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鬼報社之波浪鼓搖啊搖(上)】

對于我這個外來人的出現,村里的人的確也很是驚訝.

據因為地勢的原因,這里很少有外來人進入,就連唯一會通往這里的巴士,也是一周才有那麼一趟的——我終于明白社長為什麼我得在這里待一周了……這是想走也走不了啊……——以至于這個地方基本上與外界都隔絕了.

要不是社長那個混蛋,我也不會到這里來啊……聽到這個我在心里碎碎念了好久.

來,進入這里之後我就再也聯系不上社長了,實際上是聯系不上任何人了.無論是手機還是社長所的對講機,撥通了也只有一陣刺耳的忙音.

我甚至還曾經在手機里模模糊糊地聽見了一個男人的笑聲,笑得很低沉,在我毛骨悚然的時候那個聲音就突然消失了.

就像它突然響起時一樣.

所以……這個地方果然很邪氣啊,還是不止一點點的邪啊.

頂著地質考察員的名號,在來到這個偏僻地頭的第二天我開始在這附近晃悠,沒多久我就將這個村子以及附近的地貌搞清楚了.

據村長所,在這附近一共分布著五個村莊.五個村子很巧妙地圍成了一個類似五邊形的形狀,而在五邊形的正中間,反而留下了一塊巨大的空地.

在空地的邊緣,還被五個村子合力圍起來了一個巨大的荊棘圈.村長再三對我強調,千萬千萬千萬不能進入那片空地,那里是禁地,進去之後就再也出不來了.

每個鄉村都有自己的禁忌之地,什麼後山什麼老屋的,我倒也不是沒見過,但是以一塊空地當作禁地,的確有些不同尋常.

這五個村莊不僅形狀奇怪,連名字也非常奇怪.

比如我所居住的這個村莊名為妒村,在五個村莊里算是中下等村莊.而在五村之中算是最發達的村莊——或許也可以叫做鎮——名為貪村,算是五村之首.反之,最落後的村莊名為惰村,據妒村村長所,如果惰村再墮落下去,不定會被剔除.

雖感覺這五個村有些詭異有些邪氣外加有些不同尋常,但是作為一個一周——准確的是六天——之後就要離開的外來人,我對刨根問底才沒有什麼興趣呢.

本來想在妒村晃悠了之後就回家——回趙靈的家睡大覺混日子的,但在村長一句"夜姐不去其他村子考察一下嗎"的提醒之下,我只好干笑半晌,踏上了前往怒村的路.

怒村的話,算是五村之中中上水平的村莊了——但是再怎麼中上水平,也只是村莊而已,怎麼也不可能比城里發達.再漂亮的雞也沒鳳凰漂亮,對吧?

而我之所以第一個就要去怒村,只是因為怒村就在妒村東邊六里地的地方,比其他村子近多了.

吃過午飯之後我草草地收拾了一下東西就出發了,走在很是荒蕪的路上,我的思緒就開始亂竄了起來.

今天早上從趙靈的屋子里出來之後外面是沒有人的,我沿著路走了十多分鍾才看見了一個老人,也就是老村長.

記得當時當他看見我從趙靈家的方向走來的時候,他的臉色很是難看,就像是看見一個惡鬼從道士的手里逃了出來那樣.

但是很快他似乎就松了一口氣,像是想明白了什麼一樣.後來在村長的家里,他也總是似有意似無意地詢問我關于趙靈的事.這怎麼可能不讓我這個患上疑心病的女漢子懷疑呢.

當我敷衍地出"什麼事也沒有,只不過趙靈出村了"的時候連我自己都不相信,而村長搖搖頭,就開始提醒我去其他村子.

雖然很不想……那是不是逐客令啊?我是不是不該到這里來的?


提著來時的行李箱,我仰著頭翻著白眼.所以我就是這樣一個不受歡迎的人啊……哈?我為什麼要把行李帶走?你習慣把東西放在一個沒有一個熟人的地方啊?

在太陽底下走了將近一個多時,我只有稻田的視線里終于出現了第一個建築物,隨即我就看見了一大片的房屋,如果沒猜錯的話,這里應該是怒村的集市.

在靠近那里之前我看見了一個指路標,是指路標,也無非就是一個豎起來的木牌而已.

陳舊的木牌泛著歲月的滄桑,其上一個暗色大字很是顯眼:怒.似乎是用油漆塗上去的字體邊緣還有著滑落下來的色液體,猛地一看,就像是血染上的一樣,的確有些滲人.

我扯著嘴角,拖著行李箱走進了這個名為怒村的怪異村莊.

一路上我都沒有看到什麼人,根據經驗的話,現在這個時間村民們應該都在睡午覺吧.

望了半天,我終于在集市的盡頭找到了一個坐在自家門口的老人,拿著一根長長的煙槍,吧嗒吧嗒地抽著煙,眯縫著眼睛,從那兩條縫之間掃射出來了兩束目光,饒有興趣地看著我靠近.

沒等我開口,他倒是先話了:"你從哪里來的?"

我愣了愣,差點脫口而出"貧僧從西土大唐而來",強行咽下了這句話,我擠出一絲笑容,:"我是從山外的城市里來的,業舍市,老大爺,聽過麼?業舍市."

"我耳朵還好著呢,還聽得清楚呢."老頭吸著煙,仍舊眯著眼睛看著我.

我干笑了兩聲當作回複.

"你就是來我們村兒考察的那個地質考察員吧?難為你個姑娘還往這窮山溝里跑呢."老頭笑著道.

啊……要是社長可以這樣想該多好啊……我習慣性地又在心里碎碎念了起來.

"如果你要住宿的話,"老頭把煙槍一斜,指向了集市這條延伸出去的大路的盡頭,"去那里吧,那里有一個屋子,廢了很久了,但還算乾淨,至少比我這糟老頭的家里要乾淨.哈哈……"

實在的,我感覺這老大爺熱過了頭,到現在我還一句話都沒有來著,他就已經回答了我的問題了.

還是禮貌地道了一聲謝謝,我提著行李箱就沿著大路走了過去.

對了……剛剛還想順便問問這五個村子的事呢……這樣想著,我就轉過了頭想要喊那老頭一聲,但是……老頭不見了.

看著那扇已經關上的門,我頓時感覺腦袋上滑下了幾行黑線.這麼快……我有那麼不受歡迎麼……

沒多久我就走到了老頭所的廢屋前了.實際上我在懷疑它是不是廢屋——太乾淨了,就連我印象中廢屋周圍應該有的雜草也是消失殆盡,像是有人住在里面,每天打理一樣.

呃……該不會本來就有人住在里面吧……遲疑了一下,我慢慢地走到所謂的廢屋門前,抬手敲了敲門.

在我等待這個空屋里有人開門的十幾分鍾里我充分認識到了自己的智商是有多低下……

果然,還是沒有人在里面吧,那就好了.半個時過去之後我終于決定推開門了.

撲面而來的是一股腐朽的味道,充分證明這里真的很久沒人住了.簡單地在廢屋里轉了轉,我了解到了整個屋子的構局.簡單的兩層樓,底層是巨大的客廳,餐廳,以及廚房,二層是主臥房及客房.而最讓我驚訝的就是家具竟然一應俱全,就像是房屋的原主人突然人間蒸發,而留下了這些東西一樣.同時我開始為是不是真的有人居住在這兒而忐忑了……


在整個屋子里都仔細地檢查了一番,確定沒有人在屋子里面後我才安下心來.

將一切都收拾了之後已經是下午三點過了,為了不讓我"冒牌地質考察員"的身份被識破,我就准備出去到處亂轉一番了.

午睡過後的村民果然就開始忙碌起來了,之前還空無一人的田野里開始有了人在勞作.

在不是趕集的日子里集市顯得有些冷清,令我沒想到在集市盡頭我又看見了之前看見的那個老頭,仍舊坐在自家門口,拿著煙槍,吧嗒吧嗒地抽著.

這一次還是他先開口了:"怎麼樣?姑娘,那房子還好吧?"

"當然好."我扯著一絲笑容回答,"不過老大爺,那麼好的房子為什麼沒人住呢?"

老頭的動作頓了頓,隨即煙槍一翹,嘴角一勾,很是詭異地道:"那是,專門為來到這里的外來人准備的房子哦."

外來人……這里不是沒有多少外來人進入嗎……為什麼還要費心思建這麼好的房子呢……

皺了皺眉,我剛想再問一句的時候老頭就將煙槍在地上磕了一下,歎著氣:"唉……沒煙了,我這個糟老頭啊,煙癮大著哩!姑娘,老頭子我先進屋換煙草了哈!"

著,也沒有等我的回答,老頭就先轉身走進了那個屋子,隨即關上了門.

我是長壞了還是怎麼的啊……需要這麼著急著逃跑嗎……扯了扯嘴角,我下意識地回頭望向了我要在里面住上一晚上的廢屋.

在陽光下的廢屋有種不清倒不明的陰森的感覺,逆著陽光,廢屋只余下一個漆黑的線條.

這麼好的屋子,免費給外來人住……恐怕是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吧,不過……即使是這樣子,還是得住在里面啊.我搖搖頭,目光最後一次掠過廢屋,慢慢地轉過了頭.

但是下一秒我就立馬再次轉頭看了過去.廢屋在陽光下仍舊是那副陰森森的樣子,很正常.

咦……是錯覺嗎……剛剛,我怎麼感覺有人在看著我呢……那種目光,很銳利啊……我皺著眉頭,慢慢地把目光收了回來.

在外面晃悠了一下午,多多少少地了解了一下五個村子的概況,這一天的工作也算是完成了.

在我向回走的時候路上一個人也沒有了,農村人比城市人好就好在這一點,作息時間比城市人要規律多了,不像某些大半夜還在街上晃悠來晃悠去的人.

呃……現在我在村民的眼中是不是就是這樣子的人啊……

回到廢屋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其實我很奇怪,明明是夏天,為什麼這里的天還是黑得這麼快.

勞累了一天——好吧我承認是玩了一天——所以我准備去廚房看看有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拿來做飯的.好吧……我做菜的話或許可以研究出一種毒品來……

裝模做樣地在廚房的冰箱里找了一番,竟然還真讓我找到了一些新鮮的蔬菜.怎麼……怎麼有新鮮的菜啊……拿著蔬菜的時候我覺得心里有些冰冷的感覺.

有時候未知的恐怖比已知的黑暗更容易讓人崩潰.

遲疑良久我還是咬了咬牙,決定按照計劃做一頓毒品——呃,一頓晚飯.


要不然還能怎麼樣?驚驚慌慌地跑出去這個屋子里有鬼?

那樣我不被當中瘋子趕出村子才怪——別跟我提我本來就叫瘋子——住在鬧鬼的廢屋里總比露宿到處都是野獸的野外要好吧?至少我有辦法可以從鬼物手里逃命,但是我可沒有辦法從野獸手里逃走啊……在我捂著臉習慣性地在心里自自語的時候我聽見從廚房外面傳來了一個異樣的聲音.

"咕咚咕咚——"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地上滾動一樣.

沉悶的聲音在黑夜中聽起來卻是有些刺耳,那是什麼發出的聲音……我轉過頭,向著廚房外的黑暗看去.

安靜得有些詭異的客廳內倒是一副很正常的樣子,只不過……我在廚房門口,看見了一個的東西.

波浪鼓.

咦……現在還有賣這個的嗎?好懷念來著,記得時候……呃不對!這玩意兒哪兒來的啊?

皺著眉頭,我轉身朝著地上的那個波浪鼓走去.隨手撿起了波浪鼓,搖了兩下,波浪鼓上沾染的已經凝固的血跡在燈光下很是顯眼.

有血……

我有一種預感,我絕對……又要看見鬼了……

很快我這個預感就被證實了."咯吱——"是地板被人踩動的聲音.

一個冷顫之下,我下意識地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慢慢看去.

棕色的樓梯上,透過二樓走廊上的窗戶灑進來的月光,我看見在樓梯上靜靜地站立著一個削瘦的人影,長長的紗裙在夜風中搖擺著,我看見她的目光輕輕地落在了我手中的波浪鼓上,半晌,她突然一笑.

那麼純真的笑容,一個恍神,我差點就沉淪在其內——盡管我明明還是個女的來著……

我看見她慢慢地抬起了手,隨即我的耳邊傳來了一個輕輕的聲音:"姐姐……還給我,好麼?"

我頓時一陣毛骨悚然,下意識地就將波浪鼓丟給了那個站在樓梯上的女孩.

"別給她!"在波浪鼓脫離我的指尖的時候我聽見我的耳邊傳來了一個很尖銳的女聲.

帶著著急和憤怒的女聲.

是……陰陽?

但陰陽的話得慢了一些,在陰陽的最後一個字在我的耳邊炸開的時候那個女孩就已經伸手接住了波浪鼓.

"咕咚咕咚——"波浪鼓發出了沉悶的聲音.

我看見女孩嘴角咧開了一個弧度大到不可思議的微笑,隨即我聽見她輕輕地道:"姐姐,陪我一起玩,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