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無人之地 辛德萊番外(上)

【作者有話】

本章BGM為《nobodyanywhere》並木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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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咲!快起來訓練啦!"睡夢中有人在用力地推著他,"你再不起來的話老師會生氣的啊!"

他皺著眉頭,閉著眼睛,抬腳將對方踹下了床,這般蠻不講理.

"咲!"受害的井揉著摔疼的地方,終于火起.

而他依然不為所動,只是沖著床下豎中指.

正是得意之時,他忽然覺得中指上一涼……條件反射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心里大呼不好,正准備"溜之大吉"時,卻聽的"咔嚓"一聲,他嗷一嗓子,從床上彈了起來.

"咲,老師平時教導你什麼了?"

對面的人語氣溫和,笑如三月春風.淡灰色的長發落在他手上,像流淌著的陽光.

"嘶……不能偷懶!"

他死死地盯著仍被鉗制著的中指,眼見它形狀越來越奇異,奈何只能大聲地回答問題.

"還有呢?"

對方語氣依然平緩,手下卻加大了力度.

"不能欺負同學!"

他額上一滴冷汗沿著棱角分明的臉龐流了下來,掉在了老師蒼白的手上.

"你記得就好."

如他所願,老師放開了手.然後微微一笑,似贊許,更似嘲諷.

老師嚴厲的目光掃過還坐在地上的井,後者驚的忙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三步並作兩步,跑著跟上老師,往訓練場走去.

"切!神氣什麼……"

他自己嘀咕著,折了藏在床底下的方便面桶上的一次性筷子,固定了骨折的中指,然後胡亂疊了鋪蓋,跑向訓練場.

………………

日薄西山,只有他一個人繞著訓練場一圈圈地跑著.吃過晚飯的同學遠遠地坐在訓練場邊緣,指指點點地笑話他.

"看!那個還在跑步的傻子就是出了名不聽老師話的咲呢!他今天又犯錯,被老師罰跑一千圈呢."

"原來是他啊……聽是上次試煉中排名倒數第一啊."

"對啊對啊!你不知道,他明明什麼都不會,還愛偷懶!最討厭的是他總是趾高氣昂啊!"

"嘖,真是討人厭呢……他以為他是誰啊……"

蒼老的夕陽無力地籠罩著他,好像一層層無形的囚籠.汗水浸透了雪白色的訓練衫,黑色的短發此刻都乖順地躺了下來.他沒有理會場外的那些家伙們,只是一圈接一圈地跑著,從起點到終點,從起點到終點……慢慢地模糊了它們的界限.

他知道,那些"同學"每天都要接受許許多多變態的訓練,他們是需要為枯燥無聊的生活找一個"樂子"的.很不幸,他就是這個"樂子".

身體快要虛脫,他嘗到喉中的腥甜與苦澀,饑餓的腹中一直在咕嚕嚕的響個不停.鬼知道,他已經一天水米未進了.雙腿愈發疲軟,但他卻在咬牙撐著,硬是不肯倒下.

"嘖……"

見此,遠處的格拉特尼(gluttony,七宗罪之一,饕餮.)老師輕歎一聲,而拼命奔跑的他卻並不知道.

"夠了."格拉特尼走到他身旁,"咲,一千圈已經夠了."

他沒有扭頭看老師一眼,仍舊跑著,仿佛是停不下來一樣.

"又不聽話麼?"格拉特尼無可奈何似的笑了笑,身形一閃到了他背後,朱色的薄唇輕啟:"指槍."


轟的一聲,他終于倒在了地上,雙腿無法控制地痙攣著,鮮豔的血從他的腿上湧出.場外的同學哄笑的更加厲害.格拉特尼環視四周,于是那些頑劣的孩子們都如潮水般散去了.

格拉特尼將手貼在他額上,炙熱的溫度讓他一貫冰冷的手有些吃不消.

"自己爬回去."

老師只留下了這一句話,就消失在四周的昏黑中.

他眼神有些渙散,手腳並用地蠕動著,粗礫的地面如野獸的指甲一般,割著他麥色的肌膚,一道道血痕殘留在地上.相比之下,被老師折斷的中指好像沒有那麼疼了.

雖然身體的疼痛折磨地他只求速死,但心里的苦痛卻更加清晰而尖銳.

只有到今天,他才清楚地明白,CP9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組織了.

鉛灰色的天空逐漸陰沉,淅瀝的雨打在他狼狽不堪的身上.四周的灰色壓得這個瘦的身軀快要崩塌.那清脆的雨聲,在他聽來,卻像是沉重的鋼琴低音一樣,奏著一曲揮之不去的哀樂.

滴滴嗒嗒,滴滴嗒嗒,滴滴嗒嗒……

他的生命,日複一日,也如這雨聲般,陷入了死循環.

深秋的蕭瑟透骨寒.

許是絕望了,許是脫力了,他終于趴在地上不再動彈了.

"咲!"有人踏著水,冒雨跑了過來.不顧老師的禁令,背起他,艱難地往回走.

"井,"他虛弱地開了口,"你,是不是不管我們怎麼掙紮,都永遠逃不出世界ZF的囚籠呢?"

那一年,他八歲,被CP9收留三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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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焰撲面而來,把他堵在了樓梯上.年幼的他驚惶失措.

"阿咲,快上樓!從天台上跑出去!"

已經被火吞噬了大半個身體的媽媽匍匐在地板上,對他喊著,拼了命也想把最後生存的希望留給他.

在他昏了頭,准備越過火牆,躲到媽媽的懷抱里時,大門砰地被人踹開了,一個揮舞著大刀的海賊沖了進來……

鮮血好美,在空中綻放出死亡的鮮花.

媽媽微笑的頭顱,滾落到了火海里,化為了灰燼,僅余一縷青絲,飄散在空中.

"媽,媽媽!"

牙牙學語的弟弟伸著的手,在空中徒勞地抓著.

"頭兒!那還有一個孩子!"一個海賊發現了他,大吼起來.

他嚇得魂不附體,只知道抱緊懷中的弟弟,跌跌撞撞地向樓上跑去,尋求最後的生路.

站在天台邊緣,他摸了摸弟弟的頭,暗自發誓要保護好弟弟!正准備跳到樓下的草垛上時,一個持刀的巨大身影從樓下一躍而上,一腳踹在了他胸口上,然後站到了他對面.

大概是斷了幾根肋骨,他只能努力地爬向天台的角落.

"喲喲喲,"那人舔了舔唇,"瞧本大爺發現什麼了."

懷中一空,還不等他反應過來,對方手起刀落,他的弟弟在刹那間布了媽媽的後塵.

他怔了半晌,然後像野獸一樣嘶吼起來,不顧一切地撲向對方.

"瘋了麼?"對方譏諷他,正待揮刀,卻覺自己脖頸一涼,濃稠的血液如泉水般噴湧而出.

他看到眼前出現了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人.

瘦削的身體,好像是紙糊的一樣蒼白,米色的長發,也許無害.


但這個人卻在眨眼間殺了人,如同捏死了一只螻蟻般輕而易舉.

"嘖……"

這個人在看見他眼里的殺意後,歎了一聲,向他伸出了手.

"要不要跟我走?那樣你就不會再像今天一樣任人宰割了."

樓下是許多穿著黑西服的人,海賊的慘叫聲不絕于耳.

後來,他才知道這個全身都散發著無害氣息的人叫做格拉特尼,是CP9中的"NO.1"!

…………

他騰地從床上坐起,涔涔的冷汗打濕了被褥.

"又做噩夢了?"身旁的井也醒了.

他不語.

井轉過身子,抱緊了他,滿是老繭的手輕輕拍打著他的後背,哼唱著悠悠的歌謠.

井來這里比他早很多,因此他也知道很多.

比如,在CP9接受訓練的孩子,多半都是受戰火所戕的孤兒.他們都有著各自相似卻不同的噩夢……

"井,我不想殺人."他呢喃著.

"我知道的."井回答他.

簡短的一句話,就能夠使他安心.

井是知道的,他並不遜色于訓練營里的任何一個人,但他卻始終不肯用功.

井也知道,他到底在懼怕什麼.

窗外的蟲鳴清脆,不知不覺中已進入仲夏了.

那一年,他十歲,被CP9收留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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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那天一樣的冰冷的雨.

他抱著井的尸體,沒有哭.

只有如潮的悔恨與他做伴,那讓他幾欲窒息.

「如果自己當初不逃避,那麼現在是否就能夠像神那樣強大,好好地保護井了呢?」

"等我凱旋哦!"

井走之前,是這樣笑著對他許諾的.但最後他卻死在了戰場之上.

格拉特尼看著他的熊樣,搖了搖頭,正准備離開,卻被一只染了血的手攥住衣襟:

"格拉特尼,我想變強!"

他驚訝的轉過身,第二次看到他眼中的殺意.這個鬼,明明是仰視著自己,但卻給人以睥睨一般的威懾力——像王一樣佇立在頂點.讓他感受到了久違的"恐懼",面對強自己百倍的更強者時的"恐懼".

"好."格拉特尼點了點頭,沒有追究他直呼自己名字的罪過.比起這個,格拉特尼更想知道他是否能夠承受得了,那些超越人體極限的地獄訓練.他能否超越自己,成為CP9中唯一的巔峰呢?

除了格拉特尼和他自己以外,再無任何人知道,自今日起,他究竟會發生怎樣翻天覆地的變化.

忽然間,格拉特尼覺得他是鳳凰,只有在涅槃後,才能獲得新生.

那一年,他十二歲,被CP9收留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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