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無

常云成的動作很快,或者他早就准備好了,齊悅都沒得及搬救兵,幾個神不善的婆子已經在院子里等候了,門外轎子也抬進來了.

"常云成,你敢!我去告訴父親去!"齊悅都快氣瘋了,她費盡心思勞心勞力的不就是想在這定西侯府待下去,此時竟然要被送出去,這簡直就是斷了她回家的路,這就是要了她的命!

她轉身就要往外沖,一面喊著自己的丫頭們.

那些婆子們攔住路,而齊悅的丫頭除了阿如其他的竟然都被打發出去了,並沒有在眼前.

阿如哭著不停的給常云成叩頭哀求.

常云成看都沒看她一眼,反而揮揮手,兩個婆子上前塞住了阿如的嘴.

"我自會告訴父親的."常云成冷冷笑道,"你不用操這個心,你現在要操心的就是,你是想被綁著走,還是自己走?"

等周姨娘等人聽到消息時,馬車已經離開了定西侯府.

周姨娘氣急趕到定西侯那里,謝氏和常云成都在.

"她這段太勞累了,原本舊病都沒好,所以讓她去碧云莊上休養一段,我怎麼她都不肯來和父親母親,只那樣是不孝,方才為這個,我們還吵了一架,兒子實在氣不過,便自作主張送她去了."常云成給定西侯解釋道,"我來給父親母親一聲,過幾天兒子也去那里陪陪月娘."

定西侯原本還有些疑慮,聽了他這也去陪陪月娘的話便笑了.

"也好你們夫妻兩個離別三年未見,也該是自自在在的聚."他笑道,"我也好早日抱上孫子."

"成兒也太心疼媳婦了."謝氏在一旁淡淡道,"家里一攤子事呢,她這就走了,你屋子里連個人都沒有."

"不是還有母親嗎?讓母親受累些了."常云成笑道,"還有告訴父親,月娘給我挑了兩個丫頭,開了臉."

定西侯聽了這話更是笑得厲害滿意兒子也滿意兒媳婦.

"憐香惜玉,這是血脈相承."他伸手拍了拍兒子的肩頭,對謝氏道,"我也是疼惜夫人你的,等過些日子,我也帶你出去莊子上游山玩水."

謝氏啐了口.

"當著孩子的面,胡什麼呢."她似是有些羞惱,起身走開了.

定西侯哈哈笑.

站在門口的謝氏慢慢的收回扶著簾子的手,神黯然的退了回"姨奶奶."阿金低聲急道,"去告訴侯爺真相是夫人給世子屋里添人,少夫人氣急了二人才鬧起來了的…"

"為了通房跟世子爺鬧起來?"周姨娘看著她,"你覺得侯爺聽了會替兒媳婦撐腰?"

對于侯爺這樣擁美無數的人來,這是妒婦,是不可原諒的妒婦行徑…

阿金尷尬的低下頭.

"真相."周姨娘接著搖頭,淒淒一笑,"真相就是女人再鬧再好再聰明都是沒用的,鬧來鬮去,讓你生讓你死的,只不過是男人的有,便什麼都有,無便什麼都沒了."

"那少夫人就…"阿金咬住下唇一臉焦憂.

"這個廢物,不就是兩個通房,沒出息,也值得鬧!"周姨娘咬牙低聲道,手緊緊的攥起來,從牙縫里一連擠出四五個廢物這個詞.

阿金歎口氣.

"我覺得,少夫人不是這樣的人,或許有別的內夫人這麼久都沒動作可見一定是她暗地里布置了什麼,不過是等今日這個機會罷了."她低聲道.

周姨娘沒有話主仆二人沉悶的慢行,過了許久她才吐了口氣.

"咱們先顧著怎麼善後吧,各人自求多福吧."周姨娘淡淡道"可是,要是她們有心…"阿金伸手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低聲道.


周姨娘哈的笑了.

"我倒巴不得她們敢這樣做,心里日夜恨不得人家死了乾淨,卻拖拖拉拉三年都始終不下手……"她用帕子掩嘴低聲喃喃道,眼里卻是閃過一道亮光.

這丫頭是老太太請皇上聖旨賜婚,如果被這母子兩個害死了.那要是告上去,這母子倆個不死也休想全身而退.

以前在府里,又沒個由頭,這次夫妻鬧,又是世子爺親自送出去,闔府皆知,那女人要是真這個時候死了,可就是……太好了.

"你讓人注意這那邊點,這賤婦指不定做出什麼害月娘的事呢."周姨娘收起笑,神肅正的看向阿金低聲囑咐道.

"是,姨奶奶放心,奴婢知道."阿金點頭.

齊悅是被從馬車上攙下來的,倒不是因為被綁起來了,而是一路上被顛簸的暈車吐的昏天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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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停下來時已經是半夜了,秋末的夜溫度很低,齊悅不由抱著手縮肩,四周一片漆黑,因為她們這一行馬車馬蹄亂響,驚動了四周一片犬吠,點點燈火便亮起來.

齊悅看著眼前這戶,門前掛著兩盞大燈籠,夜風中在地上投下昏黃的燈.

四五個顯然是被突然叫醒的仆從站在門口,手里提著燈照出他們驚訝的面孔.

"正房收拾好,少夫人要住下."送人來的婆子簡潔的道.

"都是日日打掃收拾的,被褥也都是乾淨的."這邊仆從中一個年長的婦人忙忙的答道.

齊悅還沒來得及看一眼這門庭就被半推半擁進去了.

院子里也是一片冷清安靜,伴著她們走進來,狗吠聲更加的凶猛.

婆子們顯然有些害怕.

"怎麼還養了這個?"她們不滿的問道.

"回媽媽們的話,後院的果子熟了.鄉下的孩子們淘氣,所以便養了幾條狗嚇唬他們."一個男人躬身賠笑答道.

婆子們便不再問了,見這男人走近,還有些嫌棄的用手帕掩了口鼻.

有仆從已經先跑到正房里,點起了燈火,在這烏漆麻黑的院落里很是顯眼.

邁步進去,一股久不住人的陰冷就撲面而來,齊悅不由打個寒戰.

屋子里點起了四盞燈,這里跟秋桐院沒什麼區別.三間大房,月洞門,垂珠簾隔斷開來,只是顯得更加闊朗,家具帶著年頭的厚重.

仆從們點亮燈,在婆子們的示意下都忙忙的退出去了.

"少夫人,我們這就回去了,您,最好安安生生的,也別想半路跑回去的傻事.世子爺的脾氣您也清楚,這已經是留了臉面了,別逼的世子爺撕破臉."婆子不咸不淡趾高氣揚的道.

齊悅正打量室內,或許是因為一路暈吐沒了力氣,又或者是因為知道無可改變,她已經不似剛出門時那般暴躁.

齊悅沒有理會她們.

婆子們也不在乎她理會自己,轉身就出去了,門被重重的帶上了.

"少夫人‥"阿如哭道跪在地上.

"快起來,地上涼."齊悅看了她一眼道.


"少夫人,怎麼辦?"阿如哭道.沒有起身.

"涼拌."齊悅嘀咕一句,伸手在堂桌上用手指摸了下,還好果然是嘗嘗打掃的.並無塵埃.

她大步走向臥房這邊,擺設著箱子櫃子,乾淨素雅,被褥齊全.

阿如不知道她要做什麼跟過來.

"你餓了沒?"齊悅轉過頭問她.

哭的眼睛都腫了阿如被問的一怔.

"算了,一頓飯不吃就當減肥了."齊悅擺擺手,坐在床上,試了試被褥,"有點潮.還好."

她吐了口氣.又起身向外大步走去,刷拉一下打開門.不同于定西侯府那深宅大院的溫悶空氣,撲面而來的夜風清涼.還帶著鄉間土腥氣.

"有人嗎?"她大聲喊道.

門洞里立刻有人提著燈跑過來.

"少夫人,有什麼吩咐?"這是一個矮胖的婦人,聲音顫抖,帶著幾分緊張.

"坐了一天車,有熱水洗漱一下嗎?"齊悅和氣的問道.

"有,有,灶上現成都能燒,少夫人稍等,我去我去叫人來."婦人忙忙的道.

齊悅點點頭.

"那麻煩你們了,這大半夜的."她笑道.

婦人被這聲謝的有些懵,連句客氣也忘了,哆里哆嗦的快步去了.

"少夫人."阿如也懵了,顧不得哭,看著她一臉詢問.

"有什麼話,明天再,現在,洗澡,睡覺."齊悅抬手制止她道.

熱水很快就備好了,兩個婆子抬著浴桶進來,還有一個婆子拎著一個食盒.

"不知道少夫人吃了沒,做了點宵夜."她顫巍巍的道.

進了屋子,燈光下齊悅看清這幾個婆子的形容,年紀都在四十五六,面容枯皺,穿的也簡單,比不上定西侯府里的那些人光鮮.

見齊悅打量她們,她們都有些不自在的低下頭,絲毫沒有定西侯府那些婆子們那些氣勢.

"多謝你們想的周到."齊悅笑道,親開食盒,見是兩碗粥,兩碟子菜,再次叫了聲好,"我正想吃這個,清清淡淡的."

婆子們被她得手足無措,想咧嘴笑又不敢.

"少夫人不嫌棄就好."其中一個拘謹的道,然後扯了扯另外一個,"少夫人慢用,我們就在外邊候著,有什麼需要的叫我們一聲便是了.

齊悅笑著點頭,看著她們退出去,帶上門.

"先吃點,省的洗澡頭暈."她招呼阿如道,自己端起一碗喝起來.

"我哪里吃得下."阿如咬下唇道.

"吃不下,也得吃,吃飯事大,只要能吃飯,就沒有解決不了的事."齊悅道,一筷子撿起菜放進嘴里,眼睛亮亮點頭,"嗯,這個好吃,你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