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還會再相見的!"石昊說道,有些微酸的感覺,但話語很堅定.
火靈兒抬頭,看著他,看著滿天飄舞的晶瑩花瓣,眼中有淚滾落,但卻在微笑,道:"你該走了."
有些人不可挽留,有些事值得回憶,她沒有慟哭,只是這樣平靜送別,帶著笑,也帶著淚,送石昊遠行.
石昊悵然,心中狠狠的悸動了一下,他向前走了幾步,又駐足,回首望去,難以移動腳步.
他不禁在想,此去究竟為了什麼,這一生難道都只在修行路上前進嗎?
這樣一路走下去,有朝一日他也許能登臨絕巔,俯視天下,可是到頭來再回頭,遙望來路,究竟錯過了多少值得留戀的人與事?
值嗎?
他不知道!
"你去吧,我在這里默默為你祝福,願你此生平安,得見長生.這世間終要大亂,未來山河傾塌,流血漂櫓,你不需要猶豫,選擇了那條路,就要堅定,如果有朝一日這世界都不複存在了,還談什麼你我.無論你去了哪里,哪怕離開了這個世界,沖霄直上九重天,過邊荒,擋大劫,浴血而戰,我都會在這個世界的角落,在這片火桑林等你,默默守候,為你祈禱,願平安."
火靈兒的話語傳來,她擦去眼淚,努力綻放笑顏,沖著他揮手.
石昊真的有些難以邁開腳步,這一路遠行,攀登武道絕巔,然後去征戰,一別不知道多少年,他知道,這樣一走一定會錯過很多.
"我帶著你一起走吧!"石昊說道.
"不!"火靈兒搖頭-很堅定,很堅決.
"為什麼?"石昊問道.
"我不想成為你的拖累,哪怕被你庇護在身邊,一時無恙-但到了關鍵時刻,一定會讓你分心!"火靈兒拒絕.
她知道,此去石昊自身都難保-前路危機重重,如果還要分心照顧她-一定會更加危險.
石昊陪著她,在火桑林中漫步,一路默默無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終于還是要分別了-他不能止步.
"保重,我會回來的!"石昊說道,他一步一步登天而去,向後揮手,越行越遠,伴著晚霞,伴著夕陽-身影漸渺.
火靈兒終于忍不住-站在火桑林中,大哭出聲,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口中輕輕的呼喚,用力沖著遠方揮手.
石昊心中一陣顫抖,火靈兒看不到他了,但他早已修出天眼通,還能在天際看到夕陽下那個孤單的身影.
他很想止步-但是卻難以回頭,那條路-他必須要走.
"你就這樣走了嗎?"天空中,走來一名中年人,盯著他,大袖飄動,不怒而威.
火皇!
石昊認出了他,在下界時就曾見過,得到過他的指點,還曾得到過的他援手.
"前輩!"石昊開口.
火皇風采依舊,雙目更深邃了,不再穿人皇戰袍,如今反璞歸真,更顯平和,自身擁有一股大道氣韻.
只是,此時的他有情緒波動,難以靜心,看著石昊,又看向遠方的火桑林,忍不住一聲歎息.
"你為什麼不給她一個希望?"火皇問道,盯著石昊,雙目如同火炬,熾盛無比,發出金色神光.
石昊怔然,不明所以.
"我會回來的,只要我還活著,一定回來."石昊做出承諾.
"那為什麼現在不能在一起,哪怕只有短暫的數日,甚至幾個時辰."火皇說道.
石昊看向遠空,道:"我怕自己發生意外,不知何年歸轉,不怕敵人,最怕那滄海桑田,誤了她."
"什麼叫誤了她,你覺得這樣離去,靈兒就可以放下一切,開啟一段新的生活嗎?"火皇怒視.
石昊聞言,心有愧意,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效果還不是一樣,你雖離去,但靈兒依舊不能忘記,此生都將沉浸在這種離愁中,與其如此,為什麼不在一起,哪怕一天,給他希望,讓她明白,讓她深記!"火皇斥道.
"我------"石昊張口結舌,想說什麼,卻說不出口.
他想說,自己如果戰死邊荒,殞落域外,到時候豈不是徒留傷感,讓火靈兒悲傷.
可是,他又想到,這樣離去,不再回頭,結果是一樣的,這里注定會有一個女子在火桑林中默默守候.
"好,我回去!"石昊說道.
他化成一道金虹,從天際回轉,沖向那片火桑林,降落而下.
林中,一個孤單的身影在哭泣,扶著一株火桑樹,柔弱之軀難以站立.
石昊眼睛發酸,快速沖了過去.
火靈兒雙眼模糊,滾熱的淚水不斷的滑落,她很孤獨,更很絕望,滿是失落,內心空空蕩蕩.
可是,此時聽到了呼喚聲,眼前似有人影閃動,透過熱淚,透過水霧,依稀間又看到了石昊.
她無聲的哭泣,都已經離開了,怎麼可能還會回來,這應該是幻覺.
"希望你在遠方一切安好."看著前方的身影,他這樣低聲禱告,祝福.
"我還沒有走!"石昊將手放在她柔弱的雙肩上,用力搖動,告訴她這不是幻覺,他還在.
"你還沒有離去?"火靈兒聲音發顫,快速擦去淚水,眼前一下子明亮了起來,而後她露出了笑顏,覺得這片天地都仿佛明豔了起來.
石昊愧疚,不知道如何安慰.
火皇站在遠處,沒有上前,靜靜的看著.
"父皇!"火靈兒終于發現了他,露出一抹羞澀,還有一種依戀.
今日悲喜交加,愁緒滿懷,最親近的兩個人都出現了,讓她心中的感傷沖淡了幾分.
"孩子,既然你們有些緣分那就在一起吧,不要留下什麼遺憾,今日我為你們主持婚禮."火皇很堅定地說道.
"父親!"火靈兒臉色微紅,帶著笑也帶著淚看著自己的父親,有敬佩,有感傷還有喜悅.
"我們都是修行之人,不需要什麼繁文縟節一切從簡,我為你們主持婚禮."火國無比果決.
在這夕陽下,火皇盤坐在一塊大青石上,先讓他們拜天地,而後接受兩人的跪拜又讓他們互拜,禮成!
就這麼簡單,省卻了其他各種繁瑣的事項,不曾請親朋故友,只在火皇的見證下,兩人算是成婚.
石昊心中有愧,即將遠行他不知道這樣做是好還是壞.
"離開這三千州前往其他古界,你可能會遇到各種女人,甚至有真正真仙之女,我不強求你什麼,我只要你別忘記,這里還有一個女子在等你!"火皇嚴肅的喝道.
他又補充,道:"我知道,一旦離開這里九天十地,廣袤無邊你會面對各種複雜情況,也許有無盡誘惑,我還是那句話,不強求你,因為身為男人,我懂,我也曾經有很多妃子,但是我再強調一遍,無論你走到哪里都不可遺忘靈兒!"
說到這里,超然的火皇已經在咬牙切齒,大聲威脅.
因為,他不僅是火皇,還是一位父親,這只是單純的對女兒的愛,是對她的保護,以及不放心.
"不會忘記!"石昊鄭重說道.
"很好,哪怕你回不來,甚至此生此世,你們都再也不能相見,你也要記得她!"火皇盯著他,嚴厲告誡.
石昊並不惱,反而很感動,這樣的父親是值得敬重的.
他深吸了一口氣,道:"請火皇放心,我會回來."
火靈兒哭了,三千州已經很大,而外面卻還有更為浩瀚的世界,九天十地,以及邊荒,充滿了莫測與變數,若有征戰,天下山河盡染血,那個時候如何相見,怎能重逢.
石昊明白她的心意,想了又想,在這里發誓,道:"如果真有意外,此生不能相見,我也會想盡辦法尋到!"
還如何尋?火皇唯有一聲歎息.
"如果不能重逢,如果滄海化桑田,如果真的難相見------"石昊聲音發顫,而後猛地抬頭,目光如神虹,道:"我會改變一切,尋到所有,從輪回中走出!"
他的聲音不大,但是卻引發異象,虛空中劈落下閃電,可怕無比.
然而,石昊一拳向天轟去,全部擊散,沒有一絲電弧落下來.
火皇知道,有些話,有些行為,會導致天降雷虹,異象驚世.
"你相信,有輪回嗎?"火皇問他.
"我不信!"石昊說道.
"那你說那些有何意義?"
"如果沒有,我就造一個輪回,尋到所有!"石昊答道.
火皇擺了擺手,不想繼續這種沉重的話題.
這一夜,石昊陪著火靈兒,不關欲望,只有情誼,沒有房舍,也無桌椅,他們只是背靠著背坐在地上,一起仰望星空.
兩個人在一起,不斷的說話,像是要將此生所有的話都說盡,一直到天明,一直到一抹金色的朝霞射來.
依依不舍,四目相對,終于是什麼都說不出了,最後還是要上路,不過火靈兒的心似乎甯靜了下來.
"走吧,我等你!"簡單的幾個字,她的臉上是平和,迎著朝霞,那笑容很純淨,也很燦爛.
"我走了!"石昊起身,拜別火皇,又告別火靈兒,沖霄而去,就此不見.
他橫渡虛空,直到遠離罪州,才不忍一聲長嘯,震的虛空崩開,蒼穹激蕩.
石昊化成一只鯤鵬,金色軀體帶著黑色斑紋,鋪天蓋地,雙翼一展,扶搖直上九萬里,沖向天際盡頭.
這一日,很多人都看到了這只鯤鵬,心中震撼無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