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惡鄰 第二十六章 第一次接觸


丘,烽火台。

當納達爾從望台上沖下來說孫可望騎兵的前鋒已經到達時,花無缺立即從地上跳起來,大聲喝道;“批甲,批甲,隨我上望台。”話音未落,人已沖了上去。

二十多個火槍手也都麻利地批起無袖棉甲子,緊隨而上。緊張的氣氛籠罩在每一個人心上,這二十多人中只有三個是上過戰場的老兵,其余人都是新兵蛋子。雖然也知道這次任務萬死一生,也做好了犧牲的覺悟,可事到臨頭,卻有禁不住一陣緊張。

按花無缺計算,這二十人至少要在烽火台堅持一天一夜,陳留大軍才能達到。沒有人可以肯定自己能夠熬過這惱人的十二個時辰。

烽火台附近是一片綿延的丘陵,對視線限制極大,上去之後放眼望去,卻只是一片光禿禿的山丘,什麼也看不見。

“什麼都沒有呀!”花無缺手搭涼棚看了半天。

“你可以看看這個。”納達爾將那個黃銅做的長筒扯長了湊到花無缺眼前。

“啊!”花無缺張大嘴巴叫了一聲,只感覺遠方的風景瞬間撲到面前,嚇得他連連後退,一屁股坐在地上,“我的娘啊,這是什麼妖物?”

納達爾輕蔑地看了花無缺一眼,道:“這就是你門明國人所說的千里望。”

“給我再看看!”花無缺從地上跳起來,一把將納達爾手中的千里望搶過去,湊在眼前一邊看一邊嘖嘖有聲,“乖乖,這東西還真像故事里的千里眼……不對。不對,不對……”

納達爾:“花將軍,請還給我。又有什麼不對?”

花無缺:“大耳朵,你說敵人來了二十騎兵,你自己看看究竟多少人?”

泰西人接過望遠鏡只看了一眼。驚訝地叫了一聲。這哪里是二十人,簡直就是一個騎兵大隊。密密麻麻地將遠處的官道擠滿。大略數了數,起碼有兩百人。

原來,這官道因為在丘陵間蜿蜒盤旋,先前他看到地不過是剛轉過山梁的先頭部隊。等他叫來花無缺等人之後。敵人的整支騎兵部隊已經通過這道山梁。

“來得好!”納達爾興奮地叫了一聲,對手下的幾個白人道:“大炮准備。讓我們給這些東方野人一點厲害看看,換霰彈。”敵人的騎兵陣形密集。加上著彈點已經提前計算完畢。只要敵人一見射程,一炮過去就能放倒一片。

雖然聽不懂他們地話,花無缺卻也能猜他們想做什麼,忙擺了擺手,“不要開炮。放騎兵過去。”在夜校學習戰術的時候他曾經聽高原說過一個重要地原則。任何一場戰斗的勝利都不能依靠單一兵種。尤其是在火器射程越來越遠,威力越來越大的這個時代。戰場情況已經從兩軍之間的戰斗已經從單一地接觸面交鋒,轉化成立體的火力覆蓋。因此,多兵種合成配合戰術越來越成為戰術主流。

孫可望地騎兵人數眾多,若再讓他們同後面的步兵協同配合,對沒有機動打擊力量地陳留軍來說無疑是一個噩耗。再說,單純靠烽火台上這二十多個火槍手,要想阻擋住騎兵前進的腳步,顯然不現實。敵人大可快速通過,不與你糾纏。

因此,花無缺的戰術是:放過敵人騎兵,只阻擊掉在後面的步兵和輜重隊,利用這里的有利地形擾亂敵人隊性,拖延他們地前進速度。至于敵人地騎兵,在沒有步兵軍陣協同的情況下,對付起來卻不帶困難。


納達爾這門炮要在阻擊中將起到關鍵作用,不到緊要關頭絕對不能暴露。

“放騎兵過去?”納達爾搖搖頭,“不不不,花將軍,敵人地騎兵不可能飛上烽火台來。他們就是一群兔子,這不過是一次愉快的狩獵。”白人特有的自大讓他有些狂妄。

“我是最高軍事長官,聽我命令。”

“可是,我以前在軍隊里是少尉,軍銜比你高,你應該服從我的命令。”

“那是從前,而我是現役軍官。”

“好吧,由你指揮。”納達爾攤了攤手,結束這次無謂的爭執。

等了片刻,敵人終于出現在肉眼可見的距離。花無缺一按手掌,所有的人都伏在剁口後面。有新兵怕自己到時候發出聲音來,甚至從腰里抽出匕首咬在嘴里。

敵人大概也是沒預料到這一片的地形居然如此險要,為首的軍官很有經驗,立即派出一騎偵騎率先沖過來,大隊則在後面緩緩跟進。

他們這一隊騎兵是前鋒中的前鋒,孫可望以兩千騎兵為箭頭在前面為大軍

見敵人的探子率先從過來,他手上提著一把長矛,穿著一件皮甲,身材雖然瘦小,但一張圓臉上卻滿是驕橫之色。眼睛一閃一閃地,渾身上下透著機靈。

林小滿本悄悄地趴在垛口上往下看去,恰好同敵人晶亮的目光碰了一下,心中沒由來地一顫,右手拇指下意識地搓了一下,卻發覺手上沒有佛珠。

花無缺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安靜。

很顯然,這座烽火台讓那個騎兵有些懷疑,等馬一跑到烽火台下,速度就慢了下來。他騎著馬在烽火台下繞了半圈,搖了搖頭,又一策馬頭准備離開。

看到騎兵要走,台上眾人都松了一口氣。倒是納達爾一臉地失望。

可騎兵剛一抖馬頭,突然長長地喊了一聲“籲!”,猛地一拉缰繩。馬兒長嘶一聲,前蹄高高揚起,突然停了下來。

林小滿聽到身邊的花無缺悄悄地說了一聲,“糟糕,窯門。”林小滿突然想起,先前他們已經將烽火台下面的那到小門整個用泥土給封閉了,從外面看過來,一大片新土,想不引人注意都不可能。

果然,那騎兵摘下鞍子上掛著的皮囊,揭蓋子將里面的清水整個地潑了過來,水順利地滲了進去。

看到這種情形,那騎兵面色大變地抬起頭來,也顧不了那麼多,轉身就跑了回去。

“難道被發現了?”所有人心里都咯噔一聲。


納達爾抬起槍口指了過去。

“不!”花無缺按下他的火槍,一臉鄭重地搖了搖頭。看來,這一個火力點被敵人偵察到也不過是遲早的事情,可現在他的目的是拖時間,過早地同敵人交火不一定是最好的選擇。

敵人的本陣已經在離烽火台兩百米處停下。那騎兵奔回本陣,在一個將軍模樣的人面前不住比畫。那騎兵陣立即停了下來,又有兩騎沖了過來,手中揮舞著長繩。

“糟糕,他們要用飛虎爪上來查探。”花無缺小聲地對大家說,“大家聽著,不許開槍,不許暴露身形,都藏在垛口後面。等敵人爬上來,用匕首解決他們。”

“是。”眾人都點了點頭,抽出長匕首,將身體縮成一團。

……

等了片刻,兩個騎兵已經沖到烽火台下,手臂輪圓將繩子甩了幾大圈,“當!”一聲將飛爪扔上來,正好鉤在跺口上。二人也不下馬,手一用力,將身體拉離馬背。腳下一蹬烽火台牆壁就躥了上來,動作流暢得讓人頭皮發麻。若高原也在此地,只怕立時要叫出聲來----這,這不是標准的消防員動作嗎?

林小滿聽到那“當!”的一聲在耳邊響起,斜眼一看,黑漆漆的飛爪正好鉤在頭上的垛口處,腦袋里嗡地一聲木了。按照規矩,敵人從什麼地方爬上來,就由守在那里的士兵想辦法解決。

他張大嘴巴,想叫,卻叫不出聲來。自從做了和尚,他就沒殺過一只蚊子。而現在,卻要面對一條活生生的人命,他無法想象鮮血迸出時的情形。

嘴剛一張開,一把匕首的皮鞘就塞了過來。

抬頭一看,花無缺朝他狠狠地點了點頭。

林小滿一口咬下去,隨著牙齒切入皮鞘,身上的力氣又一點點回來了。

烽火台原本是一個磚窯改建,呈圓形狀,帶一定坡度。那兩個人本就是孫可望的精銳,動作極快,不一會就爬了上來。第一個爬上來的人剛將頭探了進來,突然發覺後面藏了好多人,還有一門小炮,一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便被人抓頭肩膀扯了進來。同時,兩個士兵撲了上去,一人捂嘴,一人手中的匕首一劃,鮮紅的動脈血噴出,將旁邊的林小滿淋了一頭一臉。

林小滿張大嘴,口中的皮鞘落地。

另一個敵人也爬了上來,也同樣被兩人扯了進來,被人堵住嘴按在地上。他一雙腿不停地在林小滿身邊踢著,如同一只垂死掙紮的公雞。

“殺!”一個士兵低吼一聲抽出匕首就要往敵人喉嚨劃。

“等等!”花無缺拉住他的手,看了看身邊滿頭是血,渾身抖瑟的林小滿,“把刀子給和尚,讓他動手。他也該見見血了。”

烽火台上的幾人動作麻利之極,只一個起落就制住了敵人。而在遠處,那群孫可望的騎兵還靜靜地站著,沒覺察到有什麼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