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那年代的愛何其另類

陳向當時看見,常一個人委屈落淚的愛新覺羅落羽可憐.仗著自己彪悍潑辣,常常把欺負'淚包子’的人罵跑,替他解圍.

一來二去,兩人就熟悉起來.陳向打趣他的名字,簡稱愛落雨,加上他常常掉眼淚.私下里常叫他淚包子.

那年林場搞運動,批判黑五類.淚包子被折磨的沒個人樣,陳向當時也愛莫能助.只能默默的關心著,怕他出什麼意外.

那是一個下雪天,陳向吃完晚飯後,不放心淚包子.就到林場的職工宿舍看望他.聽他戴完高帽子回來後,一個人哭著向林子里去了.

陳向忙打著手電筒,在雪地里沿著腳印向林子找去.虧得她及時找到,愛新覺羅落羽剛把自己吊在白樺樹上.

陳向七手八腳的把他給托了下來.昏迷了一夜後,醒來像瘋了一般,滿地打滾,大喊大叫.

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話卻讓在場的人又吃驚又好笑.

他很冷靜的對陳向道:"你要是不嫌棄我,就嫁給我吧!我雖不能對你承諾什麼,但保證這輩子對你一心一意.任憑你打罵使喚,也絕不後悔."完眨巴著一雙大眼,可憐巴巴的看著陳向.

但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陳向竟然沒有一點猶豫就答應了.老太太到這里時,臉上浮現甜蜜而神往的微笑.

周太太正旁邊聽的是既辛酸又感動.

擦了擦眼角問道:"你早就喜歡上愛大哥了吧?"

老太太居然有點羞澀,著臉咕嚕道:"他長的比我們林場的姑娘都俊,人又和善,又有文化.任誰都會動心."

周太太羨慕道:"您可真有福氣.後來你們就結婚了?"

老太太點點頭,卻歎口氣道:"還是你懂我們做姑娘時的心意.當時我要嫁給他爸時,家里的親戚朋友都反對.可我哪管這些,日子再窮,只要夫妻和美又怕什麼?日子還不都是一天天過過來的."

周太太對這種患難真著實向往,想起自己又不禁的黯然神傷.

喃喃道:"只要男人真心愛你,吃些苦又算什麼.換做是我也會這樣."

感到自己有些失態,忙掩飾著問道:"你們後來生活的很幸福吧?"

哪知道老太太的回答,並沒有如她所料:"窮家破日的,有什麼幸福可?平日里在林場干活時,因她爸的出身被人擠兌不.就過日子,還真應了那句老話——百無一用是書生.她爸除了能拿拿筆杆子,話酸文夾醋的.過日子可真是不行.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還三天兩頭生病.我是一個女人當男人用,吃的苦頭數都數不過來."

周太太不以為然道:"人家總歸對你沒有外心吧?我們女人圖的不就是這個."

老太太自豪的笑道:"這話倒不假.可不就是看在,她爸對我還貼心的份上.那些吃苦受累的事我都生生的忍了."

"您老哪次忍了?還不都拿我爸撒氣."愛曉梅和白一川買菜回來,走到院中.聽老太太給自己賣好,忍不住替老爸叫屈幾句.


她剛才見老太太和周太太追憶起往事,才剛起個頭.料想一時半刻也不盡興.就索性提著菜籃子,准備到菜場買點好菜,來款待來客.

白一川一個人也不願意,陪著兩個老太太憶苦思甜.悄悄的跟愛曉梅出去了.

他在菜市場看著愛曉梅和人家討價還價,很是不解.好幾次愛曉梅價格還沒還到位,他就一張鈔票遞到人家手上.

賣菜的販有個是個婦女,見他西裝革履,尊貴不凡.

自是樂得奉承:"我大姐,你家老公這麼有錢.您還值得,為這三毛二分的跟我還價.我這本生意,能有啥賺頭.我要是能找這麼個老公,菜市場我都不來."

他們兩個提著滿是蔬菜魚肉的菜籃子,從嘈雜髒亂的菜市場一出來.

愛曉梅就抱怨道:"讓你不要跟來,你偏不聽.看這菜買的多劃不來.幾十塊的零錢你都不讓找了.有你這樣買菜的嗎?"

白一川無所謂的笑道:"這點錢算什麼,我們又不缺.何苦和人家這樣計較?"

愛曉梅被他的氣結:"這居家過日子,可不都得錙銖必較.都像你這種花法,啥家底也撐不住."

完想起白家的豪富,不由的氣短:"當然了,你們家是不需要這樣計較,可我們市民,可不都得這樣過日子."

哪知道白一川脫口而出的話,讓愛曉梅又驚又窘:"那你嫁給我,就不用過這樣的日子."

愛曉梅見他不是出調笑,確是語出真誠.想責備的話也就沒有出口,悶了頭走了半天路,見白一川看她的眼神惴然.

停下來歎了口氣道:"不管你剛才的話,是不是真心的.我還是很感激你的.但有句話,我今天就和你清楚."

白一川知道她要什麼,忙搖頭向前走道:"你不用和我,是我剛才唐突了.我們慢慢來,我不逼你."

愛曉梅無奈的搖搖頭,快步追上他.兩人一路各懷心事的回到愛家,竟沒有再搭句話.

老太太當著客人的面被女兒下了面子,當即惱羞成怒.

罵道:"死丫頭,啥時都護著你爸.你媽吃的苦,你咋不.當初為了你們爺倆,你媽拿把菜刀沖到人家里.你抱著我大腿哭的樣,都忘了不成."

愛曉梅沒有理會老娘的責罵,提著菜籃子對周太太笑道:"阿姨,今天就在我家吃頓便飯.雖沒什麼好的,但好歹嘗嘗我的手藝."

周太太還沉浸在老太太的彪悍中,對愛曉梅的話茫然的點點頭.看著兒子跟著愛曉梅進了廚房.

忙低聲問道:"你還拿刀跟人拼命過?"


"可不是嗎?我拿刀跟人干架不是一回兩回了.還不是都為了他們爺倆."老太太引以為豪的道.

周太太到此時,對老太太已經不是佩服,簡直都有點怕她了.

心有余悸的問道:"為了什麼大不了的事,值得你和人家動刀子?"

老太太似乎為了讓廚房里的女兒聽到,大著嗓門道:"曉梅五歲那年夏天,她和林場的孩在河邊玩.被那些死孩子,糊的是一頭臉的泥巴.眼睛都睜不開,哭著跑回家.她爸不中用,只會心疼的掉眼淚.我可不就火了,抄起一把菜刀,挨家挨戶的去砍人.嚇得家家關門閉戶.我扯著嗓子,把林場的人罵了底朝天.嗓子啞的三天都沒能話."

接著又意猶未盡道:"她爸在林場做會計,有次給人稱量木材.明明她爸沒有算錯,卻被人誣賴,還給人打的滿嘴是血.我正在林子里跟人伐木,我娘家嫂子跑來向我告信.當場我就掄著伐木的砍刀,沖到木材場,追著那人砍.嚇的他一家老,都跪在地上求我才罷休."

接著向周太太感歎道:"你我一個女人容易嗎?在外為了他們爺倆要跟人耍橫,回家還得照顧他們.里里外外沒一刻得閑."

周太太被她的彪悍驚的無以複加,正不知道該用什麼語恭維老太太幾句.

愛曉梅就在廚房里大聲反駁道:"家里的活不都是爸爸做的,您不就是坐在炕上指揮,動動嘴皮子.啥時累著您老了?"

"反了天了,每次老娘訴幾句苦,你這死丫頭總跟我唱反調."

老太太大怒,站起來一拉周太太:"走,咱們到院子里,省得這死丫頭在旁邊礙事."

愛曉梅在廚房里邊分菜,邊低聲悶笑.

白一川也樂了,低聲道:"你媽也就看著凶,人其實挺好的.你不要老頂撞她,讓她下不來台."

愛曉梅也聲笑道:"我就是氣不過.以前我爸在時,天天被她指使的團團轉.一刻也不得閑.偏她老人家還喜歡攬功勞,見天的跟人嘴."

愛曉梅見白一川伸手要幫她摘菜,忙阻止道:"你這身白西裝弄髒了,可不好洗.不用你沾手,到院子里陪她們喝茶吧!君子遠庖廚,我們東北可不興大老爺們下廚房的."

白一川不以為然道:"我們甯城沒這一.我們公司男的,回家都得燒菜.再你媽不是老使喚你爸嗎?難道你爸不下廚房?"

愛曉梅默然,當初她爸也曾拼命抵抗過.就過'君子遠庖廚’的話.奈何終沒能抵住老婆的'浮威’,乖乖就范了.下庖廚勤的,連隔壁大嬸都看不過眼.

愛曉梅心疼老爸,很早就學會燒飯炒菜.十一二歲就接過家里的廚房大權,替她爸分擔日常瑣事.

想起老爸系著圍裙在廚房忙活的樣子,愛曉梅淒然淚下.

白一川見又因自己不會話,惹的愛曉梅掉眼淚.惶然不知所措.忙拿起芹菜,學著愛曉梅的樣子,把葉子摘掉.連安慰的話也不敢再,唯恐又錯上加錯.只能用實際行動表達自己的歉意.

愛曉梅抹了把眼淚,見白一川像個犯了錯孩,不由的又'噗嗤’笑起來.沉思了一會,出去又找了條圍裙給他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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