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段失和

袁段失和,袁世凱罷免了段祺瑞。袁世凱皇帝夢破滅後,段祺瑞卻不願落井下石,趕盡殺絕 1912年3月,京城里開始流傳袁世凱想當皇帝的消息。段祺瑞是反對帝制的,他相信袁世凱不會恢複帝制,多次在公開場合為袁世凱洗刷。有一天,徐樹錚告訴他,袁世凱已經在開始為恢複帝制做准備了,段祺瑞這才相信。他當即晉見袁世凱,極力相勸:“總統,祺瑞從小站時就跟隨你,知遇之恩,沒齒難忘。如今天下未平,國勢動蕩,望總統三思啊!”袁世凱表面上說不會當皇帝,但心里卻對段祺瑞產生了極度的怨恨。段祺瑞第二天到部里,就見到總統府的公文,即日起成立陸海軍大元帥統率辦事處,一下子將陸軍部的權收了回去,接著又有肅政廳的參劾,說他在訂購外國軍火時侵吞了四十萬,段祺瑞不勝其怒,他的操守一貫清廉,這是有目共睹的。陸軍部是個有油水的衙門,但他這個做總長的卻是囊中羞澀,老家有不少窮親戚,都來打秋風,讓他吃不消。 前些日子,他老家的一位遠房侄子也找上了門,說是老家太窮,混不下去了,聽說有個叔叔在京城里做大官,因此想著謀個差事。 段祺瑞對家鄉人還是比較關心的,于是寫了二寸半的紙條,為他在保定軍校找了個勤雜工干干。 見是總長大人的親戚,誰不巴結,很快,這位侄兒就干上了軍需采辦,這可是個肥缺,每天都有上百塊大洋的出入。時間一長,這小子手腳就不乾淨了,報起了花賬,很快荷包就滿了,在京城里買了一處宅子,還養了個窯姐。 吃水不忘挖井人,這小子有一天買了四色禮物來段府門上,想要好好謝謝叔叔。段祺瑞尚在部里沒回來,只有段夫人在家,進門一看,讓他吃了一驚,原來米行的人正給段家送米,段夫人竟然討價還價,就和那平頭百姓家中的主婦一樣。見段家的人來,段夫人也是沒有好氣:“你大叔從來在家中是個甩手掌櫃,這些事他都不問的,看看家中吃閑飯的人有多少?他的俸餉雖然不少,但也不夠花,為了撐這個門面,自從我進了你們段家的門,首飾也沒有添一件,有時候還從娘家拿錢來倒貼。” 這位侄子臉上一陣熱,也不多言語,轉身而走,不多久又返了回來,身後跟著一輛大車,堆滿了米面魚肉,他大聲嚷著:“嬸娘,從此後,你們家吃的喝的,我都按時按點送來,也省得你麻煩了。”這小子心思靈活,他知道自己做花賬總有一天要露餡,現在把段祺瑞也牽連進去,看誰還敢挑刺? 保定軍校是為北洋軍培養干部的,段祺瑞一向很重視,經常前往巡視,有一次悄悄來到軍校,卻聽許多學員都在抱怨伙食太差,他又去伙房一看,果然差勁之至,米是糙的,面是黴的,菜盆里連一點油星子也見不到。他當時就氣得叫來軍需主任,讓他說清楚。 軍需主任囁嚅不敢言,段祺瑞發了火:“克扣軍餉是什麼罪,你比我清楚,你大概不想活了。”說著話,一旁站著的衛兵走上前來就要把軍需主任架出去。 “這不干我的事。”軍需主任大叫,他拉開抽屜,取出賬本,“我這里每一筆開支都記得明白,是段大人的那位侄兒手腳不乾淨。” 待那位侄兒捆到了段祺瑞面前,猶是嘴硬:“我是貪汙了不少錢,但許多都用在叔叔家中了。” 知道了實情後,段祺瑞更是大怒,“你小子不安好心,分明以我為擋箭牌,我一生的清譽都被你毀了。來人呀,集合隊伍,將這小子打他個五百軍棍。” 這五百軍棍是什麼樣的懲罰?一般人幾十軍棍就得皮開肉綻,很少能挨過上百之數的,段祺瑞已經動了殺機。 幸虧執刑的人棍下留情,就這樣,這小子也被打成了終身殘廢。這還不算,段祺瑞還得懲罰自己任用私人,管教不嚴,堂堂的陸軍部長,當著眾人面走進了禁閉室。這個禁閉室是一座鐵皮棚子,也就兩個平方左右,站不直,躺不下,沒有窗戶,密不透風,在太陽下一曬,就像蒸籠一般,別說段祺瑞是上了年紀的人了,就是精壯青年,也熬不過。許多人是甯願打軍棍,也不受這份洋罪的。 徐樹錚想勸段祺瑞,這件事如此處理就得了,京城里有多少大事要辦,段大人不必過于自責,對自己太苛刻了。段祺瑞眼一瞪:“你以為我在演苦肉計?” 整整48個小時,段祺瑞才在別人攙扶下走出禁閉室,只見他面色慘白,人都虛脫了。所以,袁世凱向他頭上潑汙水,說他吃回扣,才最讓段祺瑞不能忍受:“既然大總統不相信我,我也不賴在這個位置上。”手一甩,掛印而走,從此稱病閉門不出,以示與袁不合作之態度。 段祺瑞在家沒呆多久,袁世凱就撐不住了,帝制不得人心,蔡鍔將軍振臂一呼,一場反袁的風暴卷地而起,他的北洋軍不可依恃,根本不聽調度,無可奈何之下,只得請段祺瑞重新出山,因為段是小站舊人,北洋元老,在軍中的關系盤根錯節,很多將領是要買他面子的。 聽說袁世凱重新啟用段祺瑞,徐樹錚奮袂而起,大呼:“取江山的機會到了。”他給段祺瑞出了個主意,不妨拿出當年老袁處理武昌事變時的手段,以蔡鍔之護國軍壓迫洪憲帝制,以倒袁下台為條件,左右其手,乘時而起,取袁而代之。 計是好計,但段祺瑞卻連連擺手,他剛從中南海回來。幾個月不見,袁世凱憔悴多了,他拉著段祺瑞的手:“悔不當初,沒聽你的忠告,現在鬧成這般光景。唉,外面的事多拜托了。”說罷,不勝淒涼。他了解段祺瑞的脾氣,一向是吃軟不吃硬,所以裝出了可憐相。 段祺瑞果然受不了袁世凱這一套,動了惻隱之心:“袁項城以前對我不薄,我不能乘人之危。” “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不要忘了袁項城乃當代奸雄,甯可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當初他對你可不心慈手軟。”徐樹錚咬牙切齒。 縱然如此,他還是狠不下心來:“我畢竟跟隨袁項城幾十年了,有君臣之義,翁婿之名,袍澤之情,我個人素來講究舊道德,實在沒有這割袍斷交、反目為仇的決斷。” 所以,在洪憲帝制崩潰的過程中,段祺瑞雖然沒有像過去那樣為袁世凱充當打手,但也沒有牆倒眾人推,起兵發難,他只是作壁上觀,冷漠地看著袁世凱在萬眾詛咒中死去。 袁世凱死後,袁家曾陷入巨大的慌亂,外間都傳說段祺瑞要報遭受的冷落、疏遠、被迫害之仇,就連徐樹錚也建議對袁門進行抄家,這是一種政治姿態,以示新政權與洪憲帝制毫無瓜葛。段祺瑞還是搖搖頭:“我與袁項城的關系是抹不去的,他是我的長輩、上司,有知遇之恩、提攜之恩,不能人走而茶涼。”他提起筆,簽署了關于袁世凱喪葬的通令,一切按國葬標准,全國下半旗志哀,並以總理身份主祭,大葬那天,他還下令所有內閣成員執紼,鳴禮炮101響,並派出馬步兵兩個團護靈。段祺瑞這樣做,自然遭來了全國一片罵聲,但卻讓失去袁世凱後的北洋系又找到了新的領袖,現在,他已以第一“強人”自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