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擊鞠全武行

太平公主眼見球場上雙方打出了火氣,這邊一個骨折,那邊一個破相,而楊帆又是白馬寺隊的主力進攻隊員,時時沖鋒在前,若是一個不小心,難免就會……,沒來地竟然有些緊張.

聽了上官婉兒的話,她一時沒有回過神來,脫口問道:"你說什麼有趣?"

上官婉兒嫣然道:"往年擊鞠,雖然也有些小動作,何曾這般激烈過,今年上元真是有趣."

她想了想,呵呵笑道:"何只是今天,從頭一天開始就很有趣了.太平公主府連續三年的相撲魁首,被白馬寺的兩個和尚給搶去.上一場蹴鞠,咱們大內隊的風采,也被他們搶去,而今天……"

上官婉兒回眸望向場中,笑眯眯地道:"今天更加好笑.如此種種,那位弘十七首座大師似乎都脫不了干系,這個人真是有趣極了,今年這個上元,真是有趣極了."

太平公主聽到這句話,忽然記起似乎她也說過同樣的一句話,她一下子想到了前天那個夜晚,想到了那棵巨大的燈樹,想到了坐在燈樹百尺巔頭花葉之上的那一雙男女,想到了那個忘情的吻,一時又有些恍惚起來.

此時,賽場上的情景已經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了,擊鞠比賽演變成了全武行,雙方各動手腳,慘呼聲此起彼伏.

對回鶻隊來說,他們雖然粗獷野蠻.但是合理沖撞的技巧運用更嫻熟.可以正大光明地把許多白馬寺的和尚弄下馬去,而白馬寺和尚以前慣用的手段在這兒是使不出來的,因那是明顯的犯規,一時間被罰下無數.

不過,他們的犯規行,也讓回鶻隊的成員紛紛受傷,雖然可以換人,可是換上的人擊鞠水平顯然就略遜一籌.白馬寺眾雖然不擅長合理沖撞,楊帆和楚狂歌卻不然,尤其是楊帆.軍陣中的沖殺功夫他不擅長,小巧騰挪的個人武功卻出類拔萃,正適合這種場合動手腳.

楊帆一杖揮出,球已被對方一名球員截走.在他側後方一個回鶻騎手打馬如飛正急急趕來,做出一副搶球不及,止步不穩的模樣,球杖直取楊帆小腿.楊帆一杖打空,面現沮喪,仰天一聲大呼:"可惜了!"

與此同時,手中球杖在掌心里一滑,倏然倒溜回去,同時踩在馬鐙里的雙腳向前一揚.這個動作,就像是一個好球被破壞.極其惋惜的誇張動作,誰也說不出一點不是.

但他這一動,雙腿前移,回鶻漢子那一杖就打空了,而楊帆的球杖向後一滑,好象毒蛇吐信一般彈出去,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那回鶻漢子好象是自己硬生生地撞到了楊帆的球杖上.

球杖是滑回來的,並未緊緊攥著,力道不大.卻正撞中那回鶻人的鼻梁,又尖又挺的鼻梁骨登時就歪了,鼻血長流,那人"嗷"地一聲慘叫,"卟嗵"一聲跌下馬去.場邊眾將校齊呼一聲:"好彩!"

"耶?"

楊帆扭過頭去,一馬缰."納悶"地看著那個滿地打滾的回鶻人,還抓了抓頭發,一副懵然不知所謂的模樣.結果另一側的回鶻人想來個合理沖撞,楊帆這一圈馬,堪堪讓出半個馬身,那人從他身邊疾沖而過,馬蹄被楊帆的戰馬一絆,連人帶馬轟然仆地.


看台上,太平公主"嗤"地一聲笑,輕輕地道:"小滑頭,好奸詐!"

上官婉兒也不禁莞爾.

另一邊,楚狂歌拍馬沖上,一杖揮出,只聽"咔嚓"一聲,球杖與一個回鶻人的球杖重重交擊在一起,頓時斷成四截,那馬球咕嚕嚕地滾到了一邊,楚狂歌手中半截斷杖好象收手不及,揚到半空,後邊緊追不舍的一個回鶻人堪堪湊上來.半截木杖正拍在他嘴巴上,這人吭都沒吭一聲,兩片嘴唇就被打得稀爛,上下門牙飛得不知去向.

"好彩!"

圍觀的將士摩拳擦掌,又是一聲喝彩.

薛懷義眼見自己的人一個個鼻青臉腫地被打下馬來,早就按捺不住了,當下氣勢洶洶脫了紫袈裟,光著脊梁,穿著一條犢鼻褲,抄起禪杖就要跳下場去厮殺,唬得一濁道人等幾個老成持重的和尚趕緊把他拽住.

場上的人怎麼打,都可以說是在踢球,薛懷義要是沖下場去,那就成了國際事件了.這時眼見楚狂歌和楊帆放開狠手,讓對方吃了大虧,薛懷義登時轉嗔喜,一腳踩在凳上,哈哈大笑起來.

這時候,雙方都已經沒有什麼預備隊員可以上場了,場上雙方剩下的參賽人員寥寥無幾,白馬寺這邊只剩下楊帆,楚天歌,馬橋和弘**個人.

馬橋左臂挨了一杖,上臂腫起老大一塊,他強忍疼痛,持杖不退,也是福至心靈,毆斗中,他把楊帆教他的劈刀術融入到球杖的運用當中,愣是把對方兩條大漢劈下了場去,其中一個被他一杖劈得肩骨斷裂.

剛上場時,眼見回鶻人的凶悍,馬橋來還有些忐忑,這時卻是信心大增,尤其是一連串的厮殺,把他的血氣也徹底地激發出來了.

戰場上,戰到鏖處,平時溫馴如處子,膽怯如白兔的人,也能被刺激的凶悍如殺神,何況馬橋來就不是什麼善類,只是以前沒有見過大場面而已,這時他雙眼通紅,咬牙切齒,那副猙獰的樣兒,連那些凶悍的回鶻人看了也怕.

弘六更不用了,他來就是潑皮亡命出身,這時左臉淤青一片,右眉骨被刮傷,鮮血塗了半張臉,臉色惡狠狠的,卻掛著冷森森的笑,一雙賊眼直往對方要害處打量,手中緊攥著球杖,看那樣子逮著機會就會來一下狠的.

對方也不怎麼樣,只剩下五個人了,而且個個身上帶傷.回鶻國的使者坐不住了,匆匆站起來向武後那邊趕去,來到武則天身前,回鶻使者道:"尊敬的太後,尊敬的皇帝陛下,擊鞠已經變成了毆斗,這太不成體統了,外臣恭請太後和陛下下旨,立即中止比賽."

李旦扭頭去看武則天,武則天淡淡一笑,若無其事地道:"不過是一場熱鬧,應應節氣罷了,這些孩子啊,血氣方剛,好勇斗狠,到底是年輕人,不懂事啊!朕應你所請,叫他們歇了吧."

李旦立即點頭道:"是啊是啊,母後說的是,這麼喜慶的日子,這些人鬧得有些不像話了,快叫他們停了吧."


回鶻使者大喜,旁邊便有一個太監匆匆下台,去向那唱籌官傳旨.

這時,楊帆和楚狂歌雙馬交錯,一球擊出,傳到馬橋腳下,然後楊帆就因勒缰不及,撞到一個回鶻人的側面,把他連人帶馬撞翻在地,砸起一片塵土,那回紇騎士倒地後被馬壓在身下,**的馬鞍正砸在大腿上,登時用回鶻語慘呼起來:"我的腿斷啦!"

那一邊,楚狂歌剛換上的新球杆也再次報廢,在與一名回鶻球員"不小心"的碰撞中,球杖斷成了兩截,結果是那個可憐的回鶻球員也差點兒斷成兩截.楊帆和楚狂歌一圈馬,在場地上兜了半個圈子,雙馬回來交錯而過時,各自舉起一掌,"啪"地一擊.

"天後有旨,比賽停止!"

唱籌官一聲大喝,剛剛擊出一球的馬橋應聲勒缰,向場邊看去,球從剩下的三名回鶻隊員身邊咕嚕嚕地滾過,那位回鶻隊長看看剩下的兩個隊員,一臉欲哭無淚的表情.從場邊的紅旗來看,他們比白馬寺隊至少要多出四面旗子,但是,他們現在只剩下三個人了.

勝得這般慘烈,如何進行接下來的比賽?今年的擊鞠大賽,他們原是做過精心准備的,原想著要與年年第一的吐蕃人較量一番,羸個魁首回去,漲一漲回鶻人的威風,哪知道白馬寺這班禿驢橫空殺出,這一下,一切都成了泡影.

吐蕃使者傑維降曲坐在看台上,穿著一件毛茸茸的大皮袍子,揚著一張毛茸茸的大臉,笑眯眯地對左右道:"今年上元擊鞠,真是好生得趣.呵呵,依我看吶,這回鶻也好,白馬寺也罷,都是無緣決賽了.至于大唐禁軍……不也罷,今年這擊鞠魁首,又是我吐蕃囊中之物了.呵呵呵……"

吐蕃副使論乞利湊趣地道:"不知道今年大唐太後會拿出什麼寶物作賞賜優勝者的禮品呢?"

馬上就有一名使者答道:"據我所知,是大唐宮中珍藏的一只鑲金獸首瑪瑙杯,據說價值連城!"

吐蕃正使傑維降曲皺了皺眉,故作遺憾地道:"又是杯子?前年咱們得了一件鎏金包銅嵌寶白玉杯,贊普甚是喜歡,每日飲酒必用此杯.去年咱們得了一件鴛鴦蓮瓣紅寶石金杯,贊普就覺得有些多余了,今年若再得一只瑪瑙杯,那不更是多余了麼."

副使論乞利笑道:"那又何妨?咱們一年得一只不同質料的酒杯,來日湊成七樽,可作我吐蕃鎮國之寶,叫它做七寶杯,讓後世子孫們都曉得,咱們這七只價值連城的寶杯,是咱們從唐人手里贏來的."

"哈哈哈……"

幾個吐蕃使節張狂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