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難堪

擱下手里的杯子,凌禦行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並不說話,沉郁的俊臉陰得幾乎可以滴出水來,僅僅只是瞥了她一眼,似乎不想和她說話,他別開頭看向窗外.

五十層的高度,足以把整個城市口俯瞰在腳下,高處風景絕美,而他此刻卻沒有欣賞美景的念頭,某只不怕死的小獅子正在挑釁他的忍耐極限.

自討了個沒趣,千乘也不惱,反而心情很好的轉過身走到靠窗的鄰桌坐下,兩張桌子中間隔著一張空桌,不遠不近的距離又還是正對著某個不太高興的男人,恰好可以把他臉上冰窟窿一般的神情收入眼底.

並非她要鬧他,又或者是存心惹他生氣,而是她也有不該有的了私心.

確切的說,在他身邊這麼久,她對于這個寵她慣著她甚至縱容她的男人,也悄然動了心.

許是因為曾經的傷痛讓她對愛情百般防備,甚至裝瘋賣傻的躲閃逃避,所以在遇上他這樣出色的男人的時候,她不僅自卑且固守心防,生怕再被傷一次.

人是天性敏感的動物,防備心甚至比動物還強,更何況是她這種有過慘痛教訓的人.

尤其是現在他的舊愛回來了,她比任何時候都難以維持冷靜的狀態,尤其是一想到那天在酒莊他的失常反應,她更不敢小覷那個女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性子里天性驕傲的她,不願意處在被動地位,也不願意就這樣放手,所以她便選擇主動出擊,化被動為主動,只是想試探他在舊愛回來後對她的態度.

她不是一個輕易認輸的人,也並非工于心計,而是一旦認定了她想要的東西,即便不擇手段也會死死守護,一如當初為了蘇老爹嫁入嚴家一樣,她有她的堅持,也有她要守護的人.

知道那個女人回來的那天,她一個人在辦公室里坐了整整一個下午,有些事情想不明白渾渾噩噩也就罷了,一旦想明白,很多東西也就變得不一樣了.

從來不輕易承認自己的感情,也不願意過多付出的她,即便膽小謹慎,也有了想要爭取的人.

喚來服務員開始點餐,千乘略略掃了眼菜單上頭的東西,本是沒什麼胃口,只點了一份合自己口味的牛扒,倒是嚴子饒高興,替她點了幾樣帶有甜味的甜食.

等上菜的空隙,餐桌一片安靜,嚴子饒不想冷場,找了個話題聊了起來,"老婆,你很久沒有回家了,爺爺一直念叨你呢!"

在整個嚴家,唯一能牽動她情緒的恐怕也只有老爺子了,換了其他任何人,她誰都不待見.

"不是答應了你明天回去嗎?我又不是說話不算數的人!"打從上次回去大鬧了一場後,她就再沒回過嚴家,倒是老爺子心疼她,打過好幾次電話,真說起來倒是她不孝了.

也是因為老爺子,她才沒有把離婚的事鬧到法庭上,就算嚴子饒有百般不對,她也不想因為自己而連累了整個嚴家.

嚴家在A市到底也算是名門,嚴四少浪跡花叢別人提起也只是笑笑不多言,倘若因為離婚的事鬧到法庭上,到時候損的還是嚴家的名聲.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上一次的事他也道過歉了,只是他也明白再怎麼道歉,在她心里對嚴家對他的父母總會有隔閡,想要和普通家庭那樣和睦相處想來也是不太可能.


可他卻不願意就此放手!

"我知道."點點頭,她也不跟他在這種問題上爭執.

不愧是知名餐廳,雖然客人不多,但是上菜的速度倒是一等一的快.

菜一上來,千乘也顧不上對面的嚴子饒,更無暇搭理隔桌總裁大人那殺人的眼神,低著頭慢悠悠的吃著九成熟的牛扒.

餐桌上的氣氛又再度僵住,看著對面不太想和自己說話的女人,低下頭慢條斯理的切著盤子里的牛扒,切好了才把盤子給對面的人遞了過去.

看著擱在自己面前切好的牛扒,千乘微微愣了下,剛剛光顧著給自己點菜,壓根沒有注意到他替她也點了一份牛扒,這本該是夫妻間讓人感動的小細節,只是她卻覺得有些不是滋味.

甚至有那麼一刻,她覺得自己有些殘忍,利用嚴子饒對她的真心來試探另一個男人,想到這里,看著面前再美味的美食還有自己饑腸轆轆的肚子,她卻已然沒了胃口吃.

再加上對面總裁大人那烙人的眼神,還有嚴子饒若有似無的顯擺對她的寵愛和親昵,她愈發得有些如坐針氈,吃了幾口便沒再動一下面前的東西.

上一刻踏進餐廳的優越感和自信,此刻已然潰不成軍,果然是不適合演戲,連最起碼的偽裝都做不好.

也不知道是看出了她的心思,還是本就不餓,見她擱下刀叉,嚴子饒也沒再吃東西,叫了服務員上餐後甜點,溫柔的俊臉看不出多少情緒,除了那只緊握著玻璃杯的手.

好不容易撐到出了餐廳,從電梯下來漫長的十幾分鍾里,嚴子饒沒有看她也沒有和她說過一句話,電梯里本就人不多,此刻更是安靜得讓人窒息.

上了車,嚴子饒沒有發動引擎,靜默的坐在駕駛座上,好一會兒才轉過頭來,暗沉的雙眸覆滿寒霜和慍怒,她知道他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似乎也無懼和他挑破,又似乎不願讓他越陷越深,索性再當一回壞女人.

"嚴子饒,我們談談!"微微歎了口氣,她轉頭看著他,冷硬的開口.

他別開頭,冷冷的開口:"你想談什麼?"

她那麼正式的語氣,從來不會有什麼好事,而他似乎也猜到了她想要跟他說什麼,打從心底的抗拒.

"你要來發布會我同意了,陪你吃飯也吃了,那是不是可以談談離婚的事?每次談到這件事都是不歡而散,你也是態度堅硬不肯把我的話聽進去,一意孤行的做著你認為對的事情."

"我一意孤行?那是因為你從來不給我機會!我為什麼不同意離婚,你心里清楚,你難道就迫不及待的要離開我投入了凌禦行的懷抱了嗎?"猛地轉過頭,他冷冷的瞪著她,一雙陰鹜的眸子恨不得在她身上戳出窟窿來,盯著她柔弱的臉,一字一句的從牙縫間擠出:"你休想!"

"你為什麼就不能替我想想?離了婚對你對我都好不是嗎?你可以娶家里的那一個賢妻良母,我可以過我想要的日子……"


"那誰為我考慮?你只想著你自己,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我現在不給你機會就是不希望將來你越陷越深,我根本就不愛你,你就算再努力也沒用,你怎麼就是聽不進去?!"

"那你愛誰?凌禦行嗎?"他似乎壓根沒有聽進去其他的話,唯獨只記著最傷他的這一句,只是問起都讓他覺得痛得撕心裂肺.

"……"她別開頭不想回答,這樣的態度落在他眼里卻成了默認.

他仿佛明白了什麼,心尖上瞬間被紮了無數把小刀,疼得他連呼吸都一陣陣抽疼,也不知道廢了多大的力氣才把胸口的那股氣壓下去,"那麼剛才在餐廳,你是存心拿我來刺激凌禦行是嗎?!"

她不說話,默認的態度再一次刺激了他!

原本以為自己是掌控全場游戲的贏家,卻沒想到從來都是自欺欺人,眼前這個沒良心又殘忍的女人,掌控了他所有的命門,讓他輸得一敗塗地.

"蘇千乘,你這個沒良心的女人!"握著方向盤的手因為過度用力青筋凸起,他狠狠的瞪著她,凌厲的眸底盡是掩飾不住的惱怒和難過,看得千乘既心疼又無奈.

"你對誰都心懷慈悲,唯獨對我,永遠都那麼殘忍!你想要離婚是嗎?我偏不成全你!我嚴子饒得不到的東西,凌禦行也休想!"

冷哼了聲,他別開頭不再看他,握在方向盤上的雙手氣得微微發抖,似乎不願再看她一眼,他冷冷的把她趕下車:"下車!"

離婚的事再一次談崩,千乘也不想在他盛怒之下坐他的車,推開車門走了下去,車門剛一關上,車里的男人就已經迫不及待的發動引擎,飛快的把車子從停車位上駛了出來,以這最快的速度揚塵而去.

安靜的停車場里,回蕩著刺耳的刹車聲和引擎聲.

站在車道上,千乘無奈的歎了口氣,轉身正要往電梯走的時候,一眼便看到不知什麼時候下樓來的凌禦行和裴航,也不知道他們看了多久的好戲,此時此刻她卻覺得有些難堪.

雖然不是第一次被嚴子饒扔下車來,但卻讓凌禦行第二次碰到這樣的窘境,餐廳里的挑釁,在此刻反倒成了最下不了台階的理由,擰著臉她轉身就走.

剛從凌禦行身旁走過,手臂倏地被人一把扣住,千乘忙收住腳步,卻不想轉頭看他,生怕讓他看到自己的難堪,更怕凌禦行會當著裴航的面毒舌的羞辱她.

而她似乎想多了,凌禦行扣著她的手默不作聲的拉著她往車子走,准備當司機的裴航見著,二話不說的解了車鎖,坐進了駕駛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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