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卷 青年期 紮諾巴篇web版 第二百十話「戰後」

我准備將帕克斯火化.

燃燒之後,埋起來.

這是這個世界共通的祭奠方法.

但是紮諾巴向我搖頭,阻止了我.

要是沒有帕克斯的尸體,叛亂就不會結束.

即使為了解除國內的混亂,也應該把尸體留下來,他用平坦的聲音這麼說.

再怎麼說也不應該把一國之君的尸體交給叛軍.

雖然這麼想,但是紮諾巴有一種不可言喻的壓力.

結果,我沒有反駁,用水魔術將帕克斯的尸體洗乾淨之後運到5樓.

爬到5樓之後,蘭多夫正背著王妃班妮迪克,提著大包小包的行李.

洛克希則在幫忙他.

似乎是被蘭多夫拜托的.

幫赤裸的班妮迪克穿上衣服,用薄毯做出背帶.

從衣櫥里拿出衣服,塞進包包里.進行著這一類的作業,沉默地.

「陛下呢?」

蘭多夫開口第一句,就是問這個.

「駕崩了.把尸體交給叛亂軍,平息叛亂」

紮諾巴淡淡地回答.

蘭多夫的表情沒有一絲改變.

就像是已經知道了結果一樣.

「我受到了陛下的請托,要帶著王妃逃離這里,送回王龍王國」

恐怕蘭多夫是知情的吧.

帕克斯想著要自殺的事情.

為什麼沒有阻止他呢,我沒有這麼問的資格.

「那麼,我等跟你一起走吧」

「是,紮諾巴殿下……感謝您的厚愛」

在非常簡短的對話之後,蘭多夫低下了頭.

不久之前還在互相厮殺的蘭多夫現在要和我們同行.

不論什麼時候,我都警戒著他吧.

這正是人神的陷阱,蘭多夫就在等著這一刻.

但是,我知道並不是這樣.

我知道蘭多夫並不想要戰斗.

不可思議的感覺.

但是,也不是無法理解.

七大列強第五位蘭多夫.馬利安.

即使是像我這種貨色完全無法比擬的強大的這名男人,也隱約露出了疲累的神色.

只不過,疲累的話我和洛克希也是一樣的.

要是這時候被人拜托「請跟蘭多夫戰斗」,我也會無力地搖頭吧.

不管是誰都疲憊不堪了.

連那個紮諾巴都悶不吭聲.

我們一行4人……算上班妮迪克的話是5人嗎.

5個人,拖著沉重的腳步,穿過地下秘道離開了王城.

回到了水車小屋.

現場一片黑暗,到黎明之前還有一點時間.

用燈精靈趕走了黑暗,也照亮了放在水車小屋附近的魔導鎧.

結果,這個除了移動之外沒派上其他用場呢.

「這個是……難不成是斗神鎧?」

突然,蘭多夫這麼問.

他用驚訝的表情看著魔導鎧.

「不,那是我和紮諾巴所做的,決戰用魔道具『魔導鎧』」

「是這樣嗎……要是用上這個的話,我說不定也會很危險呢」

「我想很難說吧,畢竟到最後,我也沒辦法應付你的『幻惑劍』」

這麼說完,蘭多夫噗滋地笑了.

「嘛,我在使用之前就被逼到死路了呢」

「哎?」

「你們的聯手攻擊就已經讓我破破爛爛了,因為消去那個岩砲彈我的魔力也幾乎用光了呢……」

說著像安慰一樣的話.

也就是說,在那個時候,讓我感到恐懼的從容站姿才是所謂的幻惑劍嗎.

那時候要是進攻的話,就能贏……嗎?

不……不管怎樣,結果也只能歎一口氣而已.

最好的選擇,就是沒有發生戰斗.

不管是贏還是輸,結果都是徒勞無功的事情.

「這樣說來,蘭多夫先生.你說過你知道人神的事情嘛」

在忘記之前向他詢問.

畢竟知道人神的存在的人,是很珍貴的.

到了這個地步,帕克斯也死了.

要是沒有得到任何成果的話,有點沒面子.

「嗯,不過不是很清楚就是」

「可以姑且說一下你所知道的內容嗎?」

「是可以啦……只不過是我親戚跟我說的,很久以前借用人神的力量和強大的敵人戰斗的事情而已」

「強大的敵人,是嗎……?」

「為了守護自己的未婚妻,聽從人神的提案偷了斗神鎧來穿,然後用它來戰斗的樣子唷.對手是當時被認為是最強的,龍神拉普拉斯.

結果沒有保護好自己的未婚妻,也幾乎打成平手……」

蘭多夫在最後補了一句「很難以置信吧」,喀喀地笑了.

不過,這些話好像在哪里聽過呢.

對了,琪希莉卡和奧爾斯蒂德有講過.

龍神和斗神戰斗過什麼的…….

「小的時候,在酒宴上常常聽到.雖然多半是虛構的故事……不過多虧聽著這些故事長大,所以我才會只聽過人神的名字而已」

不,這是貴重的情報.

要說為什麼的話,因為這是有關過去人神的使徒的事呢.

嘛,雖然奧爾斯蒂德他們大概已經知道了.

情報有一點點重覆應該也沒關系.

「那,那個親戚的名字是?」

「彼耶茍亞地方的魔王,巴帝迦堤」

啊.

不對,嗯-.

這樣的話,那些話說不定的確很難相信.

那位魔王大人是個豪爽又隨性的人.

會編出這樣的故事來也不奇怪.

雖然並不覺得奧爾斯蒂德有騙人…….

嘛,不管是誰在講自己的武勇傳的時候都會有點誇大的啊.

「非常感謝……」

突然感到一陣疲憊.

已經沒有說話的力氣了.

我有被如此地折騰嗎…….

哈啊.

想要把腦袋放空,回家好好睡一覺的感覺.

回想起來,今天整整一天,都沒有睡覺.

「蘭多夫唷,閣下今後有何打算?」

和我的對話結束之後,紮諾巴向蘭多夫詢問.

「就這樣前往王龍王國」

「之後呢?」

「在孩子出生前保護王妃,之後教導出生的孩子劍術,學問,還有料理」

孩子出生,也就是說班妮迪克已經懷孕了嗎?

雖然從外表上看不太出來…….

「我想讓他在誇獎中長大,因為這樣,說不定會成長為有點任性的孩子呢」

「是嗎」

由班妮迪克生下來,由蘭多夫扶養.

難不成,班妮迪克已經知道帕克斯身亡的事情了嗎.

和蘭多夫一樣,為什麼沒有阻止他呢,這種話說不出口.

不可能沒有阻止過的.

最不希望他這麼做的,或許就是這兩個人吧.

「蘭多夫大人.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紮諾巴像是忽然想到一樣提出了一個疑問.

在黑暗之中,骷髏一樣的臉歪向了一邊.

「閣下為何要追隨帕克斯到這種地步? 因為王龍王國之王的命令?」

蘭多夫隱約地笑了.

「不對.因為喜歡那位大人喔.」

「是嗎……那麼讓我向你致謝吧」

「致什麼謝,紮諾巴殿下,你真是有趣的人呢」

蘭多夫保持淡淡地笑容,朝向我的方向.

「啊啊,對了,盧迪烏斯大人」

「是? 怎麼了嗎」

「關于人神,還是不要和他牽扯太多比較好的樣子唷.


雖然親戚也是這麼說的,不管是做為敵人也好友軍也好,

都得不到好結果的,聽說是這麼一回事呢」

我點頭向他回應.

這種事我已經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而且,事到如今已經太遲了.

可以的話,希望你在10年之前就告訴我.

「我的親戚也是,因為和人神有所牽連,似乎因此吃盡了苦頭呢」

巴帝迦堤.

這樣說來,那家伙好像也是一副知道人神的事情的口氣.

雖然完全不清楚現在人在哪里…….

「那麼各位,多保重」

「蘭多夫大人也是」

蘭多夫最後和紮諾巴互相握手,轉過頭去.

骸骨消失在黑夜之中.

「……」

「……」

之後,我們一行人什麼話也沒說,回到了水車小屋.

像泥巴一樣睡去.

────

隔天,在正午醒來的我們回到了首都里.

王城已經被反叛軍給占領了.

門上的封鎖似乎不知何時解除了.

『空絕眼』.

蘭多夫的魔眼是怎樣的東西,

是用怎樣的原理讓敵軍無法進入王城的,並不清楚.

但是,大概是因為他離開了王城,或是因為時間到了而效果消失了吧.

被占領的王城里面,飄出了像是煮飯的煙一樣的東西.

里面感覺起來非常有活力.

像是前幾天的卡隆城寨的士兵一樣,陶醉在勝利之中吧.

不管怎樣,感覺很有活力.

昏君已經結束,之後便是光明的未來.

有這種氣氛的不只是王城,整個街上到處都感覺得到.

相反的,也有毫無活力的地方.

街上的廣場.

在那里,帕克斯的尸體曝露在眼前.

好像不打算對尸體表示敬意一樣,保持赤裸,不知道為何肩膀上有著刀傷.

我之前看的時候,沒有那種傷.

是之後才加的吧.

想要偽裝成是自己打倒的也說不定.

傑依德將軍似乎正在進行「帕克斯是愚蠢的暴君,本人所擁立的人才是真正的王者」這樣的宣傳.

宣傳手法的一種吧.

實際上,帕克斯是暴君,或是昏君,不接觸政治的我難以判斷.

以前帕克斯來講是那樣吧,

但是最近的帕克斯,沒有特別愚昧也不算是暴君吧.

不對,要是只討論將王族全數誅殺這一點的話,除了暴君之外沒有別的吧.

即使這樣的傳聞正在散布著,向著帕克斯的尸體扔石頭的人也僅僅是少數.

雖然沒有理由敬愛著他,但也沒有到憎惡的地步.

追根究底,在別國的時間太長了,而且在位的時間又太短了,結果這家伙到底是什麼人來著,說不定這樣想的人也很多.

無關心占大多數.

給人像這樣的印象.

「……」

紮諾巴看著這一幕,渾身發抖.

雙眼大睜,緊握拳頭地發抖.

我看到了這些光景,也有某種心情油然而生.

果然,將他火化了還是比較好吧…….

不要把尸體交給叛亂軍比較好吧.

畢竟占領城的那個當下,他們就認為勝利了吧…….

不對,在此之前,我不是沒有幫助他嗎.

雖然沒有想到居然會跳樓,但是如果跟紮諾巴一起跳下去,在空中使用魔術的話,或者是說…….

……算了吧.

我想也想不到帕克斯會這麼簡單的就跳下去.

為時已晚了.

要是更早一點的話,應該要注意到他想要自殺的念頭才對.

但是這也已經是空談了…….

「余,又錯了吧」

在埋頭于思考的時候,紮諾巴低聲地說了.

並不了解他心中的想法.

紮諾巴到底是多認真地將帕克斯做為弟弟看待,這點我難以得知.

只不過,紮諾巴對于帕克斯,的確抱著某種特別的感情吧,只要看他的表情就能明白.

在我所不知道的過去,說不定發生過什麼事.

「到底是如何呢……但是,看到了這個,想反抗新王的人就會減少了吧.國家……不就變得安定了嗎?」

第11王子.

名字是什麼來著.

雖然記不得了,不過確實是三歲嗎.

那家伙沒有辦法下達命令吧.

是交由傑伊德將軍他們來執行的.

合情合理.

只不過難以釋懷.

「……」

結果,傑依德將軍是人神的使徒吧.

把他解決掉比較好吧.

但是,假如,殺死帕克斯就是目的的話,已經太遲了.

事情已經結束的話,也可能已經擺脫了人神的使徒的身份了.

估計.

到目前為止一直都在做白工.

這一次的我,不管做什麼都只能做出違背目標的事情吧.

換句話說,已經沒辦法相信自己的判斷了.

回去一次,聽從奧爾斯蒂德的指示比較好.

帕克斯身亡的事情也不得不報告.

雖然這麼說,放著紮諾巴不管就回去也不行.

「紮諾巴,我打算要回去夏麗亞,你怎麼辦?」

「…………師父.在回去之前,不先等金潔嗎? 因為她現在恐怕正在往這里趕來」

「啊,沒錯呢.知道了」

不好,完全忘了金潔.

沒錯呢.

不跟她會合也不行.

總之先和金潔會合之後再進行下一步.

這麼想著,我們離開了現場.

────

之後,三個人寄宿在王都的旅館內,經過了三天.

為了和金潔會合,也有由我們往卡隆寨的方向移動的方案,不過並沒有采取行動.

在想要盡早回去的同時,也打算再稍微看看這個國家.

盡管在幾天的時間里面,也沒辦法搞清楚什麼就是了.

情報收集姑且也不會少.

或許,還有什麼事情會發生.

所以說魔導鎧的整備和周圍的警戒也沒有怠慢.

在街坊中,一直談論著這次的流言.

包圍了首都的反叛軍,與帕克斯率領的王國軍交戰的事.

傑伊德將軍一行人和死神蘭多夫進行了長達數日的死斗的事.

新王是多麼聰明又尊貴的事.

大多是捏造的.

雖然說勝者為王,但還是太殘酷了.

當然,不可能全都是傑伊德將軍編出來的吧.

由完全不相關的人開玩笑說出來的話,被信以為真到處流傳,也有這樣的可能.

從傳聞的散播速度比預期還要來得快很多這點來看,

在城外待機的時候,這些傳聞就已經開始散播開來了也說不定.

所謂的人,就是喜歡戲劇性的東西呢.

現實是比小說還要離奇的.

奇妙但是仍然無能為力,力不從心的正是現實.

在旅館的餐廳,井邊,市場上.

不清楚是真是假的話語,正在流傳.

在里面也有新王會將西隆王國的一半賣給北國,這樣的說法.

這樣說來,停戰交涉的結果如何了呢.


寨的部隊長繼續處理了嗎.

還是就這樣不了了之了嗎.

雖然不知道到底怎樣了,不過紮諾巴,似乎已經怎樣都好了.

自從進入旅店之後,紮諾巴大多都沉浸在思緒當中.

日複一日地,坐在椅子上發著呆.

仔細想想,紮諾巴失去了家人了.

失去了兄弟,父親,家.

這個國家雖然說是故鄉,但是失去自己容身之處的故鄉或許已經感覺不到任何守護的價值了.

話說如此,並沒有失落或是消沉的感覺.

單純是應該考慮的事情很多吧.

關于今後的事之類的.

失落的是別人.

洛克希.

他在這幾天來話變得不多,沒有食欲飯也吃不多.

一到了晚上,就用無精打采的表情,老是盯著暖爐看.

果然帕克斯的死帶給她很大的震撼吧.

當然很震撼吧.

在最後的最後,帕克斯對洛克希說出了他的憎恨.

就像是在說自己的死都是因為妳的錯一樣.

要是我的話,會很震撼的.

「我回來了」

「…………歡迎回來」

洛克希今天也抱著膝蓋,心不在焉地看著火光.

我就往常一樣坐在她身邊.

雖然有很多安慰的話想講,但是不管哪個都是陳腐又不負責任的話.

講不出口.

雖然說講出來的話,洛克希的心情或許多少能得到慰藉…….

「的確──」

嘟嚷地開了口.

「那個時候的我,歎了一口氣」

洛克希沒有看著我.

但是,這是向我說的話.

她可以說像是在懺悔一樣,繼續往下講.

「帕克斯王子在學會中級魔術的那一天,

對著興高采烈地來給我看的他,我對他歎了一口氣.

總算到了這種程度嗎,或許也不經意地這麼說了」

「那些話,傷到他了吧」

這樣回答之後,洛克希用力地握住了長袍的衣角.

「老實說,在教帕克斯王子的時候,總是在和盧迪做比較.

這個問題盧迪的話馬上就能理解,這個魔術盧迪的話馬上就能學會,這樣.

而且,這孩子比盧迪來得差勁.

對,說不定是看不起他」

我的中級魔術是一下就學會了的.

洛克希多半也是輕而易舉就學會的吧.

但是,那並不是誰都能輕松學會的東西.

帕克斯肯定做過努力了吧.

以他的方式努力之後,體悟之後,練習之後,學會的.

想讓洛克希看看,以為會被誇獎的時候,歎氣.

要是我在布艾納村的時候也被這樣對待的話…….

就不會對洛克希感到尊敬了吧,或許也不會結婚了呢.

「當時,我的視線總是看著高處.

學會了王級魔術,打算要把目標放到更高的地方.

說不定是傲慢.

甚至到了會藐視其他比自己差勁的人的程度」

洛克希緊咬著下唇,用力地抱著膝蓋.

我輕撫著她的背後.

洛克希全身輕輕地顫抖.

「我以為我反省過了.

失敗了,下次要做得更好」

洛克希的眼眶里,轉眼間充滿了淚水.

「但是,反省什麼的,我根本就沒有做到.

模糊地,有意識到自己的教學方法錯了.

可是我認定是因為王宮的環境才讓我變成那樣,把自己給正當化了」

從洛克希的眼角里,流出了一顆顆的淚珠.

「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態度會對帕克斯王子造成多大的改變.

一直到前幾天,由他自己親口說出之前,一直,一直都沒有意識到」

像是要擋住不停灑落的淚滴一樣,他將臉塞進了膝蓋之間.

我撫摸著縮成一圈的她的背.

「對帕克斯王子來說,明明就沒有下次了……」

洛克希就這樣,哭著.

我持續地輕拍她的背.

就這樣子持續了一段時間.

只是,不停撫摸著因哽咽而發抖的洛克希的背後而已.

不久,洛克希的哭泣聲停止了.

抬起頭來,用因為充血而發紅的眼睛看著我.

「盧迪,我以後,繼續當老師也沒關系嗎」

「……」

該回答什麼呢.

我並不知道.

因為我不是老師.

但是,有和過去的她說過的話.

「老師」

雖然是從某款游戲或漫畫上面抄下來的話.

或許現在有點虛情假意.

或許只不過是安慰而已.

或許只是在誤導她而已.

「老師並不是失敗了,而是累積了經驗」

就算只是詭辯我也不覺得有錯.

「只要老師不要再犯下相同的失敗.

老師的學生們,每個人都會被教成像我一樣傑出的人,變得幸福」

「……」

洛克希靜靜地盯著我.

藍色的頭發,藍色的睫毛.發抖的小嘴.

雖然當時是無法觸及的存在,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盧迪,很幸福嗎?」

「是的,盡管也遇過很痛苦的事情,但是托洛克希老師教導的福,我變得很幸福了」

「盧迪……老是這麼說呢」

的確是這樣.

因為這是事實,每天都說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雖然沒辦法好好地說明,但是讓我踏出人生的第一步,是因為老師讓我騎上了馬」

「說得太誇張了呢……肯定因為是以前的事情,才會有這樣子的想法唷」

「的確可能有點太誇張了,可是每次失敗的時候想起正在往前邁進的洛克希,就會帶給我勇氣這點卻是事實」

我認真的這麼說了.

確實,因為洛克希這名教師,或許有一名學生的人生會被攪亂.

並不只是洛克希的錯,我不打算說這種一時安慰的話.

只要她覺得自己有責任,在她的內心深處,殺死帕克斯的就是她自己.

但是反過來講,因為洛克希這名教師,有學生活了下來.

我就是這樣.

讓我能活到今天的人並不只是洛克希.

不過,有一部份是托了洛克希的福,這點不會錯.

「我沒有打算說這次的事情就忘掉吧,什麼的.

倒不如說,不要忘記比較好.

可是,同時也有像我一樣,因為洛克希而活下來的人,這件事也希望妳不要忘記了」

我自己知道自己在講一些看似很了不起的話.

但是,這些是真心話.

我不希望否定洛克希做為教師的生活方式.

「……」

洛克希張著嘴用呆滯的表情看著我.

嘴巴略微張開,紅紅的眼睛也睜大.

像是注意到什麼一樣身體輕輕地顫抖,從鼻子里流出了鼻水,又慌慌張張地將臉埋進膝蓋里.

「盧迪」

「是的」

「菈菈肯定,是想讓我跟帕克斯王子再見一面呢……」

最後的問題的答案我不知道.


除了菈菈沒有人知道.

或許就我來說並不是這樣.

「……或許,可能吧」

之後,洛克希繼續哭了一段時間.

而我一直在她身邊.

隔天開始,洛克希變得稍微比較有精神了.

────

經過了5天.

傑伊德將軍似乎正在計劃加冕儀式.

雖然好像要辦得很盛大,不過這個國家應該沒有這種余裕.

但是,讓世間得知領導人的變更是很重要的吧.

就在聽到這個傳聞的時間,和金潔會合了.

她好像讓體力恢複之後,為了追我們而從卡隆城寨出發了的樣子.

之所以稍微有點晚,是因為馬匹在半路出事了.

看見王城的樣子,聽我們說明發生了什麼事之後,她的表情沒有變化地低聲說「是這樣嗎」做結尾.

不過,聽到聽到帕克斯身亡的消息時,露出了理所當然的表情這一點,我可沒有漏看.

她被帕克斯做了過份的事情,所以不能怪她.

雖然知道不能怪她,還是不太舒服.

「這麼一來,紮諾巴大人之後有何打算?」

「唔嗯」

「果然……是要守護這個國家吧?」

這麼問的時候,我想金潔已經很平靜了.

帕克斯死了.

沒有威脅著紮諾巴的性命的人了.

新的國王,或許會把紮諾巴視為危險.

但是,傑伊德是個果斷的男人.

和帕克斯不同,應該沒有對紮諾巴抱有私人恩怨.

也應該知道神子的價值才對.

雖然不會變成危險的事情,不過可以說是能講理的人.

只不過,紮諾巴無力地搖了搖頭.

「不,我要回魔法都市夏麗亞」

「……是」

金潔用力地點了頭.

臉上稍微有點高興.

金潔雖然期望紮諾巴成為一名出色的王族,但是…….

比起這個,更希望他能活下去吧.

我老實說也松了一口氣.

在這個國家的話,好像隨時都會被殺掉呢.

這麼想的時候,看向紮諾巴的臉,湧起了不好的預感.

「金潔唷」

紮諾巴的臉上是暗自下定了某種決心的表情.

前來西隆王國之前的表情.

好像不守規則的狂熱追星族一樣的,那種表情.

「余啊……打算暫且拋棄國家」

「拋棄,國家…….

啊,是打算要流亡嗎?

我認為這是個好主意.

拉諾婭王國會很爽快地接受紮諾巴大人,

要是有盧迪烏斯大人的關說的話阿斯拉王國也……」

「不,不是流亡」

紮諾巴再一次地,搖了頭.

然後,像是要讓她聽到一樣,低頭看著跪著的金潔.

「余想要舍棄王族的身份.

當做在這次的叛亂中已經身亡,不再是西隆王國第三王子紮諾巴.西隆,只做為平凡的紮諾巴,之後的認真地生活下去」

金潔的臉色暗了下來.

不願意吧.

把身份拋棄,我不太知道是怎樣的感覺.

畢竟我也沒有可以拋棄的身份呢.

「……我想,這也是很好的主意」

但是,金潔沒有否定.

畢竟住在夏麗亞的紮諾巴,每天都很開心的樣子.

事到如今才回到西隆王國,也只會覺得不順心吧.

就算流亡到國外,也只會做為神子被利用而已.

這樣的話,拋棄身份才能過上喜歡的生活.

不是王族之後金錢方面就成為了問題……但是那樣的話我也能幫他介紹一下工作.

擔任魔導鎧專屬的機械工人,支付薪水這樣的形式,

或是不喜歡的話讓他在傭兵團里做些什麼也可以吧.

「嗯.金潔唷,至今為止受妳照顧了」

「您言重了……」

紮諾巴滿足地點頭.

金潔也放心地松了一口氣.

「所以說金潔唷,你在這之後,要做什麼?」

「……當然,今後也要繼續服侍紮諾巴大人」

金潔像理所當然地說了.

但是,紮諾巴皺起了眉頭.

「但是,閣下雖然說是余之親衛隊,也是西隆的騎士.

余既然已經不是王族的話,就沒有服侍余的理由了吧」

「不,對于本人來說紮諾巴大人是不是王族,不過是一些瑣碎的問題而已」

「唔嗯,但是沒辦法付薪水喔? 余記得妳要供應家人生活費用吧?」

「大家都長大成人.已經沒有需要扶養的人了」

二人之後也持續著一問一答.

不順心的紮諾巴,以及不肯罷休的金潔.

但是,慢慢地紮諾巴的問題,變得失焦了.

「要是繼續在余身邊下去,說不定會過了適婚期喔?」

紮諾巴最後說的,就是這樣的提問.

適婚期啊…….

這樣說來,金潔她,現在大概幾歲呢.

感覺以這個世界的適婚期來考慮的話,似乎已經過了就是.

「結婚什麼的…………!」

這時候,金潔也不耐煩了.

高高地抬起頭,將雙手張開.

變成跪立的姿勢.

是在做什麼啊……當我這麼想時,咚一聲地將身體趴到了地上.

這是五體投地啊.

在西隆王國里,表示最高的敬意的五體投地吧.

紮諾巴也,做過不少次.

「我是彌涅瓦大人親口將紮諾巴大人托付給我的!

就算紮諾巴大人不是王族,也沒有任何的關系!

就算不是護衛,做為侍女也無所謂!

請求您! 要是您真的為我設想的話,請讓我在您身邊!」

突然其來的舉止無法掩蓋我的困惑.

那個彌涅瓦,是紮諾巴母親的名字吧…….

「唔嗯」

紮諾巴像在思考一樣把手放到下巴,緩慢地蹲下來.

「金潔,閣下的想法我明白了.抬起頭吧」

「…………」

金潔用一副快哭的臉抬起上半身.

「既然都說到了這個地步,余也沒辦法硬把妳拋下

只不過,不是做為仆人.

以後就做為余的支持者在余身邊,可以嗎?」

金潔的眼中咕嚕咕嚕地流出眼淚.

「是!」

接著,再一次地五體投地.

美麗的光景……應該是吧.

光從表面上看起來,稍微有點超自然的感覺就是了.

總而言之,既然紮諾巴決定要回去,這次的事情也算是結束了.

雖然沒辦法說解決了一件事.

完全沒有解決任何事.

感覺很不好.

只留下了失敗感與徒勞感,還有壓力而已.

但是結束就是結束了.

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