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的1月17日,陳康傑接到了林敏昌打來的電話,要他乘坐晚上的火車去江城市,老首長明天出發,會在江城停留20分鍾加水,陳康傑可以在江城市上專列,下午就會有人來接他.
陳康傑一直都在等消息,昨天1月16日沒有消息傳來,他還以為自己去不成了,沒想到老首長比原來的曆史推遲了一天出門.
家里人已經知道陳康傑假期會出門,對于會在哪里過年,那也不清楚,陳啟剛只說有人邀請他去過年,其他的一概沒說,也不讓家人打聽.
陳康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給熊自強他們放假,讓他們好好回家准備過年.
然而出了上次小廣場打架的事情之後,熊自強不放心,要求要留下來.
"強哥,你放心,不會有事,讓龐輝他們都全部放假回家吧,難得過年,休息休息,我會有人保護的",陳康傑對熊自強說道.
跟著老首長出門,難道還會有事嗎,那些可都是正宗的大內保鏢,熊自強他們也根本不可能會得到許可跟隨,更別說一同上車了.
"你有人保護,誰呀.",熊自強還以為陳康傑找了新保鏢,但是他一點點消息都沒有聽到.
"別想那麼多,我要出門,過年不在家里,很安全的,等我回來再給你們電話",陳康傑知道熊自強想的什麼,所以安慰道.
"那好吧,自己照顧好自己",熊自強真是把陳康傑當弟弟一樣看待了.
陳康傑給熊自強打了電話之後,還得給歐陽振華說一聲,歐陽振華接到陳康傑的命令之後,已經于兩天前奉調來了黔州坐鎮,至于他為何今年不能回香港過年,他已經清楚了,所以沒有任何的怨言,歐陽振華知道輕重,這是頭等大事.
下午四點過的時候,陳康傑家來了三個人,兩個中央j衛局的,一個mss(國安)的,三人向陳啟剛出示了證件之後,陳康傑就被帶走了.
陳康傑他們四人在六只上了從春城開往江城的火車,春節前火車十分的擁擠,相對來說還是有點比不上幾年後的春運,陳康傑他們不用擔心擁擠的問題,火車上預留了一個軟臥的包廂,這是早就預訂好了的.
經過一夜的奔程,陳康傑終于在18日早晨10點到達江城,一路上陳康傑和保護自己的三人沒怎麼說話,他們互相之間也沒怎麼說話,一切都是按照程序來走,舉例說睡覺,誰睡哪個床位根本不需要分,自己就會選擇,就連陳康傑去廁所,幾點到幾點由誰陪同,也全部井井有條,分工明細.
昨天晚上四人只是在火車上草草的吃了點東西,食物是由列車員送到車廂了,陳康傑他們沒有去餐車,到了江城,才可以好好的吃一頓早餐.
十一點二十陳康傑被從職工通道帶到了一個休息室,陳康傑聽他們說,專列很快就到.
在休息室里面,還坐著兩個身穿藍黑色呢子大衣的大干部,陳康傑不認識他們,他們也不認識陳康傑,所以大家都沒有打招呼,只是陳康傑想也能想得到他們應該是當地的省部級領導,一定是來參見或者等待召見的,在官場有個規矩,上級見下級,不叫不到,一叫就到.
十一點半,江口市火車站慢慢的滑進了一列綠皮車,外形和普通的客運列車沒有區別,不同的是,這趟綠皮車沒有編號,沒有始發和終點站,車廂連出廠日期也沒有,采用的是戰斗機的航空用油,零下三十度都不會有問題.
整個展台已經被變相戒嚴了,除了幾個工作人員,一個旅客都沒有.
"小傑,好久不見",林敏昌從外面笑著走進來和陳康傑打招呼.
"林叔叔,你好啊,好久沒見了,挺想你的",陳康傑的小甜嘴發揮起來,做小孩就是好,你不管說的話多麼的甜,大人都喜歡聽,還不會懷疑.
"林主任,我們想見一下首長,你看是不是,,.",那兩位穿呢子大衣的大干部站起來,其中一位頭發開始出現花白的說道.
林敏昌還兼任得有一個辦公廳的副主任職務,工作中同志們都稱呼他林主任.
林敏昌對這兩人顯然是認識的,只是沒有得到指示,他可不敢應承什麼,"石書記,連省長,這個我只能通傳一下,我是奉命來接人的".
"好的,那就麻煩林主任了".
"小傑,走吧,老首長在等你了",林敏昌對兩位大領導點點頭,轉身拉著陳康傑就出去了.
兩位被丟下的省領導大眼對小眼,這孩子是誰啊,居然能有此待遇,而自己反而被丟在這里.
陳康傑跟著林敏昌來到列車中間一個車門打開的車廂,老首長居然就站在車廂門口,穿著厚厚的大衣,脖子上圍著一條灰色的圍巾,正微笑看著陳康傑.
"老爺子,你好啊,可想死我了",陳康傑快步跑上去,拉著老首長的手,乖巧的說道.
"小鬼,我把你請來,你爸爸媽媽沒怨言麼.",老首長刮了一下陳康傑的鼻子,慈祥的說道.
"哪能呢,跟著您老人家能蹭吃蹭喝,還能長見識,他們巴不得我給家里節省幾斤糧食",陳康傑調皮的說道.
這時候林敏昌湊上來,打斷了本來還想說點什麼的老首長,"首長,北湖的書記省長都在這里,您看要不要見見.".
"那好啊,就見一下吧",老首長對林敏昌點了一下頭,然後才對陳康傑說,"小家伙,你等會,我辦點事".
老首長緊了緊衣服,走出車廂,正好透透氣,冰涼的冬風帶著江水的濕氣吹過,站在身後的陳康傑看到老首長稀薄的白發微微搖動,鼻子有點發酸,就這麼一位八十多歲高齡的老人,還在為國家和民族盡自己的力量.
少頃,那兩位既懂規矩又不懂規矩的大干部被工作人員領過來,按紀律,不請不到;按人之常情,早就該來到站台候等.
老首長慈祥的看著他們,兩人連忙上前握手問好,"老首長,歡迎您","老首長,您好,歡迎,歡迎,我們等您很久了".
"你們的經濟抓得怎麼樣.",老首長放開他們的手,平和的問道.
陳康傑就站在車門邊,算是偷聽,能夠遇到這麼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他想盡可能的記住每一個瞬間.
因為列車停留的時間短,所以兩位省領導不可能長篇累牘,只能簡明扼要的彙報幾句,老首長詢問的是經濟情況,他們的回答是經濟情況政治情況都包含,陳康傑從他們的彙報之中,聽出來了今年北湖省的經濟發展並不怎麼樣,起碼經濟增長率和財政收入增加都不怎麼明顯.
老首長聽了他們的彙報,左手揣進褲兜里,右手在空氣中搖擺,一邊踱步,一邊講話,仿佛是在對這兩個大領導講,又像是在對著寒冷的大地在講,只是他說的話,現在不是針對剛才的彙報而講的,在上了年紀的中央領導中,常會有這種文學上稱作思維意識流的話語,他們站的平台不一樣,更能放開說話.
"現在有個問題,就是形式主義多,電視一開,盡是會議,討厭透了,會議多,文章長,講話也長,內容重複,新的語言不多,重複的話要講,但要精練,形式主義也是官僚主義,要騰出時間來多辦實事,多做少說,以前主席不開長會,文章短而精,講話也很精煉,總理四屆人大的報告,主席指定我起草,要求不得超過5000字,我完成了任務,5000字,不是也很管用嗎,我建議抓一下這個問題."
老首長一邊說,兩位大領導連連點頭稱是,陳康傑從他們臉上的表情中看到了無奈和一些冷汗,老首長的話從頭到尾,沒有一句明面上批評的話,但是誰都能聽得出來那話的意思.
老首長說完這段話之後,林敏昌過來提醒時間快到了,列車即將出發.
老首長只能與他們握手道別,最後老首長還丟下了一句話,"要多干實事,少講空話".
"小鬼,你在偷聽什麼呢.",老首長走回車廂,看到陳康傑正趴在車門旁邊,在他腦門上敲了一下.
"嘿嘿,我在聆聽教誨,老爺子,我太佩服你了",陳康傑完全的不以為然,這算不得國家機密,聽聽無妨.
"你就會拍馬屁,走吧,進去我介紹人給你認識",老首長開心的批評了陳康傑一句,拉著他就往車廂里面走.
老首長對陳康傑的那一句"聆聽教誨"很是滿意,他很希望有更多的人真正的能將自己的意思聽進去,並且會思考怎麼做好工作,陳康傑雖然是個孩子,但是又不完全是個真正意義的孩子,有時候老首長將他當成小孩子看到,有時候又當成懂事的大人.
老首長還有一種期許,國家和民族的未來,就在陳康傑他們這些娃娃的身上,陳康傑又是他們這一代人的佼佼者,所以對陳康傑肯學,他當然是很高興,這也是他為何這次獨獨邀請陳康傑一起南游的原因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