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處都是血淋淋的尸體,幾匹爛了半邊身子的戰馬還沒有死,血肉模糊的半躺著,出一種怪異的嘶叫,令人不寒而栗,幾名兵勇走過去,揮動長刀砍向它們的腦袋,結束了它們的痛苦.
血水彙集成一條黑烏烏的河,摻雜著融化的雪,向遠方淌去.
慘烈的戰斗後以葉昭令吹起號角動白刃戰而結束,羅刹人被俘三余人,其余全部戰死,這場日後寫進世界戰爭史的青石林之戰,俄國人和國人的對決,古典戰術和近代戰術的對抗,以國人大獲全勝而落下帷幕.
葉昭走這些斷肢殘骸間,心里沒有半點勝利的喜悅,殘酷的令人頭皮毛的戰後景象,葉昭是第一次見到.葉昭也知道,或許石勒喀河得屠殺為殘酷,但自己當時暈倒了,這種地獄般的畫面,怕是會刻骨銘心記一輩子.
前世,自己是一名正常人,別殺人了,殺害動物的畫面都會引起自己強烈的反感,起碼,自己覺得自己有強烈的是非感和正義感.
可今世呢,自己還算得上一個好人麼?身邊的人,達春,瑞四哪個沒干過缺德事兒?自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好聽是縱容,難聽標上助紂為孽也不冤枉.
就前幾日,一名欺負姓甚至殺了人命的凶頑,自己卻只能將之鞭刑貶為軍奴,或許是為了邊民不會遭到報複,或許這樣的懲戒比砍了那凶頑的腦袋對之來難以忍受.可到底,又何嘗不是自己又為了所謂的大局著想?為了不四處樹敵的妥協?
這樣的自己,還真的算得上好人麼?
戰爭,授意殘殺平民,甚至,麻木的一點內疚感也無.
葉昭呆呆的想著,是啊,這一世,自己和好人怕是不沾邊了,亂世,好人的標准又該是什麼?
葉昭不知道,這時候,他突然很想念娘,或許只有娘,才能出一番令自己信服的話語來勸慰自己.
"大人,羅刹鬼的統領,死的好難看"幾名兵勇呲牙笑,搬過來一具尸體給葉昭看,挺年輕的羅刹軍官,看得出,生前肯定英俊迷人,現身上卻多了幾個黑糊糊的血洞.
葉昭晃了晃頭,猛地振作起來,好人如何?壞人又如何?就算背上千載罵名,自己的路還是要這樣一步步走下去.
……
青石林之戰的同時,團勇兩千余人攻陷海神城.
1855年4月,大清鑲旗滿洲副都統加神炮三營統領景祥率領軍團勇共五千余眾摧枯拉朽般攻破羅刹人黑龍江下游的數個據點,當囤積重兵的前哨海神城被攻破,其余不過一二士兵甚至只是武裝移民守衛的城堡就如同多米諾骨牌一個個被輕易攻陷.
1855年6月,景祥率關外眾勇攻陷黑龍江出海口城鎮尼古拉耶夫斯克,也就是國人所的廟街.
消息如長了翅膀一般飛過關內關外,飛過大江南北,葉昭,這顆嫋嫋升起的將星,終于一步步登上晚清政治舞台,這一年的他,周歲剛剛二十一歲.
……
璦琿城都統行轅書房.
葉昭正讀幾封書信,有蓉兒寫來的家書,囑咐相公注意身體,注意安全,隨書信送來了一枚平安符,是臥佛寺幫相公求的.
親王的書信則又罵了王爺一通,道聽聞皇上本有意封我兒為輔國公,又是被王爺攪合黃了.
葉昭本也覺得奇怪,連戰連捷,咸豐禦旨雖然著實勉勵了自己一番,又賞黃金千兩,綢緞若干,但連戰連捷,未將自己官位提攜尚可因自己年少,但爵位都沒給升升格,可就有些不正常了,畢竟自己是黃帶子,鄭親王獨子,關外連戰連捷,爵位連升三極都沒什麼稀奇的.
又是王爺,葉昭可就有些冒火了,若以前他明里暗里的用絆子尚可不跟他計較,但這一次打壓自己的也未免太狠了,看來自己若真想有作為,這個王爺卻是一道需邁過去的坎兒.
除了家書,還有廣州瑞四的來信,轉了上海香港的一些信箋,香港來信無非是火藥廠投產,格林寫給自己的信,介紹了火藥廠的況,有一封信應該是近出的,講到火藥銷路極好,澳洲金主紛紛搶購,可供不應求.
因為葉昭這段時日一直外督戰,是以書信實攢了一堆,看這些書信就用了一個多時辰.
令葉昭沒想到的是還有蘇老大的一封信,自是先送去了廣州,又由瑞四轉過來的.葉昭對瑞四極為放心,想他也不會偷看自己的信,何況蘇老大也斷然不會信里寫什麼要緊的話,若真有事,那是必定差親近人送口信的.
果然,蘇老大沒什麼,但提了一嘴,到近日聽聞英法正傾力稽查軍火走私,雖然只是這麼隨便提的一嘴的話,卻令葉昭馬上警覺起來,這,怕不是什麼好兆頭.
克里米亞戰事,看來快結束了,英法甚至都迫不及待的准備跟大清開戰了,而自己近關外打的風生水起,若英法和大清開戰,切斷自己彈藥供應那是必然的.
所以,靠買旁人的武器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遠東的羅刹人,現集結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一帶的據點里,而穆拉維約克的艦隊,就停泊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港口.
想來黑龍江下游殖民點的喪失殆以及軍隊遭到重創,使得穆拉維約克加謹慎起來,並沒有急于調動船艦殺人黑龍江.他定然謀劃一個可以給予自己致命的一擊,尋找機會殲滅自己的生力軍.現的穆拉維約克將艦隊開進黑龍江口耀武揚威,根本就失去了意義,甚至就算炮轟了璦琿城,自己麾下兵勇棄城躲避,他所作的還是無用功,不能消滅自己麾下關外的部隊,他的殖民計劃就不可能順利實施.
看似這幾個月連戰連捷,但實則形勢多麼嚴峻只有葉昭心里清楚,英法蠢蠢欲動,沙俄虎視眈眈,若南北兩線同時爆戰事,英法掐斷自己的彈藥來源,只怕這北線,自己卻也要遇到天大的麻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