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坡度相對比較平緩的山頭,許若辰抬起沒被握著的那只手,向遠處指了指,興奮地:"你看那邊."
顧睿極目遠眺,不由得深深地吸了口氣.
四周群峰連綿,層巒疊嶂,但都是綠色居多,在她手指的方向,卻有一片豔麗到極至的色彩,先是純粹到耀眼的金,然後逐漸過渡到鮮豔的,山風過處,林濤陣陣,金色與色仿佛在迎風起舞,美到巔峰.站在這里,看著那從所未見的美景,他不由得想起了那首偉大領所寫的著名詩詞中的一句,"看萬山遍,層林盡染……萬類霜天競自由.悵寥廓,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許若辰的對,這樣的景色,就是專門到那些所謂秋天最宜看葉的旅游景點去也是看不到的.
靜靜地欣賞了好一會兒,他才輕聲贊歎,"真是難得一見的好風景."
許若辰愜意地笑了.她微仰起頭,迎向淡金色的陽光,好風如水,帶著清新的涼意拂過,令人神清氣爽.她享受地閉上眼睛,秀氣的臉略顯蒼白,有種不食人間煙火的乾淨.
顧睿安靜地站在那里,慢慢轉眼看向她.以她為界,一邊是蒼翠的群山,仿佛連綿不絕的潑墨山水,渲染出勃勃生機,另一邊是金色與色相間的層層山巒,似乎是一個個巨大的烽火台,熊熊燃燒著沖天的火焰,烘托著壯闊的氣勢.她纖細修長的身姿看上去弱不禁風,仿佛是大自然的精靈,正欲乘風歸去.顧睿本能地摒住呼喚,牢牢地握住她的手,決不放她離開.
良久,許若辰才睜開眼睛,出了一會兒神,忽然看向身邊的人,想什麼,臉卻微微一,又咽了回去.
顧睿微笑著問:"有什麼話不能告訴我呢?"
許若辰猶豫了一下,轉開眼睛,低低地:"我喜歡這里,以前天氣好的時候,總是會到這里來,無論出太陽還是刮風下雨,都覺得很舒服,仿佛整個世界都是我一個人的.現在,有你……在旁邊,我覺得……就像是……同時擁有了兩個世界,很開心,很滿足."
她微微側頭,臉上略帶羞澀,眉眼間滿是歡喜,烏黑的秀發在風中輕輕飄舞.顧睿溫柔地看著她,緩緩地道:"我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景色,是你帶我走進了這麼美麗的世界,讓我跟你一起擁有,我也很開心,很滿足."
許若辰在他柔和的聲音里慢慢放松了,沉默片刻,忽然笑道:"你在游戲里很少話,我們都覺得你是沉默寡的行動派."
"我只是不善長跟陌生人打交道."顧睿笑道,"我的性格就是這樣,比不上他們三個.我不太喜歡跟不認識的人多什麼,尤其是在游戲里."
"嗯,我懂."許若辰微微點頭,又抬頭看向遠處.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高原離天比較近,云層總是低低的,大團大團地翻卷著,在高空強風的吹送中急速翻卷,湧來湧去,太陽自云團之間灑下來,仿如有形有質的彩色紗幔,隨著云霧的游動掃來掃去,群峰間陰影與光圈相間,錯落有致,仿佛是流動的色彩的河流,金翠綠,純粹而濃烈,直撲進人的眼簾,震撼每一個觀者的心靈.
兩人默默無語,看著每時每刻都在變幻的奇麗景象,似乎已經忘了今夕何夕.不知過了多久,天空忽然飄起了冷冷的細雨,顧睿才回過神來,關切地:"我們回去吧.你受過傷,還沒完全恢複,心別著涼了."
"嗯,好."許若辰對他笑了笑,乖乖地讓他拉著手,一起往山下走去.
雨絲很細,卻漸漸密集起來,唰唰地打在樹葉上,草叢中,溪水里,將曲折的路變得有些泥濘.顧睿走得比較慢,第一步都踩實了才接著往下,然後對她:"跟著我的腳印走."
這幾年來,許若辰的工作都是爬坡上坎,跋山涉水,大家都習以為常,從來沒有把她當女孩子來照顧著,全靠她自己從初接觸時的跌跌撞撞到後來的應付自如,雖然堅強,有時候卻也感到孤獨.如果有一個人全心呵護,如果有一只手臂盡力支撐,如果有一雙腳在前面趟出一條路來,一定會讓被他保護著的人無比感動.許若辰默默地跟隨著他的腳步,心里只覺得暖暖的,冷冷的風雨都成了動聽的吟唱,陪伴著他們攜手同行.
在山里,雨中漫步並沒有人們想象的那麼浪漫,走起來相當危險,顧睿和許若辰雖然心里蕩漾,但並沒有因此而松懈,一直集中注意力,心翼翼地往下走,等到踩到平地上,這才松了口氣.
回到公司駐地,兩人的厚外套都濕透了,登山鞋上也都是泥水.他們趕緊分別回房,把里里外外的衣服都換掉.顧睿拿過干毛巾擦著濕淋淋的頭發,估摸著許若辰已經換好了衣服,便慢悠悠地走過去,輕輕敲了敲她的門.
許若辰立刻把門打開,手里同樣拿著一張干毛巾在擦頭發.等他進來,她隨手關上門,關心地:"你趕快喝點熱茶吧.山里涼,剛又淋了雨,別感冒了."
"嗯,你也是."顧睿從地上提起熱水瓶,給兩個茶杯都續上開水,轉頭笑道,"我的身體到底比你強點.實話,這里什麼都好,就有一樣讓人擔憂,連個診所都沒有,缺醫少藥的,如果有個三病兩痛的怎麼辦?"
"扛著."許若辰輕描淡寫地笑,"病自己吃點藥,大病就往縣里送,這里的人都這麼做,我們也一樣.所謂久病成良醫,我帶了很多藥過來,一般的病都沒問題的."
顧睿搖了搖頭,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心里很想勸她別再這樣工作了,可又知道她喜歡,不由得左右為難,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才好.
許若辰有些理解他的心,便輕松地笑道:"沒事.我們昆侖一向血少皮薄,可群怪一定是我們上.那麼多怪撲上來圍毆,我們還不是得硬扛著,想辦法把裝備弄弄好就行了.我穿得多,怎麼著也是加8的衣服,還是不太容易倒下的."
顧睿被她逗得笑出聲來,"你啊,真是……很少有女孩子像你這樣,做著這麼艱苦的工作還開心得很,不過,還是要自己多保重."
"嗯,我明白……"許若辰微微點頭,剛想下去,顧睿衣袋里的手機響了.
房間里很靜,從電話里傳來的聲音特別大,兩個人都清楚地聽到一個清朗的聲音:"怎麼?事還沒辦完嗎?你現在能上網嗎?我們都在等你做任務.如果你不方便的話,我們就先去了."
顧睿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孩,輕聲笑道:"我馬上就來."
"好,等你啊."那邊很干脆地掛斷了電話.
顧睿想了一下,溫和地:"他是蘇."
"哦?"許若辰馬上明白了,這個人就是公子扶蘇,不由得微一挑眉,"聲音挺好聽的."
"是啊,有很強的誘惑力和感染力."顧睿笑著坐下來,"他接手的案子很少輸,跟他的聲音和口才是分不開的."
"佩服."許若辰也笑,順手將已經濕了大半的兩張毛巾掛到洗臉架上,然後坐到床上,抱起放在一旁的筆記本,看向液晶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