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千六百三十一章 持才傲物

在眾人的眼里,她只是一個身份卑賤的風塵女子.

一個被男人玩弄的殘花敗柳,沒有人會同情她.

每個人都覺得她是活該,愚蠢,下賤,毫無自知之明.

青煙突然一頭撞向亭子的柱子上,咚的一聲,身軀已經癱到地上.

"真是蠢女人."

"不過是個賤.貨,居然還想攀附他人."

白晨的目光冷冷的掃過在場的每個人,然後蹲到青煙的身前,塞入一顆丹藥.

青煙幽幽醒來:"我死了嗎?"

"你已經死了,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是過去了."白晨溫柔的說道:"忘記過去的一切,不再被情所困,不要被這種男人所騙,做回你自己."

眾人卻是看的滿臉驚疑,那青煙額頭那觸目心驚傷口,怕是腦袋都撞碎了吧,這樣都沒死?

白晨扶起青煙:"不過是一群沽名釣譽之輩罷了."

"你!你站住!"長華公主怒了,白晨的這個地圖炮可是把她都算進去了.

只要不是瞎子,也看的出白舒和青煙的瓜葛,不過這與他們有什麼關系?

是白舒始亂終棄,又不是他們,為什麼還要承受白晨的侮辱?

"你憑什麼這麼說我?說我們?你這是詆毀."

白晨瞥了眼眾人,看著他們義憤填膺的神色:"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能夠與這種人在一起的,我實在不能高看你們."

白晨的話,直接就讓白舒身邊的人下意識的退開幾步,不願與他站在一起.

"樹無皮必死無疑,人無皮所向睥睨."白晨冷笑的看著白舒,白舒已經快要被白晨氣炸了,咬牙切齒的看著白晨.

"閣下,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要一再針對我?"

"言而無信,始亂終棄,丟盡了男人的顏面,我就是看你不順眼."白晨理所當然的說道.

"閣下,這事是他做的,可是你把我們都囊括進去,我們也必須要你給個說法."

"說法?你們是衙門麼?"

"我們雖然不是衙門,可是想讓衙門出來倒也不難."

其中一人語氣不善的說道,他們可不都是寒門子弟,不說長華公主,便是功勳爵爺之後也有那麼幾個.

從來都是他們不講道理,卻從未有人敢和他們講道理的.

"你今日若是不能給個說法,那我們就請你去衙門你講道理."

"今日之事是奴家之過,與這位先生無關,奴家一人做事一人擔."

"青煙姑娘,這事與你無關,是我強出頭,用不著你來擔當."白晨掃了眼眾人:"你們讓我給你們個說法?憑的是什麼?還不是憑你們的背景,可是如果有朝一日,你們的背景對你們沒用了,你們之中又有幾個人能有作為?就如這個廢物,不過是個吃軟飯的東西,別說是光宗耀祖,便是養活自己都是難事,說的直白一些,你們不過是蒙祖林蔭的紈绔子弟罷了,你們說要把我送去衙門,這事鬧大了對我無關緊要,可是對你們的父輩卻是汙點,落個以權謀私的汙名."

白晨的話讓眾人都有些猶豫退縮,白晨說的沒錯,他們還真不敢鬧到衙門去.

"這世上再大也大不過一個理字,閣下說我們與白洛彬一樣,是蒙祖林蔭的紈绔子弟,在下不敢苟同."

這時候眾人雖然依舊對白晨怒目相視,可是卻也已經不再認同白舒.

以前還覺得白舒文采出眾,可是經過白晨這麼一鬧,卻覺得白舒品行缺失,實在稱不上君子.

"那好,你們覺得你們不是紈绔子弟,那你們就拿出你們的真本事來,你我且斗上一場,比文論武,詩詞歌賦隨你們,只要你們覺得拿得出手的,只一項勝過我,我便收回先前的話,並且向你們道歉."

"笑話,我們這麼多人,而且個個都有功名在身,你說要與我們這麼多人斗上一場?你未免太高估自己了吧?"

"我舞文弄墨的時候,你們還在穿開襠褲呢,少說廢話,一邊要我給你們個說法,一邊卻又自持身份,這算什麼?"

"你說我們與你斗上一場,你至少先吟一首詩吧?若是連一首詩都作不出來,談何與我們文斗?"


"可以,出題."白晨做出請的姿勢.

"就以菊為題"

"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沖天香陣透京洛,滿城盡帶黃金甲."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好詩!

通篇詩句一個菊字都沒有,卻處處透著菊的意境.

盡顯凌厲之意,彷如軍陣沖殺,字字都彰顯著浩大的意境.

前面兩句言明菊花盛開季節,可是卻給人一種百花退避菊花綻放的感覺.

後面兩句更是抒發出菊花的香氣與景象,卻是以兵臨城下的那種壓迫感來修飾形容,讓人不由得升起幾分敬畏.

"好詩,這詩叫什麼?"

"無名."白晨淡然道.

這是後唐的黃巢所著,因為皇朝本是一個起義軍首領,所以這首詩可以算是一首逆反的詩,所以字句之間都透著簫肅之氣.

"我聞閣下先前的曲子彈的極好,歌賦應該極佳,不如為青煙作一曲歌賦如何?"一個書生無法在這首《不第後賦菊》上找漏洞,只能婉轉的從其他方面刁難.

他覺得白晨雖然那首《止戰之殤》極其出色,可是要他現場作出一首符合青煙的歌,無異于難如登天.

"正好,我便為她作一首歌."

阿山阿陳立刻將琴案重新鋪設,白晨坐到琴案前.

"這首曲子名為《如花》."白晨看向青煙,輕輕點點頭.

琴聲漸起,白晨的琴技何其高超,琴聲中帶起的是難以言喻的意境,眾人彷如身臨其境一般.

在前奏完畢後,白晨的歌聲響起.

他在夜里把燈點,

四書五經讀幾遍.

是她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守在一邊,

她在燈下把墨研,

荊釵布裙一雙眼,

……

眾人心境漸漸的被歌聲帶入,同時也聽明白了歌詞里的意思.

是說一對青梅竹馬的男女,男的要進京趕考,許諾待到金榜題名之時,風光迎娶她入門.

妻子為他枯守十八年,卻等不到情郎歸來.

十八年,她****都在送別情郎的渡口,等他歸來.

十八年,她已是滿頭白發.

十八年,她已紅顏不在.

十八年,他睡在富貴閣樓.

他負了她……

男男女女聽的淚灑衣襟,這歌美如畫,卻是讓人難以忘懷.

一首《如花》說不出的淒婉悲涼,每個人都為她不值.

而她與青煙,又是何其相似.

只是慶幸的是,她早有覺悟,沒有等十八年.


曲終,白晨放下雙手,眾人的心頭卻沉甸甸的.

這首曲子是用最鮮豔的血,刻畫出最為殘酷的畫面.

"閣下,在下為先前的失禮說聲抱歉,閣下大才,在下自愧不如."

"公子,小女子也是極為佩服."長華公主眼眶微紅,顯然也被這曲子觸動.

"青煙,我們走吧."

"奴家拜謝先生大恩,讓奴家幡然醒悟."

"不用,我只是看不慣偽君子罷了."

白晨正打算帶著青煙離去,卻見金范外進來幾個人.

長華公主在看到來者的時候,臉色微微變了變,不由得拘謹起來.

"閣下可是神醫?"老泰打量著白晨.

他發現眼前這人,居然是那天晚上,在洛河河畔遇到的那個年輕人.

"武則天讓你來找我的?"

現場所有人全都倒吸一口涼氣,這天下,還真沒有人敢直呼武則天的名字.

哪怕是私下里都是小心翼翼,更不要說是在公開場合明目張膽的稱呼了.

所有人都覺得,白晨是嬌縱狂妄過頭了.

老泰低下頭:"正是陛下,想要面見閣下."

"沒空,告訴武則天,她若是想見我,便親自來見我."

所有人都感覺要炸毛了,這個小子死定了,絕對死定了.

皇帝面見他,那已經是皇恩浩蕩了,可是這小子居然不理不睬,還說要見也是皇帝來見他.

這和找死有什麼區別?

眾人不敢想象,下一刻這個老太監會不會惱羞成怒,將他拿下.

只見老泰卻一臉的平靜:"這恐怕不妥吧?"

"有什麼不妥的?武則天要見我,自然是要表示一下尊重,若是起碼的尊重都沒有,那倒不如不見."

"老奴會將話轉告給陛下的."

老泰來也匆匆去也匆匆,轉眼又帶人離去.

白晨後腳也跟著離去,眾人全都是冷汗直冒.

"殿下,您可識得那人是誰?"

"不識得……"長華公主搖了搖頭,美目中閃爍著驚疑之色.

她也搞不懂,那人到底是什麼人,居然膽敢叫她的皇奶奶來見他.

別說她這樣的皇子皇孫,便是世家也沒這膽識.

不管世家如何猖狂,武則天畢竟也是名義上的中原大地的皇帝,誰敢如此狂妄無禮?

至少長華公主是想不出,這世上到底誰有這個資格.

"此人的文采出眾,可是也沒有持才傲物到可以無視當今聖上的地步吧?"

"我也不識得此人是何方神聖,不過先前那位是聖上的近侍,他也代表了聖上的旨意,他卻沒有因為那人的態度而勃然大怒,這就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