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飯後,一家人聚攏在客廳一邊看春晚一邊熱鬧的聊天.
對看過的春晚,陳康傑是興致不高的,但是他享受這種與家人團聚的親情氛圍.到了十二點,一家人又到花園里去燃放煙火,慶祝新的一年的來臨.
別看大家都不小了,可是對于這種活動,熱情還是很高,雖然現在不管放鞭炮還是放煙花,都不可能還會像小時候那樣歡欣雀躍.可是隨著一條條美麗絢爛的煙火沖到空中爆開,每個人還是充滿了歡悅.對于華人來說,要是過新年不放鞭炮不放煙火,那就有點像西方過聖誕節不弄聖誕樹不扮聖誕老人一樣.
一群人將兩千多塊錢的煙花放完之後,又開始准備要吃宵夜.不過,陳康傑卻跟著父親的腳步進了他的書房.
"爸爸,我記得以前是不讓放鞭炮放煙火的,怎麼今年允許了呢?"一進書房,陳康傑就問道.
"以前不允許,還不是擔心引發火災嘛,今年,也是同志們開會提出來的,老百姓有這個需求,全面禁止的話,一點不熱鬧.過年前那些打工的青年就陸陸續續返鄉,城市很冷清,我覺得他們的提議也有道理,于是干脆同意了."陳啟剛情緒深沉的回答道.
"是不是覺得要離開這個城市了,有些不舍,干脆將其當成個禮物送給市民啊?"陳康傑察覺到了父親的情緒,于是開玩笑道.
陳康傑理解,父親在這個城市主政了四年,要說在經曆了四年之後,對這個城市沒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四年來,這個城市每天都在發生著可喜的變化,而那些變化,或多或少都與父親有著不可分的聯系.父親或許沒有經天緯地之才,可他工作勤勤懇懇,一切為公,從來沒有想到過要用手中的權利為自己謀取私利.
現在要離開了,陳啟剛會不舍,也是人之常情.
陳啟剛指了指陳康傑,會心的笑了一下.
"爸爸,這官場也是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你總不能一直呆在這個地方,就算你干,別人也不干啊.更何況,要是有更大的平台,豈不是更容易為老百姓做更多的事情嗎?"陳康傑的這話一方面是安慰,另一方面也是一個試探.
陳康傑相信,就父親的工作作風以及影響力,他的工作調動不可能是被貶或者坐冷板凳.可是,具體的他也不很清楚,沒有誰告訴過他,所以這才用了個"更大的平台"來代替.
他相信他這麼說了,父親會告訴他答案.
"滑頭,想問你就問,還玩什麼心眼啊."陳啟剛笑罵了一句.
"我這不是怕你們是保密的嘛,呵呵,爸爸,你下一步是去哪里啊?上調中央當部長還是......."
"之前有人動議過,讓我去民政部,可是組織考察的時候,消息卻變成了贛南省."陳啟剛言簡意賅的說道.
"贛南省?代省長嗎?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是趙伯伯從中的作用吧?"陳康傑一連問道.
"是的,省委副書記,代省長,過完年就過去.趙書記打電話給我,他說在地方上干一任省長相對來說要比去干民政部長要對發展有利."
"呵呵,省長啊,那當然是要比一個部長要有發展前途啊.省長可是一方諸侯,再說民政部又不是財政部或者交通部,現在有意思了,干爹是省長,您老人家也是省長了."對于父親能夠做到那個位置,陳康傑還是由衷替他高興的.
"工作只有分工不同,沒有高低貴賤之別,你的想法可要不得."陳啟剛先批評了陳康傑一句,然後才繼續說道:"雖然我即將做省長,可是我並激動不起來,反而覺得如履薄冰.那可是幾千萬人民群眾的期待和壓力,一個不好,就會辜負甚至耽誤他們啊."
"爸爸,你又何必妄自菲薄呢,想想看,當年你不過是煤礦上的一個小科長,你何曾想過你能干市委書記,現在不也過來了嘛,而且干得還不錯.你只要一心為民,大公無私,又怕什麼啊?"陳康傑卻反過來激勵道,至于陳啟剛批評他"嫌貧愛富",他則是當成沒聽到,直接過濾.
話是說工作只有分工不同,也沒有高低貴賤之別,理論上是這樣的,可是在現實中,的的確確就有區別,尤其是對于一個想干事的人來說.就像一個老干部局的局長和一個縣委書記,都是正處級,都是為人民服務,可是其服務的對象和范圍卻是天差地別的.其對老百姓形成的效益更是大不同.
一個好的縣委書記,可以改變幾十萬上百萬人的生活,讓他們更加富裕,更加幸福,更加有希望.可是一個老干局長,工作再出色,也就是讓一小群老干部舒服點罷了.
民政部的部長的確重要,只不過比起一個管理幾千萬人的省長來說,就顯得要弱不少.
"呵呵,想不到你還反過來激勵我.也是,只要我一心為人民,又擔心什麼呢."陳啟剛舒暢得笑了起來,"對了,你馬上要畢業了,打算干什麼?"
"我一時間還畢業不了啊,學校給了我保研的機會,碩士博士怎麼也要讀一個,未來可是知識的競爭,要是不多儲備一些,我怕踏出社會就被淘汰了."陳康傑自嘲的調侃道.
別人或許擔心踏出社會會被淘汰,可是那種事情絕對不可能發生在陳康傑的身上.先不說工作與否,就是他現在所賺得錢,要是存起來,幾輩子也花不完,根本不可能會有那種窘境的可能.
"嗯,能夠多讀點書,那是好的,既然學校給你機會,那你就好好學,別總是東奔西跑."陳啟剛點了點頭.
"你還不如說我不務正業呢,這三四年,我已經盡可能的安守本分了,只有再假期才外出.你想想,要是我連假期都不做點事的話,我還怎麼發揮影響力啊.要知道,我現在可是國家軟實力的一部分哦,這次去歐洲,我是帶著免費為國做代言人的任務.難道你叫我不去啊?"陳康傑該堅持的部分是一定會堅持的,並不會因為話是父親說出來就失去了自己的主見.
"行了,行了,知道你了不起,現在還真是說不得你了."陳啟剛苦笑搖頭道.
在所有的子女中,陳啟剛對陳康傑的批評是最沒有底氣的.這家伙不但從小就特立獨行,各方面成就非凡,而且,全家人的改變也是得益于他.在這樣的基礎上,還能怎麼批評他啊?
"嘿嘿,那當然也不是了,該說的您老當然還是要說,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嘛,嘿嘿.老爸,那您走了,鵬城這里怎麼辦?誰來接你的班?"陳康傑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
"接班的會是市長許東鵬,組織征詢的時候,我推薦的也是他.與我合作了三年,許東鵬的工作能力還是很不錯的,而且對我的工作也很配合."
"許市長好像與你並不是一派的啊."陳康傑道.
"他的確和我不是一派,可是這又有什麼關系呢?只要他有能力,只要他用心做事,那就行了啊.我推薦他,是出于公心."陳啟剛一臉正氣的說道.
陳康傑一下子還真是有些無語了,他不相信老爸不知道他的意思.這可是一塊好地盤啊,怎麼能輕易就放棄了呢.政治未必一定要你爭我奪,可是,資源的傳遞和占有,則是確保自己擁有影響力的關鍵保障.作為市委書記,臨走之前,怎麼著也是要有一番安排的嘛,要不然的話,以後還有誰會跟著你啊?
"是不是覺得我不應該和想不通啊?"察覺到陳康傑的心態,陳啟剛嘴角笑了一下.
"嗯,是有那麼一點點."陳康傑老實回答道.
"看來你也不是什麼都懂嘛,小子,你以為我那麼多年是白做的嗎?你的想法我何嘗不曉得,可是,你畢竟隔行如隔山.你想簡單了,官場,不是你們完全想的那樣."陳啟剛自豪的說道.
"願聞其詳."陳康傑態度端正道.
"我告訴你,我走了之後,這個市委書記,無論如何都是要讓出去的,你趙伯伯起不到決定作用,我更是不可能覺得得了.你都說了這里是好地方,那別人怎麼會不想要呢?既然如此,那以其給其他不了解的人,何不做個順水人情,交給一個了解的人.許東鵬能力和人品都不錯,他來做市委書記,我也放心得多.既然我們推薦了他,那就是人情,不管最後上來的是不是他,這個人情他都得欠.只要有這個人情在,那麼我走了之後,留下的那些人,他總要多少照顧一下.官場上的人,我就算一句話不提,他也知道怎麼做的."陳啟剛解釋道.
陳康傑這才恍然大悟,看來自己旁觀者也未必就清啊.老爸這麼多年的官當下來,的確不可同日而語.輕輕松松一句話,名也得是利也得.
"何況,我還交代了幾個我信任的人,等我離開之後,他們就會靠向許東鵬,在那種情況下,許東鵬會怎麼做?"陳啟剛像是在指點陳康傑一般.
"許東鵬沒有不但沒有打壓他們的理由,反而還會進一步重用他們."話都說到這里了,陳康傑怎麼可能還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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