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敏顏拉著五走到東廂靠南邊的窗簷下,兩人躡手躡腳的蹲下,聽著里頭傳來的話聲.
"真個好的不靈丑的靈,那老婆子咋這就去了呢,這…"田懷德的聲音充滿驚色和憂慮:"你她不會怪我們吧?"
"咋能呢,我們可是把她孫女介紹到了好人家去當少奶奶,就是傻子又咋的了?吃香喝辣的當少奶奶,總比你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當個農婦要好吧?"陳氏不以為然的反駁.
"那妮子也忒烈,這要不是突然躥出來,跟她奶奶這麼一,老婆子也不會被氣的一下子厥過去."田懷德似是錘了一下炕桌,有些忿忿的道:"起來,也不是我們氣的,是她孫女造的好事,也怪不得咱們."
"可不是,譚家也找的夠久了,誰曾想她突然就冒出來了."陳氏連聲附和.
原來,兩人匆忙趕到陳家屯,稍微一打聽,屯里的人都沒見著陳娟回來,兩人才急急忙忙的往陳家里去.
陳奶奶原本就和孫女相依為命,這孫女一下子出嫁,老人就越發孤寡,身子也變得不好,顫巍巍的迎了出來.
乍聽得田懷德委婉的陳娟在婆家沒有打招呼就跑了回來,卻還沒見人,現在婆家都在四處找她,老人一下子急了,摸索著抓著田懷德的手央求他把陳娟給找回來.
田懷德自然是答應,也好聲好氣的陳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陳氏也在一旁添油加醋,那譚家如何的好,人家如何的珍重她的孫女,讓陳奶奶一定要好好的敲打敲打,畢竟嫁出去的女,潑出去的水,要是在婆家有個啥子不好,丟的也是陳家的臉面.
陳奶奶也是滿口應承,等陳娟回來給好好,卻就在這時,陳娟不知從那里跳了出來,衣衫襤褸的,噼里啪啦地罵了田懷德兩人一通,他們不安好心將她賣給傻子,不是個人.
"娟丫頭這就不是了,當初媒人也過了,那家兒子就是老實得憨傻,可你奶奶也應了,老實的好,會疼人,你自個也是應了的,現在反過來怪我,可有這樣的理?"陳氏被罵得沉下臉,冷聲教訓:"所謂出嫁從夫,沒的嫌棄對方,再,你過去就是大少奶奶,這樣的好日子,放眼百里,誰有你這福氣?那聘禮,就是村長家嫁女的時候,也沒你風光,現在你這話,也不嫌烙心."
"我呸!"陳娟杏眼一瞪,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冷笑道:"憨傻跟傻子是一個樣嗎?你們分明是不安好心,推我進個火坑.我就你咋這麼好,長年不來往,一上門就親,原來打的好主意,你們也不怕遭天譴."
"傻子?"陳奶奶從呆愣中反應過來,睜著渾濁的瞎眼摸索到孫女的手,顫抖著唇:"娟丫,你是真?那夫婿真的是個傻子嗎?"
"阿媽,我是您親孫女,還能騙您不成?"陳娟反握著***手,眼淚滾燙的掉下來,道:"那三不懂的,只會傻笑,就連,就連洞房…"
她咬著唇,羞得一臉通,不好再下去,可在場的人都不是丫頭片子,又哪會不知道?
一個傻子,能知道啥叫洞房?
"夭壽咯."陳奶奶一聽,頓時老淚縱橫,用布滿皺紋的手背擦著淚,哭道:"我這是造的什麼孽喲."
"阿媽!"
兩祖孫抱頭痛哭,也虧得當時已經入夜,也沒啥人出來走動,那陳娟家離得也遠,竟也沒人知道這邊的事兒.
"娟,女人嘛,眼一睜一閉也就過去一輩子了,當個少奶奶有什麼不好?就是那個,他不懂啥事,整個家就你當家作主,你有什麼不好?這回頭嫁,你當就那麼好?"陳氏苦口婆心地勸,道:"譚家也了,只要你回去,既往不咎,你給譚家生下個娃兒,他們自也會好好待你."
"我呸!就是給村頭老李家當個填房繼母,我也不願去給傻子生孩子."陳娟卻不領,冷笑著往門口一指:"你們滾,滾出我家,這里不稀罕你們來."
"這也由不得你."
門口卻來了幾個人,來的正是譚家的管家,帶著幾個衙衛,冷冷地看著陳娟道:"聘禮已收,堂也拜了,你就是我們譚家的人,帶走."
陳娟一見來人,就滿臉驚恐,尖叫著道:"干嘛,你們別過來,阿媽,阿媽…"
陳奶奶看不見來人,卻察覺到孫女的不願,慌得一下子跪倒在地上磕頭:"她姑,孩子不願,就退了吧,這聘禮咱都退回去,不去他家了."
"叔婆,女人家的名聲最重要,娟這要是被退回,這十里八村的,咋看她?"陳氏走到陳奶奶身邊扶著她的手低聲道:"那譚家是什麼人家?這要是娟啥個不好,不守婦道,這可是要浸豬籠的."
陳娟嘴里已經被塞上了手絹,嗚嗚的掙紮著,可她到底年紀人也,被兩個高大粗壯的衙衛抓著,也掙脫不得.
陳奶奶乍聽得要浸豬籠,嚇得一個哆嗦軟倒在地,萎頓地喃喃道:"這可咋辦,咋辦?"
陳娟滿眼驚恐又心痛,這是自己相依為命的親奶奶啊,可她沒法多想,後脖被人一敲就昏了去.
譚管家來的快也走得快,把個昏迷的陳娟放在馬車上就離開,有鄉親聞出來,也不過是來接少奶奶家去,鄉親們也知道陳娟嫁去了好人家,見馬車華麗,也沒深想.
陳娟被綁走,田懷德兩人見了也松了一口氣,笑容還沒完全使出來,卻聽咚的一聲,回頭一看,卻是陳奶奶昏厥在地,唬得兩人頓時手忙腳亂的去抱,又去請大夫和族里的兄弟照看,好一陣忙活.
田敏顏聽得臉色發沉,手不自覺地用力掐緊了五,恨不得沖進去對兩人打上幾個耳刮子,這還是個人嗎這?
"姐,疼."五呼痛出聲.
"你們在那干什麼?"狗剩的聲音乍然出現在後方,屋內的談話聲戛然而止.
田敏顏連忙道:"五,那蚱蜢跑那去了,快抓."著拉著他匆匆地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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