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與隰朋二人策馬奔騰,順著鄉間小路疾馳了一陣,見身後並無追兵,才放緩了行進的速度.
"江老弟,要不你我二人再次殺回去,滅滅他們的威風?"隰朋似乎覺得,第二次沒出手,有些手癢.
江山白了一眼隰朋,搖頭道:"你若想回去坐牢,就盡管去,別拉著我啊!"
隰朋想了想,認為江山所言不無道理,便即刻打消了再去找刺激的念頭,坐在馬上安靜了下來.
兩人又走了將近一個時辰,才看到前方有幾個村莊.
"想必那些人應該不會追來了."江山下馬,將耳朵貼在地上聽了一陣,又繼續說道,"今夜,我們就在這個村莊借宿一下吧,待到明天再繼續趕路."
隰朋對江山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隰朋勒馬停在了村口的一戶人家門口,指著大門說道:"就在這家吧?"
江山也從馬上跳下來,前去敲了敲門,問道:"有人嗎?"
過了良久,才從院子傳來一陣緩慢的腳步聲,一個老婦人的聲音也隨之傳來:"誰啊?"
"大娘,俺們是來借宿的."隰朋沒多考慮,扯著嗓子回道.
里面的腳步聲停了下來,沉默了一陣,才回道:"家里沒有壯丁了,只有我這個老婆子了.你們還是去別的地方抓壯丁吧!"
江山和隰朋聞言,面面相覷,看來這家的主人把他們當做抓壯丁的官兵了.
"大娘,我們只是過路之人,看到天快黑了,就想找個地方借宿一晚,我們不是官兵!"江山從門縫里,看到一個滿頭白發的老婦人,正拄著拐棍,站在院子里,身形顯得很是消瘦.
老婦人歎了一口氣,才慢慢走過來,為他們開了門,看到江山和隰朋的穿著並非官服,才松了一口氣.
"進來吧!"看到眼前二人灰頭土臉的樣子,老婦人判斷這兩人確實是趕了很久的路,心地善良的她將江山和隰朋讓了進來,才關了家門.
江山讓隰朋將馬栓到一旁,自己則是攙扶著老婦人向屋里走去.
"大娘,家里就您一個人住嗎?我們會不會打擾到您?"江山打量著整個院子,只見院子里凌亂不堪,好像很久都沒有收拾過了.
老婦人從江山的語氣中,聽出這兩人應該不是什麼惡人,就放松了心里的戒備.她無奈地搖了搖頭,歎息道:"我家本來有兩個兒子,都被官府抓去做了壯丁,一年多都沒有回過家了……"
這時,隰朋已經安頓了好了馬匹,聽到老婦人感慨,就插嘴問道:"那您都是這麼過的啊?"
"還好有周圍鄰居的接濟,要不然我早就餓死了."老婦人突然停下腳步,指著廚房,說道,"那里應該還有些吃的,你們自己動手去盛點飯吧."
江山和隰朋對視一眼,兩人不約而同地搖了搖頭.
"我們在來的路上都已經吃過了!"江山強忍著饑餓感,笑著回答.
老婦人微微一笑,也不再多言,直接進了屋.
等江山和隰朋走進屋里才發現,這里家徒四壁,顯得很是貧困,地上散落著桌椅,看來這老人的腿腳不靈便,生活極為艱辛.
老婦人看到江山和隰朋的表情後,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想起身去收拾一下房子,可她起了好幾次都沒有站起來.
"大娘,您坐著就好!"隰朋急忙走過去,按住老婦人,"我們整理屋子就好了."
江山見隰朋安撫好了老人,自己也沒再多言,直接動手開始收拾凌亂的房間.
一炷香的時間過後,整個房間來一個大變樣,雖然沒有什麼像樣的家具,但看起來也讓人感覺舒服多了.
老婦人看到江山和隰朋,便不由地聯想到自己的兩個兒子,若是他們在的話,自己也不會過得如此艱辛……想著想著,老婦人就忍不住潸然淚下了.
江山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看到老婦人在抹眼淚,就湊過去,問道:"大娘,您這是怎麼了?"
老婦人微微搖頭,強笑道:"沒事兒,我這是高興!我家很久沒有這麼熱鬧過了,我是高興的啊!"
盡管老婦人有意隱瞞,江山還是暗自猜測,多半是由于自己的親人不在,老婦人才觸景傷情.
江山將隰朋叫到一旁,低聲跟他商議,道:"要不我們就換一家借宿,我們在這里老人會難過的."
"我們又不干什麼偷摸的事情,在哪里都不一樣嗎?"隰朋看著空空如也的水缸,拎著水桶要去打水.
江山也拿過一只水桶,對老婦人知會了一句,然後便跟著隰朋走了出來.
"我們在這里,大娘看到就會想起她那兩個被抓去做壯丁的兒子,這一點你都沒有想到嗎?"江山一出屋門,就沖著隰朋嚷道.
聽到了江山的訓斥後,隰朋眼珠轉了一下,覺得的確如此,他就放下水桶,想回屋和老婦人道別.
"回來!"江山拉住隰朋,"既來之則安之,等明天就走了."
"你這人啊!"隰朋走過來拿起水桶,覺得江山有些啰嗦,但又被他縝密的心思所感動.
很快,江山和隰朋就將水缸打滿了水,隰朋還特意在廚房里,准備了些柴火.這一次,江山沒有阻止,雖然他知道以老婦人的情況,親自下廚做飯的可能性很小,從灶台上堆積的厚厚的灰塵,就能夠看出來.
兩個人忙完這些的時候,天色已經漸漸黯淡下來.
江山又問老婦人,要了一盞油燈,將老婦人扶到床上後,便退了出來.
就在江山和隰朋准備去西屋休息的時候,突然聽到了老婦人的房間里傳來了她的自言自語聲:"老頭子啊!今天家里來了兩個孩子,他們還幫我做了很多家務活.你說,這會不會是咱兒子的戰友,兒子都已經去了一年多了,鄉親們都說已經死在外面了,可我不信啊!老頭子……"
江山和隰朋聽到一半,便聽不下去了.
"壯丁之事,真是太沒有人性了!"隰朋緊握雙拳,顯得有些憤怒.
江山莞爾一笑,搖頭道:"連年戰爭,受苦的都是百姓.只有停止戰爭,人們才可以重獲安甯!"
此時的隰朋,已經倒在床上,幾息間就傳來震耳欲聾的打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