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關 第七十七章 小螞蟻也敢收保護費


菜上來了,常青敬了我和金高一杯就不喝了,他說像現在這種處境他不能養成喝酒的習慣。他說的有道理,我就沒勸他,和金高邊喝邊聊。金高說,前幾天一個叫長法的小混子帶著三十多個人在吳胖子的飯店里鬧事,白吃白喝還把飯店砸了個稀里嘩啦,用刀架著吳胖子跟他要一千塊錢,吳胖子當場給了。後來長法又去找吳胖子,讓吳胖子每個月都給他一千,說是保護費。吳胖子當面答應了他,過後找到了金高,想每月給金高兩千,讓金高帶人去把長法干挺了。金高把吳胖子踹了好幾腳,你***有毛病?沒看見金爺我現在做正經生意了?滾蛋。我想了想,問金高,那個叫長法的是個什麼來曆?金高說,操,誰不知道長法?整個一個無賴,逮誰敲誰,沒有怕的人,像條瘋狗一樣。

“他以前是跟誰玩兒的?”我想利用他一下。

“自己混起來的唄,跟誰也不靠膀,”金高輕蔑地一笑,“他自己以為他是港上第一名了,呵。”

“我認識他,”常青說,“混子行他也有些資力了,名聲是一點一點積攢起來的。”

“我怎麼沒聽說還有這麼個人?”我很好奇,第一次聽說這個長法呢。

“你整天忙自己的,哪顧得上去打聽別人?”常青笑道。

“咱們進去的時候,他剛開始混,等咱們出來了,他也就成了個人物。”金高還在輕蔑地笑。

“就這德行還人物?”我哧了一下鼻子,“每月跟人家要一千,這胃口也太小了嘛。”

金高把微笑直接變成了大笑:“哈哈哈,蝴蝶,你以為一千是個小數目?一個工人一月才掙多少?”

我想了想,那倒也是,當年的工資都不高,劉梅才掙八十左右呢,就笑了笑:“呵呵,‘小戳戳’啊。”

常青用手轉著酒杯沉默了一陣,抬起頭來對我說:“遠哥,我來辦這事兒吧,這錢不要白不要。”

我做了個停止的動作:“你歇著吧,你不能露頭,這事兒我來管。”

說話的時候我就在心里打好了譜,我必須把這個長法籠絡到自己的身邊,因為以後的路上肯定會有不少打打殺殺的情況,我不想動用自己的伙計,一來是因為他們跟了我這麼長時間,我應該給他們一條相對平穩的路來走。二來也是為我自己考慮,因為一旦我的人參與了這些活動,就等于把我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了,“黑”孫朝陽就是一個例子。到那候,不但道兒上的人要找我,最可怕的是警察……我慢慢啜了一口酒,問金高:“你知道長法現在哪里?”

金高吃了一驚:“什麼意思?你不會是真的想插手這事兒吧?”

常青也想說話,我擺了擺手:“我有我的打算,不是為了錢,是為了人,先回答我的話。”

金高無奈,皺著眉頭想了一陣,搖搖頭說:“胖子給過我一個傳呼號,想不起來了。”

我摸出電話本,查到了吳胖子店里的電話號碼,讓金高和常青別出聲,撥通了那個電話。一個嬌滴滴的女聲問我找誰,我說找吳經理,她問我是哪里的?我說我姓楊,叫楊遠,你對他一說他就知道了。那個女的說吳經理今天沒來,你要是跟他熟悉就打他的大哥大吧。看來這小子很仔細,像是被人找怕了的意思。我說,我跟他好長時間沒聯系了,你幫我找找他,你一提我的名字他就知道了,讓他給我打電話。隨口說了我的大哥大號碼。那邊說聲“請稍等”掛了電話。常青說:“遠哥,我覺得像你這種級別,不應該跟吳胖子這種下三爛直接對話,派個兄弟跟他談就是了。”


“哈哈,常青,你看看我身邊的兄弟哪個有你這樣的嘴皮子?”

“金哥呀,金哥就很厲害,”常青正經其事地看著金高說,“小時侯我看見金哥舌戰大有哥了,厲害。”

“呵呵,你還認識大有哥?”大有那可是真正的大哥,我很尊敬他,甚至有些崇拜,可惜他死了。

“怎麼不認識?他就住在我們家對面的樓上呢,”常青瞪著眼睛說,“真可惜,嚴打的時候被槍斃了。”

“對,那是條漢子,”金高說,“當時我根本不敢跟他打,不舌戰怎麼辦?唉,那時候我跟你的年齡差不多。”

這事兒我知道。那時候我還在機械廠上班,有一天牛玉文垂頭喪氣地回來說,他在路上遇到了一個跟他有仇的伙計,兩個人就打起來了,牛玉文抽出纏在腰上的九節鞭把那個人抽得像陀螺,大有過來了。大有說,別打了,你沒看見人家都不還手了嗎?牛玉文只聽說過大有的名字,沒見過本人,還以為是個管閑事的,上去就要抽大有,被大有直接踹倒了,大有下手很狠,牛玉文躺在地下根本起不來了。大有上前踩著牛玉文的脖子,讓牛玉文給那個伙計賠禮道歉,牛玉文犟嘴,說讓大有等著,結果人家大有直接說,我是大有,你以後每星期去看我一次,一次帶一個燒雞一瓶酒。說完就背著手走了。牛玉文犯了愁,問我怎麼辦?那時候我什麼都不懂,背著牛玉文去把金高他們喊來了,要去找大有拼命,浩浩蕩蕩地正在路上走著,大有就扛著一把鍘刀過來了,沒掄幾下我們全跑了。回宿舍以後,我們商量著要去大有家“摸”他,牛玉文不讓,牛玉文說,那等于找死啊,大有自己一個人就敢沖進你們三十幾號人的隊伍里,你“摸”了他管個屁用?只要你不敢殺了他,你就算是攤上了,缺胳膊少腿那還是輕的,弄不好連命都丟了。過了幾天,我正招集人馬准備再跟大有拼一場的時候,金高笑眯眯地找我來了,他說沒事兒了,有哥很仗義,這事兒過去了。我問怎麼過去的?金高說,他背著從郊區偷來的一麻袋雞去了大有家,大有正在他家樓下跟人下象棋,一看就楞了,客氣得不得了,樂顛顛地安排一個小伙計把雞扛了上去,當場燉上了。金高就坐在樓下跟大有展開了舌戰,從當小弟的不能跟大哥沒禮貌到以後跟隨大哥闖江湖,一路說下來,最後把大有說得淚漣漣的,直誇牛玉文有個好表弟。

想到這里我不禁笑了:“嘿嘿,常青說的有道理,你金哥是個張飛,粗中有細啊。”

金高矜持地摸了摸下巴:“那是,江湖上行走的人沒點兒腦子那還了得?”

常青咧開嘴巴,剛想開句玩笑,我的大哥大就響了,我按了接聽鍵,那邊說:“是遠哥嗎?我是胖子啊。”

“胖子,哈哈,你很忙啊。”我噓了一聲,讓金高和常青別說話。

“沒辦法,不忙怎麼辦?我得吃飯啊,哪敢跟你比?伙計那麼多,不用親自操心。”

“胖子,”我不跟他羅嗦,直接說,“聽說最近遇到麻煩了?”

“誰說的?沒有的事兒,”吳胖子虛張聲勢,“誰敢找我的麻煩,不知道我跟朝陽哥的關系?”

“別說廢話了,大金告訴我的,聽說有個叫長法的‘詐厲’你?我想幫你。”

“遠哥,不是吧?”吳胖子似乎很吃驚,“你‘稀的’管這種小事兒?”

“胖子,跟你說實話,不牽扯‘稀的’不‘稀的’,我是想給弟兄們多條來錢的路。”

“我明白了,”吳胖子反應很快,“自從強子‘走’了以後,我這里就經常被人欺負,朝陽哥又忙,抽不出人來幫我,既然遠哥有興趣,遠哥的人就來吧,”吳胖子頓了頓,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遠哥,一個月三千怎麼樣?”


“少了,五千。”我的口氣不容置否。

“四千。”吳胖子猶豫了一下,嗡聲說。

“那你還是找孫朝陽去吧,我不做你的生意了。”

“四千五!”吳胖子咽了一口唾沫,嘎的一聲。

“胖子,咱們這是趕集買菜?”我笑了,“你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氣,別跟我講價錢。”

吳胖子不說話了,他好象在那邊把算盤搬出來了,噼里啪啦地打。我沖金高做了個鬼臉,捂著話筒說:“你說這小子不是缺他媽腦子嗎?他跟我講的什麼價錢?我要是不管,他去找孫朝陽,孫朝陽能管他嘛,他連自己的命都快要保不住了,哈哈,”吳胖子還在那邊喘氣,我忍不住了,“胖子,想好了嗎?你不虧,我的人比強子好多了,一分價錢一分貨嘛。而且我的人很講職業道德,不會吃你一頓飯,抽你一支煙……還沒想好?那算了,我掛電話了啊。”

“好,就這麼定了,”吳胖子長長地喘了一口氣,“遠哥有時間嗎?我想請你吃頓飯。”

“以後再說吧,你把長法的傳呼號告訴我,今天我先把這事兒給你辦了。”

“不用這麼著急吧?”聽得出來吳胖子很驚喜,但他在裝,“先吃個飯,我好好跟你彙報彙報工作。”

“操,你不用跟我玩這套虛的,哥哥是個痛快人,說辦就辦,不拖拉,快說號碼。”

吳胖子嘴皮子一下子利落起來,鏗鏗地念了一串號碼:“記下了?遠哥,不管你用什麼方式……”

我打斷了他:“你還指揮我?哈哈,放心,你平安,我拿錢,就這麼簡單,好了,掛了啊。”

吳胖子還在哎哎著,我已經把電話掛了,轉頭掃了金高一眼:“下一步該你了。”

金高用雙手使勁在臉上搓了兩把,托著腮幫子念叨:“先禮後兵?先兵後禮?這得策劃策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