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三張鬼臉

餅餅"……所有的謎團都會解開的."

但……那些謎團背後的真相,顯然都是冰冷陰暗的秘密,令人恐懼得不敢想,更不敢觸碰.

那個名叫宋海彪的福院保安死了.

他曾是C線一系列"靈異傳"中的目擊者.他曾在某個凌晨值班巡邏時,見到過頭主任,以及福院的其她兩名女死者---楚嬌娃和馬來鳳的鬼魂.

可以想象一下當時的場景:年輕的保安宋海彪,在某個凌晨的兩點鍾左右,走出值班室,准備例行巡邏.

他一眼就看見,福院大樓的頂層的電教室,還若明似暗地透著燈光.

那兒,是福院職工進行安全學習,崗位培訓或考試的地方.通常只在白天使用,到了晚上,肯定是熄燈鎖門的.

可是……今晚,它為什麼亮著?這個時候,誰會在那兒?

在那幢大樓里上班的,都是白班人員,所以每個工作日的下午5:00,下班時間過後,便會人去樓空.偶爾有幾個加班的,也只呆在一樓或二樓,而且,加班的時間也有限,通常不會超過晚上9:00.除非是福院頭頭們連夜召開高層會議,才會用到三樓的會議室,當然,他們也有可能呆在五樓或六樓,因為院長辦公室在五樓,而福院的人力資源部又在六樓……可是昨晚,並沒有領導留下來開會,辦公呀?如果有,宋海彪不可能不知道.因為他是福院的保安,而且他認識每一位領導所用的專車.他在接班時就去停車場巡視過,那里並沒有一輛領導的汽車.

假如,領導們都不在,那麼究竟是誰,趁著這個冷淒淒的,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鬼鬼祟祟,悄無聲息地潛入了那間空蕩蕩的電教室呢?

想到這兒,保安宋海彪,忍不住激凌凌地打了個冷戰,他一手拿著電筒,一手緊攥著電棍,用幾乎是奔跑的速度,沖向福院大樓……最起碼的職業敏感,以及人類最無法解釋的直覺,都在告誡他:前方,將有不可思議的事,要發生了……

宋海彪上了電梯,就直奔六樓,他沒有按照以往的慣例,逐層巡視.


電梯像往常一樣,慢條斯理地徐徐上升,這個該死的速度,對于此刻,正心急火燎,並心慌意亂的宋海彪而,簡直是無法忍受的煎熬.

在那個壓抑混沌,並不寬敞也並不明亮的空間里,宋海彪只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只籠中的困獸,而且,是被困在這樣一個密封結實的,四壁由不鏽鋼打造的籠子里……

正當他胸口憋悶,燥熱難當地暗暗咒罵著"這個鬼電梯,怎麼還不到"的時候,只聽得:"咻……嗡……咔."死一般的沉寂中,電梯的門,忽然發出這樣一連串輕微,但卻刺耳的,令人頭皮發炸的聲音.隨著一陣令人感到莫名驚悸,甚至有些暈眩的微震,電梯,終于靜止下來,兩扇不鏽鋼的鐵門,仿佛很費力似的,向左右分開……那兩扇門,似乎正被什麼未知怪物的兩只帶毛,帶鉤的利爪,惡狠狠地扒開……

當走出電梯,站在漆黑一團的走廊里的時候,宋海彪的額頭上,已沁出一層細密的冷汗.

宋海彪,是一個性格內向,但並不膽的人,而且,他從生長在農村,常在山野田間奔跑行走,也從老輩們那兒,聽過不少鬼怪的傳,但他接受的是現代教育,跟大多數年輕人一樣,他認為那些傳,都是迷信;或者,是那些膽怯懦者,疑神疑鬼,自己嚇唬自己的胡思亂想……

是的,在那個凌晨,推開電教室的門之前,宋海彪根本不相信這個世上有鬼.可是……當他手中電筒的光柱,在黑漆漆的走廊上,不規則晃動的那一瞬,他分明聽到了……走廊盡頭,傳來一陣模糊的,有人話的聲音……有人?!

宋海彪的手心,開始變得濕漉漉的,心髒,在胸腔里,開始急劇而不規則地搏動.他呼吸緊張地,把電棍夾到左臂下的腋窩里,騰出一只手,去摸索走廊牆壁上的電燈開關.這條走廊,他再熟悉不過了,每到值班,夜里都要例行巡視好幾趟.可是今天,在手電筒的照耀下,他居然遲遲沒找到那個電燈開關.而且,那條熟悉的走廊,也在今天,在這一刻,變得不可思議的長,不可思議的黑……

宋海彪下意識地,抬起制服的口,去擦那涔涔的,順著額頭流淌的冷汗,與此同時,只聽"咚噠"一聲巨響,夾在腋窩下的那根壯膽救命的電棍,落到地磚上,並迅速地,骨碌碌地滾開去……在幽暗空寂的走廊上,揉搓出一陣模糊的,嗡隆嗡隆的回聲,那聲音,令人膽寒,煩躁,又憤怒.

宋海彪無可奈何,手忙腳亂地彎腰去找那根電棍,這一次,他自作聰明地,把手電筒,大頭沖下,叼在嘴里.很快,借著暗淡的光暈,他看到那根電棍,正靜靜地躺在離自己兩腳不遠的牆根處.不等直起腰,他就三步並作兩步,朝那個電棍撲跳過去,就像一只捕食的青蛙.因為動作幅度大,速度又太快,所以這一撲跳出去,只聽"嗵"的一聲悶響,宋海彪的腦門兒,重重地撞到牆上,又被反彈回來,"庫嗵"一下,摔坐在地上,突如其來的劇痛,令他本能地張口大叫,電筒又從嘴里掉了出來,摔在硬邦邦的地磚上,"咵嚓"一聲脆響,滅了.

宋海彪的世界,頓時陷入一片黑暗,他臉上掛著汗珠,可能還有剛剛撞破腦袋,流出的鮮血;他張大嘴,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像一只墜落井底的,絕望的青蛙……

雖然腦袋和屁股都痛得要命,但值得慶幸的是,他並沒有暈過去,而且意識還相當清醒,于是,他掙紮著,跪爬著摸索到那根害他撞破腦袋的該死的電棍,又掙紮著,靠著牆吃力地站了起來,一跛一跛地,朝著走廊盡頭,那個閃透出微光的電教室,慢慢挪去……


近了,更近了……宋海彪,幾乎可以清晰地分辨出,從那個房間里傳出的,清晰的話聲,好像……是一個男人的聲音,但……似乎還摻雜著其它的聲音,像是……像是電視發出的聲音.

當然了,這是電教室嘛,里面有鐳射投影機……可是,這麼晚,誰在看碟子呢?誰有那麼大的興致,半夜在這里看?宋海彪一面好奇地想著,一面挨近了,心翼翼地伸手擰開半扇鑲著玻璃的木門.像福院大多數裝修考究的房間一樣,這間電教室的門,也是由左右半扇組合而成的.此刻,宋海彪順手打開的,是右邊的半扇門.

門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宋海彪從虛掩開的一條足以偷窺,但又不會被人察覺的門縫里,向里張望……假如那門上鑲的,不是花紋精美的毛玻璃的話,他就不必如此了……

可是,當他借著微弱的,投影機的光線,看清室內的一切時,他的眼睛立刻瞪圓了,目光發直;嘴巴,張得比剛才還要大,只是,發不出任何聲音,他的喉嚨,像是被什麼給活活堵住了……

李攀!那分明是李攀!C線的頭主任!他站在放映著某某化工廠事故案例的銀幕旁邊,抑揚頓挫地講述著什麼,就像平常,給C線的工人們上安全教育課,或分享他的工作學習體驗那樣,他的表,一如既往的嚴肅和一本正經……只是……他的大半個腦袋,還有臉,都深深地,不規則地塌陷了下去,兩顆粘乎乎,血糊糊的碩大眼球,就那麼"叮鈴當啷",馬馬虎虎地耷拉在眼眶外面,一顆靠近太陽穴,另一顆貼在嘴角---如果,那個沒有牙齒,正向外淌著黑色粘液的裂縫,還可以稱為嘴巴的話……

宋海彪兩腿發軟,渾身就像觸了電,抖個不停,他想放聲大喊,他想嘔吐,可是,他卻用一只發抖的手,死死地堵住了自己的嘴.因為,他現在連逃跑的力量都沒有,所以,他只能盡量保持安靜,不讓自己被發現……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宋海彪就快被自己潮水般的冷汗淹沒,被黑暗中愈來愈龐大的恐懼壓垮時,電教室那兩扇鑲著毛玻璃的,考究的木門,竟倏然敞開了……

保安宋海彪,再也支撐不住,一下子癱倒在門口……更令他感到恐懼和詫異的是,出現在他面前的,還不止一個惡鬼李攀,而是三個惡鬼:李攀,楚嬌娃,和馬來鳳……他們全都是,鷹江市近期內一系列離奇凶殺案的被害人……

那三張鬼臉---兩張支離破碎,另一張完整卻陰慘慘的,沖著宋海彪,發出空洞而渾濁的獰笑:"呵呵……嘿嘿嘿……嚯嚯嚯……"就像是地獄里的石頭,互相刮擦而發出的聲音,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個莫名的,令人直想驚聲尖叫的問句:"宋海彪,你准備好了嗎?"

……那一瞬,福院上空,劃過一道詭異的,藍綠色的閃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