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關 第二章 初入監獄


有一次,廠里另外一位大哥喝醉了酒來宿舍玩兒,剛好我跟牛玉文在宿舍里喝酒。那位大哥把我扒拉到一邊,指著牛玉文的鼻子說,你***算老幾?只要我在這個廠里就沒有你蹦達的份兒。我知道我的機會來了,不等牛玉文說話,上去就照腦袋掄了他一酒瓶子!這家伙一下子楞住了,沒想到我敢打他,沖過來就把我按在了床上。我也沒叨叨,從褲兜里掏出三棱刮刀就給他捅肚子里去了。牛玉文也傻了,把眼睛瞪得像燈泡。其實我知道,我來這麼一下子並不是因為我魄力好,我是想讓他們都看看,真正有前途混社會的是我,是我楊遠!那位大哥捂著肚子就奔了醫院,“你等著”這三個字被他嚷得像唱戲。

後來,我去醫院看他,他哭了。他說,我沒想到你會這麼對待我,行了,這事兒就這樣了,以後咱們就是好兄弟。當時我還納悶,他不報複我了?現在我分析出來了,他不是不想報複我,他掂量過了,他沒有那麼大的本事,因為我的後面有牛玉文他們這批老家伙,我的前面是“輝煌”的黑道前程——我的身上帶著一股讓他不寒而栗的煞氣。

轉過一年來,我十七歲了。我的身體更加強壯起來,我的性格也發生了很大變化,我變得很油滑也很倔強。

因為我瘦,又因為我打起架來很好看,像飛著的蝴蝶,所以我就有了現在這個外號——蝴蝶。

我專門請了一個開診所的老頭給我文了身,就是你現在看到的這個蝴蝶,好看吧?

我的身邊圍繞著一群來自廠里和社會上的各色混混。我們像漲潮的海水,橫沖直撞,街道上,飯店、工廠、商店、游樂場里,到處都有我們的影子,甚至公交車見了我們也不敢問買沒買票,總之,那時候我覺得我是這一片兒最厲害的人了。

這時候,牛玉文也在我的身邊小心翼翼起來。李俊海成了我們這個幫派的二號人物,打打殺殺的活兒全由他來組織,我一般很少出面。當然,出來混總是有這樣和那樣的麻煩,我進出拘留所好幾次了,最多的一次行政拘留15天。那時候我根本不拿這個當回事兒,出來以後還沾沾自喜——做大哥的都應該進去鍛煉鍛煉。我爹不太知道我在外面的所作所為,他整天忙于工作,也無暇管我。我也不大回家,可我總是放心不下我弟弟,隔三岔五地帶他出去玩兒上一陣。跟著我玩的兄弟都知道我有個弟弟叫“傻二”,他們有時候也帶我弟弟出去玩兒,伺候得比對待我還要周到,甚至當著我的面都不敢提一個傻字。

八月,南市一個叫小廣的痞子放出話來說,蝴蝶想“作死”了,我要干挺了他。

我聽了很生氣,就帶人去了他家,砍了他幾刀,他的家也被我砸了。

後來,社會上的幾位大哥給調停了一下,當時我對小廣說了聲“對不起”,小廣說後會有期。

八月九號,嚴打開始了,我們這批人進去了不少。

其實,在這之前我就知道不好。那一陣,街上天天有警車呼嘯而過,像一發發炮彈。我們這幫人也互相傳言,說是公安火人了,要整治地痞流氓了。當時我還不以為然,我以為像我這樣的人不會出事,因為我沒“作”什麼大事兒,甚至還認為自己做的事情很光榮,是條了不起的好漢。直到親眼看見警察來我們廠里抓走了不少平常很不起眼的“小哥”們,我才覺察到,我離這一步也不遠了。那陣子街道上警笛的鳴叫聲此起彼伏,像夏天水塘里的蛤蟆叫,一刻也不停息,叫得我坐立不安。

我整天跟牛玉文和李俊海他們呆在宿舍里“上神”,有時候半天也說不上一句話。

九月,李俊海被廠保衛科叫走了,他再也沒能回來,聽說警察在保衛科“臥”著等他呢,因為他犯了搶劫罪。

這一次,我是真的感覺到了害怕,我總覺得我很快也會被警察帶走的。

有一天,牛玉文對我說:“看樣子你沒事兒了,你不像李俊海,還玩那麼‘烈’的,除了小廣的事兒,你沒別的。”

我不放心,我說:“小廣那天說後會有期,他不會去告我吧?”

牛玉文跟我分析了好一陣,最後說:“要告他早告了,根據他的脾氣,我推斷他是想再跟你再玩一把野的。”

玩野的誰怕誰?這時候我反倒靜下心來,安心上我的班,老實得像一只病貓。

誰知道,十月份我也被警察抓了——小廣終于還是告了我。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我正跟牛玉文在樓下踢球,警車就來了,直接開到了操場。

我知道他們是來找誰的,我沒跑,就這麼心情坦然地跟他們上了車。

被人揪著頭發下車的時候,天突然有點兒陰,弄得我心情非常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