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東臨碣石 第十一章 疑兵


聽平大路這麼說,嚴富貴小心地問:“平將軍,建奴有多少人?”如果敵人不多,倒也可以痛達落水狗,換些銀子花花。

“不多。”平大路指了指北面笑道:“林小滿將軍的兩百騎兵正在前方同敵人對峙,在那里有建奴的後衛軍團。一共有兩個牛錄,四百滿州精銳,加上蒙八旗的三個牛錄,漢軍旗十個牛錄,總數三千。輔兵四千。”

“轟!”眾人都鬧了起來,七千建奴,這可是一支數量龐大的軍隊。以區區一千民夫,真沖上去簡直就是送死。

平大路接著說:“除了這七千人,還有一萬多俘虜,加在一起總數達兩萬。”他笑了笑問:“怎麼,怕了。”

嚴富貴瞠目結舌,滿頭是都熱汗:“平將軍,你的意思是用我們這一千人去打?”因為心情實在太緊張,他有些結巴。

“是。”平大路點點頭。

眾人都亂成一團,有人在喊:“這不可能,這麼多敵人,除非高將軍親來。”

“大家快逃吧,等下建奴殺來就走不了。”

“老天爺啊,救命啊!”

這一群民夫先前伏擊平大路三人時一各個奮勇爭先,惟恐落于人後。可現在一聽說前面有兩萬大軍,一個個都嚇得面色慘白。平大路知道再這麼說下去。若不給點實惠。只怕用不了片刻,這群人都要逃個乾淨。他忙大聲叫到:“大家不要吵,聽我說話。”

雖然用盡全身力氣,無奈人多嘴雜。喊了幾聲,身邊還是吵得厲害。

平大路只得跳上一輛牛車,提起手銃“砰!”地開了一槍

聽到槍聲,眾人才安靜下來。

平大路吼道:“大家聽我說。我不是讓大家去殺建奴,只需裝扮成大隊騎兵地模樣,遠遠跑上幾圈就成,沒什麼危險。”

“說得輕巧。”有人反駁道:“建奴若追殺過來可就危險呢!”

平大路道:“不怕,有林小滿將軍在,敵人不敢出動。建奴裹脅了大兩俘虜,他們地人雖然多。可要分出人手看管俘虜。能夠投入戰斗的也不過區區幾千人馬。只要我們扮成大隊騎兵,敵人絕對不敢同我決戰,到時候也只有倉皇而逃一條路可走。敵人帶了大量俘虜和輜重,必定走不快。一逃命,必然丟掉輜重。那可是白花花的銀子和黃澄澄的糧食呀,等嚇退了敵人,可都是我們地。我做主了。銀子你們自己能拿多少就拿多少,只將糧食留下就成。”

為了加強效果,平大路故意道:“據可靠消息。敵人大軍中有白銀十幾萬兩,各位鄉親,到時候一人可分一百兩。想想吧,只需要裝扮成騎兵遠遠地逛上一圈,就可一十幾年不種莊稼。”

“是啊!”一個青年民夫突然道:“一百兩。我的老天爺啊。到時候我天天吃白面,什麼都不用做了。”

“哈哈!”大家都笑了起來。氣氛趨于緩和,聽到這麼一筆天文數字,民夫們的腳步也慢了下來。

“不行!”嚴富貴搖著頭說:“我不信任敵人有那麼多銀子,就算有,到時候一逃跑,人家會扔了銀子不管嗎,換成我們,肯定不會。”

“是啊,是啊,如果建奴抱著銀子跑了,我們不是白干一場。”


大家開始患得患失了,有的人已經滿臉的憂慮。

看到眾人一臉的懊惱,平大路心中一喜。看來,話題已經成功地被轉移到敵人是否會帶銀子跑路的問題上面,已經沒有人在想是否該假扮騎兵的事情了。

他揮舞著胳膊示意大家安靜,然後用誠摯的目光看著嚴富貴,說:“嚴保長,你說,該如何你們才肯去殺建奴?”

嚴富貴想了想:“不管有沒有銀子,反正我們不能白干。要不這樣,你給開個條子。我也不要你多的,每人五十兩好了。就說你欠我們五萬兩銀子。”

“對,開條子。”

“開條子。”

很快,一套文房四寶遞到平大路面前。

平大路傻了眼,他每月軍餉也不過一兩三錢銀。不要說五萬兩,就算是一百兩,砸鍋賣鐵他也拿不出來。這事若叫高原知道,卻如何交代?

可是,不給錢,嚴富貴他們就不肯出力。而林小滿他們也沒辦法將後金後衛大軍吞下,到時候只能眼睜睜看著敵人逃跑。

提著筆,平大路只覺得重如千斤,怎麼也落不下去。

“怎麼,平將軍想反悔?那就算了。”嚴富貴轉身對眾人道:“各位鄉親,我們走!”

“等等!”平大路叫道:“我簽,我簽!”一咬牙,在合約上重重簽下自己地名字。

看到平大路簽下名字,民夫們都歡呼起來,仿佛那五萬兩白銀已經到手。有人甚至已經開始計算這錢一到手是不是買上幾畝土地,在替家里地老婆和孩子添置些衣物。

嚴富貴接過和約,吹了一口氣,小心地收進懷里,一拱手,“平將軍,我們就聽你指揮了。”

“好。”平大路一把將嚴富貴扶起,轉頭對兩個衛兵道:“你們兩個,一個馬上趕去滄州通知劉滿囤將軍,告訴他這里的戰況,請他盡快帶兵過來追擊覺善大軍;另外一個去通知林小滿將軍,對他說我將帶著輜重對布下疑兵,請他等下務必配合。”

兩個衛兵跳上馬背,分兩個方向飛奔而去。

看二人去的遠了,平大路這才開始組織眾民夫。說起來也巧,這支輜重隊運送的居然是被服,一共有三千多套冬裝。平大路立即拍板將所有衣服分給眾人。

這是標准的黑色陳留軍軍服,眾民夫又都是輕壯,一穿上去,活脫脫一支陳留大軍。不過,唯一遺憾的是大家秩序極其混亂,為爭衣服鬧成一團。

好不容易等大家安靜下來,平大路又讓人從遠處將那六百多匹大牲口牽過來。這下,秩序更加混亂,牲口們又跳又叫,民夫們又打又罵,將一個曠野弄得如同沸騰的大鍋。

看著眼前的情形,平大路歎了一口氣,他有些後悔自己剛才的決定了。這些人用來裝扮大隊騎兵,效果究竟怎麼樣還真讓人心頭沒底呀!

嚴富貴笑著說:“平將軍,有一個問題。”

“你說。”


嚴富貴:“騾子還好些,驢子太矮小,用來假扮軍馬怕是不成。”

“對呀!”一個民夫笑著說:“到時候,這些瘟牲張嘴一叫可就露餡了!”說著他還學著驢子叫了幾聲,當真是惟妙惟肖。

大家又笑了起來,這一笑,先前地緊張情緒煙消云散。

“那就將畜生門地嘴給蒙住好了。”嚴富貴一翻白眼。

“也只能如此了。”

很快,六百多頭牲口被蒙上了嘴巴。為了加強效果,平大路讓人折下松枝捆在馬尾上,一跑起來,馬尾掃在雪地行,當真是煙霧騰騰,聲勢浩大。

一千多民夫在平大路的帶領下滾滾向北,在距戰場三里的地方停下來,開始橫向來回跑動。

這六百多匹大牲口這麼一通亂跑,遠遠看去恰如一支三千人的騎兵部隊正在整隊。任何人看了,心中都不免大感震撼。

兩軍的對峙已經整整一個上午了。

現在地情形是林小滿地騎兵隊沒辦法進攻,而後金大軍也沒辦法逃。大家粘在一起,誰也動彈不得。誰先動,誰先露出破綻。

身邊的傷兵不挺哀號,而漢人俘虜也有騷動地跡象。為了防止俘虜們暴動,覺善命人將俘虜分成兩百人一隊,所有人都用細麻繩系住拇指,串成一串。

如此一來,俘虜們就算想反抗也沒有機會。覺善不住地盯著遠處的敵人看。心中也越來越焦躁,這樣的對峙讓他如坐針氈,一種不安從心底不可遏制地冒出來,“一定有事發生。“

“肯定的了,這樣的對峙不可能永遠保持下去。”身邊的岳樂好整以暇地坐在火堆邊上,目光卻始終落在一本書上,絲毫沒有抬頭觀察前方局勢的想法。

“那麼……我們該如何擺脫敵人?”覺善生氣地抓著頭皮,一片雪白的頭皮不屑紛紛揚揚地飄落。

“等吧。”岳樂淡淡地說,“現在就是看誰先沉不住氣。說句實在話,我也沒想出什麼好法子。現在只希望我後金大軍發覺後衛沒跟上,派騎兵過來接應。我後金大軍還有幾千騎兵,到時候,就算高原的主力全部到達戰場,也不怕。”

“不行,我們必須做些什麼才成。”

一個士兵指著遠方大叫:“陳留軍,陳留軍主力!”聲音里全是恐怖。

“啊,騎兵,全是騎兵!”

“什麼!”覺善猛地跳上一輛大車。遠處已是一片黑黝黝的人群,看那模樣至少有三千騎兵。

他抽了一口冷氣,低頭對岳樂喊道:“高原的主力騎兵全過來了,我們擋不住的。怎麼辦?”

“假的!”岳樂依舊讀著書,“敵人騎兵沒長翅膀,跑不了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