前面,為她解了圍:"哎,我,藍姐不是那個死者的同事嗎?不如帶她一起去,正好可以提供一點死者的況嘛."

"啊,對哦,我怎麼沒想到……呵呵,阿豬,那我們一起去哈."餅餅如夢初醒似的,微笑起來.

"哼哼,你子,關鍵時候,只想著自己出風頭了,剛才還誇你懂得憐香惜玉來著……"程錦鵬不失時機地調侃.

餅餅沒做理會,只是撓撓頭,笑看一眼藍水珠,又將視線,迅速轉向窗外.

借著透進車窗的,閃爍不定的黯淡光線,藍水珠驀然發現,坐在自己身邊的,原來是個日韓式的"花樣美男",盡管藍水珠早已過了那種會為一個帥哥而怦然心動的年紀,但卻不得不承認,這個名叫餅餅的家伙,真的很帥---是足以讓妙齡的MM們看上一眼,就會尖叫,流鼻血的那種帥……

車內的空調,若有若無地吹出冷風,鼓蕩的氣流,撩撥起餅餅漂染過的長發,有幾縷發絲,微掃過藍水珠的肩頸和腮邊,癢酥酥的,恍惑中,她有種半夢半醒的感覺……

她驀然想起,童年的冬天,透過凝滿冰花的窗,望見那株搖曳的,冷香襲人的臘梅樹……終于,胸口郁結的一團愁云,慢慢散去了……

……這段日子,發生了太多讓她驚怕和意外的事,她的心,始終懸在半空,沒有片刻的踏實和安甯……

楚嬌娃死了,現在,馬來鳳也死了,間隔不過兩個月……

下一個,會是誰呢?藍水珠疲憊地閉上眼睛,將頭枕向椅座的靠背……

其實,死亡,並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每分每秒,都感覺到一種未知的,強大而恐怖的力量,正向你,一步步逼近……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