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落葉聚風云 第二百三十一章 愛上劍的人

白云飛盯著她,一字字道:“我若是猜得不錯,大人不是不肯示范,而是大人根本無法再示范了。”

星楚霍然轉過頭,瞪著他:“白大俠,區區小女子敬重你是一代名俠,你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說出一些無禮的話來。”

白云飛沉著臉,道:“十一郎中的七巧化骨散並不是神珠徹底解除的。”

星楚瞪著他。

白云飛道:“我有位朋友,也是一個冰清玉潔的小姑娘,她能施展的法術和擁有的寶物幾乎和你同出一撤,我也相信你們之間必定大有淵源,否則那天在百草堂你也不會對我提那樣的要求。”

星楚道:“你的那位納蘭朋友?”

“不錯。”白云飛道,“想必你應該隱隱猜得出她的師承,她的武學路子其實和你一樣,原理就和那少林硬功完全沒有區別,星大人,你總該知道少林的十三橫練、金鍾罩,鐵布衫吧?”

“知道。”

白云飛道:“要練這種吃力不討好的硬功夫,修煉之人一輩子不能近女色。”

星楚冷冷道:“那又怎樣?”

白云飛冷笑道:“因為,你的天眼神珠方才蘇大人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你若不是一個處女,身有雜塵,你就無法發揮神珠的威力。”

星楚的臉唰的一下變得慘白。

白云飛道:“我在想,七巧化骨散的劇毒你當時並未完全驅散,因為十一郎的龜息大法一時半會是醒不過來的,你只有委身于他,最後讓毒流傳于你體內。”

這個猜想實在是太驚人了,偏偏星楚沉默著,咬牙道:“不錯,我是委身于他,但我為此絲毫不後悔。”

她的回答讓白云飛反而怔住了。

白云飛看著她那雙憂郁中又閃爍著光芒的眼睛,喃喃道:“這也許是個錯。”

星楚緩緩的站起身,仰望著九星連珠圖,神情像是在回憶:“劍神一出,誰與爭鋒?我很早就聽說過一劍驚天下的威名。”

“你真不後悔?”白云飛凝注著她。

星楚緩慢但又堅定的點了點頭:“白大俠,你有沒有過深愛你的情人?”

“有。”白云飛也慢慢的點了點頭,他想起了跟隨他不顧一切跑出蓬萊島的公主上官晴,那實在是一段令他黯然的回憶,但他立即懂得了星楚的意思,一個女子為了她中意的男子,無論做任何事,那都是值得的。

星楚道:“所以白大俠應該能夠了解我的心情。”

白云飛歎息道:“你愛上的也許不是一個人。”

“哦?”

“你愛上的,是一把劍,一把冰冷的利劍。”白云飛道,“他已把他的一生奉獻給劍道,把他的生命融入了冰冷的劍中,所以才能有劍神之美名,劍是不能有情的,有情之劍未必能通神,所以我才說這也許是個錯。”

星楚頓時默然。

白云飛的話誠然是實話,同時這之中的道理她也明白。


十一郎的劍之所以快如霹靂閃電,就是因為他無情,他的無情並非真正的殘暴好殺,而是無兒女小情,胸藏劍道大情。

一個劍客若為兒女私情所困,他的心中就會有顧忌,對敵人就會有同情,那麼他的出手就慢了,劍就弱了。

弱劍焉能稱神?

“我不懂,為什麼一個人要把自己的生命獻給一把毫無感情的劍?”星楚幽幽的說著。

白云飛淡淡道:“那是因為這個世界只有少數人是為理想而活著的,你豈非也是為你的理想而活著?”

星楚沒有說話,但表情卻無疑默認了。

在很多女人心中,愛情是要占據相當重要位置的,但對于男人們那就未必,像十一郎這種劍客就是獨特的存在。

“所以你的愛恐怕到最後是個悲劇。”白云飛淡淡的說著,他沒必要欺騙星楚,只因他更清楚十一郎絕不會因這種事影響他的決戰,“只不過我不太明白,十一郎為何到現在不走,他呆在這里是什麼意思?問他他也不說,決戰之日很快就要來了。”白云飛的皺眉道。

門口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那是因為天眼神珠已經不再她的身上了。”

白云飛赫然一驚,回過頭一看,十一郎面無表情站在門口。

星楚驚訝道:“你……”

十一郎擺手制止了她:“昨日我醒來的時候發現體內毒已解除,而你臉色淡黃,而到現在你的臉色越來越差,想必毒性已開始蔓延。”

星楚更加吃驚:“原來你都知道。”

十一郎表情出奇的冰冷:“你的恩情十一郎永生記得,但厚意卻只能心領,你現在不妨說出神珠下落何處,我定當為你追回,恩怨從此一筆勾銷。”

白云飛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十一郎是怕欠她情,呆著不走是還她人情之後再走,問題就在于星楚她肯不肯說呢?

星楚果然不吭聲。

她情願毒性慢慢蔓延下去,也換得十一郎和她相聚片刻的時間,哪怕是彼此有著一門之隔。

十一郎冷冷道:“我知道你不會說出來,恐怕連你自己也不知道。”

星楚凝視著他。

十一郎的眉頭也皺起:“昨日你為我解毒後,在我身旁睡著,那時我全身經脈還不能提氣,人亦無法醒來,但我已可感應四周動向,百草堂內來了不下四個輕功高手,這四人似乎先是打暈了老板娘,然後動手盜走了你袖中神珠,不過我很奇怪的是他們為何不向我們下殺手?”

星楚沉默著,道:“別人拿去神珠,倘若不知曉使用之法,一樣毫無是處。”

十一郎冷冷道:“倘若有人知道怎麼使用呢?”

“那你可告知我何人能用?”星楚淡淡的說道。

十一郎注視著她:“看來你也不知道是何人盜走了神珠。”

星楚不再說話,但神態卻無疑也承認了這個事實。


他們二人的對話都顯得沉穩冷淡,但一旁的白云飛卻是聽得心驚肉跳,他盯著十一郎冷冷道:“你知道這天眼神珠的事情,仿佛比我都還多。”

十一郎道:“的確比你多。”

白云飛注視著他的目光開始柔和起來:“你應該告訴我關于這神珠的事情。”

十一郎歎了口氣,道:“看來什麼事要瞞住你那還真是不容易。”

白云飛不禁笑了:“確實不容易。”

十一郎看了星楚一眼,道:“其實一年前我前往落葉國修行時,就已經見過你了。”

星楚臉上掠過一絲不易讓人覺察的紅暈:“哦?”

十一郎沉聲道:“你運用神珠的手法,當時我並不識得。”

聽他這麼一說,白云飛頓時也有興趣了。

十一郎繼續道:“結果一月前我在海南國的魔教海底聖殿中見到那海底的氣場,又問了納蘭姑娘,我才知道原來你的手法出自魔教的逆天氣功。”

“哦?”白云飛大為驚訝,“逆天氣功我也會些粗淺的法門,怎麼我就不知道……”

十一郎立即打斷他:“你那逆天氣功不過納蘭姑娘傳授的簡單的治療法門,真正的精粹,你和我都還差得遠。”

“噢!”白云飛不甘心的應了一聲,他雖不甘心卻也不得不承認,納蘭真的內功精純,那些神奇的術士治療法門他確實是學不來的,因為那需要人本身的資質。

白云飛可能是個柔弱純潔的姑娘嗎?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十一郎道:“這逆天氣功是根據武當的太極兩儀分化而來,納蘭姑娘雖然也會療傷化血之術,事實上那是她本身的魔教嫡傳心法練來的內功,這種內功精純,在逆天氣功中走的是陽剛類型,特別適合救治。”他轉頭看了一眼星楚,緩緩道:“星姑娘的逆天氣功恰恰相反,你走的是陰柔類型,本身不具備很強的功力,但卻可以驅動神珠發揮極強的殺傷力,一般人絕難抵抗。”

白云飛不但聽呆了,而且連星楚都徹底驚呆,她的師承來曆,十一郎居然知道得比她自己都還多,而十一郎這時說了一句讓他們更吃驚的話出來:“逍遙侯也是為著這神珠而來,否則以他的武功和聲望,怎會答應我的挑戰。”

“原來如此。”白云飛歎了口氣,“我本就在奇怪,以逍遙侯的性情和聲名,本不應該答應這次決斗的,但他卻出人意料的答應了,想不到他對這天眼神珠居然也有著極大的興趣。”

“他不是圖謀這寶物。”十一郎冷笑著,看著自己的雙手。

“那他是為什麼?”白云飛趕緊追問。

十一郎的目光落向牆上壁畫,目光閃爍不定。

“你也不確定?”白云飛試探著問道。

十一郎許久才緩慢的點頭:“是的,我也不確定,他對這一戰的把握有多大?”

白云飛長長的吐了口氣:“我簡直不敢相信,原來你也對這一戰也毫無把握。”

十一郎冷冷道:“如果要打一場有把握的戰,我甯可不戰。”

“你們雙方都知道這一戰舉足輕重,非同小可,決戰並未開始,但已轟動全江湖,外界盛傳這一戰不但名動天下,而且必將永垂不朽。”白云飛振聲道,“所以無論你還是逍遙侯,你們其中一人絕對是萬萬敗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