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天聞得妍兒便在這竹林之中,哪里還能按捺得住,發足狂奔,直向一側的竹林奔去,明瑩真人喝住了意欲跟隨的黎藕黎蒲姊妹,只有不識趣的龍馬踢踢踏踏地緊隨在天身後.
天順著簫聲步入林中,只聽那從竹林深處傳出的蕭聲寂寥悠遠,淡如月色,那曲調跌宕回旋,蒼涼刻骨.
天放緩腳步,沿著徑,轉過一條溪,聆聽著簫聲向前走去,不一會,蕭聲漸轉高亢,如午夜潮生,浪急風高,陡然急轉而下,蕭瑟如秋風,淡泊如冬雨.曲聲越來越淡,略有回旋,余音嫋嫋,終于複歸寂寥.
天聞得簫聲漸無,心中一急,高呼道:"妍兒,是你麼?"著眼前豁然開朗,來到一處開闊之處,眼前溪潺潺水,鉤月蕩漾,溪邊亭,有一縷焚香,嫋嫋而上.天四下打量,竹影婆娑,碧枝橫空,夏蟲如織,卻哪有半個人影?
天心中沒來由泛起惆悵悲涼之意,心想難道妍兒竟不肯見他一面,亦或這吹簫之人壓根並非妍兒?焚香猶在,自當不是幻覺.難道是那黎藕聽錯了不成?
龍馬瞧他滿臉空蕩失落,低聲嘶鳴,在他身上磨蹭.天拍拍它的頭,慢慢走入溪邊竹亭,在那石桌邊坐了下來,只見桌上一個巴掌大的青玉香爐,玲瓏剔透,爐中些許紫色粉末,紫煙繚繞不絕.這香味聞起來不出的奇怪,淡遠的幽香若即若離,超然出塵,倒象是方才的簫聲.
天拿著那嫋嫋紫煙,妍兒身影宛然若在眼前,不由地癡了,口中喃喃道:"妍兒,你到底在嗎?"
"可是天哥哥?"天正自傷懷,身後一聲天籟般的聲音輕輕響起,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幾絲懷疑.
天聞聲欣喜若狂,急忙回頭叫道:"妍兒!"
只見一個身著淡藍衣裙的女子亭亭玉立于月下竹間,出塵脫俗,宛若天上仙子一般.
天一見之下,只覺腦中轟然一聲,瞬時天旋地轉,口干舌燥,干張著嘴不出一句話來.那藍衣女子螓首蛾眉,素手如雪,一管白玉長簫斜倚于唇,淡雅的月光斜斜照在她的臉上,分不清究竟是月色照亮了她,還是她照亮了明月.那張臉容宛如她簫聲一般淡遠寂寞,仿佛曠野煙樹,空谷幽蘭.
一時間,溪邊竹亭,月色朦朧,竹影斑駁,美人如玉,宛如夢幻.
藍衣衣女子一見天面容,"啊"的一聲,手中洞簫"當啷"掉地,一雙美目先是驚詫,緊接著騰起了水霧,泫然欲泣.
此時的天腦中則是一片空白,天地萬物一片死寂.只聽見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聲越來越響,越來越快.而那龍馬竟然也呆若木雞,震懾于藍衣女子的絕世容光.
藍衣女子見他失魂落魄,盯著自己呆看,臉色微,出口道:"不認識妍兒了嗎?"
"妍兒?"天一時之間和心中的妍兒對不上號,有些呆呆的試探著問.
"天哥哥傻了麼?"看著朝思暮想的天哥哥看到自己如此呆樣,妍兒心中暗喜,微微一下道,她這宛如冰雪初融,春暖花開,天一時目奪神移,膝下發軟,險些一跤坐倒.
"妍兒!"看著那明豔的笑臉,天終于確定眼前這位"秋水如神玉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的美麗少女,便是當年像尾巴一樣整日跟著他的妍兒!
"妍兒,總算找到你了!"天一躍出了竹亭,奔到妍兒面前,便要攬住妍兒拉入自己懷里,突然意識到妍兒亦非當年拖著鼻涕的女孩了,修長的身材幾乎和天一樣高了,天已經伸出的雙手剛一觸及妍兒的柔軟的肩頭便閃電般地縮了回來,俊臉通,他自覺失態,頗為狼狽,心中不住的對自己道:"鎮靜,千萬要鎮靜.我須得讓妍兒妹妹瞧見我英姿勃發的樣子,可不能這麼一副鄉下膿包樣."當下一挺胸膛,負手而立.突然想起:"是了!我還是斜側著身子比較好看."于是又微微側過身體,目光炯炯的望著那妍兒.
妍兒見他奔過,又突然停下,片刻間扭動身子,擺了數個造型,心中不解,便幽怨地道:"天哥哥不疼妍兒了嗎?"著,眼中水霧又彌漫出來了.
天神色大窘,口中連忙道:"哪里的話?我這不是來找你了嗎?"心中卻暗思,都長成大姑娘了,這動不動就掉眼淚的毛病倒是一點兒也沒變!
"那你怎麼不抱抱妍兒?"妍兒眼含珠淚反問道.
天聞,看著面前妍兒期待的目光,天不再遲疑猿臂一舒,伸手將妍兒摟在懷中,只覺得一個溫香暖玉的身子倚入懷中,妍兒秀發的幽幽清香直竄入天的鼻子,天心中一蕩,一種燥熱的感覺自腹升起,天連忙凝神屏氣,元嬰中催發出一股冰冷的寒性真氣,迅速在經脈中流轉一周,這才將心中的躁動按了下來.
對于天的異常,妍兒卻絲毫沒有覺察,只是將螓首深深地埋入天的懷中,低聲地呢喃著:"天哥哥,你到底在那兒呢?妍兒好想你啊!但願這場夢能永永遠遠,不再醒來!"
啊?難道妍兒把自己的出現當做是一場夢了?低頭看著懷中兀自沉醉的妍兒,天突然一陣心痛.
"傻丫頭,當然不是夢了,不信你咬咬!"天將自己的手指送到妍兒的嘴邊,妍兒抓過天的手,使勁咬了下去.
"啊?"天一聲痛呼,手指上留下了一排整齊的牙印,沁出微微的血色,心中暗想,這丫頭,還真舍得用勁啊!
"天哥,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夢啊?"妍兒激動地立起身來,抓起天的手拼命地搖動,眼里放射出不敢置信的狂喜的神色.
"當然是你天哥我了,嘿嘿,是不是更帥了?"天呵呵笑道,習慣性地用空著的右手揉了揉妍兒瀑布一樣的長發,"呵呵,好滑,究竟不是以前的黃毛丫頭了!"
"天哥,你真的來了,妍兒想你!嗚嗚!"看到那再也熟悉不過的動作,方才醒悟過來這不是夢境的妍兒再也忍受不住,猛地撲在天懷中,一雙柔荑緊緊摟住天的虎腰,淚如雨下,失聲痛哭起來.
"傻丫頭,別哭了,天哥也想妍兒啊,這不是就來看你了嗎?"天輕拍妍兒的香背,輕聲安慰道,眼神里滿是憐惜與寵溺的神色,心中暗暗喟歎:丫頭啊,總算是找到你了,你可知道天哥為了找你越過了多少山,飛過多少水嗎?還好蒼天有眼,讓我終于尋到了你.
良久,妍兒才停止了哭泣,抽泣著抬起螓首,仔細地端詳著天的臉,那哭泣的如同梨花帶雨般的俏臉,惹得天心中又是一陣悸痛.
"天哥,你怎麼會來到這里?這些年你都在哪里?你回過風家莊沒有?"妍兒的問題便如連珠一般,向著天發出.
"這個啊,來話長了——"天正要向妍兒訴別後的經曆,忽然一個清脆略帶酸意的聲音傳來:"妍兒師妹,天哥,家師讓我來叫你們,大家還在等你呢!"
"啊?是黎藕師妹."妍兒聞一驚,趕緊放開緊摟天的手,立起身來,抬頭一望,只見不遠處的竹梢上,晃晃悠悠立著一個窈窕多姿的身影,不是黎藕那妮子又會是哪個?想到剛才一幕全被黎藕收入眼中,妍兒的臉頓時如火燒一樣變的通.
"有勞黎藕師妹前來,我們就來."天揚聲道,話雖客氣,可是也有著一絲的不悅,有些惱火這麼旖旎的氣氛被破壞無遺.
"妍兒,我們出去吧!你們掌門真人就在外面呢."天柔聲對妍兒道.
"嗯!"妍兒輕應一聲,聲如蟻蚋,臉色緋,更顯嬌豔動人,天想起剛才溫熱的嬌軀,心中一熱,看著妍兒的目光不由地呆了,神漸漸有些癡迷起來.
"臭天,快點走,那麼多人就等你啊!"竹梢上立著的黎藕眼神複雜地看到天看向妍兒那充滿柔的眼神,心中突兀升起一絲不快,匆匆完,一頓足,飄身而去.
"呵呵,妍兒咱們也走吧!"天見妍兒還未到金丹期,不會飛起,便一拉妍兒的手,原地憑空飛起.
月光之下,竹林之巔,男的俊朗飄逸,女的端麗冠絕,兩個身影翩翩飛向竹林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