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意外的,嚴子饒和其他來醫院見乘乘的人一樣,都被守在電梯口和樓梯通道口的人攔了下來.
聽到爭執聲,千乘從病房里出來,看著外頭和幾個男人爭執不休的嚴子饒,轉頭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讓他去見老爹最後一面吧!"
不管過去他和她之間有什麼樣的恩怨,也不管當初他是怎麼為難過老爹,嚴子饒總歸是她的前夫,老爹還在的時候,對他這個不抱希望的女婿也還是客客氣氣的,如今他走了,過去的那些恩恩怨怨也都散了.
"好!"凌禦行點點頭,抬頭朝那僵持的幾個人擺了擺手,看到他的手勢,其他幾個人紛紛退了一步,把擋在嚴子饒身上的手收了回來.
嚴子饒這才抬頭看向站在病房門口的身影,收起手抬腳走上前,凌厲的眸子直直的落在千乘哀傷而平靜的臉上,插在兜里的手莫名的收緊了幾分.
老爹走了,她該是最傷心難過的那一個,可現在看到她卻是一副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樣子,生生的撕裂了他心底最脆弱的一角.
"乘乘……"紅著眼,嚴子饒哽咽的輕喚了她一聲,堵在喉嚨里的酸澀,幾乎讓他說不出話來.
"我帶你過去."她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轉過身帶著他往icu走去.
嚴子饒看了看沉默著站在一旁的男人,靜靜地跟了上去.
一層樓都彌漫著一股悲傷的氣氛,同樣不曾經曆過身邊人的生離死別,嚴子饒咬牙隱忍著,哽在喉嚨口的酸澀怎麼都咽不下去.
站在icu病房里,嚴子饒看著安然離開的老爹,轉頭看向千乘安靜的臉,他原本以為她會哭,他甚至在來的路上都在想她如果哭了自己該怎麼安慰她.
可是看到她現在這副安靜的樣子,不哭不鬧的他看著反而更難過,那種說不出的感覺,就好像是被一雙無形的雙手死死地掐著,壓抑得怎麼都透不過氣來.
"乘乘……節哀……"想了許久,這是他唯一能想出來的話.
"謝謝你來送老爹最後一程!"千乘淡淡的點頭,轉身出了icu病房.
痛到麻木,那便無處可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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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電話匆忙從國外趕回來的夏和和,一踏進病房就把千乘緊緊地抱住,再也控制不住的哭泣聲讓原本沉郁的病房悲傷彌漫.
千乘靜靜地站著,抬手抱住夏和和輕拍了拍她的後背,干澀的眼睛只感覺到疼,卻再也哭不出來.
仿佛是已經哭干了所有的淚水,費勁了所有的力氣,再難過再傷心都不及此刻的心如死灰.
倚在一旁,凌禦行看著安靜得有些可怕的凌太太,心里頭止不住的難受.
這樣的凌太太讓他覺得陌生,他倒甯願她痛哭一番,發泄了心底的悲傷心里總歸是好受一些,她這樣安靜隱忍著,他更擔心她會悶出心理毛病來.
抹著眼淚,夏和和看著面前的丫頭,到現在才通知她,心里忍不住懊惱埋怨:"出了這麼大的事為什麼現在才通知我,你這死丫頭,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姐妹?!"
她也是接到沈胤宸的電話才知道出事了,這段時間她都在國外取景拍戲,打電話給她也沒聽出什麼異樣來,所有人都瞞著她,直到沈胤宸告訴她老爹走了,讓她坐最快的航班回來,她才知道她不在的這段時間里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
而這死丫頭竟然什麼都瞞著她,如果她知道,早就回來了,也不至于在國外逗留那麼久!
在她最需要人陪著的時候,她不在她身邊,她不僅自責也忍不住埋怨.
雖然她心里清楚她這麼做是不想讓她擔心,可是這麼多年她們一起長大,就跟姐妹一樣,老爹她也把他當成了爸爸一般,他走了她心里的難過不比她少!
"事情發生得那麼突然,我也沒想到."千乘抬手替她擦掉眼淚,本該是最傷心難過的人,這會兒卻是比誰都要平靜,"既然回來了,就去見老爹最後一面吧!"
夏和和抹干眼淚,看著傷心到哭不出來的丫頭,心里猛地抽了一下,心疼的看著她,"妞,你別這樣,你想哭就哭出來吧,哭出來會好受一點,你這樣我好害怕……"
她從來沒看到過她這個樣子,即便是當年葉崇熙離開,她也不曾看到她這副心如死灰的模樣.
她倒甯願她痛哭一場,把心底所有的悲傷和難過化作眼淚發泄出來,也不願意看到她現在這副樣子.
"已經哭夠了,再哭也改變不了什麼.你別擔心,我會讓自己變得堅強起來.再說了,老爹也不希望看到我哭哭啼啼的樣子,他說太丑了."她苦澀的勾了勾唇,卻怎麼都扯不出一點笑容,最終只能作罷.
眼底漸漸沉下去的光芒,就像是黑暗中僅剩的一絲亮光,一陣風吹來,噗的就滅了.
看著她這副樣子,夏和和心疼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安慰她,所有的話到了嘴邊都讓她覺得說出來都是多余,*間長大的小獅子,就好像是蛻變的蝴蝶,蛻掉了外殼,在陣痛中撲打著翅膀飛向天空.
"傻瓜,你還有我,你不是一個人啊……"她抬手摸了摸她的頭,哽咽著再也說不出話來.
"我知道."千乘淡淡的眨了眨眼,握住她的手帶著她往外走,"我帶你過去."
有些需要她承受的東西,遠遠比想象的要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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殯儀館里,過來吊唁的人很多,千乘一身墨黑的套裝,黑色頭紗遮蔽了三分之一的臉,凝白的白花成了黑色中唯一的色彩,她垂著眸安靜沉冷的對著所有過來吊唁的賓客回禮.
葉崇熙和袁麟愷總算是在葬禮上見著了人,莊重而肅穆的殿堂里,袁麟愷看著站在自己面前回禮的身影,抬起的手無力的收了回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嘶啞的扔下"節哀"兩個字.
站在邊上,千乘機械的對賓客回禮,已經數不清楚來了多少賓客,更不知道來的都是些什麼人物,哀傷的面容上除了冷漠之外,更多的是死寂一般的平靜.
老爹下葬這天,恰逢台風過境,整個城市都籠罩在陰雨連綿中,昏沉沉的天氣飄著淅瀝瀝的小雨,從殯儀館里開出來的黑色車隊,緩慢的行駛在馬路上,讓原本陰霾的天氣更顯肅殺.
撐著傘站在陵墓前,千乘看著墓碑上定格了笑容的灰白照片,上頭的老爹再不會蒼老,也再不會被時光雕刻,永遠都保留著這樣不會再老去的容顏,永遠的這樣對著她溫柔微笑.
身後送行的親朋好友一個兩個相繼離開,而她就這樣一動不動的站在雨里,任由時間從她身後擦身而過.
最終走剩凌禦行一個人,站在她身邊,他抬手把傘從她手里繞了過來,撐著傘把她摟在懷里,陪著她一起最後悼念那再也抓不住的時光和親情.
而他就站在她身邊,他卻發現,自己這一刻怎麼都猜不透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麼.
換做以前她單純天真的樣子,他可以輕而易舉的從她的一言一行中洞悉她的心思,而現在,她沉默著把所有人都摒棄在了她自己營造出來的世界之外,誰都進不去,她也不讓任何人進去.
冰冷的雨水撲打在臉上,千乘漸漸從神游中回神,眨了眨酸澀的眼,轉頭看向身旁一直陪著自己的男人,淡淡的開口:"我們回去吧!"
"好!"凌禦行點點頭,摟著她轉頭看向墓碑上永遠定格的笑容,以男人的尊嚴承諾:"爸,承君之諾,必守一生."
答應過老爹的事情,他一輩子都會記得,也會一直守護下去.
坐上車,車里的暖氣漸漸暖了冰冷的身子,千乘轉頭看向身旁的男人,動了動手握住他粗厚的大掌,"老爹的事情結束了,至于我想要做的事情,你不會攔著我吧?!"
"嗯,我說過,你想做什麼我都支持你,只不過你要想好,不要後悔."他抬手覆上她冰冷的手背,若有所思的摩挲著,微微歎息,"寶貝,我不想髒了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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