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師,六……哦,五台……」
細數被投射在視網膜上的感應器的反應數量,折紙輕聲呢喃道.
目標,還剩下十一台.大約擊落了原本數量的三分之二.
「……」
在視線角落捕捉到剛剛擊落的機器人殘骸墜落地面的畫面之後,折紙呼出一口氣.
細長身體,厚重手腕,與人類關節方向相反的腳部,猶如全罩式安全帽的光滑頭部,以及裝備在身上重要部位的CR-Unit等等.
折紙確定自己看過那些擁有人偶外型的機械.
兩個月前,前往或美島的教育旅行.折紙打算外出尋找在暴風雨中遲遲未歸的士道,而在當時擋住折紙去路的,就是和它們同機種的機器人.
在看見那些人偶——〈幻獸．邦德思基〉與DEM巫師一起出現時,折紙感到相當訝異.但是現在反倒成了折紙想通來龍去脈的重要因素.
這些機器人能夠使用理應只有與人腦連接後才能啟動的顯現裝置——曾經因為這種異常高超的技術水准而產生懷疑,如今事實也證明那應該就是DEM公司的產物.
如此一來,折紙終于知道這些人偶在教育旅行目的地現身的理由,也明白為何將它們的存在向上級報告卻沒有提出任和檢討方案的原因了.
「……我不會……讓你們碰士道一根汗毛.」
折紙用力咬緊牙齒,在腦內下達指令.
瞄准鎖定視線中的巫師與人偶,限定展開定點隨意領域.雖然同時展開十個以上的隨意領域會降低精准度,不過還是有可能在瞬間讓敵人動彈不得.迅速展開五號到八號貨櫃,朝目標發射飛彈.
所有巫師皆從束縛中掙脫出來,在千鈞一發之際避開攻擊.不過有兩台〈幻獸.邦德思基〉分別被擊中頭部與身體之後往下方墜落.
「可惡,可惡,你到底是怎樣呀!」
理所當然的,潔西卡以及所有殘留在現場的DEM巫師們開始瞄准折紙,發射雷射加農炮與飛彈.
不過,折紙並沒有好心到再一次承受全部的攻擊.啟動搭載在武器貨櫃下方的高輸出功率飛行推進器,以完全看不出是〈whiteLycoris〉這種巨型機體該有的速度在天空中快速飛行.
對于來不及躲避的攻擊,折紙則是在預定的飛行路徑上展開定點隨意領域,或是在一瞬間強化中彈部位的隨意領域來防禦攻擊.
折紙在赤手空拳的情況下,根本不是〈幻獸.邦德思基〉的對手.但是當她裝備上〈whiteLycoris〉之後,情況又另當別論.
能操控顯現裝置的無人兵器.那確實是個令人吃驚的重大威脅,但是單純的戰斗能力卻遠遠不及人類巫師——這是折紙對于它們的評價.精密驅動能力與操控顯現裝置的技術等方面,完全比不上人類巫師們.對于現在獨自一人就擁有媲美一個中隊規模火力的折紙而言,反倒成了最好的標靶.
「射擊!射擊!」
巫師們似乎沒有吃足苦頭,繼續發動天羅地網的攻擊.幾乎要掩蓋整個視線的大量彈藥,朝折紙逼近而來.
無法完全躲避如此大量的攻擊.折紙在瞬間做出判斷之後,強化包覆在身體周圍的隨意領域防性.這波攻擊的威力並不強.如果只是這種程度,不管承受多少次攻擊——
「……!」
就在如此思考的瞬間,折紙的視線突然搖晃了一下.
隨意領域在瞬間崩解,好幾發彈藥擊中〈whiteLycoris〉的裝甲產生爆炸.劇烈沖擊強烈晃動折紙的頭部,一股輕微的嘔吐感襲向折紙.
「嗚——」
折紙的表情微微扭曲,驅動飛行推進器暫時逃離現場.最後飛到一個可以將殘留在現場的巫師們盡收眼底的位置之後停下來,調整呼吸.
「……嗯?」
潔西卡直盯著折紙,對她表現出來的舉動表示困惑,挑了一下眉.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是嗎,原來是這樣呀!」
直到剛剛為止還鐵青著一張臉的潔西卡,突然愉悅地大笑出聲,用手指向折紙.
「優秀的巫師小姐,看來你已經抵達極限了呀.」
聽見潔西卡的話以後,折紙半眯起眼睛.就在此時,嘴角突然產生一陣黏滑觸感.
眼神緊盯著敵人不放,伸手擦拭.接下來,折紙發現自己的手心沾有血跡.自己似乎是流鼻血了.
原本以為是剛才的沖擊所造成的傷害……但是折紙猜錯了.
「這……是……」
被緊接而來的強烈頭痛與暈眩感侵襲的同時,折紙低聲呻吟.
這種感覺以前也曾經體驗過——已經到達活動界限了.
「呼……哈哈哈!好可惜呀,真的是好可惜呀.不過如此一來,代表勝負已定了.」
就在潔西卡微笑的同時,她背後的天空中突然出現好幾個影子.是〈幻獸.邦德思基〉.機身完全看不見任何損傷.看來,這些機器人並不是折紙先前所擊落的,而是不知從何處被送過來增援的新機體.
察覺到這一點之後,潔西卡的臉上浮現勝券在握的笑容.
「哼,看來情勢逆轉了喔.你剛剛還真是囂張呀——別以為我會輕易放過你.」
「……嗚!」
身處頭痛欲裂,視線漸漸變得模糊不清的狀況之中,折紙用力咬緊了牙關.
◇
第一天的表演者們群聚在天宮廣場中央舞台上.
每個人皆露出緊張神情,屏住呼吸,靜靜等待主持人出聲說話.
不過這也難怪.因為現在來到了所有表演結束,完成投票,即將發表得獎學校的關鍵時刻.
「舞台部門第三名——仙城大學附屬高中!」
主持人的聲音透過擴音器念出校名的瞬間,四周響起歡呼聲與拍手聲,站在舞台上的仙城附中的表演者們也發出欣喜叫聲.
他們是出場順序被排在士道一行人之前,表演爵士音樂的團體.士道也啪啪鼓掌致賀.既然被票選為第三名,代表他們的演出應該相當出色吧.士道的感想如此曖昧不清的理由其實相當簡單……雖然他待在舞台側邊這個距離表演者最近的位置聆聽演奏,但是因為當時過于緊張,所以幾乎沒有留下任何印象.
「第二名!」
接下來,像是要抑止歡呼聲似地,廣播聲再次響徹會場.
事實上,接下來要發表的結果才是觀眾們真正所關注的.原本充滿拍手聲,歡呼聲以及口哨聲的會場,立刻變得一片寂靜.
大家的腦海里,一定都浮現出兩所學校的名字.
會是常勝軍龍膽寺的現任偶像——誘宵美九所展現的精彩演出?
還是在最後的最後,由來禪高中上演的奇跡演出?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精靈獨有的靈氣的緣故.無論是誰,都能看出這兩個表演明顯不同于其他表演.
連主持人也表現出幾分緊張情緒,停頓了一會兒,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
「——以些微之差落敗的來禪高中!」
「……!」
在擴音器播放出這個名字,設置在舞台上的大型熒幕顯示出結果的那個瞬間,士道忽然感受到時間停止流轉的錯覺.
處于晚了一秒才響起的拍手聲,歡呼聲,與些微議論紛紛的聲音之中,士道瞪大了眼睛.然後,美九那嘴角上揚的表情,映入眼簾.
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因為士道一行人獲得第一名的話,也就代表了——
「然後,榮獲舞台部門冠軍的是……!」
在廣播聲響徹會場的同時,「喀!」聚光燈一齊照在美九身上.
「果然實力堅強!王者龍膽寺女子學院!」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盛大的歡呼聲讓會場內的空氣劇烈蕩漾.
「士……士道……」
就在士道精神恍惚之際,十香一邊看著熒幕上顯現出來的名次順序一邊開口說話.她的臉上布滿不安的神情,指尖微微顫抖.
「我……我們輸了……嗎……?因……因為……我唱歌的緣故……」
「不,不是的!這不是十香的錯!」
即使士道拚命搖頭,十香臉上那泫然欲泣的表情仍舊沒有消失.仿佛是完全聽不見士道所說的話一般.
「呵呵,呵呵呵呵……」
十香發出軟弱聲音之後,背後突然傳來美九意味深長的笑聲.
「美九……」
「你看吧,我說得沒錯吧?你就是太相信自己的同伴了,所以才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將仍然持續說話的主持人的廣播聲當作背景音樂,美九滿臉微笑地往這里靠過來.
接下來,走到士道面前的美九輕輕抬起士道的下巴.
「無論如何,約定就是約定～士織同學,以及被士織同學封印靈力的五名精靈,從今天開始就是我的人了.」
「嗚——」
「呵呵呵～不要那麼害怕嘛,我會好好疼愛你們的——」
就在此時……
美九的話才說到一半,主持人突然用從開場以來最大的音量呐喊道:
「——因此!天央祭第一天的總冠軍便是來禪高中……」
「……咦?」
美九驚訝地瞪大眼睛.
士道一行人也做出相同的反應.老實說,他們剛剛根本沒有仔細聆聽主持人的解說.
仿佛是在回答士道他們的疑惑一般,主持人繼續說道:
「居然出現如此出人意外的結果.龍膽寺雖然在舞台部門以他人望塵莫及的壓倒性表演奪得第一名,但是今年在展示部門與販賣部門的表現卻不盡理想呐.」
「咦……?咦……?」
美九滿臉疑惑地左右晃動腦袋.
「因此獲得舞台部門第二名的來禪才能趁機超前.尤其是販賣部門的女仆咖啡店獲得了相當驚人的票數!雖然在審查階段時曾經引起爭議,不過執行委員的努力還是奏效了!」
「哈,哈……」
士道無力地笑出聲.
沒想到亞衣,麻衣,美衣會在這種場合幫上忙.
「士道!」
十香的表情在瞬間改變之後飛撲過來.接下來,耶俱矢與夕弦也立即從左右兩邊抱住自己的脖子.士道馬上處于不得了的狀態之中.
「呵呵呵!那是當然呀!只要吾等出馬,這種事可說是輕而易舉!」
「同意.耶俱矢說得沒錯.夕弦兩人是所向無敵的.」
就在一片混亂之際,士道才終于實際感受到……
……贏了.
贏了'贏了!
打敗美九,打敗龍膽寺了!
「——那麼,現在開始舉行頒獎典禮.請各校代表出列.」
主持人說完這句話之後,催促三組表演者走到前面來.
不過——
「……別開玩笑了.這……這算什麼呀——」
美九顫抖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這樣不是很奇怪嗎……?我怎麼可能會輸呢……」
「那……那個……誘宵同學?」
無視主持人的呼喚,美九踏著搖搖晃晃的步伐往前走.
「我可是——誘宵美九耶.我……我……!」
「……美九.」
士道將手擱在胸前抑止因為興奮而劇烈跳動的心髒,以平靜的聲音開口呼喚,然後往美九身邊走過去.
此時,美九的身體顫抖了一下.
「不要……我……我獲勝了呀……我明明獲勝了!是那些人……是那些人不好好做!」
「……話不能這麼說,龍膽寺的學生們一定也盡了全力.」
「我……我不管!我才不管呢!我……我明明獲勝了……!」
「啊……」
聽見美九的話,士道有點難為情地搔了搔臉頰.
然後,即使自己都覺得有些做作,不過士道還是開口說道:
「該怎麼說呢……這一切……都是托同伴們的福.」
「……同……伴……」
美九以怨恨的語氣低聲呢喃,並且露出苦澀的表情.士道用力點頭.
「沒錯.在唱歌方面,我們確實比不過你……但是,女仆咖啡店以及用心准備展覽的學生們卻彌補了我們的缺點.」
「你……你在說什麼呀……別開玩笑了……同伴……?哈哈,人類這種生物,怎麼可能派得上用場……」
「不過,就算是人類,只要靠著羈絆連系在一起,就能勝過你.」
美九啞口無言.士道繼續說道:
「呐,人類……其實很有意思吧?所以,美九你也——」
「……你吧.」
「咦?」
聽不清楚美九的話,士道反問道.
「同伴?羈絆……?我來好好告訴你吧.那種東西,在我面前根本毫無用武之地……!」接下來,美九倏地抬起原本低著的頭,大大張開雙手.
「——〈破軍歌姬〉!」
就在美九發出響徹會場整個區域的尖叫聲之後,下一瞬間,美九腳下的空間突然產生往外擴散的放射狀波紋.
像是在呼應美久的聲音一般,從那個波紋的中心部位,有個看似巨大金屬塊的東西浮現在舞台上.
數根銀色的細長圓筒連結著笨重本體,呈現奇特形狀.它的外觀看起來就像是設置在教堂內的巨大管風琴.
觀眾們似乎也察覺到這並非表演節目.周圍開始響起喊叫聲.
不過,美九卻完全不理會這些騷動,伸出右手從左往右一揮.于是,在她用手畫過的軌跡上,浮現隱約綻放光芒的光帶.
不,稱它為「光帶」似乎有點不太恰當.因為有好幾條像是要包圍美九身體一般畫出曲線的細線條也迅速延伸,最後構成猶如鋼琴或管風琴的琴鍵鍵盤的形狀.
不明白美九招喚這個天使的用意為何.但是不難想像美九應該會利用天使對目前待在現場的人們造成毀滅性的傷害.
「美九!等等!請聽我說!我——」
「歌唱吧,詠唱吧,謳歌吧——〈破軍歌姬〉!」
但是美九完全不理會士道的解釋,展開雙手手指敲擊圍繞在自己身邊的光之鍵盤.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瞬間,聳立在美九後方的巨大天使開始發出驚人巨響.
聲音在規則相連的銀色圓筒中重重回響,接著擴散到周圍.整個會場的空氣劇烈震動著,甚至連整個身體也隨之震動.
「嗚……!啊…………」
下意識地,搗住耳朵.
不過,士道並非無法忍受那個巨響所以才采取這個舉動.
而是因為透過空氣敲擊在士道鼓膜上的聲音,像是要侵蝕士道大腦核心般滲入體內——沒錯,簡直就像是將美九的「請求」強化好幾倍之後的感覺.
經過十幾秒之後,如同暴風般在會場內肆意奔馳的〈破軍歌姬〉的聲音漸漸轉弱,最後完全消失不見.
士道戰戰兢兢地,松開搗住耳朵的手.除了耳朵還在輕微耳鳴之外,身體在其他方面沒有出現任何變化.
不過,士道還是馬上察覺到異常.
因為就算耳鳴的現象消失,士道還是沒聽見從周圍傳來的任何聲音.
會場里明明聚集了那麼多人,卻連一絲絲吵雜聲與腳步聲都沒有.
難道是被剛剛的攻擊奪走聽力了嗎……?這個憂慮浮現在士道的腦海里.畢竟精靈所擁有的天使可是一種「具有形體的奇跡」.所以即使真的發生這種事情也不足為奇.
「什……」
不過,事實並非如此.在耳朵清清楚楚聽見自己發出的驚慌聲音的同時,士道環顧四周.
一片相當異常的景色映入眼簾,士道不自覺地倒吸一口氣.
會場里仍然聚集著好幾千名觀眾.
話雖如此,但是那些觀眾卻毫無例外地一齊立正站好,身體一動也不動,面無表情地凝視著舞台上方.
「這……這是……」
就算是經過嚴格訓練的軍隊也無法達到這個標准.簡直就像是不小心闖進假人模特兒的制作工廠似的.
「美九,你……難道……!」
士道大聲喊叫並且看向美九.
「呵……呵呵……呵,你說……同伴嗎?真是美麗呀,多麼美妙呀!」
美九像個壞掉的人偶般放聲大笑.
「——輕而易舉,就能加以破壞.」
說完後,美九再次彈奏光之鍵盤.像是在呼應那個聲音,觀眾們倏地做出稍息的姿勢.
「呵呵,呵呵呵,如此一來,你的同伴們全～部都變成我的人了喲.呐,士織同學,你所說的羈絆那種東西,我只需要一根手指就能隨心所欲地操控了喲.」
「嗚……」
看見士道的臉上浮現痛苦的表情,美九露出愉悅的笑容,用手指敲擊琴鍵.
接下來,站在舞台上的表演者們繞到士道背後,用力按住士道的雙臂.
「什……你們,放開我!」
即使拚命掙紮,表演者們還是不為所動.
心滿意足地眺望這一幕,美九推開光之鍵盤,悠然地往士道的方向走過來.
「勝負與約定都已經無關緊要了.重要的是,這個世界必須繞著我旋轉才行.」
美九一邊說話一邊露出妖豔笑容,將手放到士道的身上……不停來回游走.
「噫…………」
「呵呵,士織同學還有精靈們,全部都是我的——」
就在此時……
一邊熱情說話,邊撫摸士道身體的美九,在觸摸到士道下腹部時突然停止動作.
「……嗯?……嗯嗯……」
接下來,美九歪著頭從原地往後退了一步,然後將剛剛撫摸士道身體的手掌不斷地張開,握起來.
「剛剛的觸感……討……討厭,難道是……」
美九困惑地皺起眉頭,接著再次彈了一個響指.
「給……給我確定清楚!」
于是,兩名站在舞台上的學生重新出現在士道的兩側,面無表情地用力掀起女仆裝的裙子.穿在裙子里,毫無魅力可言的短褲因此暴露在大家眼前.
「嗚啊……!你……你們想干什麼……!」
士道不禁漲紅了臉大叫出聲.然而事情還沒有結束.此時又有一名女學生走了過來,這一次則是將士道穿在身上的短褲連同內褲一起脫了下來.
「呀啊啊啊啊啊!」
士道發出慘叫聲不斷扭動手腳,于是按住他的學生們才終于松開手.士道慌慌張張地將內褲,短褲以及裙子恢複到原來的位置.
不過……根本沒有時間讓士道喘口氣.
因為不知何時從士道身邊逃離,站得遠遠的美九,露出仿佛面臨世界末日的表情,將顫抖的手指以及因為恐懼而瞪大的眼睛投向士道.
「士……士士士士織……同學,你是……男……男男男男男男男……生……!」
美九的眼睛不斷轉動,臉色變得一片蒼白.
「美……美九!冷靜一點!我——」
士道為了讓安撫美九而提高音量說話——但卻為時已晚.
「嗚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美九放聲尖叫,飄浮在天空中的光之鍵盤立刻飛回美九身邊.美九又開始演奏了.
不過,士道已經沒有閑情逸致去欣賞那首曲子.
在美九開始演奏的瞬間,留在舞台上的表演者和主持人以及會場內的所有觀眾,都不約而同地往士道的方向跑過來.
「嗚……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了,我會讓你後悔的!後悔你曾經欺騙過我……!」
在怒吼聲與腳步聲中,傳來美九的聲音.
「嗚……!」
士道皺著眉握緊拳頭.無處可逃.數秒之後,士道將會被觀眾所形成的人海所淹沒.
既然如此——只剩下唯一一個選擇了.
「可惡……!」
士道下定決心之後,朝著前方——也就是美九所在的方向跑過去.
沒錯.去攻擊操控著大家的美九.雖然成功的機率很低,但是只剩下這個方法了.
——不過……
「什……!」
士道發出狼狽的叫聲.因為就在士道逼近美九面前的瞬間,周圍的溫度突然急速下降.同一時間,出現一道像是要隔開士道與美九的冰牆,阻止士道繼續前進.
「這個……難道是!」
士道驚訝地瞪大眼睛.接下來,從後方傳來耳熟的聲音.
「嗯～呵呵,真～是好險呐～你怎麼可以做這種事呢?」
「我……我會……保護姊姊大人.」
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出現在眼前的是以含糊不清聲音說話的巨大兔子人偶,以及緊靠在人偶背上,限定解除靈裝的四糸乃的身影.
「四糸乃!你……為什麼會——」
話才說到一半,士道突然恍然大悟.四糸乃剛剛說出口的稱呼……「姊姊大人」.那和身為美九粉絲的龍膽寺學生們,以及被美九「請求」的亞衣所說的話一模一樣.
「難道……你……」
最壞的揣測掠過士道腦海.
就在下一瞬間,一陣劇烈的暴風氣流席卷整個會場,狂暴地吹襲士道的身體.
「嗚……!」
這個突發狀況,讓士道不禁跌坐在地上.
與此同時,上方突然響起目中無人的笑聲.
「呵呵……真是愚蠢.居然敢反抗吾等姊姊大人,證明你是個缺乏智慧的人類.」
「肯定.這是個輕率而無謀的行動.夕弦不會讓你碰姊姊大人一根汗毛.」
說話的同時,耶俱矢與夕弦輕巧地飛舞在空中,最後停在美九的上空處.
雙方都穿著限定顯現出來的靈裝拘束衣.耶俱矢手持巨大的長矛.,夕弦則是拿著看似靈擺的武器.
「連……連你們都……!」
士道以絕望的心境低聲細語.看來,美九的天使所釋放出來的「聲音」,連被封印靈力的精靈們都能支配.
「呵……呵呵,啊哈哈哈……!這是什麼啊!」
突然傳來美九的笑聲.
「你好壞呀,士織同學.原來會場就有這麼多名精靈!而且都是我喜歡的類型!啊啊……好棒呀,真是太好了!」
說完後,美九以滑稽的姿勢扭動身體.
「好了……如此一來,你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我還是快點把你解決掉,然後和精靈們一起玩耍吧……好,動手吧!」
美九更加用力地彈奏光之鍵盤.接下來,四糸乃與八舞姊妹以滿懷敵意的眼神投向士道.
而且,情況也在此時變得更加惡劣.
因為與四糸乃她們一樣限定解除靈裝的十香,慢慢的……從表演者的人群之中走了出來.
「難……難道,連十香都……騙人的吧……?住手——」
完全不理會士道的話,四糸乃釋放冰冷氣流,八舞姊妹也放出強烈風壓.
「嗚……嗚哇啊啊啊啊啊!」
士道彎下身體,准備接受這波沖擊.
不過——緊接著襲向士道身體的,卻不是剌骨的冷氣與幾乎要摧毀一切的風壓,而是一股奇異的飄浮感.
「——咦?」
士道發出錯愕的聲音之後,他的視野也從舞台上轉移到架設在天花板邊緣的貓道上.
「士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聽見了耳熟的聲音.定眼一看,出聲的人正是限定顯現出靈裝的十香.看來,十香似乎趕在士道被觀眾所形成的人海所淹沒之前,抱起士道往後飛行並且退避到天花板附近.
……正確來說,十香現在正不費吹灰之力地將士道抱在懷里.而且還是以俗稱「公主抱」的姿勢抱著士道.
「……」
士道雖然得救了,卻因此陷入複雜心境之中.他的臉頰不禁抽搐了一下.
不過,現在不是計較這種小事的時候.當士道降落在貓道上後,立刻對十香說道:
「謝謝你救了我.不過,十香……你為什麼都沒有受影響呢?四糸乃她們都已經被美九操控了……」
「……嗯?」
士道說完,十香不知為何一臉疑惑地歪著頭,接著說了一句「哦哦!」,像是想起某件事情般拍了拍手,然後將手伸向自己的耳朵.緊接著,「啵!」取下塞在耳里的耳機.十香似乎從表演的時候開始就一直戴著耳機.
「你……那是……」
「嗯,因為覺得只戴單耳的話會無法取得平衡,抓不到節拍.」
「……」
只是打個鈴鼓而已,有需要裝備得那麼齊全嗎?這個疑問瞬間浮現在腦海中,不過士道還是決定不把這個問題說出來.
「士道,所以……」
「沒錯……大家應該都受到美九操控了.」
聽見士道的話,十香俯視站在舞台上的美九.
美九一臉氣憤地瞪著逃到貓道的士道,然後改變手指在鍵盤上的彈奏方式,讓〈破軍歌姬〉的音色產生變化.
接下來,觀眾們一齊轉過身,走進舞台側邊.他們恐怕是打算從後台爬上階梯來到這個通道吧.甚至有一部分的人不知道在想什麼,居然朝著士道所在的方向攀爬上會場的牆壁.
不過比起那些人,現在最棘手的還是四糸乃與八舞姊妹.三人仍然守護著美九並且對士道與十香投以銳利的視線.只要有她們在,根本無法接近美九.
「嗚……」
士道愁眉苦臉地敲了敲耳麥.
士道明白這麼做根本無法解決問題,也明白不能放任這種狀況不管.但是,目前也只能暫時撤退了.畢竟現在的對手可是四名展現明確敵意的精靈.就算有十香在身邊,也不可能會獲勝.
請十香劈開會場的牆壁,逃到空中,然後再讓〈佛拉克西納斯〉接兩人回艦上.這是目前能殺出重圍的最好方法.
過了一會兒,從耳麥傳來耳熟的聲音.
「喂,有什麼事嗎?」
明明應該透過自動攝影機了解目前的危機才對,但是不知為何琴里的聲音卻聽不出一絲絲緊張感.士道不禁皺起眉頭.
「琴里嗎……?現在的情況很糟糕.我們要逃到外頭,所以趕快讓〈佛拉克西納斯〉接我們回艦上!」
「啥?」
然後,士道的疑慮在瞬間之後轉換成更深沉的絕望.
「——你這是在說什麼呀?像你這種忤逆『姊姊大人』的笨蛋家伙,應該直接在原地被碎尸萬段喲.」
「琴……里……?」
士道只能錯愕地呼喚妹妹的名字.
◇
「……這……究竟是……」
返回〈佛拉克西納斯〉的令音在踏入艦橋的那一瞬間,就因為感受到異常氣氛而皺起眉頭.想要對美九在觀看士道他們的舞台表演時的精神狀態進行分析.令音接到這項聯絡之後,便將四糸乃托付給其他成員回到〈佛拉克西納斯〉.在這段期間內並沒有任何異狀……看來在令音離開傳送裝置抵達艦橋的這段期間,似乎發生了什麼事情.
「啊哈哈哈哈哈!笨蛋!居然敢欺騙美九姊姊大人,你以死謝罪也是應該的呀!死吧!快點去死吧!」
朝向主熒幕里明顯陷入危機之中的士道,坐在艦長席上……不對,應該說是坐在四肢著地的神無月身上的琴里,一邊放聲大笑一邊說出這段話.
其他船員也做出類似的反應,不是豎起中指就是將大拇指朝下,同時異口同聲地咒罵士道.
「村……村雨分析官!」
在這些人之中,唯一顯著驚慌失措的人只有〈詛咒娃娃〉椎崎.在看見令音的身影之後,表情在瞬間變得明朗,並且迅速跑了過來.
「請您幫幫忙!大家的樣子都變得好奇怪……!」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不……不知道!當我在檢測舞台聲音的時候,大家就突然……」
「……嗯.」
令音低聲嘟囔,然後看向主熒幕.
現在在畫面上可以看見被逼到會場角落的士道與十香,還有在舞台上顯現出天使的美九,以及看似聽命于美九的觀眾,四糸乃與八舞姊妹的身影.
一定是美九動了什麼手腳.必須盡快幫助士道他們脫離困境,否則事情將會一發不可收拾.
就在這一瞬間——
「……!」
「咦——?」
令音與椎崎同時皺起眉頭.因為艦內突然響起刺耳的警鈴聲.
而且,這並不是在提示精靈處于不悅狀態,也不是在通報有敵人接近的警鈴聲.而是——
「——並列驅動基礎顯現裝置.開始填充魔力,准備發射收束魔力炮〈銀槲之劍〉.目標——天宮廣場中央舞台.」
從擴音器傳來機械式的播報聲.令音與椎崎再次同時看向對著控制台放聲大笑的琴里,以及被琴里當成座椅而面露恍惚表情的神無月.
「司……司令!你在做什麼……!」
椎崎慌慌張張地放聲大叫.
不過,琴里卻以讓人看不出她剛剛啟動了毀滅性程式的輕挑態度揮了揮手.
「啊哈哈,你在說什麼呀,椎崎.那個地方充滿了許多忤逆姊姊大人的愚昧人類喔!既然如此,干脆一口氣將他們全部燃燒殆盡吧.」
「你在胡說什麼呀……!也請副司令不要再繼續扮演椅子,快點一起阻止司令呀!」
椎崎大叫道.但是神無月卻在一瞬間板起臉孔.
「胡說八道的人是你吧.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屬于我的烏托邦!」
「你其實沒有失去理智吧!」
不過,察覺到現在已經沒有時間說廢話的椎崎,往艦長席的方向跑過去,打算操作控制台.不過,椎崎卻在此時被從左方飛奔出來的川越抓住,最後倒在地面上.
「好痛!川……川越先生!你在干什麼,快點放開我!」
「那是我要問的吧,椎崎.你也是那些欺騙美九大人的其中一人吧?你也應該要一起反省才對吧?」
「你……你在說什麼……」
椎崎以像是看見陌生人的眼神回看川越.不過川越只是不斷露出恍惚笑容而已.
「……」
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為了阻止琴里,令音也往前踏出一步.不過,不知何時繞到背後的箕輪突然用力抓住令音的雙手,從背後按住令音的雙臂.
「你要去哪里,村雨分析官～不行喔,我不會讓你妨礙司令的.」
「……嗚,雖然不清楚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快點恢複正常吧.」
「正常?啊哈哈哈哈,我很正常啊,完全正常.」
箕輪一邊以明顯沒有對焦的眼神說話,一邊露出瘋狂笑容.
此時,琴里似乎也發現令音與椎崎被手下壓制住了.往這里瞄了一眼之後,再次轉身面向控制台.
揚起嘴角,豎起一根手指.
「——完成設定.接下來只要按下這個按鍵——砰!」
像是要表現爆炸情景似地展開雙手,琴里大聲叫道.這個天真無邪的舉動,讓椎崎的臉色變得鐵青.
「騙……騙人……的吧?」
「啊哈哈,你在開什麼玩笑呀,椎崎?我當然是認真的呀.」
以開玩笑的語氣說完這句話,琴里倏地高高舉起手.
「……嗚!」
令音瞄了一眼背後的箕輪之後,再看向被按倒在地上的椎崎.
再這樣下去,琴里真的會瞄准天宮廣場發射〈佛拉克西納斯〉的主炮.不過,話雖如此——就在令音陷入沉思的這一瞬間,突然有個聲響傳進耳里.
艦橋的門開啟的聲音,腳踩地面的腳步聲,還有——
「嗚咕……!」
被忽然現身的人影打了一拳而昏倒的琴里的聲音.
用拳頭攻擊琴里腹部的人影,支撐住全身無力倒下來的琴里的身體,朝神無月的後腦杓踢了一腳讓他喪失意識,最後露出一臉不耐煩的表情,用手搔著頭說道:
「……真是的,這個鬼警鈴聲是什麼東西?人家好不容易能休息一下,可不可以給本大小姐安靜一點呢?」
以相當具有特色的說話方式,如此說道.
站在眼前的,是一名少女.
年紀和琴里差不多.綁成一束馬尾的發型,與左眼下方的哭痣為其特征.而且面貌長得和男扮女裝的士道非常相像.
崇宮真那——身兼AST少尉與DEM派遣社員的身分.同時也是……自稱是士道親妹妹的少女.
「……那個,我剛剛站在門外聽你們說話.琴里似乎有點理智不清,所以我才會賞她一拳……我沒做錯吧?」
真那以滑稽的動作歪著歪頭.令音點點頭答道!
「……沒關系.」
「……你做得很好.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你能幫忙把除了我們以外的船員們都打昏.」
「那是無所謂啦!」
真那說完後,讓琴里躺到地板上,接著在一瞬間擊昏艦橋中的所有船員.
「呼……這樣應該可以了吧.」
「啪,啪!」拂去手上的灰塵之後,真那看向令音.
「所以……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雖然還沒有切確的證據,不過他們恐怕是遭受精靈的攻擊了.對方應該擁有將靈力注入『聲音』之中,藉此操控聽者的能力.」
「啊……那還真是棘手呢.」
此時,露出不耐煩表情並且將視線投向熒幕的真那,突然輕輕屏住呼吸.
「哥……哥哥!」
剛剛似乎是因為太過專注于艦橋狀況的緣故,真那一直沒有注意到熒幕所顯示出來的畫面.真那跑到熒幕前方心急地跺腳.
「這……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哥哥會身處險境!」
「……現在與我們敵對的,就是剛剛我所提到的那個會操控聲音的精靈.現在的狀況很危急.如果不快點救出小士與十香的話……」
聽完令音簡單地說明目前的狀況之後,真那靜靜地開口說道:
「——這艘艦艇有裝載CR-Unit吧?」
◇
——彈雨,從天空中傾瀉而下.
藉由顯現裝置賦予生成魔力的三十毫米子彈與微型導彈從四面八方逼近,在一瞬間籠罩折紙的全部視野.
「嗚…………」
她努力忍耐劇烈頭痛的同時,在腦內下達指令,展開武器貨櫃編織出密集火網來迎擊這波攻勢.
不過,最後還是無法阻擋全部攻擊.數發導彈穿過煙幕,朝著折紙直撲而來.
折紙露出銳利眼神,打算將隨意領域的屬性轉變為防禦屬性——但是劇烈的痛楚襲向腦部,讓她的意識變得混亂模糊.
「……」
下一瞬間,數發飛彈擊中幾乎處于無防備狀態的〈whiteLycoris〉,驚人的爆炸聲與振動一起襲向折紙.
「嗚啊……!」
「哈哈哈哈哈!剛剛明明還那麼囂張,你現在這個樣子真是丟臉呀!」
潔西卡的尖銳笑聲,在倍受激烈痛楚折磨的折紙大腦內不斷回響.
表情扭曲的折紙將視線投向左方.系統對這個舉動做出反應,在視網膜顯示〈white Lycoris〉的受損狀況.左方的雷射光劍〈cleave leaf〉已經無法使用,同樣位于左方的魔力炮〈Blaster〉則是半故障狀態,武器貨櫃的八座武器之中有五座已經受損.
折紙將視線移向敵方.巫師二五名;〈幻獸·邦德思基〉——保守估計至少還有二十台.
壓倒性的武力差距,嚴重的機體損傷.而最大的問題在于,長時間連續使用討伐兵器而對折紙腦部所造成的傷害.折紙無法繼續戰斗下去的事實,可以說是一目了然.
不——不僅如此,光是繼續維持〈whiteLycoris〉的啟動狀態這一點,就足以對折紙的腦部造成相當嚴重的傷害.照理來說,她應該要立即停止戰斗並且解除這個討伐兵器的啟動狀態才對.
不過,如果折紙逃離這里,也就意味著士道將會被DEM公司綁架二而且被整得慘兮兮的潔西卡也不可能會讓折紙輕松逃脫.像是在證明這項揣測似地,巫師與〈幻獸·邦德思基〉依照潔西卡的指令,開始展開隊形將折紙包圍起來.
「哼!雖然讓你胡鬧了一番,不過一切到此為止了.其實我很想再多疼愛你一會兒,但是我還有任務在身,所以還是趕快把你擊落——」
就在此時,潔西卡突然停止說話.
不,這個說法有點不正確.應該說突然從下方傳來的巨大聲響掩蓋了潔西卡的說話聲.
「發生了什麼事!」
潔西卡狐疑地皴著眉頭大聲叫道.
折紙在謹慎地對周圍保持警戒的情況下,往下方——天宮廣場的方向瞄了一眼.
雖然視力已經藉由隨意領域強化過了,但是以目前的狀況而言,折紙原本還擔心自己無法看清楚遠處那棟建築物的詳細情況.
不過,折紙只看一眼就察覺到異狀了.
因為天宮廣場中央舞台的天花板開了一個大洞,而且劇烈狂風正從那里吹出來.
下一瞬間,伴隨一陣嗶嗶聲響起,視網膜感應器顯示出新的情報.
天宮廣場出現強烈靈波反應.折紙輕輕倒吸了一ロ氣.
「士道——」
完全不知道中央舞台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過可以確定的是,那個事故很有可能會讓士道陷入危機之中.折紙慌慌張張地改變飛行方向,啟動飛行推進器打算往下方飛過去.
不過,潔西卡一行人自然不允許折紙這麼做.在前進方向上,有好幾台〈幻獸·邦德思基〉擋住了折紙的去路.
「看來下方發生狀況了呢……我們的動作得加快了.快點把她收拾掉!」
潔西卡說完後,倏地用手指指向折紙.
配合這個舉動,圍繞在四周的〈幻獸·邦德思基〉一齊采取行動,紛紛舉起安裝在右手的雷射加農炮瞄准折紙
即使折紙手忙腳亂地想要采取回避行動,但是腦部已經到達界限.視野被染成一片血紅,意識漸漸變得朦朧不清.
結果……還是與兩個月前一樣.無力感漸漸占據折紙整個腦袋.
就算使用顯現裝置,就算使用基地內最強裝備〈whiteLycoris〉,折紙還是無法保護士道.——力量……只要,擁有更強的力量……
只要擁有不輸給任何人的,強大力量……
「士……道……」
「好了,上吧!」
像是在回應潔西卡的聲音似地,所有〈幻獸·邦德思基〉都做出預備扣下扳機的動作.
不過,就在這個瞬間……
在模糊不清的視線中,折紙似乎看見了某個影子通過眼前.緊接著,瞄准折紙的雷射加農炮全都被整整齊齊地切成兩半.
已經填充到發射狀態的生成魔力頓時失去目標,炮身當場產生爆炸,金屬碎片朝向四周飛射出去.雖然〈幻獸.邦德思基〉不會被嚇到,眼睛也沒有被灼傷,不過或許是察覺到發生了緊急狀況,因此不斷地來回轉動著頭部.
「什……發生了什麼事!」
「不……不知道!〈幻獸·邦德思基〉的槍突然——」
潔西卡與部下們愣了一下之後,似乎也察覺到這個突發狀況,于是慌慌張張地大叫出聲.不過,事情並沒有就此結束.當一抹藍色影子再次通過折紙眼前之際,〈幻獸.邦德思基〉的頭部便在下一瞬間飛向天空中.
「什……」
就在潔西卡發出狼狽叫聲的同時,原本包圍在折紙身邊的數台〈幻獸.邦德思基〉一齊停止機能,紛紛墜落地面.
「這……到底是……」
折紙一邊把手按在側頭部努力壓抑頭部的疼痛感,一邊如此說道.
接下來,仿佛是要回應她的話一般,一名身穿藍色機械盔甲的人類在折紙面前現身.
對方身上穿著從沒見過的CR-Unit.包覆雙手,雙腳與胸部的流線型盔甲,還有搭載在背部的巨大飛行推進器.右手攜帶的劍,以及裝備在左手上,外觀猶如野狼下顎的武器為其最大特征.接下來,在看清身穿這些裝備的人的面貌之後——折紙不禁屏住呼吸.
「真那——?」
「好久不見了,鳶一上士.」
穿著藍色CR-Unit的少女回過頭,將視線投向折紙.
毫無疑問的,眼前這個人就是曾經和折紙一起與精靈對戰的AST隊員,同時也是士道親妹妹的崇宮真那少尉.
不過折紙聽說她在與時崎狂三的戰斗中身負重傷後,突然從住院病房消失不見,從此便一直處于下落不明的狀態——
「你……為什麼會在這里?還有,那身裝備……」
聽見折紙的疑問,真那只是敷衍地揮了揮手.
「那些屁瑣事請晚點再說吧.現在最重要的是趕緊救出哥哥吧?」
「……!」
折紙瞪大充滿血絲的雙眼之後,點了點頭.
真那看見折紙的反應之後,露出滿意的微笑,接著看向目瞪ロ呆的潔西卡.
「哎呀哎呀,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潔西卡呀!你為什麼會來日本?」
「崇宮真那…………」
潔西卡的聲音透露出驚訝語氣.
「你為什麼會——算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道你正在做什麼嗎?」
「那是我要問的吧.居然出動這麼多部下來對付一個人,才一段時間不見,你的手段怎麼變得如此肮髒齷齪?」
「那不是重點吧!你為什麼要攻擊我們!回答我——亞德普斯2號!」
潔西卡發出尖銳叫聲.真那一臉無奈地聳了聳肩.
「能不能別再用以前的代號叫我呢?」
「你說『以前的』……?難道你……」
「沒錯.剛好趁這個機會要麻煩你幫我轉告社長——不好意思,我要辭退DEM公司的職務.退休金就拿你的人頭來償還吧.」
「什——」
聽見真那的話,潔西卡與其他巫師們突然說不出話來.
「你在說什麼呀!難道在榮耀的亞德普斯成員中,地位僅次于梅瑟斯執行部長的你,打算背叛威斯考特大人嗎!」
「哎,具體來說的話,就是這麼ー回事.」
真那將裝備在左手的奇特武器瞄准潔西卡.
「目前最里想的狀況是——你們因為懼怕我而選擇從現場撤退.你們覺得呢?」
「……!別開玩笑了!你應該也明白吧!如果違背威斯考特大人的命令——」
「哎,說得也是.不過……」
說出這句話的瞬間,真那的身影如同海市蜃樓般消失不見.
「……!」
接下來,在驚訝地睜大眼睛的潔西卡背後現身,把攜帶在右手的劍用カ一揮.
「可惡……!」
潔西卡立即轉過身——但是為時已晚.潔西卡裝備在身上的CR-Unit與飛行推進器已經如同奶油般,被真那的劍輕輕松松切成兩半了.
以生成魔力構成的雷射光刃在刀身表面不停顫動.那是把外觀看起來像是劍,構造卻近似于電鋸的武器.
嚴重失去平衡的潔西卡依然沒有喪失斗志,她拔出佩帶在腰間的雷射光劍,往真那的方向揮過去.
不過可悲的是,兩人之間的戰斗技術與CR-Unit的性能相差甚遠.真那用劍擋住潔西卡的一擊之後,瞄准潔西卡的腹部,從裝備在左手的武器發射出魔力炮.
「咕啊……!」
伴隨一陣短暫的悶哼聲,潔西卡昏了過去.因為同時解除隨意領域的緣故,原本裝備在全身上下的CR-Unit也中斷連接並且往墜落到地面上.
「——如果你曾經在之前的模擬實戰中贏過我,剛剛那句話聽起來還比較有說服カ呢.」
真那用單手支撐住潔西卡軟綿綿的身體,歎了一ロ氣.
「……呼,,用力踢了貓道的扶手一腳之後,往美九的方向飛撲過去.
「喝啊啊啊啊!」
伴隨著尖銳呐喊聲,在空中被施放出來的斬擊朝著美九延伸而去.
不過這波攻勢在碰觸到美九之前,就被四糸乃所建構出來的冰牆擋了下來.緊接著,一陣暴風從兩個方向同時襲向十香.
「嗚——!」
十香雖然在千均一發之際用劍進行防禦,不過還是無法完全消弭暴風所帶來的風壓.她的身體被輕而易舉地吹飛,就這樣撞破舞台的天花板飛向戶外.
「嗚……嗚哇啊啊啊啊!」
「十香!」
即使士道大聲喊叫,也無計可施.十香的身體消失于建築物外,很快地連聲音都聽不見.不過……
「嗯……?」
士道所發出來的,並不是沉浸在狼狽與絕望的消沉聲音,而是充滿疑惑的低語.
理由非常簡單.因為雖然音量非常微小,但是會場上方卻不斷傳來「當!當!當!」的聲響.
接下來,下一瞬間……
「這里——!」
在響起一陣呐喊聲的同時,美九站在舞台上的所在位置,其正上方的天花板突然被切開.十香將〈鏖殺公〉的刀鋒對准下方,以十分驚人的速度墜落下來.
看來被吹到戶外之後,十香便直接在天花板外側走動了.
「什……!」
美九驚慌失措的聲音響徹整個會場.
四糸乃,耶俱矢與夕弦一齊回頭,但是為時已晚.十香挾帶著斬天劈地的氣勢,舉起〈鏖殺公〉筆直地攻向美九與她的天使.
不過,就在〈鏖殺公〉的刀鋒切開天使的部分銅管之際——
「啊啊啊啊——!」
美九突然發出響徹云霄的聲音.
連初次與士道相遇時所發出的聲音都無法比擬的巨大音壓,在密閉的會場中橫沖直撞.
在超近距離直接沐浴在這種音壓之中,就算是已經限定顯現靈裝的精靈也承受不住.
「嗚……!」
十香發出痛苦的悶哼聲,立刻被具有質量的聲音吹飛,身體直接撞向士道旁邊的牆壁上.
「十香!」
「咳……咳……!」
士道大叫出聲,快步跑過去.十香痛苦地咳了幾聲之後,把〈鏖殺公〉當成拐杖,勉勉強強地撐起自己的身體站起來.
「……剛剛好危險呀.不過,你們這麼做是沒用的.」
說完後,站在舞台上的美九以怒氣沖沖的眼神瞪視士道.
與此同時,從貓道通往舞台後方的入口處湧進好幾名觀眾.做出如同強尸般的舉動,緩緩逼近士道兩人.
「嗚……!」
萬事休矣.士道的身體不禁僵直在原地.
就在這個瞬間……
「歎……?」
士道皺著眉仰望天空.因為舞台的天花板呈現十字形狀碎裂開來,一名穿著機械盔甲的少女飛進會場里.
「那……那是——」
一瞬間,士道還以為對方是〈拉塔托斯克〉派遣過來的援軍.
但是——不對.
士道看過那個人.那是一名全身穿著白金色的CR-Unit,身材纖瘦的少女.如絹絲般的淡金色頭發,在隨意領域中隨風飄揚.
「結果貝里她們還是失敗了呀……算了,這也是預料之內的事.」
眯起深碧綠色的眼睛,少女——艾蓮．梅瑟斯以平靜語氣如此說道.
士道屏住呼吸.士道曾經見過她,她就是在教育旅行時,那群以十香為目標的〈幻獸.邦德思基〉的頭領.那個時候,兩人憑藉難得的好運氣才得以順利逃脫,但是對方的實カ,其實是遠遠凌駕處于限定解除狀態的十香.
「什……那家伙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
十香似乎也注意到艾蓮的存在.即使臉部因為痛苦而扭曲,十香還是舉起了〈鏖殺公〉.
「——發現目標夜刀神十香以及…擁有五河士道反應的女學生.現在開始采取捕捉行動.」接下來,艾蓮完全無視美九一行人,筆直地朝著士道與十香的方向飛過來.十香屏住呼吸,抓住士道的手臂.
「快逃,士道!」
「你……要我逃,但是究竟要怎麼……」
「嗚……!」
就在磨磨蹭蹭之際,艾蓮已經漸漸逼近.
十香發出一聲焦躁的聲音之後,使出更強的力道抓住士道的手臂,就這樣朝著剛剛在牆壁上裂開的洞穴,將士道的身體扔出去.
「嗚……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雖說是限定解除狀態,但是精靈的臂力還是遠遠超越人類.
士道的身體被十香輕而易舉地拋向外面.
◇
就在真那的身影消失不見的同時,殘留在天空中的巫師發出了慘叫聲.
折紙用手扶住疼痛的頭部並且將視線投往那個方向,看見了身上的CR-Unit在瞬間被完全破壞的巫師的身影.
緊接著,真那轉過身與飄浮在附近的〈幻獸·邦德思基〉展開肉搏戰,用左手的「下顎」挾住機器人的頭部.「喀嚓!」在發出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之後,機器人的頭就被扭斷了.
無論是誰都可以看出現在的戰況呈現壓倒性的局面.雖然敵方在人數上占了上方,卻完全不是真那的對手.
折紙曾經親身體驗過真那的強大實カ.不過……這次則是到達異常等級了.不僅是真那的能力,就連她穿在身上,折紙從沒見過的那套藍色CR-Unit,也擁有AST的裝備所望塵莫及的超高水准性能.
——結果花不到五分鍾的時間,便已經分出勝負.
「……真是的,害我還要花費那麼多功夫來收拾你們.」
拍了拍手,真那歎了一ロ氣.
天空中已經完全不見巫師和〈幻獸·邦德思基〉的蹤影.他們在承受真那的一到兩次攻擊之後便被打敗,紛紛墜落到地面上.
話雖如此,巫師穿在身上的接線套裝,搭載有對抗沖擊和緊急狀態的安全裝置.所以即使從這個位置墜落,除非運氣特別不好,否則應該都還能撿回一條命.
「你沒事吧,鳶一上士?」
真那把視線投向折紙.折紙忍著頭部疼痛回答道:
「……你……為……為什麼……會在這里……」
就在這一瞬間,折紙的鼻子與眼睛流下鮮血,被染成一片赤紅的視野開始搖晃.
「哇啊……」
真那慌慌張張地飛到折紙身邊支撐她的身體.
不過,折紙已經無法繼續維持隨意領域.〈whiteLycoris〉被地心引力的牢籠所囚禁,直接朝地面墜落而去.
「……你還真是亂來呀,鳶一上士……嗯,真是傷腦筋.我必須趕快去幫助哥哥,但是又不能把你扔在這里……」
然後——
「嗯……?」
就在這個時候,真那突然皺起眉頭.
「怎麼……了嗎……?」
「……不,沒事——只是,有股不詳的預感.」
話雖如此,不過她現在的表情……
與察覺到自己的宿敵——最邪惡精靈的行蹤時所露出來的表情十分相似.
◇
「………………」
看見〈公主〉——夜神十香做出這個預料之外的行動,艾蓮不自覺地停止前進.
因為就在艾蓮逼近到眼前的前一刻,五河士道(……至少從核對身分的結果來看是這樣沒錯,大概吧……)就被扔到會場外面逃走了.十香恐怕是從視線與前進方向,察覺到艾蓮的真正目標吧?能在短短一瞬間做出這種判斷,可以說是相當了不起.
話雖如此……但是對于視夜刀神十香與五河士道兩人為捕捉目標的艾蓮來說,這無疑是個令人不快的舉動.
「非常冷靜的判斷,值得贊賞.」
「哼……!就算被你這家伙誇獎,我也不會覺得高興!」
「是嗎.」
艾蓮簡短回答之後,環顧四周,重新確認舞台內的狀況.
被逼到狹窄貓道的〈公主〉夜刀神十香,不斷追趕她的上千名觀眾,還有站在舞台上顯現出天使的〈歌姬〉,以及對〈歌姬〉唯命是從的〈隱居者〉與〈狂戰士〉——相當奇妙的狀況.
居然有這麼多名精靈齊聚一堂,真可說是相當罕見的情景.既然抓不到五河士道,那不如捉幾個其他人代替……這個念頭閃過腦海,不過艾蓮立刻改變心意並且搖了搖頭.
「……不對,還是不要這麼做吧.驕兵必敗.」
艾蓮的腦海里回想起兩個月前,那個如惡夢般的失敗經驗.與其貪得無厭而意外落敗,還不如腳踏實地達成目標.
「——今天我要找的人只有你,夜刀神十香.」
艾蓮眯起眼睛,將視線投向十香.
沒有余裕去追捕逃到舞台外的五河士道.既然如此,艾蓮目前該做的事情便已昭然若揭.幸運的是,其他精靈可能尚未察覺艾蓮的意圖,或者是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個突發狀況,所以只是不斷凝視著自己.最好趁她們采取行動之前,趕緊完成任務才是上上之策.
「今天我一定要讓你跟我一起走,〈公主〉.」
「別——開玩笑了!」
十香揮舞握在手中的天使.與此同時,驚人的劍壓朝著艾蓮飛射過去.
「〈王者之劍……〈caledfwlch〉!」
不過,艾蓮卻不慌不忙拔出裝備在背後的大型雷射光劍,輕輕松松地擋住這一波攻擊,讓這股劍壓煙消云散.
「哎呀……跟或美島那時相比,你的攻擊力似乎變弱了呢?」
艾蓮揚起下巴,把劍對准十香.
「什……」
「剛好.畢竟我也不能浪費太多時間在你身上.我會在瞬間解決掉你!」
說完後,重新握緊劍柄——艾蓮,在空中飛馳.
「嗚……啊…………咳!咳!」
士道從會場里被丟出來,猛然撞向種植在周圍的樹木之後墜落地面.他感受到侵襲全身上下的痛楚與沖擊,開始劇烈咳嗽.
自己似乎有幾分鍾的時間失去了意識.士道左顧右盼,確認周圍的情況.
他墜落的地點是距離天宮廣場很近的公園一隅.拜樹木與柔軟草皮之賜,士道只有受到輕傷而已.不過在瞄了一眼位于後方,由柏油鋪設而成的停車場之後,士道不禁刷白了臉.
雖然他擁有在琴里守護之下的再生能力,即使掉落在水泥地上也不會喪命(應該說,十香就是知道這一點,所以才會采取這個手段吧?)不過士道還是得承受折磨全身的劇烈痛楚.因此士道非常感謝自己的好運與十香的控制カ.
「對了,十香……!」
就在此時,原本昏昏沉沉的意識突然變得清晰,想起了自身處于什麼樣的情況.
沒錯.十香仍然獨自一人留在會場之中.
「嗚……!」
士道撐起深受悶痛折磨的身體,將視線投往舞台的方向.就算是限定解除靈カ的十香,也不可能有辦法在那種狀況下安然脫身.
然後——就在士道撐起上半身之際,突然看見有一抹影子從聳立在視線盡頭的天宮廣場中央舞台的天花板之中飛了出來.
「那是……!」
看見那個人影,士道不自覺地瞪大眼睛.
身穿白金色CR-Unit的金發少女,正抱著處于解除靈裝狀態的十香在天空中飛翔.
「十香……!」
十香不知道是否失去了意識,全身無力,一動也不動地癱在她手中.
抱著十香的艾蓮左顧右盼地確認四周的情況之後,就這樣帶著十香消失不見了.
被留在現場的士道,只能一直呆呆地凝視著艾蓮消失蹤影的天空.
「十……香……?」
這件在一眨眼之間發生,令人感受不到真實感的事故,慢慢滲透到士道的大腦之後,強烈沖擊他的意識.
「十香——十香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即使大叫出聲——聲音也只是虛無飄渺地在天空中回蕩.
十香,被抓走了.
如此輕而易舉.
自己完全——束手無策.
這項事實不斷加深士道的無力感.
不過,士道卻連跪到地上沮喪的時間都沒有.
理由很簡單.因為天宮廣場的正面大門突然開啟,有許多人搖搖晃晃地從里面走了出來.
——簡直就像是在尋找某個人似的.
「嗚……」
那恐怕是聽從美九的指示,被派來搜尋士道的一群人吧.
如果士道在這里被抓到的話,十香的努力就要化為烏有了.士道強迫自己撐起仍然隱隱作痛的身體,從原地站起來一拐一拐地逃走.
◇
——從那之後,不知經過了多久的時間.
現在已是夕陽西沉,黑暗慢慢籠罩四周的時刻.在十香的幫助之下,成功從舞台區逃脫出來的士道,目前正隱身在天宮市郊區的一棟廢棄大樓的某個房間里.
因為穿著女仆裝不僅難以行動,而且相當引人注目.于是,士道便在廣場舉行的跳蚤市場里購買男性服飾並且換好衣服.當然,喉嚨上的變聲器也卸了下來,所以士道現在已經從士織模式恢複成了男兒身.
「……」
士道瞄了一眼放置在架子上的手機.
畫面上播放著某個新聞節目.而這個節目正在實況轉播發生在天宮市的一起原因不明的大暴動.攝影機從直升機上楠捉到在街道上不斷走動,人數高達好幾萬人的市民的身影.
評論家們頻頻提出各自的主張,想要查明這次暴動的原因,不過那也只是白費功夫.
誰都想像不到,這數萬名人類只是聽從美九的命令正在搜尋士道而已.
「……」
瞪視畫面的同時,士道緊咬牙齒——人數,明顯增多了.
美九似乎不滿意舞台區的觀眾人數,因此不斷增加自己的手下.雖然不清楚〈破軍歌姬〉究竟具有多大的力量,不過再這樣下去,自己早晚會被發現.
而且照情況看來,即使透過擴音器,〈破軍歌姬〉也能發揮作用.前往現場鎮壓暴動的警察小隊在聽見宣傳車所播放的美九歌聲之後,也紛紛加入戰斗隊伍之中.看到這番景象之後,士道不禁感到絕望.
「可惡…………」
他氣憤地低聲嘟囔,握起拳頭打向地面.
「明明已經沒有時間讓我繼續躲躲藏藏了……但是我卻——」
沒錯.現在急需解決的問題不是只有美九而已.士道還必須盡快救出被DEM巫師所綁架的十香.
對于DEM這間公司,士道其實知道的並不多.不過,那個以屠殺精靈為首要目的,而且還提供顯現裝置給各國軍隊與警察組織使用的組織,是不可能會善待十香的.
士道焦躁地輕敲耳機.但是,耳機只傳來雜訊聲,根本沒聽見任何人的回應.「接下來……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士道露出堆滿苦惱的表情之後,再次用拳頭捶向地面.
——堆積如山的問題.
正在獵捕士道的美九.
以及被美九操控的四糸乃,耶俱矢,夕弦.
充斥在天宮市里的人群.
尚未取得聯絡的〈拉塔托斯克〉.
還有……綁架十香的DEM公司.
士道手中沒有任何足以應對這些問題的籌碼.
沒有足夠的時間.
沒有足夠的設備.
沒有足夠的戰力.
最重要的是——士道本身,沒有擁有足夠的力量.
「我……」
他緊咬牙齒.
「我……」
接下來,就在士道將蟠踞全身的無力感化為聲音而呐喊出來的瞬間……
……嘻嘻嘻嘻.
有人,在笑.
「……!」
士道的肩膀搖晃了一下,倏地抬起頭來.
一瞬間,還以為是遭受美九控制的居民發現了這個躲避場所……不過,周圍並沒有任何的人影.
但是,士道很快地就發現了那個聲音的來源.
……是影子.
充斥著整個昏暗房間的影子蠢蠢欲動,從那之中,有一名少女突然爬了出來.
身上穿著以鮮血般的紅色與暗夜般的黑色所構成的洋裝.綁成左右兩邊發量不均等的黑色頭發.浮現在左眼里的時鍾鑄盤,以及規律地刻劃出每分每秒的時針.
然後,那張看起來猶如人工雕琢過的端正容貌上,有一抹挾帶著愉悅與嘲笑的動人笑容點綴其中.
「呵呵呵,你的表情看起來好陰沉呀.」
「狂三……!」
士道驚訝地瞪大眼睛並且呼喚這個名字.
沒錯.她就是……
曾經出現在士道面前的「最邪惡的精靈」.毫無疑問的,眼前的人正是時崎狂三.
士道不自覺地將身體往前傾,提高警覺地瞪視狂三.不過,那明顯只是在逞強而已.因為士道一個人根本不是狂三的對手,甚至連逃跑都有困難.
狂三也很清楚這一點,因此也只是露出了妖豔的笑容.
接下來——她靜靜地輕啟雙唇.
「你看起來似乎很煩惱呀——響,士道,要不要和我聊一聊呢?」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