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師,那我就大恩不言謝."
"沒什麼恩不恩的,你們為孩子們付出了那麼多,相較之下,我就是九牛一毛而已."陳康傑絲毫不居功的說道.
"不說那些了,不說那些了,陳老師,你真的明天就走嗎?"
"是啊,你應該知道,我自己本身也是有不少的事情,好在你們回來了."陳康傑點點頭承認道.
"那倒也是,你能夠在百忙之中來這里代課一個月,已經算是難能可貴的極限了,我在省城的時候,聽人家說,你神龍見首不見尾,而且,時間貴比黃金."
"呵呵,神龍見首不見尾那是對其他人,你我之間,現在不是正在面對面的坐著聊天嗎?至于時間嘛,我主要是俗務不少罷了."
"是啊,你是干大事的人,你肩負著為國爭光的重任,如果孩子們以後知道,他們曾經有你這樣一位老師,他們一定會無比驕傲.陳老師,我以後能夠將實情告訴他們嗎?"梁老師問道.
"嗯......你看著辦吧,反正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只是,我真的沒有想過要謀取什麼名聲或者利益."陳康傑稍作沉吟後說道.
"這我知道,你要是圖那些,你就不會來了.我們這里實在太窮太落後,一般人根本不會想到這里."
"梁老師,你也不要太悲觀,我相信這里一定會發展起來的,這段時間我通過查訪和溝通,已經對這里有了一個基本的了解,我也做了一份發展規劃交給政府,相信在政府的引領下,在當地百姓的苦干實干之下,街子乃至牛棚都會有一個全新變化的."陳康傑安慰道.
"陳老師,你還查訪和做了規劃?我真沒想到啊!"梁老師明顯詫異了一下,可是隨即他的臉色又暗淡了下來,"不過,不是我潑涼水,規劃再好,估計也用處不大,我們鄉里面的干部就不是想干事的人,他們要是哪怕還有一點點為人民服務的意識,估計我們這里也要好得多."
梁老師生于斯長于斯,他對這里當然相當了解.再加上做老師,有一定的文化,對鄉政府的作風有比較切實的感受.
"我們還是要相信政府,不可能所有的領導干部都是酒囊飯袋,適當的時候,我會通過關系提一些意見的.我相信隨著街子和牛棚的發展脫貧,這里的環境會越來越好,街子小學缺乏教師的局面也會因此而得到緩解."陳康傑雖然已經心中有底,可是他還是沒有將話給說明.
"希望如此吧."梁老師沒打擊陳康傑膨脹的信心,可是他還是基本上不太相信.
梁老師的話,讓陳康傑感觸到,民眾一旦對政府的表現失去了信心,想要再重拾起來,是很不容易的.通過他,陳康傑放佛能夠看到底層民眾的一個心理上的變化,或許,像梁老師這樣的想法的人,不僅僅在街子有,在全國各地,應該還會有不少.
這天晚飯,是陳康傑到街子來支教之後,吃得最舒服的一頓飯.上次在張文明家,雖然也殺了雞,可是那回人多,輪到陳康傑嘴里的可沒多少.而這一次,除了梁老師他們兩口子,就是陳康傑他們幾個.再加上趙菊的手藝的確不錯,一頓飯吃得很開心.
加之陳康傑次日要走,他們還喝了一些酒,這一夜,陳康傑睡的環境沒有變,可是卻睡得相當沉.
第二天一大早,陳康傑他們就開始整理行囊,做離開的准備.
然而,當陳康傑他們打好背包從房間你走出來,原本應該在教室上課的那些孩子們,卻一個個一聲不吭的站在操場上等候他們.
看著一雙雙閃爍著不舍,並且含著淚珠的純淨眼睛,陳康傑鼻子發酸了.
陳康傑此前還以為,孩子們只是對梁老師他們兩夫妻有感情,殊不知,這些山里淳樸的孩子,對每一個對他們好的人,都會心生感情與感激.
"梁老師,你這是干什麼呀?現在是上課時間."陳康傑上前一把拉住站在正中央的梁老師.
"陳老師,你要走了,孩子們這是來送送你,我並沒有組織他們,是他們自發要這麼做的,當然了,我也覺得我們應該送一送你.昨天,你安排學生們歡迎我們兩口子,無非就是要孩子們懂得人與人之間的感恩嘛,現在他們只是證明他們學會了和明白了."梁老師沉聲說道.
"陳老師......嗚嗚嗚......你可不可以不要走......"這時候,一個小女孩跑過來保住陳康傑的大腿,傷心的哭著說道.
"陳老師,不要走......我們舍不得你......"
"陳老師,你是一個好老師,別丟下我們......"
有一個帶頭,其他的孩子也跟著哭喊起來.
"小雯,你好好學習,陳老師還會來看你們的."陳康傑蹲下來,摟住那個小女孩,目光含淚的說道.
陳康傑此時此刻真有一種留下來不走的沖動,可是理智告訴他,他不能那麼做.然而陳康傑決然的話卻是無法說出口,只能用另外的一個承諾來代替.
"陳老師......我們都喜歡你......你上課最好了......嗚嗚嗚......"
"謝謝,小雯,謝謝你們能夠喜歡我.你好好讀書,以後你還會遇到更多的好老師,就像你們梁老師一樣.孩子們,謝謝你們,我一定會再來看你們的.我希望到那時,你們都學習優異,我希望你們能夠在街子小學讀完之後,到鄉里和縣城去繼續讀中學,未來乃至于到外面讀大學."陳康傑摟住小雯,同時向她和其他同學說道.
"陳老師,我們一定會好好學習的."
"陳老師,我們會想你的,你對我們正的太好了."
"陳老師,這是我媽煮給我中午吃的雞蛋,我拿給你吃."這時候,張文明走到陳康傑的跟前,從褲兜里拿出一個捂熱的雞蛋遞給陳康傑.
"文明,你吃吧,陳老師不餓,你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吃了它對你好."陳康傑沒有去接張文明的那個雞蛋,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動的說道.
一個雞蛋雖然不算什麼,但是卻代表著一個學生會陳康傑的無限情誼.此時的一個雞蛋不但不輕,反而顯得無比的厚重.張文明家陳康傑是去過的,雞蛋對他家目前來說,大人絕對是舍不得吃的貴重物品.
"老師,你就收下吧,你是不是嫌少,嫌不好啊?嗚嗚嗚......你要走了,你要回城里去了......"
"文明,別哭,老師不是那個意思,老師真的吃不下,你是個懂事的孩子,你如果想走出大山,想進入城里進入廣闊的世界,就好好讀書,你只有吃飽了,才有精神.你家離學校遠,這個雞蛋能給你提供充沛的體力,收起來吧.下回老師給你們帶雞蛋來."陳康傑哽咽著說道.
"同學們,你們不要為難陳老師,陳老師有更重要的事,你們要相信,陳康傑是真的還會來看大家的."這時候,梁老師站出來說話了.
雖然這些學生前來相送陳康傑不是他組織的,他只是告訴孩子們陳老師要走.可是,他也並不是慫恿這些孩子來挽留陳康傑,他明白那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既然如此,就不能讓陳康傑感到為難.
"以後,你們要是誰考上了中學,可以通過梁老師寫信告訴我,我給他送禮物,誰要是考上了大學,那我就給他付學費.我希望你們都能學業有成,然後用你們的本事建設的你們的家鄉."陳康傑站起來對學生們說道.
"梁老師,他們要是有什麼樣的好消息,麻煩你告訴我一下,我的聯系方式昨天已經給你了,以後,這些孩子們就拜托你們了."說著,陳康傑給梁老師和趙老師分別鞠了一躬.
"使不得,使不得,我會的,我記住了."梁老師和趙老師扶住陳康傑道.
熊自強他們站在一旁,看著眼前的種種,每個人也都是一片動容.
傑少吃了這麼些苦,現在能得到孩子們的這種愛戴與不舍,似乎也是值得的了.
"好了,孩子們,回去上課吧,老師走了,我會想你們的."心里沉甸甸的陳康傑已經決定不再逗留,他不忍再看到這些爛漫的孩子的傷心與難過.
"陳老師,我們會想你的."
"陳老師,我們永遠想你."
"嗚嗚嗚......陳老師......"
就在陳康傑轉身走出學校大門的時候,街子小學操場上已經嘩嘩的哭成了一片,而陳康傑的眼角,那忍不住的眼淚也不停的往下低落,浸進了地下的泥土里.
拉開車門,坐進車里面,透過搖下的車窗,陳康傑不停的朝跟著他步出校門的孩子們揮手.
坐在駕駛位置的龐輝擦了一把臉眼睛,毅然的發動了車輛.
"靜靜的,我將離開你,請將眼角淚拭去......沒有你的日子里,我會更加珍惜自己,沒有我的歲月你,你要保重你自己."隨著車輛的開出,身後傳來了一縷歌聲.
這首歌是陳康傑在給他們上音樂課之余教孩子們唱的,真是沒想到,自己離開的時候,他們會用這樣的一首歌來給自己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