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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時間早就過了,夕陽底下的校舍里不再傳出進行社團活動的學生聲音.
應該只有一小部分的老師和閑閑沒事做的學生才會在這種時間還待在學校吧.
「真是的,為什麼事情會變得這麼麻煩……」
我呆站在走廊正中央搔搔腦袋.
白發少年站在我面前.
藍發少女站在我背後.
兩人都以一副隨時都會撲上來的架勢包夾著我.
明明暑假才剛結束,但這里卻有兩位閑閑沒事做的學生.
「也就是說……你們是惡魔嗎?」
雖然這是一般人聽到都會忍不住偷笑的問題,但兩人卻完全不願回答.我轉過頭窺探背後少女的表情.
少女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只是用認真的眼神注視著我.雖然我完全不曉得她在想些什麼,
但還是明白她的瞳孔深處隱藏著有如殺氣和怒氣般的感情.
少女手上握著茶色的竹劍袋,散發出不可輕匆的氣息.
「我現在可沒有揍人或被揍的心情.難道沒辦法和平解決嗎?如果是在某種程度上合理的提議,我也不是不能考慮答應你們.」
雖然我努力提出有如正常人般的和平解決方案,但是這種自己不習慣說的話根本不可能會有說服力,也不可能打動對方的心.
……不行.看來他們完全聽不進去.
他們不但完全無視于我的要求,而且還反過來稍微逼近了些.
在旁人眼里,這情況看起來也像是他們兩人正准備制伏做了壞事的我.
可悲的是,就算我現在向人求助,恐怕也只會徒增敵人罷了.
為什麼我非得被卷入這樣的騷動中不可呢?
也許這正是賦予帶著「天使」和「惡魔」的資質出生的我的罪與罰吧.
「自從遇到那些家伙們之後,還真是連一件好事都沒有……」
好想趕快結束這種無益之爭,回到賦予我安息和安樂的家.
可是,為了保護我的安息之地,說不定有必要和這些家伙們對峙才行.
「你們不認為能用對話解決問題是件再好不過的事了嗎?」
我繼續說了下去:
「再說,你們找我這種人到底有什麼事?你們該不會是找錯人了吧?」
我再次試著和他們講道理,但兩人果然還是一樣毫無反應.
也就是說,不管怎麼想這些家伙們的目的都是我.
這麼一來,果然還是只能認定他們是『那一類」的人了.
布的摩擦聲響起.看來背後的少女從竹劍袋里拿出了某樣東西.
「……那是竹劍對吧?」
我略為不安地回過頭.
在夕陽的照耀下,綻放出白銀光芒的那東西耀眼得令人毛骨悚然.
不管怎麼看都是竹劍……才不是,那是把真刀.
如果被警察看到,她應該會因為違反槍炮彈藥刀械管制法而二話不說就被逮捕吧.
我完全搞不懂為什麼高中女生會帶著這麼危險的東西.
「咯咯……你可沒有東張西望的本錢喔……」
不曉得被什麼事情招惹到,這次換成眼前的男子如此低聲說道.
這家伙身上也飄散出各種危險的氣息.
他的雙眼明顯充血,呼吸也異常急促.而且他的視線雖然望著我,但卻似乎又沒有把我放在眼里,簡單來說,就是有點像是剛嗑完藥的感覺.
我們學校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容許持刀少女和嗑藥男子入學的?
「……你們無論如何都無法忍受我的存在是嗎?」
眼前的男子像是在回答我的問題一樣扭曲嘴角露出詭異笑容的那一瞬間,身後的少女使勁踢向地面.
見到這一幕的男子也朝我沖了過來.
這下子該如何是好呢——
1
「早安,聰一郎.今天的天氣也很棒呢.」
少女用溫柔的聲音在疊棉被的我身旁如此說道.
「早安.」
我簡短回答後,少女便開心地露出太陽般的耀眼微笑.
受到從窗簾間隙射入的早晨陽光照耀而閃著金光的長卷發,還有任何男人都會被奪去目光的豐滿胸部.如果要形容這位少女,應該就只有「美麗」這兩個字而已吧.少女的名字叫作愛麗絲.雖然這可能有些令人難以置信,但她其實是來自天國的天使,為了阻止我變成惡魔而自願留在人界.
「從今天開始就是第二學期了,請打起精神去上學喔.」
「真叫人提不起勁……」
第二學期的開學式當天.
面對從今天再次展開的校園生活,我根本不可能打起精神.話雖如此,但我的心境或許會比其他學生來得輕松.因為我整個暑假都在海之家打工,完全沒有玩樂的時間.
「你討厭學校嗎?」
「雖然不討厭,但也不喜歡.那是個有許多麻煩的地方.」
我在世人眼里是個惡名昭彰的壞人,而且這樣的惡名還傳遞了全校.就算去上學,也是過著被同學們懼怕,閃躲的每一天.在這樣的情況下,要我喜歡去學校實在門檻有些離.
「早安.」
出現在客廳里的人是莉絲.
雖然她穿著短褲加T恤這樣的輕便服裝,不管怎麼看都是普通人類,但這家伙其實也是來自天國的天使,還是愛麗絲的妹妹.她那尚未成熟但充滿未來性的胸部,已經遠遠超過同年紀女孩的平均胸圍了.
但我必須先講清楚.莉絲和姊姊愛麗絲的相似之處就只有外表.
和姊姊不同,莉絲的個性平淡,我幾乎沒見過她笑.
雖然愛麗絲說她個性比較害羞,但我覺得她只是討厭我罷了.
「早安,莉絲.那我們馬上開始吧.」
莉絲點頭同意姊姊的話,兩位天使感情融洽地並肩站在廚房,開始准備早餐.
莉絲用不太熟練的手法握住菜刀,草率地切著萵苣.我漠然地眺望著這副光景,莉絲似乎感覺到我的視線,用瞪視般的表情回頭看我.
「你在看什麼……」
「沒什麼.放心吧,我絕對沒有認為你切菜的方式很差勁.」
「我又不是自願做這種事的.我只是因為大姊拜托才幫忙,根本沒有人會想為你這種人做早餐……」
「不行喔,莉絲.不能用那種口氣對聰一郎說話.」
「可是大姊……」
莉絲不滿地鼓起臉頰.
「你剛才說沒有人會願意為聰一郎做早餐對嗎?」
「沒錯.我說的是事實.」
「那並不是事實.我就是憑著自己的意願幫聰一郎做早餐的人.」
「那是因為大姊個性溫柔,並不是出自你的本意.」
「不,我是真心想要為他做早餐.」
「可是……當我沒說吧.對不起.」
雖然莉絲稍微反抗了一下,但還是放棄頂嘴選擇順從.
只要是愛麗絲說的話,莉絲最後都會乖乖聽話.
雖然她用非常不滿的視線看向我,但最後還是沒有多說什麼.
「真對不起.看來莉絲還不太習慣人界的環境.」
「放心吧.我也不太習慣這家伙.」
莉絲似乎無法忍受我的說法,拿著切到一半的萵苣轉過身來.
「被你這種人習慣只會讓我覺礙惡心.」
然後把萵苣放到碗中並加入大量的美乃滋.
「我要讓你攝取過量的膽固醇,花時間慢慢殺掉你.」
拜托別這樣……話說,吃這些早餐的人不光是我,還有愛麗絲耶……
「聰一郎就坐在椅子上稍等吧.」
「不好意思,老是這樣麻煩你們.」
自從再次和愛麗絲她們同居後,從每天的三餐一直到打掃洗衣等絕大多數的家事全都由她們一手包辦了.拜此所賜,我過著舒適到難以置信的家居生活.
我唯一的擔憂就只有伙食費等生活費的問題,但這問題也因為暑假期間的打工而解決了.而這問題也是因為愛麗絲陪我一起打工,還把薪水全拿來補貼家計才得以解決.
「你怎麼這麼說呢.我們是來這里打擾的客人.這點事情是我們應該做的.」
為什麼這對姊妹的想法和個性會差這麼多?
我想,就算是天使,像愛麗絲這樣具有犧牲奉獻精神的應該也不多見吧.
我打開窗簾,讓尚未消逝的夏日陽光照進屋內.
明明已經來到九月,太陽依然放出耀眼的光芒,看來天氣還會熱上一陣子.如果還能聽到蟬叫聲,說不定會讓人覺得夏天才剛開始.
「再來就剩下那個問題兒童了,如果她願意乖乖起床就好……」
「哎呀?如果你說的是緹莉,我剛才已經看到她了喔.」
愛麗絲溫柔地回答我的自言自語.
「喔……她已經起床了嗎?」
「她最近也不會在半夜里吵鬧了,我覺得這是很好的傾向.」
「真不知道她到底有什麼樣的心境變化……」
「這我也不清楚……」
雖然她曾經突然在半夜里用大音量播放龐克音樂,或是在看漫畫時發出大笑打擾鄰居,甚至是在床上毫無意義地亂跳妨礙別人睡覺,幾乎每天都毫不內疚地做出這一類的惡作劇行為,但是人……不,惡魔總是會改變的.
「……早安.」
說曹操,曹操到.門被打開來後,穿著睡衣的少女便現身了.又長又漂亮的頭發高高翹起,一看就知道她直到剛才都遺在大睡特睡.
「我不是說過睡覺前要先把頭發弄乾嗎?你就是沒照做,頭發才會亂翹.」
「麻煩死了……」
她一句話就把我的好心忠告踢到一旁.
「你和愛麗絲真是天差地別.」
「別拿我和愛麗絲比較.天使和惡魔根本不能拿來當作比較對象,所以這毫無意義.」
「就算種族不同,但至少性別一樣吧.既然如此,這樣的比較多少還是有些意義才對.」
她似乎因為我說的話而惱火,用瞪人般的視線仰望我.
我們的視線自然撞在一起碰出火花.但緹莉立刻別開視線,一臉不耐地說:
「干嘛……你是要我變得和愛麗絲一樣嗎?」
「不,我沒這意思.算了.」
我們不再多說,對話也到此打住.
最近就算我們開始吵架,也經常像這樣自然收場.
原因簡單明了.
在暑假打工的期間,我因為某個事件吻了緹莉.
話先說在前面,我當然不是因為喜歡她或愛上她之類的輕浮理由才那麼做.總而言之,從那起事件之後,我一直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
這八成是因為我們都會在交談時想起親吻時的事吧.
這家伙也因此變得安分許多,所以這樣其實也不錯.
「以你來說,能像這樣連續早起實在難得.」
「那是因為如果我睡太晚,你就會擅自進到房間里叫醒我對吧?」
「那當然.我不可能允許你白吃白喝還這麼貪睡吧.」
「……我就是因為被你看到睡相太過屈辱才逼不得已早起的.」
說完,緹莉用赤腳勾住椅腳,把椅子拉到後面坐下.
「又是面包?我早餐不吃飯就提不起精神耶.」
「明明就什麼都吃還這麼囂張的話.還有,別說這種像是日本人的話.你不是惡魔嗎?」
「就算是惡魔也有個人喜好.」
沒錯,這個說話囂張的粉紅色頭發嬌小少女並不是人類.
她是從地獄來到人界的單翼小惡魔——緹莉.
「我和大姊都是面包派的.」
「我才不管那麼多.我說我想吃飯.」
「所以我才每天都准備面包.我不可能准備你這惡魔喜歡吃的早餐吧.」
「什麼?這是歧視惡魔嗎?就是因為這樣我才討厭天使的小鬼.」
雖然緹莉草草結束掉和我之間的吵架,但她立刻對新的敵人掀起戰火並開始發射嘴炮.
難道這家伙被施加了非得經常制造敵人不可的詛咒嗎……
「大清早的吵死人了.我還要去學校,情緒低落得很,照子放亮點吧.」
「就算不用去學校,你的情緒不也總是一樣低落嗎?」
……確實如此.
「好了.讓你們久等了,早餐來了.」
端著餐盤的愛麗絲把費心制作的三明治和放著荷包蛋的盤子擺在我們面前.
我家的早餐是由兩位天使和一只惡魔再加上我四個人一起享用.
「話說回來,大姊,我從以前就一直很在意一件事,那個叫作學校的地方是什麼?」
開始用餐後,莉絲問了這個問題.
「我想想……就是像聰一郎這樣的年輕人類們聚在一起學習人界的各種事情的地方……我說的對嗎?」
「你連這種事都不知道?天使比我想得還要笨多了呢.」
「因為天國沒有學校.別只因為我們不清楚人類的文化就隨便叫人笨蛋,你這笨蛋.」
「可惡,被你這樣的矮子罵笨蛋最讓我不爽了!」
緹莉露出露骨的厭惡表情,用叉子刺穿荷包蛋,然後把蛋攪成一團.只要稍一忘記提醒,這家伙馬上就現出惡魔的本性了.
「為什麼你要去學校?反正你在學校里是個惹人厭的家伙不是嗎?」
「吵死了.我當然知道那種事.因為人界和天國與地獄不同,是個學曆至上的社會.不管有什麼原因,我都希望至少能讀到高中畢業.」
「我認為聰一郎這種腳踏實地的作為很了不起.」
不管在什麼時候,都只有愛麗絲會好好地為我說話.
「這在我眼里一點都不了不起.真要說的話,我倒覺得過著被其他人厭惡的生活的這男人充滿了問題.」
「……那種事我也知道.」
「啊哈哈!你被矮子天使當成笨蛋了!」
「你在笑什麼?不管怎麼想都是你這小惡魔比較笨吧.」
「什麼……很好.跟我到外面去,我要咒殺你.吼嗚嗚嗚!」
又開始吵架了.為了警告緹莉,我用略為強硬的口氣說:
「別吵這種毫無意義的架.想想我和你之間的約定吧.」
「什……什麼約定?」
「想要我說出來嗎?」
「……不用了.我知道了啦……」
剛才曾經提到暑假時發生的事,其實我和緹莉在暑假的打工期間還大吵一架,並在和好時作了一個約定.雖然那不是什麼重大的約定,但這家伙卻承認了自己的過錯,而且還說會努力和身為天使的愛麗絲等人好好相處.
事實上,她說的話並不假,她和愛麗絲吵架的情況已經減少了非常多.而且還能看到她們不時一起去買東西或是在家里聊天這樣的關系改善徵兆.
但她似乎還是不太能容忍莉絲,只要一不注意就合立刻擺出吵架的姿態.就像現在這樣.
「我從以前就一直很在意一件事,你們說的約定是什麼?」
「就是——」
「聰一郎……你應該知道把那件事說出來會怎麼樣吧?」
喀嚓喀嚓喀嚓.
緹莉再次攪拌荷包蛋並瞪了過來.
那已經不是荷包蛋,而是炒蛋了.
「麻煩死了……」
2
我——鮫島聰一郎來到了自己就讀的西高山高中.
雖然我只是因為離家較近這個理由而選擇這所學校,但可惜我在這里連一個足以稱得上朋友的人都沒有.因為平時的所作所為和以暴制暴的行動,讓我變成學生們恐懼和輕蔑的對象,過著被人冷眼相待的日子.
就算已經來到第二學期,這一點也和以往沒有兩樣.
在通往教室的路上,我好幾次感覺到討厭的視線,但還是順利抵達教室.我下定決心打開門.
來吧,從今天開始又要過著忍耐討厭視線的日子了.
……忍耐?
我在一瞬間對自己的想法感到疑惑.
「早安,鮫島.」
剛踏進教室,一位女學生便跑到我身旁.
學生們臉色大變,好奇的視線和擔心女學生的低語聲一起飄了過來.
「你還真是一點都沒變．J……」
「咦?什麼意思?」
在這間學校里只有一位女學生會正常地向我搭話.她就是荒崎桃惠.
給人可愛小狗般印象的荒崎,在這間高中里似乎是最受男學生歡迎的女生的前幾名.
而且她在女孩子之間也非常受歡迎,總之,我從沒兒過討厭荒崎的家伙.
「反正就算說了也沒用.你不必在意.」
荒崎似乎聽不懂我想說的話.
自從暑假一起去海邊後,荒崎就變得比以前更加積極地接近我.事實上,她現在也用和面對其他學生時如出一轍的笑容看著我.
雖然我對這樣的荒崎感到有些困惑,但內心卻也稍微接納她了.
這是因為我對她產生感情了嗎?
荒崎一臉不可思議地歪著頭後,便說出自己想說的話.
「從今天開貽又要上學了呢.」
為什麼這家伙可以毫不畏懼地和我說話?
她應該知道學校里的人都討厭我,也很清楚討厭的理由.
她一定也有發現這里只有自己會和我說話的情況不太對勁.
「沒有人會喜歡來學校吧.」
「是嗎?我還挺喜歡的.因為可以遇見很多朋友……而且……」
別有深意的一句話.
但她沒有繼續說下去.
說不定她正准備說出不願意讓我聽到的話.
「話說回來,你知道從第二學期開始有選修課程嗎?」
「大致知道.」
雖然我正想隨便結束對話,但荒崎似乎還想繼續聊下去.
「……你打算怎麼選課呢?」
「選什麼都行.只要能取得學分,不管選什麼都一樣.」
「那…那你覺得資訊處理如何?」
「資訊處理?」
所謂的資訊處理,就是用電腦和Excel進行計算的技術嗎?
雖然一年級時好像在上課中聽過幾次,但我對電腦的東西不太了解.
「如果取得相關執照,說不定會在找工作時派上用場.我覺得是個不錯的選擇.」
「也許吧.」
老實說,我覺得那不適合我,但還是適當地附和著對話.
「如…如果你決定好要選擇的課程就告訴我吧.我們約好了喔!」
這家伙特地詢問我的意見到底有何打算.
她總不可能是想要選修和我一樣的課程吧.
還是說……說不定是朋友拜托她來問我想要選擇什麼課程.在荒崎身後投來不安視線的女孩子們當然都畏懼著我.
她們絕對不可能會想要和我選修同一門課.
也就是說,剛才那番話的真正用意就是希望我不要選修資訊處理這門課.
「我大概理解你想說的話了.」
「咦……咦!你…你理解了嗎!」
這明明就不是需要那麼慌張的事情.
就算溫柔的荒崎想要為了朋友從我嘴里套話,我也不會生氣.
「如果我決定了就會告訴你.」
「嗯…嗯……」
不知為何有些臉紅的荒崎點點頭.
鍾聲響起,沒多久後班導師就走進教室.
荒崎趕緊回到自己的座位.
看起來毫無干勁的中年老師緩緩站到黑板前面,然後干咳了一聲.
雖然平常這時總會立刻開始點名,但老師卻轉身背對學生並拿起白色粉筆.
「今天要為你們介紹一位新同學.」
聽見老師這句話,學生們便各自和朋友小聲討論起來.
「原來轉學生會來到我們班的傳聞是真的.」
「好像是女孩子對吧?」
這樣的低語聲甚至還傳到我耳中.
在教室最後方,距離我的桌子不遠的位置,已經准備好第一學期時還不存在的桌椅.看來就算會有轉學生轉入的傳聞也不是件奇怪的事.
「大家安靜.進來吧.」
一位女學生用澄澈的嗓音說出「打擾了」並走進教室.
女學生毫不畏懼于初次踏入的教室,用威風凜凜的姿態站在老師身旁.豔麗的長發在頭頂上綁成馬尾,身高應該將近一百七十公分.她有一雙大眼睛和端正的五官,而比這一切更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她隨時展露的笑容.手里還拿著長長的大袋子.
老師一邊發出喀喀喀的尖銳聲音,一邊在黑板上寫下文字.
寫好「神樂坂久遠」五個大字後,老師便把粉筆放回黑板的溝槽.
「初次見面.我叫神樂坂久遠.父母因為工作的緣故搬家到這里,我也跟著轉學過來.從今天開始就要和大家在同一間教室里學習.雖然是個什麼都不懂的新人,但還請大家多多指教.」
把大袋子靠在牆邊放好後,自稱神樂坂久遠的少女便做出和外表一樣禮儀端正——甚至有些端正過頭——的自我介紹並低頭鞠躬.
男學生因為那副模樣而深受感動並發出歡喜的慘叫聲,女學生則用歡迎和疑惑的眼神看向她.
「久遠你帶來的那東西是什麼?」
一位男學生問了理所當然的問題.
「這是竹劍.我為了在放學後前往道場而把它帶來.」
「你以前在哪一間高中呢?」
這次換成另一位女學生發問.
「我就讀的是名為坂之上女子學院的都內女子高中.」
「唔喔喔喔!竟然是女校的學生!總覺得好像大小姐一樣!」
「這里這里!這次換我發問了!」
學生們接二連三毫無停歇地舉手.也難怪他們會對轉學生如此著迷.
雖然這個時期的轉學生並不少見,但我們班上卻是第一次經曆這種事.
再加上,她引人矚目的容貌毫無疑問算得上是名美少女.
「有問題就等到之後再私下詢問吧.嗯……至于你的座位嘛……」
「老師!我覺得我旁邊是個不錯的選擇!」
一位男學生像是要引起騷動般舉手如此說道.這句話成了導火線,讓男學生們開始接連不斷地毛遂自薦.
「你總是在上課時玩手機吧,怎麼能讓久遠坐在這種人旁邊呢.我覺得坐我旁邊比較好.」
「不行.你常常在上課時打瞌睡,不管怎麼想都是我旁邊最好.」
他們無視于本人的意願,展開無關緊要的爭執.
「為什麼男生們會表現得那麼露骨呢.這樣不是很差勁嗎?」
「真的真的.企圖那麼明顯的感覺真差.也不想想現在坐在旁邊的女孩子的心情,所以他們才不受歡迎.」
女生們自己也小聲說著男生的壞話.
看來轉學生的出場在好的方面和壞的方面都引起了教室里的混亂.
「別為了座位的位置這點小事吵架.給我安分點.我會為她找個合適的座位.」
老師一臉不耐地警告男生,要求他們保持安靜.
從不得不指責因為轉學生的座位這種小事而吵架的學生這點來看,可以想見老師這職業也不輕松.
可是,被老師這麼警告之後,男學生們自然也會變得安分—
「當然要吵!能不能坐在轉學生旁邊可是會大幅影響未來的校園生活!」
「沒錯沒錯!人人都有坐在久遠旁邊的權利!」
根本沒這回事.
他們反而變得更加激動,其中甚至出現一邊雙眼充血一邊在桌上旋轉身體向老師強烈抗議的學生.
「麻煩你給一個大家都能接受的決定!老師!」
「知道了知道了.那麼就干脆來換座位吧.反正也到第二學期了,就時機上來說也沒什麼問題.座位就由抽簽來決定,這樣總該公平了吧?」
為了擺平這個場面,老師提議交換座位.
他似乎早就有這打算,從講台底下拿出空的面紙箱.
「換座位?咦?現在就換嗎?」
老師的提議讓教室中的氣氛為之一變.
老師再次拿起粉筆,在黑板上畫出縱橫各六格的格狀圖.那是這間教室的縮圖.然後在里面從頭開始依序寫上編號.我們班上加上轉學生一共有三十八個人.多出來的兩個格子則被加在最後方.
順帶一提,我目前的座位就是孤立在教室後方且靠近門邊的三十七號位置.當我被分配到這個班級時,自然就被安排到這個座位.
這里可說是安置惹人厭角色的絕佳場所.
比起被安排坐在教室中央一帶,這座位對我來說反而更好,所以我也不曾因此抱怨.
「同時攻占轉學生和桃惠的雙重機會來了!」
「如果坐在她們兩人之間,就絕對能過著玫瑰色的校園生活啦!」
「男生還真是單純.話說回來,這個班上是不是沒有大獎等級的男生啊?」
「沒錯沒錯.隔壁班上明明就有足球社的帥哥池本.而且他不是只有長相帥,每天還在社團活動里練習到很晚,就連實力都是超一流的.啊啊,如果能夠和池本同班就好了說……我最愛池本了.」
先不論那句「最愛」,每位學生都為了滿足自己的欲望而恣意做著白日夢.
我也不例外地抱著自私的妄想.
那就是希望能繼續待在現在的座位上.
「……鮫島……」
我不知為何感到來自遠方的荒崎視線.
她握緊拳頭不斷點頭.
但是在和我對上視線的瞬間,她就慌張地別開視線並低下頭.
這就表示——
難道荒崎的目標是我的37號座位嗎——?
的確,如果坐在這個位置,午休時就能以最快的速度抵達福利社.
可惡,沒想到……競爭對手竟然會在這種地方出現!
……不,荒崎根本不可能在意這種小事.
「不過,換座位就代表有可能坐到鮫島附近吧?」
男學生不經意的這句低語瞬間就傳遍教室.
「騙……騙人的吧.我絕對不要坐在鮫島旁邊.坐在他旁邊可不知道會遭到什麼樣的慘事……」
「我也絕對不要.聽說那家伙在暑假時也去教訓其他學校的學生,把對方的頭目一個個揍飛喔.而且還毫發無傷.」
這也是傳聞.
但其中連百分之一的事實都沒有.
難道沒有人能代替我辯解一下嗎?
眺望窗外裝作沒聽見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暑假?我覺得鮫島應該沒有做過那些事……」
「為什麼你會知道那種事呢?桃惠?」
「咦?那…那是因為……因為……我總覺得不是這樣……」
「桃惠啊.我很清楚你生性溫柔.不過……你聽好……」
桃惠的朋友八成以為她是個性溫柔才包庇我,于是開始對她說明我這個人有多麼危險.
簽條沒多久就完成了,老師仔細地用尺把紙割開,還把用麥克筆寫上編號的簽條放入面紙箱.
「好,准備完成了.時間不多,我們趕緊搞定這件事吧.」
老師下達由前往後依序抽簽的指示,學生們開始排隊.
反正我是最後抽簽的人,所以便決定靜靜觀察學生們的反應.
第一位男學生卷起衣袖為自己打氣.
「好耶——!我得到桃惠和久遠旁邊的座位了——!」
「有時間妄想還不如趕快抽簽.老師可沒有太多時間.」
「……好啦.」
被老師用冰冷的視線警告後,學生無力地垂下肩膀.
話說回來,第一個抽簽的人根本不可能抽到別人的旁邊吧.
下一位學生在抽簽之前開始碎碎念.
「拜托讓我抽到桃惠旁邊的座位吧.如果可以的話,就算要我縮短一年壽命也行……」
男學生一邊向天祈禱一邊抽簽.
我想贊許他只為了坐在桃惠旁邊就願意付出一年壽命的勇氣.
「拜托不要讓我抽到鮫島旁邊的座位……」
其中也有毫無夢想,想法現實的女學生.
然後終于輪到備受矚目(?)的荒崎了.
男學生們雙手合十,祈禱自己能夠坐在荒崎旁邊.
荒崎將纖細的手放入面紙箱內,拿出一張紙片.
荒崎在沒有確認編號的情況下,小心翼翼地握緊紙片回到自己的座位.
「呃……還有人沒抽到簽嗎?」
老師發出傭懶的聲音.
看來只剩下我還沒抽簽.我從椅子上緩緩起身.
「我還沒抽.」
「咿!鮫……鮫島.是嗎……你還沒抽啊.冷……冷……冷靜點……老師現在就把簽拿過去.好嗎?拜托你千萬不要突然踢倒講台喔.」
需要冷靜的人是你……
「只是抽簽而已,不需要那麼麻煩.我自己過去抽.」
我將手伸進放在講台上的面紙箱里,拿起留下的最後一張簽.
然後沒確認編號就握著簽回到座位.
「那……那個……鮫島.你抽到幾號呢?」
荒崎在我走回座位的途中搭話,我默默地打開手里的紙,讓她確認上面的數字.上面寫著15號.
寫在黑板上的座位交換表的15號,幾乎位在教室正中央的位置.
「鮫……鮫島竟然坐在教室的正中央!」
這項消息在教室內傳開的同時,沉重且寂靜的氣氛瞬間籠罩了整間教室.
學生們用不讓我聽見的音量悄悄交談.
「……其實我覺得維持現在的座位也不錯.」
我的話讓老師趕緊尋找抽到37號的學生.
「是……是我……」
老師交換了畏畏縮縮地舉起手的女學生和我的編號.
如果要把事情搞得如此麻煩,我倒希望一開始就把我的座位固定下來.
不過,不管怎麼樣,對我來說維持現在的座位還比較自在一些.
就結果來看可說是令人滿意.
可是這並不代表一切事情都得到了解決.
因為班級人數上的關系,無論如何都會有一個人坐在我旁邊,也有學生必須坐在我前面.看到學生們再次開始低聲交談的情況,可以想見他們就是在討論這件事吧.
如果真的那麼討厭坐我旁邊,只要把另一個座位搬到教室另一側不就行了嗎……
當我正打算如此提議的瞬間,荒崎緩緩開口了.
「那……那個……如果可以的話,我——」
就在這時,在老師旁邊看著一切經過的神樂坂因看不下去這情況而筆直舉起了手.
「老師.我可以坐在38號的座位上嗎?」
「神……神樂坂同學……你剛轉學過來所以有所不知,他可是——」
「我在女孩子之中算是身高較高的,而且視力也沒問題.」
「可是……才剛轉學過來就突然……」
「他有什麼問題嗎?」
「不……他是……是……就是……」
瞬間和我四目相對的老師立刻低下頭.
「當然沒問題,他是我們學校的優秀學生.沒什麼好擔心的.」
老師似乎屈服于某種東西,用熱切的視線如此說道.
「那就沒問題了吧——」
名為神樂坂的轉學生抬頭挺胸地走到我旁邊——
「從今以後請多指教.」
然後用笑容如此說道.
「……嗯.」
她把桌椅搬到我旁邊並拉出椅子坐下.
「可……可是……這並不代表問題解決了對吧?」
「鮫島前面的座位該怎麼辦……」
「老…老師.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坐在鮫島前面.我可以和元宮同學交換座位嗎?
在這混亂的情況中緩緩舉手的人正是荒崎.
學生們全因為荒崎令人難以置信的發言而驚訝不已.
當然,我也一樣.
「我要過去了.可以嗎?老師?」
「好……好吧……」
得到老師的允許後,表情有些緊張的荒崎立刻拿著書包和需要用到的東西移動座位.然後在我面前坐下.
荒崎出人意表的行動,讓周圍的學生們全都一頭霧水.
「也……也許你不喜歡我坐在前面……我能坐在這里嗎?」
「我是無所謂……但你沒問題嗎?真的要坐在那里?」
「嗯.我沒問題.」
「可是,坐在那里會有很多麻煩喔.」
「咦?會發生什麼糟糕的事情嗎?」
「要是我把橡皮擦的碎屑放進你背後,或是用圓規的針刺你的話該怎麼辦?」
我半帶威脅地如此說道,但荒崎卻笑了出來.
「你不是會做那種事的人.」
那是彷佛說著「我很了解你」般毫無迷惘的話語.
因為坐在鄰座的神樂坂興致盎然地看著這一切,所以我用帶著些許威嚇意味的視線瞪了她一眼.
當然,我一點都不在意她的視線,只是想早點告訴她和我扯上關系絕對沒有好事.
「怎麼了嗎?」
神樂坂對我的瞪視完全沒有感覺,用認真的表情如此問道.
「……沒什麼.」
荒崎也好,神樂坂也好……說不定在這所學校里是女孩子較為堅強.
因為這里可沒有被我瞪了一眼還能不為所動的男學生.
該怎麼說呢……明明就是全班換座位,但結果卻有三個學生任意挑選自己喜歡的座位.
盡管如此卻沒人直接提出異議,也許正是誰也不想坐在我旁邊的一種表現吧.
「喂……喂.這情況看起來不就是鮫島在無意間得到了雙重機會嗎!」
「笨蛋,那個人對女人才沒有興趣呢.他可是在打工履曆表的興趣欄里填上破壞與暴力的男人耶.」
「真的假的,太可怕了吧……」
這種話就連我這本人都沒聽說過.
雖然遇到不少麻煩,但換座位一事最後就在我維持原本座位的情況下結束了.
學生們像是在進行優勝隊伍出線後的消化比賽那樣,忘記一切感動和興奮,面無表情地換座位.結果換座位的事件就在我毫無所得的情況下落幕了.
3
麻煩的國語課結束,來到了午休時間.
男學生平時總會競相沖往福利社,但今天卻沒有太多人這麼做.
多數男生都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頻頻往我——正確來說應該是神樂坂——這邊窺視.
看來我似乎妨礙到他們向神樂坂攀談了.
「真沒辦法……」
午休時間很長.繼續忍受這樣的視線只會耗費多余的體力.
我起身來到走廊後,男學生便一起湧到神樂坂身旁.
「久遠有男朋友嗎?」
「鮫島是個超級可怕的家伙,你最好小心一點!」
「哇……那個……我——」
神樂坂被在桌子旁邊圍成一圈的男學生不斷逼問.
這也是美少女轉學生的宿命吧.
我決定獨自前往安靜的場所.
手里拿著愛麗絲為我做的午餐便當.
就在屋頂上或別棟校舍的走廊享用吧.
我為了前往別棟校舍而從教室所在的二樓走到一樓,然後通過辦公室前方來到保健室附近.
「喂……喂,別推啦.這樣會被發現吧?」
「可是我看不清楚嘛,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
在平時較為安靜的保健室前方,有幾名男學生眾在一起占據了保健室的入口.
他們把門拉開一個頭的寬度,然後好幾個人一起探頭進去.
「啊——好了好了.身體沒問題的人可不能來保健室喔.」
從保健室中傳出清楚了亮的聲音.
男學生們發出興奮的喊叫聲並招了招手.
「真是的,真拿你們這些孩子沒辦法.」
來到走廊且身穿白袍的人物對男學生們露出微笑.
「什麼……!」
我自然發出驚訝的感歎聲.
雖然我對保健老師不感興趣,卻忍不住停下腳步,迅速躲到柱子的遮蔽處.
我確實動搖了.
我曾經見過那位看似保健老師的人物.
腦海中閃過與她相遇時發生的事.
她就是試圖讓緹莉喝下毒藥的惡魔福瓊.
路西昂告訴過我的話依然記憶猶新.
「為什麼那家伙會在學校里……而且還是保健老師……?」
我搞不清楚現在的情況.
「老……老師有男朋友嗎?你覺得年紀比自己小的男生如何?」
「我現在單身.正在募集男朋友.順帶一提,我應該軎歡年紀比自己小的男生喔.」
「唔喔喔喔喔!」男學生們發出吼叫.
「你討厭好色的男生嗎?」
「呵呵.我想想……真要選擇的話,應該是喜歡吧.我說笑的喔.」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男學生們發出比剛才更長更大聲的吼叫.
「你在先前的學校也是保健老師嗎?現在住在哪里?」
「啊啊,真是的.雖然告訴你們也無妨,但你們也還沒吃午餐吧.如果不好好吃飯,下午上課時可是會很難受的喔.」
「那……那就和我們一起去吃飯吧!如何?」
學生們開始一起哀求.
「雖然那也沒問題……但是有可怕的學生瞪著你們喔.」
「可怕的學生?」
「我說的對吧?」
惡魔似乎發現我的存在,看向這里如此說道.
我靜靜地從柱子後頭現身.
「哇……是…是鮫島……和他對上眼就會被殺掉……快走吧.」
男學生們倉皇逃跑.
那女人走進保健室,就輕松地開始喝起咖啡.
「哈羅.鮫島聰一郎同學.好久不見……雖然我們好像也沒有那麼久不見.」
看到她對我露出一派輕松的笑容的瞬間,我立刻朝向白袍女子逼近.
幾乎在毫無意識的情況下,我在拳頭上灌注了難以置信的力量.
「這里是神聖的學校喔.你擺出那麼凶狠的表情是想做什麼呢?」
如果她沒有這麼說,我恐怕毫無疑問已經揍向這家伙了吧.
不,說不定不會只是毆打這家伙就罷手.
從心底湧起的這種炙熱的感覺,毫無疑問就是憤怒的感情.
如果出了一點差錯,緹莉說不定早就被這家伙害死了.
「為什麼你會在這種地方?別告訴我你忘了自己做過什麼事.」
「做過什麼事?啊,你是說我讓小惡魔緹莉喝下聖水的事嗎?」
女子毫不慚愧地露出潔白的牙齒.
「我是因為許多原因才那麼做.那不是聰一郎需要在意的事.」
「別隨便叫我的名字.」
「又不會怎樣.我是保健室的老師.你是這間學校的學生.這一點都不奇怪啊.」
惡魔厚著臉皮如此說道.
「我已經知道你是惡魔了.而且也知道你盯上緹莉的理由.」
「喔……這還讓我挺感興趣的呢.特別是你口中的理由.」
「那不是你應該在意的事.就算你想要挑緹莉獨處時下手也已經沒有機會了.」
「嗯……不管怎樣,要不要先進到保健室里再說?你站在這里實在太過顯眼了.」
剛才的學生們從遠處好奇地看向我們這邊.
說不定這情況看起來就像是我正打算施展暴力.
雖然兩人單獨在保健室里會造成多余的傳聞,但就這樣放著這家伙不管反而更危險.
我非得問出惡魔待在學校里的理由不可.
踏進保健室後,我立刻聞到酸痛貼布的味道.
「剛才來了個在體育課時受傷的學生.你很在意嗎?」
「放心吧,你在學校里這件事讓我在意好幾萬倍.」
「啊哈哈.說得也對.」
在看似便宜的辦公椅上坐下後,女人將身體轉了過來.
「總而言之,現在的我既不打算傷害綻莉,也不打算對天使們和你下手.如果我這麼說你會相信嗎?」
「很遺憾,我可沒有和你建立起能夠輕易相信惡魔的話的友好關系.」
「我不這麼做的理由非常單純.只是因為之前被那小少爺打傷的地方還沒治好.真是傷腦筋呢.」
她口中的小少爺就是名為路西昂的天使,也是愛麗絲和莉絲的哥哥.
女人的右手上纏著令人不忍卒睹的繃帶.
那應該就是這家伙提到的與路西昂一戰所受的傷吧.
「尋找合適的手也用掉了我不少體力,所以我目前不打算開戰.」
「你的個人問題一點都不重要.你為什麼在學校里出現?還有保健室老師又是怎麼回事?使用假名的事怎麼沒被揭穿?」
白袍上掛著名牌,上面寫著「橫山千沙」這個名字.
千沙不以為意地回答我的問題.
「惡魔擁有魅惑人類的力量.攏絡校長讓我擔任教職員只不過是小事一樁.不過,要我教課實在是有些強人所難,不可能那麼做.所以才會是保健老師.」
這世界還真是危險.
這不就表示世界上其實混入了大量惡魔,只是我不知道而已嗎?
如果現在不處理掉這家伙,說不定會讓緹莉和愛麗絲……不,甚至可能讓荒崎等一般學生受到傷害.
「必須為了正義而殺死我……你正露出這樣的眼神喔.」
「那是什麼樣的眼神啊?」
「什麼樣的眼神嗎……天使的眼神?你那只右眼不是已經天使化了嗎?」
我趕緊按住右眼將它藏起來.
「你的表情像是在問『為什麼你會知道』.那是因為我們惡魔也監視著你啊.」
我的右眼上戴著彩色隱形眼鏡.
「人界還真是方便.就連能夠改變瞳孔顏色的東西都有賣.」
我的右眼現在完全看不見.眼前只有一片黑暗.
我因為過度使用大天使力量的代價而喪失視力,而且連瞳孔的顏色都改變了.
「老實說,不但沒能成功殺掉緹莉,還讓你的天使化速度加快,我必須為這件事負很大的責任.我就是因為這樣才被同族的惡魔盯上.我真的沒想到你會讓大天使附身.」
「我應該說過你的個人問題一點都不重要吧.快說出你出現在這里的目的.你想要我的命嗎?」
「開什麼玩笑.我可沒笨到在身受重傷的情況下襲擊你.我選擇這間學校是為了藏身和觀察你的動向.這兩件事才是我的目的.」
「要是我把你的企圖告訴愛麗絲或路西昂的話,你打算怎麼辦?」
「想說就去說吧.我不是毫無對策就說出這些事情.我選擇這間學校可是有深刻的理由.我現在就告訴你吧.」
雖然只有一點點,但室內開始飄散著討厭的氣息.
我只知道眼前的千沙對周圍造成了某種影響.
「看來在這麼近的距離之下,就連你都能感覺到惡魔之力呢.這樣正好.」
不祥的黑色氣息開始在保健室中變濃變廣.
「你在做什麼……」
「這是我在暑假時一點一點展開的惡魔結界.神聖的學校原本是偏向天使那一方的場所,所以這還挺累人的呢.」
「你是說……惡魔結界?」
「這個結界是由我的力量所支撐.如果我在沒有解除結界的情況下死去,結界里的人類就會受到我……也就是惡魔的嚴重影響.你明白這代表什麼意思嗎?」
她一臉得意地繼續說了下去.
「擁有惡魔資質的人類甚至可能當場變成惡魔.一旦如此,就再也不可能變回人類了.」
「這玩笑可真不好笑.」
「現在的你應該很清楚這是不是玩笑吧.」
室內確實充滿了不可輕忽的黑色氣息.
我只清楚明白這不是什麼好東西.
「不過你放心.我不打算傷害一般人.」
我無論如何都不相信這種話.
因為這就像是被人一邊拿槍指著一邊說「放心,我不會殺了你」一樣.更何況這家伙還是讓緹莉喝下對于惡魔來說有如毒藥的聖水的罪魁禍首.我不可能輕易相信她.
「雖然這結界非常強大,卻有著重大缺陷.那就是如果我死在結界之外就會失效.再說,只要我離開這里,結界就會消失.」
現在的我無法確認千沙的話是否屬實.
但是既然她說了那麼多事——
「我想你只要問問中位天使的那位小少爺或愛麗絲就知道了.」
也就是說,她的行為也是為了讓我向天使們確認這個事實嗎?
「明白了嗎?對我來說做這種事有很大的風險.要是一個不小心被大天使發現就麻煩了.」
「那些家伙們正在天國監視著一切.就連你現在躲在這里,還有展開這種危險結界的事,早就已經全都曝光了.」
千沙聽見這句話後,露出了成熟的微笑.
「看來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很多.大天使的監視能力也不是萬能的.」
「我只是普通的人類．根本不想深入了解天使和惡魔的事.」
事實上,像現在這樣和惡魔對談原本也不是我該做的事.
「很遺憾,這可由不得你.你現在正處于相當糟糕的情況下喔.」
「……我可不管.我討厭麻煩的事.」
「就算麻煩也應該聽聽我的忠告.這也是為了你好.」
「我看不出你的真正目的.告訴我這些事對你應該沒有好處.」
「當然有好處.如果我死了就會造成大問題.所以只要先說明情況拉攏你,萬一有惡魔來襲擊我時,不就能得到你的協助嗎?因為如果放著我不管,就會出現非常多的犧牲者.」
她指的是在這間學校里展開的結界.
「你覺得我會為了別人拚命保護你?」
「就是這麼覺得.」
千沙毫不遲疑地點頭站起,將沒有受傷的左手伸向我,然後輕輕撫摸我的臉頰.我的臉頰隨即發熱,千沙把摸過臉頰的手掌攤開來給我看.掌心變得赤紅,還發出少許黑煙.
「這就是你把我當成敵人的證據.你在無意識的情況下讓神聖之力充滿全身.」
「神聖之力……」
「你最近有沒有感覺到自己的觀念和想法改變很多?」
「這——」
我有印象.
自從為了拯救緹莉讓米迦勒附身而導致右眼失明後,我便開始發現自己的價值觀和想法都在慢慢改變.
「果然如此……」
總覺得千沙比我還要能把握我的情況.
她之所以主動在學校里光明正大地現身,也是因為一切都在她的計算之中吧.
「這毫無疑問是受到大天使影響的證據.你會開始排斥施展暴力或怒罵別人.不過,路西昂是不是完全沒有說明關于你的這種狀態的事?」
「……再這樣下去我會變得如何?」
被她說中讓我忍不住反問.
雖然我在反問後立刻發覺千沙只是在套我的話,但後悔也來不及了.
「如果就這樣在不受惡魔影響的情況下繼續生活,你就會覺醒成為大天使,再也無法在這世界里過著普通的生活.」
「我不太明白.為什麼我變成大天使就會無法在人界生活?你和路西昂不是都能在人界正常生活嗎?」
「你覺得惡魔們有可能放過存在于人界的大天使嗎?惡魔們會毫不留情地一個接一個襲向你,而你身邊的人們當然也會受到波及.這樣還能算是過著普通生活嗎?」
這就代表毫無關系的荒崎等人也會受到波及.
「你也不想要這樣對吧?你不想成為天使或惡魔,只想當個人類過活.我非常了解你的心情.所以我希望你能幫我.當然,我也會盡力幫助你.」
也就是說——她在切入正題前如此說道.
「既然你已經踏出成為大天使的第一步,惡魔那邊也不可能默不吭聲.他們一定會用各種手段設法把你變成惡魔.而我會事先察知這些情報並通知你.這樣一來,你說不定就能在事前做好防范.」
她一邊試著讓我動搖,還不忘順便威脅我.
千沙似乎覺得這樣還不夠,又繼續如此補充.
「為了讓你變成惡魔,惡魔那邊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你應該明白這代表什麼意思吧?他們說不定會用比我更為殘忍的手段來殺死緹莉.如果只是在你面前殺死她倒還好.他們說不定還會在你面前徹底侵犯她,然後再將她活活吞下.」
她開心地說著不知道是真是假的脅迫.
「……我不會讓他們得逞.」
「咦?」
「不管對方是誰,只要膽敢對緹莉出手,我就絕對不會放過!」
我抓住慌忙退開的千沙的右手並使勁握緊.
「嗚……!」
雖然她因為痛苦而表情扭曲,但我沒有放開緊握的手.
繃帶開始發出燒焦的黑煙.
「所…所以我才像這樣說出這些事情啊……」
「我不相信你.也不打算相信.如果緹莉和愛麗絲出了什麼事,我會把責任全部算在你頭上宰了你.知道了嗎?」
自己也無法壓抑的感情在體內蠢蠢欲動.
我之所以會有想要消滅眼前惡魔的沖動,果然是因為我正逐漸變成大天使嗎?
「我…我知道了……我已經知道了,求求你放手……」
我放開手後,千沙便當場蹲下按住右手.
「呼啊……呼啊……真是的.這只代用的手差點就廢了……」
「如果知道了什麼事情就逐一向我報告.明白了嗎?」
我俯視著她並強硬地如此命令.
「好……我答應你.不過,你也要記住一件事.如果我出了什麼意外,就會危及到這間學校的學生.」
「好,我會記住這一點.」
我留下千沙離開保健室.
千沙在獨自被留下的室內仰望天花板,大大歎了口氣.
「真是的……他這樣還算是人類嗎?這力量真令人難以置信……」
她忍著疼痛,搖搖晃晃地扶著桌子起身.
「……真的存在呢.同時擁有成為大天使和魔將的可能性的人類……」
右手承受著逐漸覺醒的大天使力量,還被聰一郎凶惡且殘酷的雙眼瞪視,讓千沙——惡魔福瓊的身體微微顫抖.如果真的惹火聰一郎,說不定她早就被當場殺掉了.聰一郎發出的殺氣就是強烈到讓她彷佛看見這樣的景象.
「不管要付出多少代價,都絕對不能與他為敵……」
4
西高山高中的別棟校舍是個兩層樓高且只有八間教室的小型校舍.理化教室,家政教室和音樂教室等專用教室都聚集在這棟校舍,即使是平日也經常處于人煙稀少的狀態.雖然這里是最適合安靜吃飯的地方,但由于這種地方經常會有不良少年聚集,所以一般學生不太會靠近這里.
我為了盡量避開人群而爬到二樓,在那一側的樓梯上就座,然後打開便當盒.
和早餐時的三明治不同,有如幕之內便當般的五顏六色菜色出現在我眼前.這應該是特地早起為我准備的吧.真是令人感動.雖然愛麗絲在人界只住了一個月左右,但卻瞬間就學會日本人的飲食文化,還習得了料理的技術.
把煎蛋放進嘴里後,充分展現出砂糖甜分的美味立刻充滿口中.
「如果能夠專心吃便當的話,不知道會是多麼幸福的事……」
我一邊回想和千沙之間的對話一邊用餐.
沒辦法,因為需要思考的事情多得像山一樣.
那家伙親手在學校里展開的結界.
其他惡魔襲擊緹莉的可能性.
還有……逐漸覺醒為大天使的我.
「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雖然我想在腦袋里整理情況,但卻因為情報不足而無法順利進行.
真想設法與路西昂取得聯絡,叫他說明現在的狀況.
「喂……喂.快看那邊,藤宮,是鮫島那家伙啊!」
當別人正忙著思考的時候,眼熟的不良少年軍團出現在走廊.他們八成是為了躲避老師的監視而跑來這里抽煙的吧.
「鮫島——?他出現在這里正好……喂!」
藤宮拖著長長的褲管走到我面前,低頭俯視著我.
「本大爺現在心情有——一點不太好.你就陪我玩玩吧!」
「老師說過藤宮再這樣下去會沒辦法畢業呢.別看不起他喔!」
「你這笨蛋!干嘛說出那種多余的事情啊!」
「對…對不起.我一不小心就說出事實了……」
「我今天一定要洗刷過去的怨恨……來單挑吧混帳!」
「不好意思.我現在沒心情打架.」
「什……什麼?你要逃避我的挑戰嗎?」
「……隨便你怎麼說.」
「別開玩笑了!」
藤宮一腳踢出,把我手中的便當盒踢飛出去.
便當盒在空中飛舞,愛麗絲為我做的配菜散落在滿是灰塵的走廊上.
「…………」
「啊——看起來很好吃的便當被白白糟蹋了呢?嘿嘿.」
「你……想找死嗎?」
「咦……?」
在藤宮做好准備之前,我已經從正面揪起那家伙的衣領,把他摔倒在走廊上.
「嗚啊!」
「撿起來.」
「撿……撿什麼……」
「我是叫你把便當里的食物撿起來.」
我握緊右拳,在藤宮的臉前面舉起手.
但卻沒有繼續向前揮出手.
雖然便當被打翻一事讓我打從心底感到憤怒,但就算在此施展暴力也無法改變這個事實.既然如此,那我現在揍他又有什麼意義呢?
當然,雖然這算是對踢飛別人便當盒的犯人的制裁,但是只要想到我以往對藤宮暴力相向的次數,他會這麼做倒也是情有可原.
斗爭只會產生更多斗爭,這句話確實說得很對.
我自然松開了抓住他脖子的手.
「咳……咳咳陔!這是什麼怪力啊!」
如果毆打這家伙把這里弄得一團亂,恐怕就連想要回收散落在地的食物都辦不到了.那樣一定讓愛麗絲更傷心.
我蹲了下來,開始撿起地上的小香腸和魚叛.
「你…你想干嘛……?」
「我不打算打架.趕快給我滾.」
「別跟我開玩笑了……你這樣叫本大爺去哪里發泄這股怒氣啊,啊啊!」
「我已經警告過你了.」
「…………」
如果藤宮還是要找我打架,那我也沒辦法了.
就算我不想打乜不得不陪他打.但藤宮卻僵在原地動也不動.
「這就代表你逃避了本大爺的挑戰對吧?」
「隨便你怎麼說.」
「……呼.你終于發現本大爺的真正實力了嗎?喂,我們走吧.」
「這…這樣好嗎?藤宮?」
「現在必須先做的事是宣揚本大爺的勝利!」
藤宮一邊大笑一邊從原本過來的路離開.
「……唉.浪費了多余的力氣……」
我好不容易回收了散落在地的大部分食物,但這實在已經沒辦法吃了.
雖然對愛麗絲過意不去,但也只能丟到垃圾桶里了.
之後我什麼事也沒做,就這樣在別棟校舍的角落靜靜待到上課鍾響起.
結果我還是沒能整理出腦袋里的想法,就這樣迎接告知下午課程開始的上課鍾聲.
我走下樓梯,為了從別棟校舍回到主校舍而移動腳步.
「……怎麼回事?」
我突然感覺到背後有奇怪的視線而回頭一看.
但是我背後當然沒有學生,走廊上空無一人.
「是我想太多了嗎……」
雖然我猜測可能是藤宮他們繞到我後面,但並沒有感覺到人的氣息.
我重新邁開腳步後,卻又再次感覺到來自背後的氣息.
我停下腳步再次回頭,一名女學生就站在走廊底端的正中間.
「神樂坂……」
來到我們班上的轉學生面無表情地注視著我.
她的手上緊握著茶色的竹劍袋,看起來就是一副對我保持警戒的模樣.
為什麼轉學生神樂坂會出現在這別棟校舍里?
我們的視線重疊在一起……十秒……二十秒……
神樂坂似乎不管過了多久都不願意移動,一直保持著距離.
「怎麼回事?你找我有事嗎?」
雖然我從遠處拋出話語,但她卻像是沒聽見般毫無反應.
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這家伙在這時候出現在這里只是偶然嗎?遺是……
被她的雙眼注視,讓我感到身體越來越緊繃.
好像有一點不太對勁.
那不是在教室里見到的那個開朗的神樂坂的氣息.
就好像是別人一樣……
冰冷的視線一直注視著我.
5
「那我們走吧.神樂坂同學.」
課程全部結束的放學後.
荒崎似乎打算把神樂坂帶到某處而對她這麼說.
我今天因為與藤宮和千沙之間發生的事而累得半死.
還是早點回家吧.我拿著書包站起來.
「鮫島.如果方便的話,要不要和神樂坂同學一起去商店街?因為神樂坂同學才剛搬來,對這個小鎮還不太熟悉,所以我想為她介紹一下.」
「……為什麼找我?你找我一起去要做什麼?」
「我並沒有要你做什麼事,只是覺得人多點會比較有趣.」
而且為什麼會在這種時候想到找我?
「神樂坂同學,可以讓鮫島和我們一起去嗎?」
「當然可以.因為我們以後就要在隔壁的座位上一起學習了.如果他願意的話……」
我當然不願意.
雖然我覺得她在別棟校舍時的視線不太對勁,但神樂坂在那之後並沒有特別在意我,而下午的課程就這樣結束了.
「荒崎,你應該明白吧.你覺得和我一起走在街上會有什麼後果?這可能會對神樂坂未來的校園生活造成影響.」
只要和我就讀同一所學校將近兩年,就應該能想像得到這會造成什麼樣的傳聞.
事實上,荒崎也稍微低下了頭.
看見塔這副模樣的神樂坂當然不明白緣由,所以說出了理所當然的疑問.
「為什麼班上的同學都討厭鮫島同學?不,不光是這樣,根據我聽到的話,這間學校的所有人似乎都討厭你.」
「那是事實.因為我在這間學校里是公認的頭號惡人.」
「你是說……惡人嗎?」
沒錯.我點點頭.
「你會掀女孩子的裙子,或是把動物藏在朋友的桌子里嗎?」
「你當我是小孩子嗎……我做的可不是那種惡作劇等級的事.」
神樂坂擺出思考的動作.
「具體來說,你到底做了那些壞事?」
「……我不想告訴你.」
我揍了人.這種話根本沒必要特地說出來.
雖然神樂坂在一瞬間露出不太高興的表情,但立刻就恢複成原本的端整臉孔.
「我想知道……鮫島同學到底做了那些足以被稱為『壞事』的行為.」
雖然不是午休時見到的冰冷視線,但這女孩果然有點奇怪.
一般人會因為想要知道這種事而不惜一直追問嗎?
「為什麼你想知道那種事?」
我提出理所當然的疑問.
「因為我不認為鮫島同學是壞人,所以無論如何都想知道答案.」
「對吧?對吧?鮫島才不是壞人呢.」
荒崎似乎認定神樂坂是個好人,一臉開心地如此說道.
話說……為什麼你要開心地說著這種話啊?
「我覺得現在這樣是不對的.鮫島一定不認為來學校是件快樂的事對吧?」
荒崎把握良機一口氣繼續說了下去.
「如果要讓校園生活變得快樂,我認為朋友是絕對不可或缺的……我希望你能和神樂坂同學好好相處,也希望你能和其他同學打好關系……」
「原來如此.看來鮫島同學身上也有不少問題.如果不嫌棄的話,可以把這些事情詳細告訴我嗎?說不定我幫得上忙.」
「鮫島……」
荒崎像是哀求般地仰望著我.
「我說啊……」
相較于傻眼的我,兩人用認真的表情看了過來.
「真是的……後果我可不管喔.」
「嗯.沒問題!」
明明就毫無根據,荒崎卻開心地笑著.
6
在那之後,我們帶著神樂坂來到鎮上.
荒崎開心地為神樂坂介紹鎮上的各種事情.
像是她平常和朋友一起去的吃茶店在哪里,或是有哪些特別的餐廳.
神樂坂也興致盎然地聽著這些話,還不時提出問題.
老實說,我覺得自己根本就是多余的.
就算就這樣默默離開,她們可能也不會發現.
這樣的想法讓我試著停下腳步.
只要故意跟丟她們,說不定就能回家了.
可是……
「怎麼了嗎?鮫島?」
荒崎立刻發現我停下腳步,一臉不可思議地回過頭.
「不……沒什麼事.」
我還以為她們根本不在意我.
看來還是有把我放在心上.
兩人再次回到女孩子的話題上,開心地邁開腳步.
我果然是多余的吧……
仔細想想,我這陣子和異性在一起的時間增加了非常多.
不管是在家里還是在學校,周圍全都是女孩子.
「這就是犯桃花嗎……」
至少我不是會為現在這狀況感到高興的男人.
我想要像個硬派般一個人過日子.
「鮫島都是怎麼度過假日的呢?」
「隨便過.通常都是待在家里.」
「神樂坂同學說她是在道場里練習劍道喔.」
不光是學校的社團活動,就連私生活也在練劍道嗎?
雖然我覺得她帶著竹劍走動有些奇怪,但這下子倒是可以理解了.
我們用了將近一小時的時間在鎮上邊走邊介紹,當天空開始染上紅色時才准備解散.
「神樂坂同學家住哪里?這附近嗎?」
神樂坂環視周圍,試著找出自己目前的所在位置,然後不太有信心地說:
「呃……我住在四丁目.」
說到四丁目……
「是這樣啊.我記得鮫島家在三丁目對吧?」
我輕輕點頭.
如果從這里出發,我家再過去一點就是神樂坂家.
「那就麻煩你送她一程吧.我想她應該不知道回去的路.」
在回家方向相同的情況下,我實在是沒辦法拒絕.
「只是順便喔.」
「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
「那麼……神樂坂同學,明天見.鮫島也明天見.」
「……嗯.」
荒崎揮了揮手後,還回頭看向我們好幾次才離去.
「她真親切.托她的福,我好像很快就能熟悉學校呢.」
「那真是太好了.但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不希望你來坐我旁邊.」
「可是,總是有人必須坐在你旁邊,而我這轉學生坐在那位子上,對你來說不也是件好事嗎?」
確實如此,說不定事情就像她說的那樣.
如果是害怕我的某位學生坐在隔壁,情況說不定會變得比現在更糟.這麼一想,讓神樂坂坐我旁邊可能是最好的選擇.
「我主動要求坐在旁邊讓你感到不快嗎?」
「那是無所謂.但我想問你一件事.午休時你為什麼會在別棟校舍?」
「別棟校舍?啊……那地方叫作別棟校舍嗎?」
她似乎對我說的話有印象,用澄澈的聲音如此回答.
「我想要早點熟悉校內環境才會到處亂逛.不過,這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
你那時候有盯著我看嗎?我說不出這句話.
因為那會讓人覺得我自我意識過剩,反而丟自己的臉.
「那就好.我們回去吧.」
我結束對話並邁開腳步.神樂坂走在我旁邊.
「我今天一整天都在觀察你的行動,覺得你身上並沒有會讓其他學生討厭的地方.」
別隨便觀察別人啦.
「那我就送到這邊了.我家在這里.你知道之後的路要怎麼走嗎?」
「知道.從這里再走過去一點就到我家了.」
神樂坂興致盎然地仰望我家.
「這里就是鮫島同學的家嗎?我記住了.」
別隨便記住別人家啦.
「再見啦.」
「非常感謝你今天陪我.那我走了.」
雖然神樂坂已經低頭鞠躬……
「有一件事情我很在意……」
但又抬起頭向我問道.
「什麼事情?」
神樂坂仰望上方……我家二樓的方向.
「有人從剛才就一直看著這里……」
難道說……我抬起頭一看……
就看到用瞪人的視線俯瞰我們的緹莉.
「她是你的家人嗎?」
「別在意.那只是擺飾品罷了.」
砰!
垃圾從頭上扔了下來,直接擊中我的腦袋.
「誰是擺飾品啊!」
擺飾品說話了.
「……你妹妹?」
「嗯,就是這麼回事……」
咻.
又有東西掉下來,我趕緊躲開.
匡鏘一聲後,我的鬧鍾就在地上爆了開來.
「等等……你怎麼丟這種東西啊!」
「別隨便把我變成自己妹妹好嗎?話說,那女人是誰啊?」
「初次見面.我叫神樂坂久遠.是鮫島同學的同學.」
「哼……」
明明有聽見人家的自我介紹,但緹莉卻一臉不感興趣地用鼻子哼了一聲.
為什麼惡魔這種生物總是要像這樣散播麻煩的種子?
幸好神樂坂即使看見緹莉也沒有表現出異狀.
而且我也沒有從她身上感覺到惡魔的氣息.
……這也很難說.
第一次遇見千沙時,那家伙身上也完全沒有那種氣息.
如果她一開始就知道這里有惡魔的話——
現在就算想這麼多也只會沒完沒了.
「嗯.」
神樂坂低頭鞠躬後便踏上歸途.
我一直目送她,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轉角,然後抬頭看向二樓窗戶.
「別隨便出現在別人面前.如果那家伙是惡魔該怎麼辦?」
「我是因為聽到聰一郎的聲音在外面才稍微看一下.誰想得到你會和學校里的人在一起啊.」
的確,沒有朋友的我確實會讓人這麼認為.
嗚,別再說了……
「難不成她是你的女朋友?雖然我覺得99．999%不可龍有這種事……」
緹莉一邊啃著不知道從哪里拿出來的煎餅一邊說道.
「就是女朋友.」
「咦……?」
緹莉不小心放開煎餅.煎餅掉到地面摔得粉碎.
「怎麼可能嘛.」
「去死!」
呼!厚重的漫畫被扔了過來,我趕緊把它接住.
才開個小玩笑就差點被殺,這可不是開玩笑呢.
緹莉用力關上窗戶回到房間.
「真是的……」 最新最全的日本動漫輕小說 () 為你一網打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