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干就干,李青山立刻命人拿來筆墨紙硯,推開面前酒菜,在桌上鋪展開來....又仰脖痛飲了一顱酒,就在顧雁影以為他要趁著酒興,興發文字,筆走龍蛇,大寫一番的時候.李青山開始咬筆杆,時而皺眉沉思,時而仰天長歎,過一會兒竟然又喝起酒,吃起肉來.
"你倒是寫啊!"顧雁影忍不住催促.
"你沒看我在構思嗎?"李青山咀嚼著堅韌的猿肉,一臉不耐煩的道.
"可你明明在吃東西."
"小說家的事,你個女人懂什麼?"李青山眼睛一瞪.
"好吧,我不懂,李大爺您繼續."顧雁影無奈的道,覺得他也不是什麼時候都靠譜.
然而便見李青山叼著筆在暖閣中東游西蕩,賞賞窗外的大雪,看看牆上的名畫,幾乎把房間里所有東西都搗鼓了一遍,才又坐在桌前,有些別扭的抓著筆杆,忽然對顧雁影道:"你說外面那些家伙,練起劍來什麼樣子?"
"不知道."顧雁影橫躺在臥榻上,手中拿了本《武林秘史》,看也不看他一眼.
"不如我們……"
"不去."
"我又沒說要去看."
"快寫."
"這是我的小說還是你的小說!"李青山怒了.
"算了,反正你也寫不出來,我們出去走走吧!"顧雁影放下書,微微一笑.
"誰說我寫不出來,我已構思的差不多.現在就寫給你看!"
身為小說家的李青山,豈能受這種侮辱,立刻奮筆疾書,寫了起來,那狗爬般的字體,讓顧雁影很是好笑,但看他一臉認真的模樣便沒有說什麼,反正等下幫他重寫一遍就是了.
風雪呼號的聲音隱隱透窗傳來,反倒更襯托了閣中的寂靜,爐火偶爾劈啪作響.
她一手撐著腦袋,回想已經有多少年沒有如此安閑的時候了.或許從出生那一天開始就從未有過.
不考慮時間的流逝.不急著去做些什麼,反正也沒什麼好做.對凡人來說或許是很普通的感受,但對她來說卻是彌足珍貴.凝視遠方的人,自然無暇欣賞沿途的風景.
神游物外了不知多久.李青山擱筆的聲音喚回了她的心神.笑問道:"寫完了?"
"當然."李青山得意的拿起一頁紙.遞給顧雁影.
"好少!"顧雁影微訝,感覺自己出神至少得有一個時辰了.
"你以為我是在干什麼?你知道什麼叫寫小說嗎?"李青山拍著桌子吼道.
"我錯了."
顧雁影感覺耳朵都是一震,即便是在虛空中.他也沒如此暴躁,或許真是寫的很用心吧,無可奈何的認錯,低頭看了起來.雖然字體很難辨認,但她還是能夠猜得出來.表情漸漸變得有些古怪,在看完一頁紙的短短時間內,從蹙眉到好笑再到冷笑.
然後,她把手中的小說揉成一個紙團,丟在地上,微笑道:"我沒錯!"
"顧雁影,你想干什麼!!!"
李青山發出的怒吼聲幾乎連外院都聽得到,所有人都是心中一跳,他一招滅殺侯洪濤的時候尚是波瀾不驚,不知何人竟能激起他如此憤怒,又會有怎樣的後果,想想都覺得可怕.
李青山跪在地上,雙手捧著自己被蹂躪成一團的心血,出離了憤怒.
顧雁影晃了晃腦袋,認真的道:"青山,這種東西是沒有人會看的,即便是夾雜了武功秘籍,人家也會只挑出秘籍來看!"
李青山臉色一陣變幻,忽然聳聳肩膀,"好吧,我放棄!"回到對面的床榻上,四仰八叉的平躺著,接著一顱一顱的喝酒.
顧雁影一怔,然後苦笑,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百折不撓,堅韌不拔的李青山嗎?
"還是小安好啊!小安,你在哪里,我不能沒有你啊!"
李青山回想起和小安一起在云虛島的美好時光,那時候他寫書她潤筆,何等的和諧.
顧雁影有些坐不住了,起身賠禮道歉:"李大爺,您別這樣,我錯了還不行嗎?不然我們再想想別的辦法?"
"你錯了你想吧!"
"好,我想我想."顧雁影徘徊了幾步,沉吟道:"既然是白猿王的傳記,只要多了解一下他平生經曆,將這些故事連綴起來,不就大體能成一本書了嗎?"
"我累了,你去了解吧!"李青山轉過身,背對著顧雁影.
顧雁影翻了個白眼,將袁菲菲召進來,"袁總管,聽說你追隨白猿王多年?"
"莊主叫我菲菲便是,總管什麼的真是折殺奴家."袁菲菲緊張兮兮的瞥了一眼李青山的背影,方才那一聲怒吼差點沒把她嚇尿.
"好,菲菲,你說來聽聽,越詳細越好."
顧雁影微微頷首,若按年齡來算,叫一聲菲菲還真不算什麼.
袁菲菲便講述起來,從結結巴巴到口若懸河,她本是口齒便利之輩,白猿王喝醉酒也最愛吹噓自己的種種經曆,那故事簡直是要多少有多少.
顧雁影靜靜聽著,見李青山也悄悄豎起耳朵,不禁失笑.
又聽了一會兒,李青山忽然坐起身子,轉過身來,一臉嚴肅.
袁菲菲大驚失色,跪倒在地,叫道:"莊主饒命!"
"你接著說,誰要你的命?"
"是,是!"
一直說到半夜三更,口干舌燥也不敢停.
顧雁影揮揮手:"行了,你先退下吧,剩下的明日再講."
李青山若有所思的摸著下巴,又見顧雁影面帶倦意,揮手拂滅了燈火:"時候不早了,你也休息吧!"
顧雁影躺下來,閉上眼睛,將鯤鵬之羽捏在手心,期待著那一場夢幻.
"明日你來幫我潤筆吧!"李青山忽然說道,這是當初小安的工作.
顧雁影睜開眼睛,笑道:"好啊,我簡直有點受寵若驚."沉默了一會兒,忍不住問道:"沒有小安也可以嗎?"
"當然,不可以!"
"可憐的小安,她一定很羨慕我."顧雁影又閉上眼睛,換了個舒服的姿勢.
"被困在這里的人才可憐啊!"
"是啊,可憐的顧雁影."
無論如何,李青山的寫作計劃,終于重新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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