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耕機的工作效率大約是一時8至10畝,一天按10時工作,耕700畝地也需要一個星期,所以蕭東平不可能留在澤等著看試驗的結果.花國英答應,一旦有結果就會及時通知他和林安寶,至于最後是蕭東平請客還是林安寶請客,就不是花國英關心的問題了,他只管到時候帶著肚子去當見證人就是了.
蕭東平誘騙林安寶與他賭賽的時候,心里存著幾分得意.但當踏上長途汽車離開澤的時候,他開始有些患得患失起來,不知道秦海的技術是不是過硬,冷玉明有沒有看走眼.萬一這場賭賽的結果是他輸了,他又從哪找錢去請林安寶喝酒呢?
一回到平苑,蕭東平就忙著去找冷玉明,想再向他確認一下刀片的質量,結果到了技術科,發現冷玉明正和項紀勇對面而坐,一人一支煙,沉默無語.
"你們倆怎麼回事?"蕭東平詫異地問道.
"老蕭回來了,農資公司那邊的事怎麼樣?"項紀勇問道.
蕭東平把況簡單了一下,當然中間略去了有關打賭請酒的事,只農資公司答應測試一下刀片,如果刀片合格,自然就會全部接收.
"刀片的質量是沒有問題的,你盡管放心."冷玉明道,"我今天又讓化驗室重新做了檢測,各項性能指標都超過了國內同行的水平."
"這我就放心了,呵呵,農資公司的林安寶這回可栽了,他得乖乖地請我喝酒了."蕭東平樂不可支地道.
項紀勇卻一點也感受不到蕭東平的喜悅,他悶頭道:"技術問題是解決了,可是生產問題怎麼辦?兩萬片刀片,全部要做一次堆焊,必須上自動夾具,沒有自動夾具,光靠幾個熱處理工,得干到猴年馬月去."
蕭東平收起笑意,道:"自動夾具的事,我記得秦海也向老冷起過吧,好像並不麻煩,咱們自己就能做."
冷玉明道:"沒錯,這個自動夾具的設計非常簡單,我馬上就可以叫技術科出設計圖.可是,韋寶林如果不點頭,咱們怎麼做?"
"韋寶林?"蕭東平知道問題所在了,"怎麼,你們今天找他了?"
項紀勇把手上的煙蒂用力地按到煙灰缸里,碾成一堆粉末,然後恨恨地道:"TMD,老子今天跟他大干了一場."
"怎麼回事?"蕭東平愕然道.
項紀勇道:"還不是為了昨天老冷他們做的那些實驗,鑄造車間報上來的材料消耗加工時消耗,合400多塊錢,我拿去找韋寶林簽字,這個混蛋竟然不肯簽."
"為什麼?"蕭東平問道.
項紀勇道:"他了,現在青鋒廠的目標已經定下了,就是轉產洗衣機,農具方面的事要全部放下.我們在這個時候搞刀片堆焊技術的實驗,是與廠里的大目標背道而馳,是不能允許的."
"這算什麼道理?如果這個實驗成功了,我們把兩萬片刀片救活,全部賣出去,能夠回籠四五萬塊錢,為此花幾百塊錢的實驗費算什麼?"蕭東平惱道.
項紀勇道:"我看出來了,韋寶林是惱火我們沒有跟他商量.他前天宣布轉產洗衣機,我們昨天卻去搞刀片的新工藝,他認為我們是存心拆他的台."
"然後呢?"蕭東平問道.
項紀勇道:"我跟他從廠長辦公室一直吵到走廊上,後來他大概也是怕把事鬧大了,才給我簽了字,還是下不為例.我跟他要搞自動夾具,他當即就表示反對,這種沒把握的事,不能再進行投入."
蕭東平道:"怎麼會沒把握呢?等一個禮拜,等花國英那邊把試驗做完,農資公司就知道咱們的產品質量過硬了,那時候他們就會恢複接收我們的刀片.如果老冷的判斷沒錯,那麼這兩萬片刀片賣出去簡直就是板上釘釘的事嘛."
"我的判斷肯定沒錯的."冷玉明趕緊聲明道.
項紀勇道:"沒見到結果之前,韋寶林是不會聽我們解釋的.現在只能等著老蕭這邊盡快把刀片的銷路解決,到時候我豁出去把韋寶林得罪死,也要讓他簽字搞自動夾具."
"這算個什麼事啊!"蕭東平長歎一聲.
科長們的煩惱,甯默是體會不到的.他從早上開始,就在不停地看著太陽,計算著太陽還要多長時間才會下山.他自己沒有手表,車間里只有一個機械鬧鍾,是放在苗福南的辦公室里的,甯默自然不可能時時地跑去看時間,所以只能靠太陽來計時了.
"師傅,你現在差不多有11點了吧?"甯默一邊心不在焉地干著活,一邊對自己的師傅問道.
甯默的師傅叫傅林生,是個老實本份的中年工人.聽到甯默的問話,他不屑地答道:"胖子,你又餓了?現在最多也就剛到9點,你就想著要去吃中午飯了?"
"現在才剛到9點?"甯默傷心地道,"今天的時間怎麼過得這麼慢啊."
好不容易熬過了一個白天的時間,下班鈴聲一響,甯默就像是啟動了發條的機械兔子一樣,活蹦亂跳起來了.
"秦海,秦海,快點!"他大聲地對秦海喊叫著.
秦海正在跟彭金根等人討論改進堆焊工藝的問題,聽到甯默的叫喊,他回頭笑笑,道:"胖子,急啥呢,我這還有點事和彭師傅他們沒商量完呢."
"咱們約好的事,你沒忘吧?"甯默對他擠眉弄眼地提示著,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他當然不能把具體的事出來.
秦海點點頭道:"放心吧,我沒忘了."
到這,他又轉頭對彭金根等人道:"好吧,彭師傅,劉師傅,咱們今天就先到這吧,你們也該下班了.今天咱們議出來的這些想法,回頭我彙總一下,報告給冷科長就是,你們就不用惦記著了."
"嗯嗯,秦,那這些事就都拜托你了."彭金根等人答應道,經過昨天的合作,這幾個中年工人都對秦海服氣了,話的口氣也客氣了許多,儼然把秦海當成一個技術權威的樣子.
看彭金根等人離開,甯默快步走到秦海面前,壓低聲音道:"秦海,你可真沉得住氣啊,咱們約了蠻牯的侄子,這會他肯定已經到了."
秦海笑道:"到了就讓他等一會吧,你急啥?"
甯默道:"秦海,人家可是出錢的主,你能讓人家等著?"
秦海道:"胖子,這就是你不懂了.咱們越沉著,越顯得咱們有底氣,一會談價錢的時候,就越主動.反之,如果咱們火急火燎的,對方就會知道咱們的底牌,到時候就會壓咱們的價了."
"你得也有道理哦."甯默拍拍腦袋,"是啊,我就沒你想得這麼周全.那依你的意思,咱們什麼時候去呢?"
"現在去就成了,也不能讓人家等太久."秦海道.
甯默表面上接受了秦海的勸告,但心里依然是十分著急.見秦海答應走了,便趕緊拉著他去找喻海濤和苗磊.那倆人也都早就准備好了,與甯默,秦海彙合之後,便四個人騎著三輛自行車,帶著頭一天加工出來的各種物件,殺向張老三的鐵匠鋪.
來到鐵匠鋪前,秦海等人發現張老三和蠻牯已經等在那里了,和他們一起的,還有一位穿著軍裝的年輕軍人,站在一旁,臉上帶著一股淡淡的傲氣.
"你們來了,蠻牯和他侄子都等你們好一會了."張老三迎著秦海等人走上前,笑呵呵地道.
秦海從喻海濤的自行車後座上跳下來,滿臉歉意地道:"哎呀,實在不好意思.本來都已經下班了,結果我們車間主任又給我們開了個會,結果耽擱了一會時間.讓各位久等,實在是抱歉."
"你爸給你們開會了?"喻海濤聲地對苗磊求證道.
苗磊用更的聲音道:"海濤,你記住,以後秦海的話,你要打個對折才能相信.我算服了,這家伙假話的時候連草稿都不用打的."
"秦師傅來了?你做的那些農具,實在是太好用了,我們村好多人都問我是在哪買的呢."蠻牯也湊上前來,熱地向秦海打著招呼.
"蠻牯大叔,讓你久等了.對了,這位兄弟,就是你侄子嗎?"秦海用手指了指旁邊那位年輕軍人,對蠻牯問道.
蠻牯趕緊點頭,道:"沒錯沒錯,他是我堂哥家里的老大,叫葛東岩,在部隊上當排長.他聽我秦師傅你做淬火做得好,就想請你幫他做把好刀."
秦海點點頭,走到那個叫葛東岩的年輕軍人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後道:"是葛排長吧,聽你想要做把好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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