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關 第八十五章 得罪了政法干部


旁邊一個一直沒說話的瘦子,忿忿地說:“對!應該取締了這個淫窩!根據我國的法律,容留組織甚至強迫婦女賣淫的,應該判處三年以上有期徒刑直至死刑!***……何況,何況他們還目中無人,抽空我還得去收拾收拾那個叫吳胖子的,***他那叫開了個什麼飯店?明擺著是個雞窩嘛!上次我去找他,讓他給我老丈人擺一桌壽宴,你們猜這小子說什麼?他竟然敢對我說,大哥,現在是法制社會,我犯了法你可以抓我,可是你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就到我這里‘熊吃熊喝’那就不對了,尤其你還是個法律工作者……我氣糊塗了,說早晚要抓他去坐牢,這小子還跟我耍橫,說什麼長法在那里罩著,這個買賣是長法的,有膽量你抓長法去吧。長法怎麼了?不就是一個地痞?老梁,跟你那些兄弟打個招呼,端了這個雞巴操的,然後我負責處理他,不判這小子十年八年的,我脫了這身皮,操***。”

“你說端就端?”梁超輕蔑地說,“他敢開這樣的買賣就有辦法不讓你端,人家這買賣開了幾年了你知道嗎?好端的話,伙計們早就去端他了,還輪得到你?我打聽過了,人家上邊有人,道兒上也有人,兩頭齊全,你就歇著吧。”

瘦子喝了一口酒,把酒杯一敦,斬釘截鐵地說:“我的眼里容不得沙子,社會主義法制更容不得踐踏!”

滿桌子的人哄堂大笑:“哈哈哈哈,厲害,厲害,老李不愧是真正的共產黨員,鐵骨錚錚啊。”

郭隊乜了瘦子一眼,似乎是想打個圓場,舉著酒杯向我晃了兩晃:“兄弟,欠我的酒應該喝了吧?”

我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一仰脖子干了:“謝謝郭隊。”

大家又開始向我發起了進攻,不知不覺中我又喝不進去了,嗓子眼里堵滿了啤酒沫子。

“楊兄弟,看來你的酒量不行,歇會兒我跟你說個事兒,”瘦子端著酒杯坐了過來,“你認識不認識長法?”

“耳熟,哪里的?”我裝糊塗。

“剛才你可能沒聽明白,”瘦子說,“吳胖子說這個叫長法的是他的老板,不知道真的假的。”

“我哪知道?”我笑了笑,“說實話,我也就是在賣魚這個行當還有幾個認識的,外面我還真不大接觸呢。”

“不會吧?”瘦子嘬著嘴巴,鼻孔一掀一掀地說,“能跟老四混成哥們兒的就一定不是‘善茬子’。”

“呵呵,大哥,這跟認識長法有什麼關系嗎?”我有些上了酒勁,皺著眉頭說。

瘦子哦了一聲,用手轉著酒杯,鄭重其事地說:“老弟,我是西區法院執行庭的法官,我叫李忠,以前當審判員的時候,我宣判過很多大案要案,任何犯罪分子都逃不出我的手心,吳胖子和長法也不例外。現在,我正式開始詢問你,”這家伙板起臉來還真像那麼回事兒,雙眼炯炯有神,直戳戳地瞪著我,“楊遠聽著,你認識一個叫長法的嗎?”

“**!老李你他媽又喝醉了這是?”梁超當胸推了他一把,“滾蛋,真他媽掃興,你以為這是在法院?”

“別管他,”我的胸口幾乎要脹破了,聲音也變了形,“我認識長法。李法官,你接著問。”

“好,很好,”李忠滿意地摸了一下下巴,“你跟他是什麼關系?”


“老李,你他媽有毛病是不是?”梁超抓起他面前的杯子,嘩地潑了李忠一臉啤酒,“滾!”

我拉了梁超一把,沖他一笑:“梁哥,別管他,他喝多了,讓他玩玩,呵呵。”

李忠瞪了梁超一眼,拿起桌面上的一遝餐巾紙將自己的臉抹成了窗冰花:“別反動啊,工作的時候我誰都不認。”

我能感覺到,大家的臉都轉向了我,他們似乎不相信我有這麼大的忍耐力,目不轉睛地盯著我。

我用胳膊隔開還要上來拉李忠的梁超,輕聲說:“剛才你問我跟長法是什麼關系是吧?”

李忠傲慢地點了點頭:“對,請回答。”

“報告法官,長法是我的兄弟,”我拿過不知道是誰給我添滿的酒,輕輕啜了一口,“是我安排長法去保護吳胖子的,因為吳胖子做生意不容易,需要我的保護。如果我不保護他,有人會把他吃窮了的,他的飯店就開不下去了。”

“好,很好,”李忠越發來勁了,悠然地點了一根煙,“這意思就是你在收他的保護費了,是嗎?”

“是,”我身上的血開始像海嘯那樣的奔湧,“我不能白給他干活呀,所以收他點兒辛苦費。”

“知道這是什麼行為嗎?犯罪行為啊同志,”李忠慢悠悠地站了起來,“是要被判刑的,是要去坐牢的啊。”

“你說什麼?”我把椅子往後拖了拖,讓他離我遠點兒,“我沒聽明白。”

“我說你這是在犯罪,”李忠陡然提高了聲音,“要判刑!要坐牢!要……”

我的血管在這一刹那爆炸了,我像獅子捕食那樣猛地把還想教訓我的李忠撲倒了。房間里一下子亂了,我聽見有人大聲喊:“快去找胡四!蝴蝶瘋了!”隨後我聽見一陣桌椅的碰撞聲,一個人重重地壓在了我的身上:“兄弟住手!”我嘶嘶地叫著,一翻身把那個人掀到了一邊,掄起拳頭對准李忠的腦袋就砸,拳頭在半空中被那個人抓住了,我回頭一看,是梁超,梁超幾乎都要哭了:“兄弟,你這是何苦?剛才你不是已經承認他喝醉了嗎?”我的腦子猛然一頓,我這是怎麼了?他喝醉了,我要打他,這不應該是我楊遠干的事情啊……我懵懂著站了起來:“梁哥,我錯了。”

“怎麼了,怎麼了?”胡四從門口沖了進來,“蝴蝶喝大了?不能吧?”

“沒事兒,”梁超邊拉李忠起來邊沖胡四笑道,“李哥跟蝴蝶劃拳劃惱了,喝你的去吧,這兒有我呢。”

“什麼脾氣?”胡四一把將我推坐下,扳著李忠的脖子來回看,“他沒打你吧?這小子真混蛋。”


“哦,不錯不錯,”李忠摸著挨了一拳的腮幫子,斜了我一眼,“你們哥們兒都不錯,打得好。”

我的腦子還在僵硬著,恍惚弄不明白我為什麼要動手打他,剛才我還在心里說,讓他發酒瘋,讓他發酒瘋,堅決不能發火,這樣的人不能得罪,不是沖胡四的面子也應該為自己想想,打了這樣的人會吃大虧的……可是怎麼就突然打了他呢?一時間我對自己的脾氣徹底鄙夷起來,就這“抻頭”將來遇到更大的事情豈不是要麻煩?我還怎麼領導我的那幫弟兄?很長時間已經在我身上消失了的那種自卑感又悄然襲上了心頭……我茫然地看著胡四,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梁超看我尷尬的樣子,摸了摸我的肩膀:“沒事兒兄弟,這事兒不怨你,我們大家都在看著呢,不怨你。”

我給李忠倒了一杯酒,雙手遞過去:“李哥,對不起,剛才我沖動了,給你道歉。”

李忠怏怏地歎了一口氣:“唉,我算是看明白了,什麼種子長什麼樹啊,有些人是交往不得的。”

胡四摩挲著他的脊梁,點頭哈腰地說:“李哥說的對,一會兒我就批評他,太不象話了。”

李忠說的那句話又讓我一陣不爽,他這是明擺著瞧不起我,想回應他一句又忍了,拉倒吧,沒意思。胡四歪著腦袋沖我眨巴了一下眼睛,那意思是別笑話他,他是在演戲,我苦笑了一聲:“四哥,看來我來錯了,我走吧。”

李忠回了一下頭:“你為什麼要走?你哥們兒的生日宴席你不應該走,還是我走吧。”說著,慢條斯理地抓過了搭在靠背上的上衣,隨手憚了兩下,“要我說啊,這人可不能太狂氣了,不一定哪天就掉到別人的手里去了……得,算我今天倒黴,又明白了什麼叫做沒有檔次的人。老四,我走了,陪你兄弟好好玩兒吧,以後我也不能到你這里來了,我怕挨打,”胡四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尷尬地笑,李忠晃開他,慢慢往外踱,“人生何處不相逢啊,我等著。”

我掃了旁邊的人一眼,那些人竟然沒有一個出去送他的,我沒趣地搖了搖頭。

梁超看著李忠的背影,沖我一呲牙:“呵呵,他是真喝大啦,這都念叨了些什麼呀。”

郭隊歪著身子拉了我一把,輕聲說:“別介意,老李就這德行,出門就忘。”

李忠走到門口,轉回身來,把手往里面一攤:“伙計們別怪我啊,我可什麼都沒干。”

“就是就是,”胡四用身子把他擋了出去,“李哥絕對有數,從來不干膘子事兒。”

“看看吧,老四這小子能‘舔’著呢,”梁超指著門口說,“從來不得罪人,周總理就是這號人。”

“好你個反革命!”郭隊嘭地一敦酒杯,“你敢丑化人民的好總理?來人,拉出去重打四十大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