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個討厭的夢.沒錯,這是完全可以用惡夢兩字來形容的夢.
突然出現在過著與平時沒兩樣的日常生活的我面前的凶暴惡魔.
那家伙把我當成奴隸,三不五時就大聲抱怨並隨意命令著我.
雖然我拚死反抗,但結果卻是讓自己也變成惡魔.
就在這時候,天使下凡來幫助我,但其實這天使沒有太大用處,結果也敗給了惡魔.
然後我到死都無法擺脫惡魔的奴役.就是這樣的夢.
夢還真是不可思議,人會在夢中采取自己平時不會做的行動.明明只要一拳過去就能解決,但在夢中卻無法出手,就連積極的事情也變得消極.總之,夢就是這麼可怕.
啊,好想早點醒來,平穩的現實正在等著——咦?不對,等等,我總覺得現實好像比較可怕.
拜托!再讓我多睡一會兒吧!
…………
……
「我今天好像做了個非常讓人火大的夢……」
我一邊擺放著早餐的吐司和培根蛋一邊喃喃自語.
「惡夢嗎?是不是沒睡好呢?」
「應該是……果然還是睡在自己房間比較好.沙發會讓人肩膀酸痛.」
「是什麼樣的惡夢呢?」
「記不得了.剛起床的時候還記得,但現在已經全忘了.」
前天好像也做了個奇怪的夢,但我已經忘記了.
「所謂的夢就是這樣.」
「找沒有做過什麼夢.」
「那表示你睡得夠好吧.因為你看起來也不太會用腦.」
「吵死了!」
「不過,再怎麼吵也只到今天為止了.等一下就要跟你說再見啦.」
「聰一郎會寂寞吧.」
「哈哈哈,一點也不!」
「看起來就像是真心話反而讓人火大!」
「因為是真心話,所以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不過,回到地獄里要好好照顧自己喔.」
「哼!離開時我要打破你家的窗戶玻璃,這算是一點回禮吧.」
「你敢這麼做我就拔光你的頭發!」
「那我就砍斷聰一郎的雙腳!」
「喂,你的想法遠遠危險過我吧……!」
在我們互相謾罵時,感到危險的愛麗絲立刻介入.
「請……請兩位適可而止,不要在早上說這種危險的話.」
「你說的門是從幾點開到幾點?不會因為時間計算錯誤而無法通過吧.」
「請不用擔心,絕對不會出現這種問題.」
「那就好,趕快吃飯吧.」
「嗯.」
叮咚.
早上,當我們三人吃早餐時,家里的門鈴響了.
叮咚叮咚叮咚.
「……吵死了……一大早搞什麼鬼啊.」
「就素說啊.」
「不要邊吃飯邊說話.」
「要我去開門嗎?」
「別去,因為我家基本上只有我一個人.」
「說得也對,如果我突然出去說不定會嚇到人.」
「你們吃飯,我去趕人.」
「為…為什麼是以趕人為前提……」
「難道不是因為他缺乏社交性嗎?」
「你還真是一大早就惹惱別人的天才啊.」
「還好啦.」
「啐.」
「請不要讓自己的心充滿惡念.緹莉也不可以惹聰一郎生氣.」
「好啦.」
真是讓人火大的家伙.
1
我想不到有誰會在假日一大早跑來我家.
只希望不要又是愛麗絲或緹莉那樣的麻煩人物就好了.
我緩緩打開玄關的門.
「你就是鮫島聰一郎?」
玄關前站著兩個身披帶帽白袍的人.
從身高和體格來看,他們應該都是男人.
「……你們是?」
「愛麗絲的同伴,這樣說你應該就能理解情況了吧?」
雖然態度高傲但卻給人神聖的感覺,果然是因為這些家伙是天使嗎?
「原來如此,你們終于來接人了.這四天還真是漫長呢.」
「惡魔緹莉在屋子里面嗎?」
「嗯,還在吃早餐,稍微等她一下吧.」
「我們不等.」
天使一腳踢開我的請求,用銳利的眼神挑撥著我.
「沒聽到我說不等嗎?現在立刻把惡魔帶來這里.」
「喂喂喂,不要因為你是天使就自以為了不起好嗎?又不是要你等上幾小時.對了,就等她二十分鍾吧.」
我拿出手機確認時間並如此提議.男人似乎不願接受,伸出手拍落我的手機.
「區區人類少跟我討價還價.」
「你說什麼……?」
周圍開始出現一觸即發的氣氛.否則我們就來硬的喔?對方的態度看起來就是如此.
「給你一分鍾,在此之前把人帶來.」
「我討厭被別人指揮,自己無法接受的事情就更不用說了.」
「真是愚蠢,不聽從我的意見可是對天使的冒瀆喔.」
「這算什麼,真不好笑的笑話.天使有那麼偉大嗎?」
「當然,我沒空陪你繼續說這些廢話.」
兩人推開我的肩膀准備進門.我用身體擋住他們的去路.
「你推誰的肩膀啊!」
我忍不住抓住渾帳天使的胸口.
「你這只髒手是什麼意思?」
「你敢擅自走進我家一步看看,我揍扁你喔.」
「你這小子……」
對方發現我玩真的,從兜帽下緣用先前沒有的強烈視線瞪向我.那是相當銳利的眼神.
「你會後悔.」
「後悔?你說互罵嗎?還是要互毆?不管是哪一種我都奉陪!」
「如果有必要,我可是可以輕易地消滅你的存在喔.」
「喂喂,天使竟然說要抹殺人類,還真可怕呢.」
「讓開.」
「我說過不讓了吧.」
「那個……早飯要冷掉了喔,聰一郎.啊……!」
在一觸即發的事態中,因為我一直沒回餐桌而擔心的愛麗絲出來查看情況.我明明叫她別出來的……
但是,她在這時出現真是幫了大忙.因為我已經快要和天使發生沖突了.
愛麗絲看到戴著兜帽的男人們便瞬間察覺情況,連我都能感覺到她的緊張.
「你就是愛麗絲?我是中位天使俾斯麥.」
「同樣是中位天使的傑諾.」
「兩……兩位辛苦了!我是下位天使馬可·比斯佛特·多魯修巴姆·索華爾——」
「辛苦你了.」
「啊……謝……謝謝……」
愛麗絲的話被硬生生地打斷.
「門已經准備好了.現在立刻把惡魔帶來.」
「那個……難道不能再等一下嗎?她正在吃早餐.」
「那個人類剛才也這麼說過,但惡魔的用餐時間與我們無關.我們可是被再三交待一定要在今天完成任務並回到天國.」
男人伸出緊握的手,然後緩緩張開,里面有一條十字架項鏈.
「啊!那是——!我……我明白了.」
雖然不知道那十字架有什麼意義,但天使之間恐怕也有非常嚴厲的階級關系吧.
雖然愛麗絲也略顯不滿,但還是靜靜地點頭.
「我去叫緹莉過來.」
「這下你總算知道人類是聽不懂人話的生物了吧.學學愛麗絲吧.」
「不就只是濫用權力命令她而已嗎?」
「真是愛狡辯的人類.」
「原來天使這種族和惡魔一樣多話,我記住了.」
「…………」
「讓您久等了,中位天使大人.」
「嗯嗯……干嘛啦……嗯嗯……」
緹莉咬著早餐的面包一臉倦怠地出現.這家伙還真是一點都不知道緊張.
「這位少女就是單翼惡魔緹莉嗎?」
「嗯嗯……是又怎樣?干嘛,有意見嗎?」
完全不曉得對方是天使的緹莉像是要吵架般瞪著對方.
「我們接下來要把你送回地獄.」
「啊……難不成你們是來接我的人嗎……?」
「可是中位天使大人,她的翅膀有辦法通過地獄之門嗎?」
「沒問題,大天使米迦勒大人下達了特別處置的命令.」
「特別處置?」
「那是什麼意思?」
愛麗絲稍微歪頭想了一下,她似乎也不明白那是什麼意思.
「人類不需要在意這種事情.跟我走吧.」
「啊……」
緹莉被男人拉著手臂拖出玄關.
「回到地獄後也要保重喔.啊,不用我說你也應該會照做吧.」
「哼……哼.總算可以離開這個家了,想到就爽.」
「你這惡魔直到最後都很囂張.」
「……笨蛋……」
緹莉小聲說完這句話後便稍微低下頭.我不知為何不想看到她這副模樣而移開視線.
「沒時間了,趕快走吧.」
「……嗯,我知道了.」
「愛膏絲,這個人頰就交給你處理了.」
「遵命.」
「我們走吧.」
兩人一左一右地夾著緹莉離開.我的視線依然停留在相反的方向.
「…………」
「這樣好嗎?連道別的話都不說.你們恐怕再也不會有機會見面了……」
「這真的沒什麼,惡魔不在的感覺真是舒暢啊.」
「真不老實.」
「你說什麼?啊,對了,我早餐才吃到一半.」
我關起門.雖然在一瞬間好像有看到緹莉回頭,但我還是直接把門關上.
「……啐.」
我帶著郁悶的心情回到客廳繼續吃飯.光是緹莉不在,餐桌就變得妄靜許多.
緹莉吃到一半的早餐格外顯眼.早知道至少應該說聲再見,但現在已經太遲了……
「剛才那些天使說的處理是怎麼回事?」
「因為聰一郎知道原本不該知道的事了.」
「天使和惡魔的存在嗎?」
「是的.但是在人類的曆史中,並不是只有聰一郎知道我們的存在.」
愛麗絲不知道從哪里拿出一個小瓶子放到桌上,里面好像裝著某種透明的液體.
我試著拿起瓶子觀察,但還是搞不懂那是什麼液體.
「我們會讓這樣的人喝下這種藥,這是只會消除關于我們的記憶的藥,它的正式名稱叫作忘卻之露.」
「……原來如此,被人知道這些事情會帶來許多麻煩對吧.」
知道天使和惡魔存在的人對于這些家伙來說可能有些礙事吧.
「這也是為了聰一郎好,可以請你喝下這個藥嗎?」
「其他記憶應該不會有事吧.」
「這我可以保證.」
「我知道了,那我就喝吧.」
「請在今晚睡前混在飲料里面喝下,到了明天早上應該就會忘記這一切了.」
「嗯.」
我收下小瓶子並放入口袋.
「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什麼問題?」
「特別處置到底是什麼?那家伙應該沒辦法用普通方法回到地獄不是嗎?」
「嗯……嗯.我也有些在意.雖然我覺得他們應該只是立刻就找到處置方法,但是……」
愛膏絲突然想到什麼並伸手鶉住自己嘴巴.
「難不成……」
「怎麼了,想到什麼了嗎?」
「不……不可能……米迦勒大人不可能會采取那種手段……」
「你這樣說會讓我更在意,那家伙再怎麼說都是我的客人.反正這記憶馬上就要被消除了,說給我聽吧.」
「……沒有證據我也無法說些什麼……至少讓我先去確認一下.」
「快說.」
「可是——」
「別惹我生氣喔.」
我用略為強硬的語氣逼問愛麗絲.囚為我無法信任剛才來訪的兩位天使,而且他們對待緹莉的態度就只有對惡魔的厭惡.我實在不認為他們會把緹莉平安送回地獄.
「……這只是我的推測……只有一只翅膀的緹莉無法通過門.也就是說,她無法回到地獄.因此中位天使大人們說不定正准備淨化緹莉……」
「淨化……也就是殺死那家伙的意思嗎?」
「……恐怕是……」
拚命擠出話語的愛麗絲看起來也很難過,而這正是這些話可能成真的最好證據.
「那就是米迦勒所說的特別處置?」
「這個嘛——我還不清楚米迦勒大人是不是真的做了這樣的決定,但是剛才的中位天使大人的十字架是藍色的.」
「十字架的顏色?你的十字架是白色的.不同的顏色具有不同的意義嗎?」
「藍色是代表負責淨化在人界徘徊的惡魔的天使……」
「哈,我稍微對天使刮目相看了.我還以為天使是群善良的家伙,沒想到你們也有相當邪惡的一面嘛!」
「怎麼會!米迦勒大人不可能做出這種事……」
「還是說,就算殺死惡魔也沒什麼大不了嗎?」
「這……」
愛麗絲無法反駁我說的話.
「沒什麼好害臊的吧.所謂的天使也不過就是升級版的人類.不過,我還是無法接受.」
我隨便吃了些東西就從椅子上站起來,然後走向玄關.愛麗絲慌張地追了過來.
「聰一郎,你想要做什麼?」
「那些家伙想要基于大義名分殺死惡魔.可以,那是他們的自由,隨他們去吧.既然如此,我也只是基于自己的意志去揍那些天使渾球罷了.」
「萬……萬萬不可!聰一郎!」
「你可別跟來喔.因為你回到天國後說不定會被追究.」
「啊!」
我留下愛麗絲離開家里.
我和那家伙從相遇之後就一直吵個不停.我真心希望那家伙早點離開.
只有幾天實在沒辦法說我們已經建立起足以互相信賴的關系.
但是……我實在無法忘記前天在她臉上看見的柔弱表情.
脂海中浮現出那家伙眼角含淚叫著媽媽的睡臉.
我也忘不掉她對那小孩展現出的溫柔一面.
——我怎麼可能讓那家伙因為天使的無聊理由被殺掉呢!
我思考天使可能去的地方.
首先,他們應該不可能在有人的地方對緹莉下手才對.
這麼一來,就能把場所限定在這一帶人煙稀少的地方.
「不會被人看到的地方嗎……」
我站在原地思考如果是自己會把緹莉帶到哪里.
常常被不良少年糾纏的我經常被叫到沒有人的地方.
然後我最常去的地方就是鎮外的保稅倉庫.
這個鎮上有一個相當大的保稅倉庫,那里在假日時是個非常安靜而且幾乎沒有人會去的地方.
不但經常空無一人,而且就算在那邊大亂斗也很少會引發問題.
「看來很有賭一把的價值.」
我決定全速跑向那個地方.
2
「人類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出現,趕緊解決這件工作吧.」
「我明白.那我們現在就開始進行淨化儀式.」
傑諾讓睡著的緹莉躺在地上,用事先撿來的小石頭畫出魔法陣.
直接殺害惡魔是天使的禁忌.因為若是沒有按照既定的步驟進行淨化,那名天使就會在死後成為惡魔.
另外,在人界殺害惡魔時,那個惡魔還是會再次轉生成惡魔.
而防范這些事情于未然也是天使之力的用途之一.
「不過,如果對方是小惡魔,就不必擔心她會轉生成惡魔……但單翼的小惡魔……到底是如何來到人界的呢……真是奇怪.」
傑諾看到緹莉只有半邊的翅膀,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根本不可能發生這種事.不管有什麼樣的理由,都不可能不經過門來到人界……」
「別想太多.我們只要聽從米迦勒大人的命令就行了.」
「說得也是……好,開始吧.」
我來到保稅倉庫旁邊後立刻就看見要找的人了.看來我的直覺是對的.
「呼……被我找到了吧,天使們.」
舉起雙手念念有詞的天使回過頭來.
「你這小子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為什麼知道我們在這里?」
「沒有為什麼,我現在人在這里就是答案.」
「你為什麼追來?你來這里到底想干什麼?」
「我只是想要阻止你們的可笑計劃.」
我故意笑給他們看,天使就明白我已經了解這里的狀況.
「……愛麗絲這家伙,竟然對人類多嘴……」
緹莉倒在兩個天使之間.她應該才剛被這些家伙弄昏而已.幸好她看起來還沒有死.
「所謂的天使就是可以隨意決定他人生死的高等生物?只要礙事就殺掉對方豈不是和惡魔沒有兩樣嗎?」
「竟然把我們當成是惡魔的同類,真是何等愚蠢的想法.」
「我們只是聽從米迦勒大人的命令執行任務.不需要你多管閑事.」
「米迦勒啊……」
「不要拿出低賤的人類那套廉價虛偽的正義.在這里消滅惡魔全是為了造福世界.」
「我一點都沒有想要耍帥或是成為英雄的想法.你們這些天使做的事情大概都比我正確多了.」
「既然明白這一點就趕快離開,然後消除自己的記憶.」
「我才不要.」
「什麼……?」
「我要照著自己的意思行動,不管對方是人類,惡魔還是天使都一樣.我看不慣你們想要殺害那家伙的行為所以出手阻止,就只是這樣罷了.」
「何等愚蠢的想法啊.你這小子隱藏著成為大天使的可能性這種話果然是一派胡言.」
我自己從沒想過那種事情,而且老實說也一點都不在意.我已經做好戰斗的准備了.
「不要說大天使,你這種人根本連成為天使的資格都沒有.就算處分掉你,米迦勒大人應該也不會生氣.」
天使很明顯地散發著殺氣.
「在我揍飛你們之前,可以先把那邊的囂張惡魔還給我嗎?」
「哼,區區人類竟想和我們對抗……」
在這種自以為了不起的家伙們臉上揍個兩三拳應該無所謂吧.當我握起拳頭准備沖出去時,背後突然發出耀眼的光芒.我和天使們都忍不住看向那道光.原本什麼都沒有的地方站著類似白霧般的發光物體.
然後下一瞬間那道光芒便收束成一道人影.
「快住手,聰一郎.」
人影的主人是愛麗絲.現在昀光芒應該是一種類似傳送的現象.愛麗絲跑到我身旁後,立刻用自己的手掌包覆住我舉起的拳頭.
「如果做出對天使暴力相向的行為,你可能會當場變成惡魔!」
「咦?真的嗎……?」
正要沖出去的手臂和雙腳突然停下.
「一旦發生這種事,你可能就再也無法恢複原狀了!」
「這個有點……果然還是算了吧……」
看到我恢複平靜之後,愛麗絲放心地呼了口氣.
「肅清!」
「什麼——!」
我和天使之間的距離應該至少有五公尺才對,但是當我把注意力放在愛麗絲身上時,卻被對方趁機縮短距離.
「啐——!」
我擔心身旁的愛麗絲受到波及,只好推開她和她保持距離.
因為這個緣故,我在擺好架勢之前被毆打了一下.沉重的沖擊襲向我的後腦勺.
「嗚啊!」
我就這樣以驚人的速度在水泥地上滾動.
「啊……唔……啊啊……?」
這是足以讓人誤以為頭蓋骨被擊碎的強烈一擊.我的身體拒絕從地上爬起,膝蓋也不斷地發抖.
「你……這渾蛋……你的拳頭到底有多硬啊!」
我逼迫自己驅使顫抖的雙腿起身.
「嗯?剛才那一擊還不足以讓你閉上嘴巴嗎?」
男人用右手拿著的「書」敲打著左手手掌.
「原……原來你是用書揍我嗎……」
「當然,而且還是用書角.」
「難怪會痛得要死.」
不管怎麼看,那本書的厚度都和辭典差不多.
「請原諒他吧!我代替他道歉!」
「下去,我已經決定要給這個男人天罰了.放心吧,我不會殺了他,因為讓他馬上變成惡魔也很麻煩.」
「什麼狗屁天罰啊,你這個自以為是神的狗屎小子……」
「聰一郎也道歉吧!你不能再繼續對天使抱持惡意了!」
「被人揍了還向對方賠罪?我怎麼可能照著你的話去做……!」
「即使沒有揮下拳頭,但是打算對天使出手就已經犯下大罪了!你這不知羞恥的家伙!」
當我發現男天使踏出第一步時,對方已經在下一瞬間欺身到我面前.
雖然天使的外表和人類沒有兩樣,但運勤能力卻遠遠凌駕于一般人類.
「嗚啊!」
感覺起來就像是在看漫畫一樣.
在這一格看到對方的攻擊動作後,下一格里的自己已經因為被毆打而感到疼痛了.
「肅清!肅清!」
每當我接二連三地想要爬起時,就會再次被擊倒在地上.
「呼……呼啊……呼……」
「請住手!中位天使大人!繼續打下去會殺死他的!」
「住口!愛麗絲,你該不會對這人類產生感情了吧?」
「絕……絕對沒有這回事!但是我也認為選擇消滅緹莉這樣粗暴的手段不太妥當!」
「你瘋了嗎?這是大天使米迦勒大人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許違抗.」
「唔!」
愛麗絲制止的動作停下了.
盡管自己的想法比較傾向聰一郎,但只要對方搬出大天使的名號,她也只能放棄抵抗.
「那男人已經無法行動了.我們繼續執行惡魔的淨化儀式吧.」
「請……請等一下!」
「煩死了!」
傑諾因為愛麗絲的糾纏而發怒,往她臉上打了一巴掌.
「呀啊!」
「就算米迦勒大人多麼看重你,我也不允許你來礙事.在旁邊看著吧.」
「緹莉……」
跪坐在地上的愛麗絲再也站不起來.
「我不能接受……」
「聰一郎……拜托你不要再站起來了……我也不想看到這樣的場面!」
「我說不能接受就是不能接受……」
我越過移開視線的愛麗絲走向天使們.
「聰一郎!」
我才不知道什麼天使或惡魔之類的事情,而且也不打算知道.
不過……
「我就是不能接受……!」
我驅使所有神經命令發出哀號聲的雙腳前進.
「你們回到天國後記得報告一件事情……那就是千萬別惹我生氣.」
「我就認同你的毅力吧.可是,你還真是讓人搞不懂.你為什麼要救這惡魔?那難道不是出于偽善的行動嗎?」
「你錯了……」
「不,我沒說錯.和惡魔一起生活讓你對她產生了感情,然後這惡魔快被殺掉的危機讓你行動了.這不就是偽善嗎!」
「我說你錯了,我一黠都不在乎那家伙會變得如何……」
「你果然什麼都不懂,這家伙可是小惡魔喔.」
「那又怎樣……?」
「哼,看來你還知道小惡魔是什麼.沒錯,小惡魔就是惡魔和惡魔生下來的孩子,但是你知道嗎?」
天使闔上有如辭典般的厚重書本.
「人類,天使,惡魔,小天使都會在死後再次轉生,但是小惡魔不同,死了就是死了.」
天使在說完這句話的瞬間露出得意的笑容.
「也就是說,小惡魔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
「難道你不明白嗎?就算淨化這個惡魔也不會對任何人造成困擾.不,消滅這個惡魔反而有益于這個世界.這不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嗎!」
「…………」
「無話可說了嗎?你就乖乖站在那里看著淨化結束吧.惡魔歸于塵土的瞬間還挺美麗的.」
「…………」
我緩緩地踏出一步,然後提高音量說出一句想要告訴這些家伙的話.
「別讓我說太多次.我不是說過了嗎……『那又怎樣』?」
「不行,聰一郎!絕對不行……你會變成惡魔——!」
我才不管會不會變成惡魔.
我要以自己的意志行動.如果現在不痛扁這些男天使一頓,我絕對無法善罷甘休.
我一步一步接近,再踏出三步恐怕就進入天使的攻擊范圍內了.我大概又會被書本狠狠打飛吧.人類的能力實在無法對抗天使.
……既然如此,只要我也使用與他們對等或是更強大的力量就行了.
還有兩步.天使繃緊了臉.下一擊應該會比之前還要強烈吧.不必擔心,我能躲開.只要揮出使盡全力的右拳就能獲勝.我有這樣的信心.
還有一步.我緩緩抬起頭,對著那些家伙露出笑容.只有天使們才知道笑容中是否充滿惡意.
「上吧——」
我的視野瞬間消失.不對,是視野跟不上自己這一步.我踏出這一步的速度就是這麼快.
「什麼——!」
雖然眼前的男天使睜大雙眼,但我只感覺到聲音不斷遠去,連右拳在什麼時候擊中對手都不曉得.
只是當我回過頭時,兩名天使已經在我背後高高飛起.
「怎麼會……!天使和惡魔的翅膀竟然各有一只————!」
雖然愛麗絲似乎說了什麼話,但我的耳朵連那句話都聽不見.
3
…………
……
「呼……總算爽快多了.」
「聰……聰一郎……」
因為沒有揍飛的感覺,所以我又賞給倒地的天使們兩三下追擊.拜此所賜,我現在的心情好多了.
「我……我從未見過有那種翅膀的人……!你……你是怪物嗎!」
「啊?你還在羅嗦什麼.真是吵死人了.」
我一腳踢飛其中一個傷痕累累的天使.
「唔……!」
雖然還想再補一腳,但愛麗絲慌張地出面制止.
「我的身體好像沒有太大的變化……不對,明明被揍了那麼多下,但身體卻意外地輕快.難道我變成惡魔了嗎?」
我記得緹莉曾經說過惡魔的傷口複原速度很快.
「不,看來是沒有問題……」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
「一點都不好!」
愛麗絲抓住我的雙手,發出快要哭出來的聲音抬頭看著我.
「為……為什麼這麼說.因為我揍了天使嗎?」
「沒錯!你竟然毆打大天使大人的代理人——!」
「我才不管那麼多,我可是普通的人類.」
「竟然說得這麼輕松……你真的知道剛才在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事嗎?」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不……不,什麼事都沒有.比起這個,我真的不曉得事情接下來會變得如何……萬一觸怒了米迦勒大人——」
「那你就幫我轉告對方,有意見就自己來找我說.」
「你這個人實在是!」
愛麗絲又生氣又傻眼的瞪著我.我對她輕輕一笑,她便立刻撇開臉.
「啊……可是,既然決定淨化這家伙,就表示結果根本沒有方法讓她回到地獄對吧.」
「至少目前確實是這樣沒錯……而且恐怕未來也……」
「雖然想要把她丟給其他人處理,但也不曉得這樣的天使什麼時候會再出現……真是的,這家伙到底有多麻煩啊!」
「您打算怎麼做?」
「雖然沒辦法回家也很難受,但更難受的事情應該是沒有任何人在等待這家伙回家.」
所以緹莉在聽到可以回地獄時才會顯得一點都不開心.
對于那家伙來說,地獄和人類的世界其實沒有太大的差別.
「既然這家伙在人界無依無靠,就一定要有人負起責任照顧她.」
「聰一郎……」
「如果這家伙有家可回,有人等她回家,我想她一定可以過得更輕松才對.反正我們都是孤家寡人嘛.好痛……」
我一蹲下,身上的每個角落就同時發出哀號.太好了,看來我真的還是人類.
我背起失去意識的緹莉.
「總之就是這麼回事.就算家里增加一位客人也不會有太大的影響.我家可是3LDK呢.」
「照顧緹莉可不是件簡單的事喔.」
「我已經從這幾天的經驗里徹底了解這一點了……那個惡夢才過了幾天而已嗎?嗯……想到以後還要繼續過這種日子,就覺得……果然還是算了吧.」
我正准備放下背上的惡魔就被愛麗絲阻止了.
「已經決定就不能取消了喔.」
「請讓我退貨.」
「惡魔的世界里可沒有退貨制度.」
「可惡,竟然有這種制度上的疏漏……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想要回去天國,因為我有收到大天使大人的歸還命令.聽好,不管你自己的想法有多麼強烈,也無法改變緹莉的存在會讓聰一郎逐漸變成惡魔的事實.米迦勒大人恐怕會立刻做出某種對策解決這件事.」
「某種對策啊……例如說?」
「例如派遣代行者趁著半夜突然出現在聰一郎面前,然後一口氣砍下你昀腦袋……」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吧!」
「我說笑的.」
雖然她面帶微笑,但看起來一點都不可愛.這家伙明明是天使,有時候卻像個惡魔.
「你以為像這樣微笑就能得到原諒嗎……」
「雖然我剛才說的有些誇大,但米迦勒大人肯定會采取某些行動.」
「是嗎?既然這樣,我就用這家伙好好跟對方打聲招呼吧.」
我一舉起右手就立刻被瞪了一眼.
「不准濫用暴力.」
「別這樣瞪我.我開個玩笑而已.」
「真教人擔心……你真的沒問題嗎?」
「啊……話說回來,這東西該怎麼辦?」
我拿出放在口袋里的小瓶子.沒想到剛才在地上滾了那麼多圈,這瓶子竟然還沒破.
「就暫時寄放在我這里吧.如果有需要再交給你.」
愛麗絲收下小瓶子並放回口袋.
「那麼——再見了,聰一郎.」
「喔,自己多保重,愛麗絲.」
我看著愛麗絲向天使們搭話後便踏上歸途.
4
「咦……聰一郎……?」
「你醒了嗎?」
「咦?我不是回到地獄了嗎?還是說,聰一郎也來到地獄了?」
「誰要去地獄啊.這里是人界.」
背上的緹莉頻頻蠢動.
「這麼說……結果我還是回不了地獄?」
「就是這麼一回事.」
「是嗎……」
雖然不明白情況,但她似乎也不想詢問理由.
「別擔心,天使們會幫你尋找回去地獄的方法.」
「……其實根本就不用……」
「咦?」
「沒什麼……」
「…………」
其實我聽見了,但卻裝作沒聽見她剛才的話.
雖然只認識短短幾天……但我想我大概能夠理解這家伙的想法.
反過來說,說不定緹莉也已經看清我的本性.
就結論而雷,我們兩人的個性都很別扭又不夠誠實.
「惡魔對于人類來說是邪惡的存在喔.」
「所以『惡魔』兩字都有著邪惡的意思.」
「天使也說過,如果惡魔待在普通人類身旁,就會為那個人帶來不幸.」
「嗯,確實如此.」
「所以我不能待在人類身邊.這樣你明白了嗎?」
「說得沒錯.我完全沒辦法否定.你是會招來不幸的女人.」
「為什麼聰一郎都不會變得不幸!」
「我現在已經非常不幸了吧!」
「咦?是這樣嗎?」
「……哼,只有一點不幸而已啦.比起其他人應該要好一點.」
「……真的?」
「大概吧.」
「其實我還是會覺得對不起你……我不能再繼續給聰一郎添麻煩.所以我決定要一個人在這個世界里活下去.」
「真的嗎?好耶!」
「你為什麼不阻止我!趕快阻止我啦!」
「嗚喔喔喔!不要勒我脖子,你這白癡!」
「去死!就這樣死吧!讓我住在你家啦——!」
「真……真的會死!真的會死人啦!好痛!快住手!緹莉!」
「咦……?」
緹莉雙手的力量突然減弱,我勉強撿回了一條小命.
「呼啊呼啊……糟糕,真的差點因為缺氧而死……呼啊呼啊.」
「你…你剛才說什麼?」
「啊?我說我絕對不讓你住進我家,趕快給我滾出去——」
我故意回頭說這句話……卻看到緹莉的雙眼比平常還要紅.
「嗯……我的名字叫作緹莉……聰一郎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是嗎?我還以為你的名字叫作昆布豆豆太郎.」
「不過——真的可以嗎?」
「啐,給我笑啊.我明明說了很有趣的笑話……」
「我可是惡魔喔.」
「……那又怎樣?」
「會為人類帶來不幸喔……」
「所以呢?就這樣?」
「聰一郎說不定會比現在更不幸.」
「我剛才說過了,我的生活原本就很不幸,所以根本沒差.」
「屋子被我弄得一團亂也無所謂?」
「你也稍微整理一下吧!」
「也對……我會考慮……嗯,抱歉,我果然辦不到……」
「結果還是辦不到嗎……」
「辦不到.」
纖細的手臂摟住我的脖子.我一瞬間以為又要被鎖喉功伺候,但是並沒有.
只有腳步聲輕輕響起.在夕陽照耀下的兩道身影重疊在一起不斷搖晃.
「聰一郎還真是…………呢.」
「啊?你說什麼?」
「沒……沒什麼!」
「嗚喔!不要再勒我脖子了.你的力氣大得莫名其妙,真的會勒死人!」
「好,去便利商店買完零食就回家!」
「還……還是讓我退貨吧……!」
我空虛的呼喊聲在街上不斷回蕩. 最新最全的日本動漫輕小說 () 為你一網打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