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兩把刀的光輝在閃耀著。
一把是由艾倫揮舞的高輸出激光刀〈Caledfwlch〉,另一把則是與之交鋒的真那的兵器、的〈WolfTail〉。
無論從上方下方還是從側面,艾倫都正確地接住了真那放出的攻擊,刀與刀的碰撞之間描繪出光的軌跡。真那多次將對方的攻擊在咫尺之間躲開,然後在艾倫放出第二次攻擊前就揮刀反擊。
「呼——」
然而與用魔力編制成的激光刀〈Caledfwlch〉相比,用魔力覆蓋實刀的〈WolfTail〉從其構造上無論怎麼樣它的最大輸出值——即攻擊威力都要處于劣勢。
不過與此相對的,由于魔力消耗量少因此能夠長時間使用,並且有著豐富的運用技巧這個優點。而且要是純粹比魔力的輸出量的話,世上沒有人能勝過艾倫。那樣的話就不能單純依靠力量決勝負,而是用手段和技巧與她抗衡才是最優解。真那不給艾倫任何喘息的機會,持續施展著高速攻擊。
但是對手是最強的魔術師。不可能這麼簡單就能打倒。艾倫正確地將真娜的攻擊接住、彈開並將其化解。好不容易突破艾倫防守的攻擊也被堅固的隨意領域所阻擋,事實上真那到現在為止並沒有讓艾倫受到一點傷。
不過,真那的目的並不是打倒艾倫,而是給琴里她們拯救士道爭取時間而已。為了給予艾倫傷害而進行舍身攻擊才是錯中之錯。真那盡自己最大限度的努力延長戰斗時間。
這樣下去的話,應該可以爭取到所需時間。之後只要琴里她們能夠順利拯救士道的話——
但是,這個瞬間。
在真那下方的〈Ratatoskr〉的設施突然發出光芒,朝向天空發射出光線。劇烈的沖擊波直達真那的後背。
「……什!?」
真那不禁瞪大了眼睛。由于展開了隨意領域防禦以至于不會被轟飛,不過注意力被奪去的這一瞬間——最終導致自己,露出了破綻。
這一瞬間就足以讓真那的對手給自己致命一擊。
「全是破綻呢」
「嗚——」
沖擊。雖然想辦法去防禦了,但是沒有把威力完全消除。仿佛像被扣殺的排球一樣,真那的身體向著地面落去。
「咕嗚……!」
真那將著地的沖擊用隨意領域緩和。地面就像是被不可視的球體擠壓般而扭曲了。
「嗚,還真下狠手啊。……話說回來,剛才的是」
真那一邊注意著上空的情況,一邊簡單地巡視了下周圍。然後,稍稍地屏住了呼吸。
那是當然的。就在被打到地面上的真那附近,發現了充滿靈力之光而漂浮起來的士道。
「兄長大人!?」
真那戰栗著,士道緩慢地將視線轉向真那。
就像是被灌了某種藥物導致他意識朦朧似的,用迷離的眼睛看向真那,然後微微張開嘴唇。
「啊啊——真那。你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
士道用溫柔的聲音,輕輕地說道。
「兄長……大人?」
聽了士道的話,真那感到了微妙的違和而皺緊了眉頭。
直取字面意思的話,確實像是在擔心真那的身體。畢竟真那正在與艾倫作戰,而且剛受到了嚴重的一擊。
但是,不知為什麼——總感覺在士道的話中包含了其他的意思。
士道保持著忘我的狀態,張開嘴繼續說道。
「你被DEM社的人給帶走後……我一直……很擔心你呢。但是,太好了。真的……」
「……被帶走了?兄長大人,這是怎麼回事?」
「——澪……在哪里?不是那家伙把你救出來的嗎?」
「都說了,你在說什麼呢,兄長大——」
于是。
話還沒說完。真那的頭感到了尖銳的疼痛。真那不禁按住了頭,猙獰著面龐。
「嗚……啊……!」
自己很清楚這不是單純的頭痛。——澪。在士道說出這名字的瞬間,在真那的腦海中浮現出各種從沒有見過的光景。
「這……個,是……」
就像是不停地按下快門般,在腦海中幾處場景在不停地切換著。同友人游玩過的公園。在教師里上課的老師。給自己慶祝生日的哥哥。
然後——長發少女的背影。
「啊……」
少女的姿態浮現在腦海的瞬間,真那的視野變得忽明忽暗。
不知為什麼,自己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那個少女的臉。自己認識她,真那確實是知道那個少女的——
就在此時,真那的思考被打斷了。
「——居然在我面前考慮其他事情,真是被瞧不起了呢」
從頭上方傳來了艾倫強勢的話語。
「……! 糟了——」
注意到的時候,艾倫已經降落到了真那身邊,高高舉起了〈Caledfwlch〉。
雖然在慌張中將意識集中起來,但也來不及——!
「……!」
然而。真那並沒有被激光刀灼傷。
在〈Caledfwlch〉砍到真那之前,士道就使出了精靈的力量將魔力之刃擋了下來。
「哦……?」
艾倫發出驚訝的聲音,懷有恨意地狠瞪著士道。
「——五河士道。你變成了相當美妙的樣子呢。原來如此,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這也難怪艾克會如此想要得到你呢」
艾倫說著,無畏地上揚著嘴唇。
但是與此相對,士道的神情變得嚴峻起來。
「D——E,M……」
然後呼吸變得紊亂,並像野獸似的咆哮起來。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瞬間,包圍士道的靈力漩渦增強了威力,把身邊的真那和艾倫都吹飛了。
「……!」
「什!?」
真那用隨意領域中和了沖擊,停在半空中喊道。
「兄長大人!這是怎麼回事!而且你剛才說的澪是誰啊!?」
可是。士道並沒有回答。剛才為止還斷斷續續說出只言片語,然而現在已經聽不到任何話語了。士道只是一味地釋放出龐大的靈力,並猶如猛獸一樣叫吼著。
「……」
所有人都能一眼看出現在的士道並不正常,可能的話自己還想再問出點什麼。
然而真那現在所面對的對手,是世界最強的魔術師。容不得自己有半點疏忽。真那懊悔地咬緊牙關,將視線從士道身上離開。
「咳……咳……,沒事吧,大家!?」
在被強力的精靈之光破壞掉的宴會廳中,琴里被激起的煙塵嗆得不停地咳嗽並大聲喊道。
緊接著,從旁邊就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嗚……沒什麼事。可是,究竟是發生了什麼……?」
仰著頭躺在地上的十香起身後東張西望地看了下周圍。與此同時琴里也抬起頭。
士道突然間的炮擊將建築的天花板和牆壁轟了個大洞,但看起來精靈們和〈Ratatoskr〉的工作人員們都還沒事的樣子。不一會兒,便從四周響起其他人發出的聲音。
「沒事嗎—!?」
「……到,到底發生了什麼啊」
「——琴里小姐!」
但是在人群中,聽到了預想之外的聲音,琴里不禁睜大了眼睛。
「這個聲音是……真那!?」
是的。出現在這里的正是自稱士道實妹的少女,崇宮真那。
不止如此。不知什麼時候DEM的魔術師艾倫也身穿CR-Unit,像是要對付真那似的架起了刀出現在這里。
「你,到底在干什……!」
真那沒有從艾倫那里離開視線,稍稍揮起手來回應琴里,然後邊用右手將〈WolfTail〉展開邊喊道。
「詳細的情況之後再說!總之現在……兄長大人就拜托你了!」
真那踩著空氣,飛向艾倫發出斬擊。魔力的光芒像火花一般散落,兩個人就這樣飛向了夜空中。
原來如此,令音之前說過的對策就是指真那吧。琴里來回地撓著自己的頭發。
「那孩子也真是的……明明連聯系方式都沒告訴我就擅自離開了……!」
不過,真那能夠幫忙拖住艾倫確實幫了自己大忙。琴里就像是要完成真那的請求般,重新面向士道。
——可是。
「啊……」
看到士道的模樣後,琴里無意識地發出了顫抖的聲音。
在那里的既不是平時溫柔的士道,也不是像先前那樣風流倜儻的士道。
釋放出五色的光芒並屹立在那里的那個東西,已經不能叫作人類了。
以士道為中心的濃密的靈力漩渦如心跳般忽閃忽暗地變化著。然後配合著這個現象,有微小的震動感傳向琴里她們。就好像空氣,地面,以及空間都在回應著士道的力量而顫動著。
不、不止如此。靈力的一部分變化成閃耀著光輝的帷幕或是金屬碎片般的東西。就好像,精靈穿的靈裝一樣。
然後。在看到士道樣子的下個瞬間。
琴里聽到了耳機中傳來的不祥的警報聲。
「啊——」
那與檢測到空間震的預兆時或精靈的精神狀態發生異常時發出的警報聲不同。
琴里在此之前只聽過一次。
也存在有『這個』種類的警報聲所以你給我記好了。還有,最好是永遠都不要聽到『這個』警報聲呢等等。琴里也只是在測試的時候聽過一次而已。
「騙……人——」
琴里能感覺到自己的指尖在不時地顫抖,有種自己這個存在出現了裂紋的錯覺。心跳變得劇烈,呼吸變得艱難,視野變得扭曲,就連像剛才那樣站起來也已經變得困難。
聽到了絕對不能聽到的象征著終焉的號角,琴里的意識產生了數秒的中斷。
「————————————————!」
就在此時士道發出了無法相信是人類所能發出來的咆哮聲。像是火花放電現象一樣,靈力噼里啪啦地彈開,照亮了周圍。
「……!」
士道彎曲了雙腿,踩著地面起跳。現在琴里她們所在的地方是原來的設施的地下,然而士道卻無視高度,輕而易舉地就跳到了地上。然後傳來將樹木斬倒的破壞聲後,移動向某個地方。
「琴里!怎麼了—!?必須要追上達令才行!」
「…………」
琴里對美九的聲音做出反應抬起了頭,並微微地張開了嘴。
但是一瞬間,沒能說出話來,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畢竟說出話也就意味著要下達最壞最糟糕的指令。
但是,琴里不得不說。
為了這個國家。
為了世界。
為了人類。
——最重要的是,為了士道。
這就是作為〈Ratatoskr〉的司令官——五年前,被士道拯救了的人的責任。
琴里壓抑住自己顫抖的聲音,張開嘴說。
「……大家,在這里待命。——我會,想辦法做些什麼的」
聽了琴里的話,精靈們都很驚訝地看向琴里。
「你說待命?也讓我們幫點什麼忙吧」
「同意。真不像琴里呢」
精靈們紛紛議論到。這也不能責怪她們呢。如果琴里也完全不知道內情就被如此告知的話,肯定也會做出相同反應的。
但是,不能把她們也牽扯進去。琴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很努力地保持著音量繼續說道。
「都說了——這是為了拯救士道呢。就放心交給我吧。〈Ratatoskr〉有好好地准備應對這種情況的措施」
精靈們雖然還一副心存顧慮的樣子,不過還是聽琴里說的話紛紛點了下頭。
「那就拜托了—!」
「請……加油……」
「嗯」
琴里做出簡短的回答後,把精靈和〈Ratatoskr〉的工作人員都留在了這里,走上樓梯來到了地面上。
士道還是在釋放全身的靈力,像野獸一樣摧毀著樹木。要是就這樣擱置不管的話,他就會進入到市區之中。
琴里注視著士道,輕輕地吐了口氣。
然後從衣服里取出來了一個小型裝置。
——那是琴里已下定決心使用的,破滅之匙。
「……」
琴里用顫抖的手指操作著那個裝置。指紋認證、眼膜認證,然後確認了密碼——把手伸向前方並把手指放在了裝置的按鈕上。
放在已經瞄准士道的衛星軌道兵器的啟動按鈕上。
「……對不起,歐尼醬」
琴里自言自語地輕聲嘀咕著。
「請原諒只能以這種方式落幕的……我」
但是——在這瞬間。
感覺到了來自左方的殺意,琴里的意識在一瞬間陷入了混亂。
接著伴隨著咔嚓一聲,太陽穴傳來了冰冷的觸感。
琴里馬上就意識到了。——自己正在被槍口指著。
「……!」
琴里只把目光移向那邊。結果發現了本應該和其他精靈們一起留在地下的折紙。
折紙向她投去尖銳的眼神,並將9mm子彈的槍口指向琴里。然後靜靜地,用寒冷徹骨的聲音說道。
「那只手里拿的到底是什麼。你想對士道做什麼?五河琴里,你——」
可是。折紙的話說到一半就停住了。然後很少見地,折紙驚訝地抽動了自己的眉毛。
理由大概能夠猜到。折紙在琴里面向自己的時候,看到了她的臉。
——痛哭流涕著,悲痛欲絕的面孔。
「……說明一下。到底,怎麼回事」
折紙皺著眉繼續說道。
對于頭腦聰慧的折紙,是不可能輕易地就被糊弄過去的。但是就這樣強行繼續的話,折紙也一定會妨礙自己。琴里徹底死心然後張開了嘴。
「……要殺了,士道」
聽了琴里的話,折紙的神情變得比剛才更為險惡。
「什麼意思。這也是〈Ratatoskr〉的命令嗎?」
「……各占一半吧」
琴里自嘲似地說道。
「……現在的士道,就好像是個定時炸彈。靈力不斷地在膨脹,就這樣下去會引起比當年南關東大空災時更大規模的爆炸」
「……」
折紙懊悔得緊咬著牙。
「所以,就要殺了士道嗎?」
「……是的啊。那就是作為作戰『失敗』了的我最後的工作。只要在靈力膨脹到臨界點前殺了士道的話,爆炸的規模會較小。……是讓數千萬計的人命陪著士道一起死亡,還是只殺掉士道一人,如果必須從兩者之中選擇的話,我選擇後者。——因為自己而害得那麼多人死去,士道一定會悲傷的」
「…………」
折紙的手指輕輕地顫抖著。琴里將視線重新投向士道身上。
「只要按下這個按鈕,就會從位于衛星軌道上的發射魔力炮」
「……?」
「……那是在詳盡地調查士道的身體之後,為了殺死士道專門制作的詛咒之劍」
那就是。這是琴里所知道的最為慘無人道的顯現裝置的使用方法。就算是擁有再生力量的士道,身體的每個部分都被破壞殆盡並且不可能再生。
「……開什麼玩笑。那就是〈Ratatoskr〉的做法?」
折紙做出懷有殺意般的眼神,繼續說道。
「不能穩定住被封印在體內的靈力就要被殺掉?說起來讓士道去封印精靈靈力的就是〈Ratatoskr〉。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而利用士道,情況不妙就要處理掉?你既然那麼為士道著想,為什麼還要遵守這個命令——」
「——不是的!」
像是為了遮蓋住折紙的話,琴里顫動著喉嚨。
「確實,〈Ratatoskr〉的目的和士道的能力奇跡般地相吻合。——但是,至少伍德曼議長一直都很在意著士道的事情。用人類的身體去封印精靈的靈力什麼的,是不可能不出現問題的。如果有風險的話,還是去尋找其他的手段吧。但是……已經太遲了。士道被〈Ratatoskr〉發現的時候,已經封印了一部分靈力了」
「……難道說」
「嗯。——就是我」
琴里用顫抖的聲音宣言道。
那是不可回避的矛盾。不管怎麼說,〈Ratatoskr〉通過琴里的靈力被封印這一事實進而知道了士道的存在。
「士道從五年前的那天開始,就有到達臨界狀態的可能性了。而且即使想把靈力還給我本人,通路只要連通一次就不可能完全消失掉了。……沒想到我在五年前,將一個不得了的炸彈塞給了士道呢」
「……,既然如此,還讓士道在此基礎上又對多個精靈進行了封印,這樣的話到達臨界的風險又增加了不是嗎?」
「……沒辦法啊。讓士道完全安定的方法……就只有一個」
「到底是,什麼」
折紙問道。琴里繼續將視線投向士道並說道。
「——士道自己將身體內存在的靈力,以靈結晶的形式排出體外」
「……!那是——」
靈結晶。那是迷之精靈〈Phantom〉所持有的,像是寶石一樣的靈力結晶。折紙也是因為那個由人類變成精靈的。
「確實,那樣的話。但是,那種事情……」
「……是的。即使我們處在靈力100%的狀態時也做不到呢。我也在〈Ratatoskr〉接受了好多次檢查分析,分析顯示要排出靈子水平結合而成的靈結晶,需要極其大量的靈力。——也就是說除非把現在確認到的所有精靈的靈力都封印在士道體內才有可能實現」
「……」
折紙驚訝得張開了眼。
從這個反應中能看出她對〈Ratatoskr〉起了很大的疑心。
她自己也不是不能理解。實際上琴里也不是完全信賴著〈Ratatoskr〉。
「但是——都到現在了,一切都已經晚了」
現在沒有多余的時間繼續說下去了。琴里深吸一口氣,再次將力道注入在放在按鈕的手指上。
可是,在這時。
「琴里!折紙!」
從背後傳來了十香的聲音。琴里看過去,精靈們也都過來了。看來是和折紙一樣來追琴里的。
「大家——」
「太見外了,琴里!都發生這種事了,為什麼不找我們商量呢!」
十香用勇猛的眼神看著琴里並說道。就好像什麼都知道了一樣的口吻,不禁讓琴里瞪大了眼睛——但馬上就想到了自己和精靈們所戴的耳機。就像琴里之前做的,只要把頻道設置統一的話,戴耳機的人之間就能夠相互進行對話。看樣子,精靈們完全地聽到了自己和折紙的對話。
琴里當然知道耳機的這項功能,但是在危險的事態面前,完全沒有顧上考慮這一點。
「……抱歉,大家。但是,已經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還沒有結束!」
十香像是為了蓋住琴里的話大喊到。
「詳細的事情我並不知道。但是,就算陷入了令人絕望的境地,那也是僅限琴里只有你一個人時的情況!」
「…………!」
琴里聽到了十香的話。
感到了心髒仿佛被緊緊地擰住。
「大,家……」
精靈們看向琴里,紛紛點了下頭。
就好像,在指責琴里一樣。
「就這麼輕易放棄了,真是不像琴里小姐的風格呢—!」
「沒錯……我們一起去幫助士道先生吧……!」
「…………」
抵住按鈕的手指前端顫動起來。——腦內掠過了自己當初被給予這個裝置時的情形。
那個時候,自己非常非常害怕但又沒辦法。雖說這只是以防萬一,但是能夠確切殺死士道的方法就在自己手中的事實,讓自己好幾天都沒有睡著覺。
啊啊,可是。
現在的琴里和之前的那個自己已經不一樣了。覺悟,經驗,最重要的是——和自己擁有同樣想法的同伴。
——那樣的話,就不會得出和當時一樣的結論了。
啟動裝置從琴里手中滑落下去。
◇
『為什麼啊、五河司令為什麼沒有攻擊!』
從昏暗的會議室傳來了急躁的叫聲。
不過那個聲音的主人並不在現場。在房間中心擺放有一個圓桌,然後有一個投射出來的立體影像坐在桌前焦躁又憤怒地吼叫著。
現在在場的五個人中,實際上就只有兩個人是真正的實體。那兩人分別是在圓桌旁坐著的白發男子——埃利奧特•伍德曼和在後方待命的戴著眼鏡的女性卡蓮•馬瑟斯。剩下的男子們和剛才那個發出吼叫聲的男的都是從存在于世界各地的〈Ratatoskr〉支部接通線路進而參加這場會議的。
『攻擊!攻擊啊,五河司令!』
「…………」
——洛朗德•克萊因頓。讓人聯想到喜歡吼叫的斗牛犬,是個有點上了年紀的男性。
雖然他的行為舉止不怎麼與在開圓桌會議的干部身份相符……但是克萊因頓會發怒也不是不能理解。這是因為,在圓桌的中央投放出的畫面中顯示出了〈Ratatoskr〉所能預測到的最壞狀況。
在森林里能夠確認到那名正在釋放強大靈力的少年的身影、而且少年的靈力值還在繼續上升。就這樣放著不管的話就會重複30年前的那場慘劇。實際上剩下的兩個人雖然沒有當場大叫、但是他們的表情也和克萊因頓差不多。
『伍德曼卿』
于是,沉默著的兩個人中有個身體比較瘦、戴著單片眼鏡、讓人不禁聯想到老鼠的男子弗雷澤•達古拉斯額頭冒著汗說道。
『這樣下去的話真的會發生大規模的空間震。為什麼你把的發射權只給了五河司令一個人?』
散發出如同是在卡通片中出場的陰險狡詐的貓一樣氛圍的男子也表示贊同。他正是圓桌會議的最後一個人基里安•沃爾姆斯泰德。
『就是說啊。就算再優秀她也只是個初中生。對方又是自己的哥哥,你真的認為她能做出正確的判斷嗎?』
「…………」
——要是給你們發射權的話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攻擊了吧。伍德曼沉默著在內心說道。
〈Ratatoskr〉是為了拯救精靈而建立的組織。然而打心底去貫徹這個理念的只有以伍德曼為中心的派系。其他的人或多或少是為了獲得某種好處而參與其中。
優先考慮自身利益。伍德曼也不是要否認這一點。作為人類這樣很正常。
但這也就意味著如果他們遇到風險大于回報的情況,就有可能舍棄掉精靈們。
因此伍德曼所能夠將的發射權進行托付的人選,就只有琴里一人。
——即使這意味著要強迫琴里接受去攻擊自己最愛的哥哥的任務。
「諸位冷靜一下」
伍德曼一邊斜視著圓桌一邊說道。
「確實現在正在發生的可能是我們能預料到的最壞情況。——可是,這並不代表著一切都已成定局吧」
聽了伍德曼的話,達古拉斯和沃爾姆斯泰德都感到很驚訝,克萊因頓則是很憤怒。
『都到這時候了你還在說什麼!到底要怎麼樣才能改變這個情況!』
「誰知道呢。但只要五河司令不放棄我就同樣不會放棄」
伍德曼的眼神變得銳利,其他三個人都做出很不服的表情。
但也不是不能理解他們的心情。伍德曼剛才說的話從旁人看就像是在無理取鬧一樣。
然而伍德曼確信著士道還有可能恢複自我意識。硬要說有什麼問題的話——就是自己並不認為值得將這份『可能性』存在的原因告知給眼前的這三人。
那麼現在自己能做到的事情就是幫琴里盡量爭取時間。伍德曼用交涉般的口吻繼續說。
「也是啊……我也知道我自己說的話有點勉強。那就這樣吧。從現在開始每過一分鍾、就把我所持有的Asgard•Electronics股份的百分之一就讓給你們」
『什……!』
三人聽到了伍德曼的話後都很吃驚。
那是當然的。除了DEM社外唯一能制造顯現裝置的Asgard•Electronics社,是〈Ratatoskr〉的核心技術來源,也是伍德曼的生命線。對于這三個人來說應該是極其渴望得到的東西。
然而這三個人都沒有立即回答。由于提出的條件太過誘人,反倒令他們三人起了疑心。
伍德曼心中在笑道。——這樣就好了。他們越是煩惱為琴里爭取的時間就越多。
可是畫面上顯示的靈力值還上升,嘈雜的警報聲打斷了三人的思考。
『……!』
克萊因頓屏住了呼吸。
『……果然還是不行!擴大通路已經不可能實現了,靈力的暴走也已經無法阻止了!現在我們能做的事情只能是盡早了斷他了!』
立體影像中的克萊因頓喊叫著、從懷里掏出了一個小型的裝置。
「……!克萊因頓,那個是」
看到那個裝置,伍德曼屏住了呼吸。
克萊因頓拿出來的是本應該只有伍德曼和琴里持有的的啟動裝置。
「克萊因頓、你為什麼會有那個」
『日本有句俗語叫有備無患。這東西想弄的話總有辦法能搞到手』
「住手。不要做蠢事——」
克萊因頓無視了伍德曼的話,毫不猶豫地按下了按鈕。
◇
「…………」
琴里用手背擦了下自己的眼淚,抽搐著鼻子。
「……想笑的話就笑啊。我說了這麼多了不起的話,真正出了事卻是這幅模樣。還算什麼司令」
琴里自嘲似地說道。可是折紙靜靜地搖著頭。
「才沒有這回事。你能夠是士道的妹妹真的是太好了」
「折紙……」
「一定還有什麼辦法的。不要放棄」
折紙說著。精靈們也像是在給琴里打氣一樣都點了下頭。
「說的對。我們的字典里沒有不可能這三個字」
「同意。我們也會來幫忙的」
「……雖然不知道具體怎麼做、但總會有辦法的吧」
但是——在這瞬間。
琴里剛才弄掉在地上的裝置發出了警報聲並遮蓋住了大家的聲音。
『——確認啟動。開始對目標進行攻擊』
「……!?」
琴里不禁屏住了呼吸,拾起地上的裝置。雖然堅信是自己聽錯了,但是畫面上確實顯示出了已啟動的字樣。
折紙的表情充斥著驚恐之色,靠近過來看了下那個裝置。
「怎麼回事。難道是掉地下摔的?」
「那種程度的事情不會導致誤啟動的!到底發生了什麼——!」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現在確實已經啟動了。琴里想要取消發射急忙操作起裝置。
但是,太遲了。
宛如黑夜中劃過的一道流星。
琴里她們的視野充滿了光芒。
「士道——!!」
琴里從喉嚨深處發出聲嘶力竭的呼喊,朝向士道所在的方向伸出手。
但是這樣也無法改變士道的命運。士道的身體被光芒吞噬,余波殃及地面。站在旁邊的琴里她們——
——並沒有被強烈的沖擊波所吹飛。
「咦……?」
繃緊全身的琴里眨了幾下眼抬起了頭。其他的精靈也露出同樣表情抬頭往上看。
那是當然的。在琴里她們的上方——正確的說是在士道的正上方展開的防護罩擋住了的攻擊。
「什——」
琴里驚詫地睜大了眼睛。
一瞬間,還以為是士道使用他那過剩的靈力展開了防護罩,但是——不對。
【——哎呀哎呀,真是危險啊】
不知何時出現在這里的,在士道的頭頂上,出現了其他精靈的身影。
不……那東西到底是不是『精靈』,就連琴里也不清楚。
那是因為出現在那里的是,一個連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楚,被馬賽克所覆蓋的人影而已。
「你是——!」
琴里微微顫抖著指尖說道。其他人也一樣,不同程度地露出了和琴里一樣的驚訝表情。
特別是,和『那個』有過直接接觸經曆的美九和折紙的反應尤為明顯。美九不禁顯露出動搖之色,折紙則是臉上一邊浮現出警戒的神色,一邊盯著那個正體不明的馬賽克。
沒錯,誕生出精靈的精靈。
給予琴里﹑美九以及折紙靈結晶,將她們變成精靈的存在。
——那個被稱為〈Phantom〉的那個人物,現在就在這里。
「〈Phantom〉——?!」
琴里大聲叫出它的名字。
就算能見到它的外形,卻無法辨認它是怎樣的形狀。這種異樣的存在感,即使自己想要忘記,也無法真正忘記掉它的存在。和五年前,在幼年的琴里面前出現的『某種物體』是同一個存在。
一切都被謎團所包圍的存在。無論琴里如何去嘗試調查,但連一絲線索也沒有掌握的迷之精靈。明明想要確認的事情和想要知道的事情堆積如山,然而當〈Phantom〉就在眼前時,琴里在這數秒之間就好像思考短路了一般說不出話來。
于是被馬賽克所包圍的『某種物體』,發出了如同透過機器一樣,無法判別其聲質的聲音。
【……人類也真是,淨會做些粗野的事情呢】
裝作玩笑般的口氣說著,〈Phantom〉轉過了身去,同時,如同傘狀覆蓋著士道的防壁也消失于空氣中。
「……說什麼呢——!」
〈Phantom〉的話,讓琴里皺起了眉頭。
究其原因,士道會陷入現在這種狀況之中,導致其發生的間接原因就是〈Phantom〉。從〈Phantom〉讓琴里變成精靈,士道封印了琴里的靈力那時候開始,士道就背負了暴走的風險。
所以思考到這一點的琴里,腦海里不由得浮現出了疑問。
為什麼,這個〈Phantom〉在現在突然現身了呢。
而且為什麼——從手上保護了士道呢。
「〈Phantom〉……你,究竟?」
琴里用提問一般的語氣說道。
然而〈Phantom〉似乎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的意思,繼續朝著士道的方向說著。
【……原來如此,他現在確實處于危險的狀態之中。我也不是不理解你那悲痛的覺悟。——但是,如果他不繼續活下去的話我會很困擾的】
「你……你在說什麼呢……」
琴里發出狼狽的聲音的同時,〈Phantom〉下降了高度,站到了士道的面前。對于士道周圍如同漩渦般的靈力,似乎一點都不在意。
【……好孩子】
然後,用近似于溫柔的聲音說著,〈Phantom〉碰了碰士道的額頭。
于是——
「——————————————————————————!」
士道發出了幾乎能使天空顫抖的尖叫,痛苦地扭動著身軀。
「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接著周圍的環境如同被挖掉一般地被吹飛,原本暫時停止的行進再次開始了。似乎是向著什麼東西一般筆直地行進著。
「士,士道!?」
「達令!」
「你這家伙,你到底對士道做了什麼!」
「同意。狀況好像惡化了」
精靈們這麼說著,〈Phantom〉則是做了一個吐氣的動作。
【——居然以這種口氣問候我呀。明明好心給你們創造了機會呢】
「你說什麼……!?」
「!琴里!快看!」
琴里蹙了蹙眉,十香用相當驚訝的音調叫了起來。
與此同時,琴里也注意到了。包圍著士道的靈力變得稍稍減弱了。
「這是——」
【……從下面開始就看你們的了。祝你們旗開得勝。——再見了,我可愛的孩子們】
「……!?說什麼——」
聽到〈Phantom〉的話,讓琴里不由得叫出了聲,但是〈Phantom〉似乎連回答這個問題的意思都沒有的轉過身子。就這麼溶解在空氣中消失了。
「!等,等一下!」
「琴里小姐……現在比起這個,士道先生他……」
四糸乃用訴說般的語氣說道。琴里使勁跺了跺腳,「……說的沒錯」說著點頭肯定。
「雖然不知道它是怎麼做到的,但是包圍著士道的靈力確實已經被打開了缺口。這樣的話,說不定我們還來得及」
「!真的嗎,琴里!」
十香一下子睜大了眼睛。琴里點了點頭繼續說了下去。
「是的。……但是,我們也只是從最壞的狀況下向前邁了一步,絕望的狀況依舊沒有改變。我們必須得穿過那份靈力和士道親吻才行。但是以現在的我們——」
然後,就在琴里話說到一半時候,耶俱矢「咔咔!」地笑了。
「什麼啊,只要這樣啊。那不是很簡單嗎?」
「同意。那麼,就沒有任何問題了。」
這麼說著的耶俱矢和夕弦牽起了手,做出了一個讓人覺得有些微妙的帥氣的姿勢。
「竟然說沒有問題……你們知道那是多麼困難的事情嗎……」
琴里依舊皺著眉頭。但是耶俱矢和夕弦兩人視線交會,輕啟嘴唇,像是為了集中意識而閉上了眼睛。
然後——
「哈——!出現吧,颶風之力啊!」
「顯現。嘿呀——」
如此呼喚著的同時,在兩人穿著的禮服上,顯現了如同拘束衣一樣的東西。
——精靈的鎧甲以及城堡,即限定靈裝。
「什……!」
琴里屏住了呼吸。那是當然的了。八舞姐妹目前還尚未將變得狹窄的通路進行擴大。也就是說她們兩個現在,是用了自己身體里僅僅殘余的那一點點靈力強行顯現化的。
「耶俱矢,夕弦,要做什麼——」
說到一半,琴里就沒再說下去。
確實,在通路仍舊狹窄的情況下顯現限定靈裝是非常危險的事情。最壞的場合,她們兩個說不定會比士道先一步死亡。
但是——現在想要前往那種狀態的士道身邊,除此之外別無他法也是事實。
「……從剛才七罪的例子來看,大概,這種姿態最多也就維持五分鍾左右」
琴里一邊露出嚴峻的表情一邊說著,但是八舞姐妹卻快活地笑了出來。
「咔咔,沒想到時間意外的充裕啊」
「同意。對最快的八舞來說是充足過頭的時間呢」
兩人只留下短短的回答,互相輕微的點了點頭,讓風纏繞在身體周圍從原地飛上天空。
——朝著向森林進軍的士道所在的方向。
◇
和互相碰撞,在黑夜之中爆散出火花。
「哈!」
「——太天真了」
艾倫將沒有領教過幾次的真那的攻擊輕易地防住後,轉過身體朝著真那的腹部使勁踢了過去。
真那瞬間操作隨意領域向後方逃脫。可是,因為反應有一瞬間的延遲,並沒有完全抵消這一擊的威力。胸口傳來被鈍器擊打般的痛感。真那輕微地咳了一聲。
「你剛才登場時不是很威風嗎,現在就這點戰斗力?就憑這種攻擊也想殺了我嗎?」
「哼……張嘴閉嘴都是殺死殺死什麼的,難道你就只知道這麼一種勝利方法嗎?雖然魔力是最強的但是腦袋不怎麼好使嘛」
「這還真是顯而易見的挑釁啊。你以為我會上這樣的當麼?」
艾倫用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回應著。但是這也是當然的了。操縱著顯現裝置的是魔術師的大腦。如果有絲毫動搖或者驚慌的話立刻就會反映在隨意領域的精度上。好歹是有著最強稱號的女人,對于這種程度的干擾也應該不會有任何的反應吧。
「哼,其實本來也沒對這個抱有期待。僅僅只是感想罷了。因為自從進了DEM開始,我就覺得你缺根筋呢」
「開什麼玩笑。我怎麼會存在不完美的地方」
「哎呀,我有好幾次看見你在什麼都沒有的地方摔倒呢。還有什麼把文件夾從二樓搬到四樓的時候,期間你好像休息了兩次呢~~」
「什麼!?你怎麼知道這些——」
「反正我也走人了所以我也就有話直說了,在第二執行部的魔術師之間呢,都不叫你『執行部長』而是叫你『豆芽菜部長』之類的稱呼的呢」
「……」
艾倫在額頭青筋暴起,然後她沉默著逼近了真那,將用力揮下。真那躲過了這千鈞一發的一擊,並且哈哈地,如同嘲笑般的笑著。
「哎呀——?挑釁這不是就成功了嗎——」
「你給我閉嘴!是什麼啊這令人不快的綽號……!」
艾倫焦躁地叫了起來。等她回到英國的DEM公司本部後,真那的前同事們估計就得陷入遭受到毫不留情『特別訓練』的窘境了。
順便一提剛才真那所說的那個綽號,是剛才當場想出來的。首先,以英國人魔術師占了大半的第二執行部里,日語的那些無聊的笑話是不可能行得通的。明明是只要稍微想一想就能明白的事情但是……似乎對于艾倫來說,看來是觸及到她的逆鱗了。因為過于生氣導致她根本沒去考慮到這些問題。
但——就在此時
應該是從哪里來了通信了吧。艾倫冷不防的抽了抽眉。
「——啊是。……你說什麼?『素材A』被?」
艾倫蹙著眉頭,‘切’地咂了砸嘴後,朝著真那放下了。
「真是個好運的家伙。——但是呢,不可能再有下一次了」
就留下了這句話之後,艾倫操縱著隨意領域,向著暗夜飛去。
「……呼啊,一如既往是個嘴硬的人啊」
但是,真那並沒有朝她後方追過去。她的目的終歸只是爭取時間罷了,就算現在去追擊也不能打包票說能一定贏過艾倫•馬瑟斯。
然而,對真那來說還有個更為重要的理由。
剛才掉到地面上的時候,從士道口中說出的那個名字,至今仍在腦中掀起一陣陣波瀾。
「……那個澪小姐,究竟是——」
漆黑的夜晚里。真那輕輕地嘟囔著。
◇
在眼前逐漸擴大的森林中,被炫目的光芒纏繞的野獸正在筆直地極速前進著。
目睹著只能如此形容的景象,耶俱矢和夕弦正乘著風在天空中沖刺著。
「夕弦,准備好了嗎!」
「回答。當然了。耶俱矢你才是別因為害怕導致錯失機會了呢」
「哼,瞧你說的什麼話。你以為颶風之子八舞,會害怕這種東西嗎!」
「否定。我擔心的倒不是這個。只是,如果耶俱矢你等到真要親吻的時候突然猶豫退縮的話我會很困擾的」
「什……!這是不可能的呀!那種事情對我來說相當輕松簡單啊!」
耶俱矢就像是把之前那誇張(中二)的語調完全忘了一般大叫著,夕弦則是投去了懷疑的視線。
「懷疑。真的是這樣的嗎?耶俱矢在士道面前就會一反常態得乖就像被人撫摸喉嚨的貓一樣呢」
「根本沒這回事!你能別胡說嗎!?」
「模仿。喵啊……士道你如果去摸這種地方的話,耶俱矢會變奇怪的喵……」
「你給我等等你這是在模仿我!?這樣子的台詞我明明一次都沒有說過啊!?」
耶俱矢提高了音量,夕弦則沒有繼續配合她。
就這樣兩人同時降低了高度,一邊穿過樹木,一邊像是把士道夾在中間般飛行著。
「……真是的,要上了哦,夕弦!」
「回答。明白了」
兩人互相點頭示意,朝著士道從左右兩側放出強風。通過這樣的風壓的控制,多多少少讓士道的動作遲緩了一些。
她們兩個都知道,僅僅只是這樣是無法阻止士道的。沒錯。好戲才剛剛開始。
「〈颶風騎士〉——【穿刺者】!」
耶俱矢呼喚著,舉起了手,從那里出現了護腕和單翼,以及巨大的突擊槍。
「哈!」
並且與裂帛一般的喊聲一起,向著士道——准確的說是向著包裹著士道的靈力障壁發出了全力一擊。凌冽的強風吹裂了周圍的一切,一瞬間,包圍著士道的障壁裂開了。
根本算不上是個好機會的那一點點空隙。但是對于最快的八舞而言,這就已經足夠了。
「呼應。〈颶風騎士〉——【束縛者】!」
夕弦叫喊著,將鍾擺型的天使向著士道扔了過去。
但是,這樣做的目的並不是攻擊。而是利用【束縛者】的鎖鏈將士道的手足捆綁起來,以封住他的動作。
「機會。耶俱矢!」
「哦哦!」
兩人在一瞬間貼近了士道。手腳都被束縛住的士道就像是失去了自我一樣,在低語著什麼。
「士道——現在,我們就來救你」
「報恩。就像那個時候,士道你對夕弦我們做的那樣」
耶俱矢和夕弦一邊說著,一邊從兩方靠近士道的臉龐——啾地,親吻了他的嘴唇。
『……!」
就在那個瞬間,耶俱矢和夕弦感到身體如同發燙一般的感覺。簡直就像是,停止流動的血液又恢複正常一樣,全身都充滿了力量。
「這是……也就是說通路被打開了?」
「同意。應該就是這樣的。趁著夕弦還能束縛著士道,剩下的各位也快點來親吻——」
就在夕弦說到一半的時候。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士道發出咆哮的同時,他也掙脫了夕弦的【束縛者】的拘束。同時,釋放出了強烈的沖擊波,將在眼前的耶俱矢和夕弦的身體輕易地吹飛了。
「嗚哇—!」
「大意。被他逃走了」
從枷鎖中解放的士道,再一次開始了瘋狂的前進。
隨後,就在兩人為了准備追上士道而重新站直身體的瞬間。
——從她們眼前,穿過了一只巨大的銀白色兔子。
「四糸乃?!」
在耶俱矢喊出這個名字的同時,穿著限定靈裝跨在兔子背上的四糸乃輕輕點了點頭。
「——〈冰潔傀儡〉!」
伴隨著四糸乃的命令巨大兔型天使也張開了嘴,令周邊充盈著冷氣。凝結起空氣中的水分,地面伴隨著噼里啪啦的聲音被凍結了起來。生長在那里的樹木以及岩石,以及——正在奔跑著的士道的腳也是。
因為冰的阻礙,士道的行進再次停止了。四糸乃命令〈冰潔傀儡〉前行,繞到了士道的前方。
然後讓〈冰潔傀儡〉趴到了地上,從其背部開始把身子向前探出,靠近士道的臉。
「士道先生……請回到本來的樣子吧」
說著,將嘴唇相互重合,身體感受到熱度,靈裝放出淡淡的光芒。
緊接著,四糸乃向緊緊抱著自己背部的某個影子發出了聲音。
「那麼,七罪小姐你也……!」
「嗯,嗯」
四糸乃催促著,一起坐在〈冰潔傀儡〉背上的七罪也慢慢的探出頭來。
順帶一提,七罪是精靈里唯一一個沒顯現限定靈裝的。這並不是因為七罪她不想去幫助士道,只是在攻略士道的期間使用了並不完整的靈力,所以導致她現在沒法將自己的靈力顯現出來。
「……之前沒仔細考慮結果現在給四糸乃你造成困擾了真是對不起,好想死」
「欸?」
「啊,沒……什麼事也沒有。得去拯救士道呢」
七罪難為情地說著,想從〈冰潔傀儡〉上探出身子。結果手一滑臉朝下摔倒了地面上。
「哎呀!」
「七,七罪小姐!」
「沒,我沒事,我沒事……」
七罪一邊捂著鼻子一邊揮揮手。雖然嘴上說著我沒事,但是從眼睛里滲出了眼淚,還流出了鼻血。
「所,所以啊士道,雖然對象是我很對不起啊……但是本來就是因為你不把靈力送還給我才只能以這副樣子親吻啊。你就算告我在自己沒有意識期間強吻自己我也不管哦。……要上了哦,親吻,可以的吧?不行的話你就直說哦?」
「那個,七罪小姐,時間已經……」
然後,就在此時。
「——啊啊!」
士道就像是為了注入力量一般咬緊牙關,震碎了凍住腳的冰塊,向面前的七罪襲去。
「呀——!?」
七罪發出了微妙的悲鳴將身體向後仰。
不過——士道的手並沒有觸碰到七罪。
不遠處的周圍出現了銀色的筒狀物,發出蘊含力量的聲音將士道的身體緊緊束縛。
「哼哼哼——真是千鈞一發啊——」
就在聽到這聲音的同時,樹木之間走出了已經顯現限定靈裝的美九。看起來阻止了士道的,就是她的天使〈破軍歌姬〉的力量了。
「美九……」
「你沒事吧,七罪小姐?如果要感謝的話讓我親一次就可以了哦——」
「什,什麼鬼啊!」
「那個,好像士道先生又快要變得可以行動了的樣子……」
聽到四糸乃這麼說,七罪突然抖了下肩膀,在遲疑了一瞬間之後,將唇與唇互相重合。
「那麼就結束了!可以了哦!親吻就是親吻哦!?」
「啊啊,真是浪費啊七罪小姐——」
緊接著七罪,美九也湊近士道的臉。在交換完親吻之後,嘴唇離開的瞬間,伸出舌頭整個舔了一遍士道的嘴唇。如此淫靡的舉止,四糸乃和七罪不由得臉紅了起來。
「哼哼哼,在和達令親吻的同時,和之前的七罪小姐也間接親吻到了……啊——嗯,總感覺我賺到了啊——」
「啊——!?間接親什麼的,我才沒有……」
說是這麼說,七罪似乎是注意到了什麼似的晃了晃肩膀。
「那麼,額,那個,這麼說,我和四糸乃也間接親吻了嗎……?」
七罪她“砰”的臉就紅了。總覺得她做出這樣子的反應,搞得連四糸乃也變得害羞起來了。
「欸?那,那個……」
但是,這樣的狀況並沒有持續多久。士道連聲音的束縛也一並突破,推開了〈冰潔傀儡〉繼續開始了前行。
「呀……!」
四糸乃慌忙地操作起〈冰潔傀儡〉,總算是保持住了平衡。美九則是向後方跳躍躲過——七罪她則,再一次臉朝下倒在了地上。
「很好,看起來之前行動的各位都成功親到了呢。我們也上吧!」
「我明白」
纏繞著火焰的琴里,和被光芒包圍的折紙,在天空中朝著士道留下的蹤跡追去。
失去了自我並到處橫沖直撞的士道簡直就是個怪物。可以說是擁有了人形的天災也不為過。
沒錯。就像是——AST她們所定義的『精靈』這種生物。
但是,琴里的心里並沒有絕望感。到不如說,琴里的情緒變得不可思議的高昂。
這是未曾有過的危機,這一狀況依舊沒有改變。但是,有了殺掉士道之外的選項,哪怕是只能看到非常微小的希望,對琴里來說也已經足以稱為奇跡了。——當然,即使如此琴里也並沒有想要感謝〈Phantom〉的想法。
琴里“哼”地吸了吸鼻子,看著折紙說道。
「折紙,能行嗎!?」
「當然」
折紙非常簡短的回答道,並且就這樣向士道的方向滑翔過去。
「——〈絕滅天使〉」
呼應著這個聲音,在折紙的頭上,顯現了一個由多個大型『飛翼』連接組成的王冠狀天使。
〈絕滅天使〉在折紙舉起手的同時分解開來,每個飛翼都從各自的前端朝著地面放出光線。
當然了,對折紙來說自然沒有想讓士道負傷的意思。這只是為了正確地將士道的進路堵塞而炸開了地面。
「——!」
于是,對此攻擊有了反應的士道,將視線抬上,向上空跳躍了過來。
「哈啊啊啊啊啊啊!」
接著在他的手中,顯現出了劍形的天使〈鏖殺公〉,朝著折紙砍了過去。
「折紙!」
琴里想都沒想就叫了出來。就算是折紙,她現在處于無法完全使用自己的靈力的狀態。如果直接受到天使的攻擊的話一定會受到致命傷的。
但是,就在〈鏖殺公〉碰到折紙之前的一瞬間,折紙的身體像光影一樣突然消失了,然後在下一瞬間,出現在了士道的懷中。
「——」
緊接著,折紙雙手捧起士道的臉,向著嘴唇親了上去。
士道立刻就表現出了抽搐一樣的反應,再次發出了咆哮,揮舞起〈鏖殺公〉。
折紙的身體再次消失,出現在了數米之外的後方。抓准了這一時機。這次由琴里嘗試接近士道。
「啊——啊啊啊啊啊啊!」
察覺到的士道,再次揮舞起手中的〈鏖殺公〉,將靈力化為劍氣釋放出去。
琴里回避掉了攻擊並咽了口口水。——果然,士道的反應呈階段性的變化。一開始的八舞姐妹的時候,只是呈現出一個狂暴災害的樣子,到了七罪的時候就表現出了攻擊的意圖,現在則是非常明確的在使用天使朝著『敵人』——也就是琴里她們釋放出劍擊。
抵抗變得越來越強,雖說接近也變得困難了,但是換個角度看,士道的反應也越來越具有知性——也就是說作為人類的感覺正在逐步恢複了。
「——士道」
琴里張開雙手,像是為了抱緊士道而貼近他。
「——!」
士道他,揮舞起了〈鏖殺公〉,但是琴里並沒有避開。斜肩砍下去的刀刃劃過,琴里流出了大量的鮮血。
「琴里!」
雖然折紙在擔心的叫她,但是琴里說了句“我沒事”,然後揮了揮手。立刻,那相當深的刀傷就被火焰點燃,治愈了這傷勢。
當然,雖然說可以治愈傷口但還是會有痛感的。但是,這樣就好。——這份痛楚,對于僅僅是只有一次也有想要殺掉士道的琴里來說,是贖罪的證明。
「歐尼——醬」
琴里緊緊地抱住士道,然後,溫柔地親吻了他。
「……大人的親吻,就等下一次吧」
這麼說著,琴里輕輕露出微笑。
「————————!」
士道發出無聲的咆哮並且扭動身體,從琴里手里逃開,再次開始進軍。
「只剩——最後一個人了」
琴里用手按住還沒完全治愈的傷口,發出痛苦地呻吟聲。當興奮和激動逐漸褪去,痛楚和發熱的感覺也遲了一拍襲向自己。
無論如何,僅剩一人。和最後的一個人親吻了之後,士道和精靈之間的存在通路就將全部正常化,士道也會變回原樣。
用朦朧的視線,看向士道的方向。
——在他所前進的前方,有著顯現出紫紺色靈裝,將金色的劍刃筆直刺進地面的美麗公主的身影。
樹葉的吹落聲以及樹木被砍到的聲音,靈力崩開的聲音,撕裂暗夜的咆哮,震動著地面、鼓膜、以及每一寸皮膚。
十香平靜地睜開眼睛,握住〈鏖殺公〉的劍柄,目視前方。
「——來了嗎,士道」
卷起靈力的渦流,手中和十香一樣握著〈鏖殺公〉的士道,一邊從口中吐出白霧一邊出現在十香眼前。
于是,看見阻擋在前方的十香的身影後,士道立刻做出了戰斗姿態,揮舞握在手中的〈鏖殺公〉,朝向十香發出攻擊。
「哼——」
十香將其完美地打落,並且踢了一下地面快速接近士道。
同時揮舞的〈鏖殺公〉互相碰撞,靈力像火花一般爆散開。
上段,下段,中段。從各種各樣的角度釋放出斬擊,並且防禦住從空隙中揮舞過來的劍身。每次劍與劍的互相碰撞都會釋放出沖擊波,地面也像被重重踩過一般略微下沉。
真是奇妙的感慨。十香從沒想到士道竟然能和自己比劍到這種程度。
但是,現在的士道,並不是真正的士道。十香的眼神變得銳利,使出渾身的力氣將〈鏖殺公〉向上挑。
「啊啊啊啊啊!」
鏘!伴隨著這聲巨響,士道握著的〈鏖殺公〉被挑飛到夜空之上,就這麼化為光粒子隨風飄散。
雖然單比純粹的靈力量現在不及士道,但是論劍術,那可是天壤之別。當士道選擇用〈鏖殺公〉挑戰十香的那一刻,結果就已經能預知到了。
「士道,現在——我就來救你」
十香下定決心點了點頭,鑽入士道的懷中,向他下巴伸出手,接近他的嘴唇。
——但是,就在此時。
「——!咕,啊……!」
突然胸口傳來一陣刺痛感,十香捂著胸口發出痛苦地聲音。
「這是……」
即刻間,〈鏖殺公〉與裝飾著十香身體的限定靈裝一同消散了。——看起來,殘留在身體里的靈力已經見底了。
頃刻間,巨大的重力和負荷向身體襲來。由于限定靈裝被解除的緣故,十香的身體直接接觸了士道的靈力。
「唔——」
「————」
士道則是,輕輕地揮了揮手。但僅僅是這個動作,就讓冒無防備的十香向著後方彈飛了出去。
「啊……!」
十香撞到了大樹,意識開始變得朦朧。全身的骨頭和肌肉因摩擦產生劇痛。
「十香!」
「十香小姐……!」
隨後就從上空和前方,傳來了琴里她們的聲音。
但是,就當她們為了封住士道的力量而准備使用天使的時候,十香從喉嚨深處喊道。
「——請等一下!」
「……!?你怎麼了,十香!」
琴里用驚訝的語氣回應道。相反十香則是,懷著極為冷靜的心情繼續說。
「你們……請不要出手。我覺得這是必須由我去做的事情」
「……十香」
琴里這麼說著,就好像是察覺到十香的心意一樣,伸手制止了其他人。
十香向琴里投去感謝的視線,向著士道筆直走去。
「————!」
士道他,發出巨大的吼聲扭動著身體。
就算其他人已經將通路打開並且靈力的供給也安定了,但是總的來說還是封印在士道體內的那部分靈力才是絕大部分。如果要比單純的力量的話,那是一定會輸的。
「唔……」
十香就像是拖著劇痛的身體,朝著士道前進著。
視線很模糊,意識也很朦朧。身上則是沒有一塊地方是不痛的。但是,不能就因為這種事情讓大家好不容易創造出的最後機會就這麼逃走。
「哈……哈……」
包圍著士道的靈力漩渦,就像是在拒絕十香一般狂亂地翻湧著。如同以肉身沖到硫酸海中那樣的感覺。看不見的力量刮遍全身,留下足以讓人暈厥般強烈的痛苦。
但是,十香並沒有停止腳步。如果十香在這里放棄了的話,就沒法再去救士道了。大家的希望也會化為泡影。只有這點絕對不能讓它發生。
「士道……你,一直都是在這樣的痛楚之中……戰斗的嗎……?」
就像是硬擠出來一般,十香吐露出這段話。
就算是有著琴里那樣的再生能力,士道也是有痛覺的人類。在沒有靈裝的狀態下和精靈以及魔術師對陣這點究竟是多恐怖——現在十香已經深切地體會到了這一點。
但是,士道從沒有放棄過。即使遭受多次痛苦,多次被打倒在地,也從沒有倒地不起過。——不為別的,為了拯救十香和其他的精靈。
士道為什麼要拼命至此拯救精靈的理由,十香並不明白。但是,士道要是就這樣得不到拯救就此失去生命的話,也太沒天理了。
不——
「…………我」
十香她,就像是在自言自語地說著
確實,士道對她有大恩。那是,一生也還不盡的恩情。
而且,像士道那樣溫柔的男生如果無法得到拯救一定是哪里有問題的。
不過。十香繼續前進的理由,不僅僅只是因為這樣。
如果,在十香的心中有的僅是類似于報恩和道義這樣的東西的話,十香一定在中途就倒下了吧。
但是,無論眼前有怎樣的困難,都不會令自己產生絲毫的放棄,這樣的感情就蘊藏在十香的心中。
「——原來,是這樣啊」
在痛楚的盡頭,十香似乎第一次明白了。
自己曾經多次聽到過的字眼,和存在于自己內心的那份神秘感情,現在終于第一次吻合在一起。
這份情感就是——『喜歡』吧。
和對琴里和四糸乃她們的『喜歡』,稍微有點不一樣的『喜歡』。
十香她,喜歡士道。因為止不住的心疼——所以想要去救他。
「——士道」
十香呼喚著這個名字,向士道伸出右手,抓住了士道脖子上戴著的那根領帶。
接著就這樣使勁地把士道的頭拉了過來——親吻了他。
「————」
下一瞬間,在身體感覺到發熱的同時,包圍著士道的靈力,也如同向周圍散開一般消失了。
幾秒之後,士道她如同野獸一般狂亂的呼吸也漸漸平複了下來,身體里的力量也漸漸減弱。
接著發出凶猛光芒的眼睛恢複神智的同時,士道就好像是終于明白自己在和十香親吻了一般顫抖了肩膀。
「……!?十,十香!?你在做什麼啊……!?」
一如既往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反應。
——十香她最喜歡的士道,現在就在這里。
十香她放心的輕啟嘴唇,發出微弱的聲音。
「——才不告訴你呢。笨蛋……笨蛋」
十香在留下了這句話之後,依靠在士道身上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