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關 第五十六章 小試牛刀


因為身上帶著家伙,我和天順沒敢去火車站,就近攔了一輛去濟南的長途車。在車上我問天順,有沒有大牙的消息?天順說,有我還沒那麼擔心呢,活不見人死不見尸,弄得我心老是懸空著,連門都不敢出了。其實我也在擔心這事兒,我懷疑大牙已經死了,因為孫朝陽對待大牙不可能像對待我那樣,他一定是分析出了大牙在背後干了什麼,依孫朝陽的脾氣,大牙只有死。我安慰天順說,別擔心,有可能大牙回了湖北,這小子很狡猾,想躲過風頭再來找你呢。天順說,但願如此,不然我這心老是放不下。我開玩笑說,大牙是個錢鬼子,不把他的錢刮回去是饒不過你的。

車到了濰坊的時候,天已經擦黑了。司機停車讓大家下車方便,我趁機將關凱的那把土槍給天順掖在褲腰上,天順一驚:“遠哥,帶家伙干什麼?你不是說隨便帶我去濟南游玩嗎?這個陣勢怎麼像是去‘干活兒’?”

我小聲說:“去見一個人。”

天順似乎猜到了是去見誰,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傑哥有消息了?”

我點點頭:“是,我也是剛聽說的。”

天順激動得喘氣都不順暢了,促聲問:“他怎麼樣了?廣元和常青呢?”

我邊拉他上車邊說:“別慌,見了小傑就知道了。”

“遠哥,萬一遇到麻煩,動家伙嗎?”上了車,天順還在激動著。

“看情況再說,估計應該沒什麼麻煩,五子是個不錯的伙計。”

“五子沒問題,我說的是萬一碰上這個……”天順做了一個帽徽的手勢,“怎麼辦?”

“這個沒什麼商量,走人。”其實我的心里也沒底,但是我確定,絕對不可以跟警察發生沖突。

“丟下兄弟不管呀,”天順撇了一下嘴巴,“這不是我天順干的事兒。”

我使勁擰了他的大腿一把:“閉嘴,還不知道什麼情況呢,你先做好了死的打算?”

天順被我擰得呲牙咧嘴,連連搖頭:“我錯了我錯了,聽你的還不行嘛。”

我催促了一聲快開車,低下頭輕聲對天順說:“別說話了,當心被別人聽見。”

天順剛想說句什麼,就聽見車廂里有人喊道:“老少爺們兒,旅途勞累,大家都來做游戲啦。”

**,哪里都有干這個的。我聽閻坤說過,李俊海從市場走了以後就曾經在長途車上干過這種“買賣”,用三張撲克牌來回倒騰,讓大家猜那張紅的在哪里,猜中的,操作者給錢,猜不中,這個人就得給莊家錢。這里面有技巧,莊家是永遠都不會讓你猜中的。有的人眼見得那張紅的在那里,認為千真萬確,絕對有贏錢的把握,押上錢單等天上掉餡餅,結果餡餅沒接著,倒把血本賠了個精光。經常有因為被人看出端倪而大打出手的,當然,真正的旅客永遠是菜板上的肉,而設局的人因為吃的就是這碗飯,自然就是切肉的刀。天順好奇,想過去看看,我拉住了他。

車開得很快,我估計再有半個小時就可以到達濟南,摸出大哥大給五子打了一個電話,告訴他半小時以後到大觀園門口去接我。五子好象喝酒了,大聲嚷嚷,你快來,我給你准備了兩個小妹妹,“海”漂亮。我開玩笑說,你可別給我動啊,我很“護食”的,動了我的“飯”,我跟你拼命。五子笑得像個老頭咳嗽,咳咳,那你就趕緊過來。


剛收起電話,一個刀條子臉就晃了過來:“哥們兒,設備挺先進嘛,過來玩兒兩把?”

我抬頭沖他笑了笑:“我不會玩兒啊,你們繼續。”

刀條子臉不依不饒,伸手過來拉我:“不會就學嘛,毛主席不是還說在戰斗中學習戰斗嗎?”

我讓他一拉,頓時感覺刀口那里疼得鑽心,臉就拉長了:“撒手。”

“哎?你他媽還挺楞啊,”刀條子臉一下子撒了手,轉頭嚷嚷起來,“哥兒幾個,碰上個吃生米的!”

“哪兒呢?”一直沒有開張的那幾個“跑江湖的”呼啦圍了上來,“就他?活夠了你?”

“大哥,”我坐著沒動,陪個笑臉道,“我沒干什麼呀,消消火,出門在外都不容易。”

“你他媽還不容易?”刀條子臉一把搶過了我的大哥大,“不容易你他媽還拿這玩意兒?”

“這是什麼東西?”一個看上去像頭兒的胖子拿過大哥大端相著,“收音機?”

我用眼睛的余光看到天順悄悄站到了他們的身後,我急忙沖他使了個眼色,讓他別動。那幾個人好象從來沒見過大哥大,互相傳著看,還是刀條子臉見多識廣,點著大哥大說:“都土鱉了吧?這叫大哥大,跟電話一個功能。”

“媽了個逼的,這麼有錢?”胖子扒拉開眾人,用手一指我,“你他媽是個賊吧?偷的?”

“哪能呢大哥,”我壓住火,依然笑,“是借朋友的,在外面辦事兒還方便。”

“哪兒的?”胖子用大哥大猛砸了我的腦袋一下,我的頭嗡的一聲,我幾乎要跳起來了。

“大哥,咱們下去說話好嗎?”天順擠了過來,拉拉胖子,“這兒說話不方便。”

“你們一塊兒的?”胖子傲慢地乜了天順一眼。

“一塊兒的,咱們應該是一路人,說不定還認識呢,下車吧,下車我請大家吃個飯。”

胖子把腦袋伸到車窗外面看了看,抽回腦袋沖天順一笑:“兄弟不錯,外面正好有個飯店。”

刀條子臉嘭嘭搗了兩下車棚:“停車,停車!”


車一停下,我就被這幫人挾著下了車,肝區隱隱作疼,心頭的火也慢慢上升。小子們,一會兒我就收拾你們,就你們這些操行,我揍你們連手都不會用,怕髒了,就用腳踢,專踢你們的屁股!天順也下來了,揮著手沖車上嚷,走吧走吧。司機嘟囔著說那幫“跑江湖賣藝的”還沒給車錢,天順把一張錢團成一個球丟過去,又揮手。刀條子臉箭步沖到車前,一把將那個錢團搶在手里,一腳一腳的踢車門,快滾快滾,滾慢了大爺一把火給你把車點了!我轉身看了看四周,哪里有什麼飯店?這整個算是一個荒郊野外嘛。看來這幫小子想動粗的,不但搶了我的大哥大,還要搶我身上的錢,弄不好連命他們都想要呢。行,那我就打發你們個滿意。我很明白,依我現在的體力根本沒法跟他們徒手搏斗,只有玩兒“烈”的了。我暗自慶幸,幸虧臨走的時候帶了家伙。車開走了,尾氣猶如揚起的黃塵。

“吃飯吧?”胖子一手捏著我的大哥大,一手摟著我的脖子想往路溝旁的麥地里走。

“吃飯……”我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他就好拿出刀子來了,我有這個預感,一把掏出了手槍。

“啊?!”胖子一下子嚇傻了,“哥們兒,你干什麼?”

“不干什麼,要你的命!”我猛地把槍頂在了他的胸口上。

“伙計們,快來救命——”他還沒喊完第二聲救命,槍就響了,是天順的槍,很沉悶。

我看見刀條子臉像一條被打了一悶棍的狗,歪歪斜斜倒進了路溝。旁邊的人全嚇傻了,一個個像木樁一樣釘在地上,連跑的勇氣都沒有了。唉,天順總是沉不住氣!我用槍頂了頂胖子軟綿綿的肚子,柔聲說:“還吃飯嗎?”

“不吃了不吃了……”胖子幾乎要癱倒了,“大哥,饒了我吧,我真不知道你是誰。”

“你不需要知道,”這倒提醒了我,我立刻用在監獄學來的東北話說,“知道有啥用?整死人為原則。”

“大哥,都是我不好……我有眼無珠……”

“這是哪里?”我奪回我的大哥大,又用槍頂了他一下。

“快到濟南了……”胖子似乎意識到我想放了他,獻媚道,“大哥,我幫你攔輛車……來了,來了!”

我轉頭一看,路上果然來了一輛大客車,收起槍,悶聲說:“滾蛋吧,別再讓我碰上你。”

那邊,天順一腳一個將那些“跑江湖的”一一踹進了路溝,沖上馬路招手攔車。

胖子還想說點兒什麼,我反身一腳將他踹進麥地里,忽地沖上了剛剛停住的客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