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宜將剩勇追窮寇

馬山賊最忌諱的就是跑馬走空,不論是從運氣角度還來說,賠本買賣那是絕對不能干的。 這一次跑濟北,錢哩哩啦啦的花了不少,加上飛機票也有小一萬了,子彈幾乎將P7用的10mm彈都打空了,而得到的,僅僅是生化妹妹鄭玄和狗頭白紙扇樓云,外帶一大群能吃無比的班道戈。 連幼稚園小朋友都知道,養人養狗都是得花錢的!也就是說,楊雙這次走空了。 很明顯,沒有人跑到小診所來打劫,變相的也就沒有了被反過來打劫的基本要素。 但楊雙是個什麼人? 他是一個絕戶人!從秉性到實際的實施手段,都是如此。 似乎為了證明這一點,楊雙在經行完長達三個小時的哥斯拉血液大循環之後,就連手腳最慢而且大包小包拎著自己一家一當的鄭玄都上了樓云的卡車時。 楊雙突然跳下車,對車上大眼瞪小眼的人們說“你們先回申城,我有筆帳目必須去結算一下。” “魁首!你現在這身體狀況不可以!”鄭玄儼然以無雙山寨首席醫師的口吻命令著。 嘴唇的確有些發白的楊雙卻是搖了搖頭,將包里只剩下一排彈夾的P7遞給她,輕輕的說“魁首我身上現在不方便,這個反正也派不上多大用處,就當給你的見面禮。” “這就是那把打膝蓋的槍啊,沒見過這種大馬士革花紋的型號啊,在國外念書時就好想要,不過太貴鳥……真的好飄飄…偶稀飯…”女人一項對精致的事物是沒有抵抗力的,這把楊雙自用的P7很是符合精致漂亮的要求,鄭玄美眉完全忘卻了先前說過的話,抱著P7一臉陶醉地說著火星文。 目光直接繞過首席醫師,楊雙對後面的趙一鋒說“我讓你監控的那個軍品店老板,是否在今天報警。如果沒有,那你就按照我給你的那個O>分子改裝的披毛犀地主人叫你聯系他的。但是如果他報警了,那這個人你要負責殺掉。” 那是一則在楊雙意料中卻又不希望看到的早新聞。使得楊雙臨時改變回申城的初衷的,新聞里將凌晨在突公園里的槍戰,全都歸咎到了某獨恐怖分子的頭上,而那些在壓倒性火力下,不管是活下來的還是死掉地滄瀾街混混們,都成了反恐戰果。並且有幾個土生土長的,老百姓一眼就能咬牙切齒認出來的混混,竟然在攝像機鏡頭前坦然承認了那八竿子打不著地恐怖分子身份。還把整個故事給說的有模有樣的。 顯然,即使經曆了凌晨的慘敗,還失去了樓云這個白紙扇。但對方強大的實力依舊無損,依然有將混混說成恐怖分子那顛倒乾坤的本事,依然有腦子好用的參謀為新近的恐怖分子們,擬出四平八穩的講演稿,依然有大把給錢就能從那把改裝地披毛犀連作所有BB槍,把BB寫成可顛覆政權的死B妓者們 不知道那軍品店的小老板,在看到社會影響極其惡劣,嚴重危害民眾人身安全這句雷文,和自己賣出去的披毛犀擺在一起時。是做何感想的。但楊雙的目的很明確,小老板報案則殺之,不報案那就發財之。 “明白!”趙一鋒早已不是剛中槍時的那副死相了,他塊頭最大,得到哥斯拉血液循環地好處也就越多,現在除了不能做太劇烈的運動外,可以說槍傷基本好了。 現在得多讓趙一鋒承擔一些責任的時候了,只有讓他多干事。才能將他與楊雙之間的那條溝越沖越淡。 “魁首,你沒車怎麼去,要不我現在就偷一部來?”樓云從駕駛室里探出腦袋來,十分關切的說著,他知道,楊雙這種人要干的事想阻攔,那無非是浪費力氣罷了。 楊雙輕輕的搖頭說“不用了,差一些的車都是小家小戶的,偷了那是害人家,雖說好一些的車都是老板領導地。可老板領導們會自己開車嗎?偷了,那就是害了那苦哈哈的打工司機了。我打出租去。” “魁首,小心點。”顏家雨抱了五個20發的92式手槍彈夾,跳下來塞到楊雙的挎包里。 楊雙捏了捏顏家雨的肩膀沒說話,可能這幾人里,最不需要交代什麼的就是他了。 ………… 濟北的天很熱,剛供應完五人哥斯拉血液的楊雙,也被曬的虛汗直冒,嘴唇發白。 但為了今後不被那幫想多活幾百年的人抓去,天天過著供血冒虛汗的日子,那就得宜將剩勇追窮寇,楊雙將自己的喘息時間給放棄了,同樣的,那些人也沒有喘息時間了,這對雙方都很公平。 目送著樓云那輛承載眾人的卡車遠去,楊雙輕輕的回身對著一輛捷達出租招手。 可不知怎麼的,那輛捷達車頭猛的晃動了兩下,再一個急停,似乎猶豫了一番,可最終還是緩緩的靠上前來,停下了。 楊雙鑽進捷達的後座,關上車門,然後對著駕駛座上的那位三十歲左右的司機,輕聲的說“看見我殺人了吧?” “是…啊!沒有!絕對沒有!俺什麼都沒看見!”捷達司機慌慌張張的搖著手說。 楊雙樂著說“看見過我殺人,那你為什麼還停下來,踩上一腳油門就過去的事,我又不可能會投訴你拒載。” 捷達司機猶豫了一陣,然後才下定決心似的說“你開槍打虎老大那雜碎時,我正在斜對門的閣樓里用望遠鏡看著。老實說,你昨晚不開槍,早晚我也會把那雜碎干死的。這雜碎太欺負人了,仗著市里有點關系,不但控制了整條滄瀾街,連附近的居民拆建都有他的份,他勾結開發商太不把我們這些動遷戶當人了。先是連騙帶哄,騙不過哄不過 砸,沒人管的了也沒人敢管他們。” 楊雙聽完整個前因後果以後,覺得這自稱叫陸仁書的出租司機,還真是一個苦大仇深的主。本來房子就小,還攤上個拆一只0.8的霸王合同,不服之下當了釘子戶,上訪過靜坐過,不但半點用都沒有,自己還被五虎那幫拆遷炮子給打個半死。這還是她媳婦光著身子趴在他身上替他挨打,才保下這條命來,可他媳婦卻太陽穴挨了一棍,當場吐完胃里所有的東西,然後就此撒手人世。 就這樣,是因為死了人了,陸仁書才拿到了拆一還二地正常拆遷合同,他沒要房子全換成了錢。而且把家里能賣的全賣了,買了把張小泉特大號的菜刀,在滄瀾街五虎夜總會斜對門租了一間閣樓。天天憋著勁的觀察仇人,好找到下手機會為亡妻報仇。 那天下午,楊雙第一次上樓然後再毫發無傷的下樓,陸仁書就已經主意上楊雙了,當包括五虎在內十幾號中槍的人風風火火跑小診所醫治時,陸仁書就覺得機會來了,當他在半夜三點半看到楊雙隔著車門把五虎老大打死後,憑借著多年開出租對地形地熟悉,竟然在楊雙毫無察覺的情況下。跟著來到了小診所,為了感謝恩人,他已經在外面整整的守了一夜了。 “很神奇,我被跟蹤了,竟然一點都沒感覺!你是怎麼做到的?”楊雙不在乎陸仁書有多少心酸血淚史,如果他真的將這些社會陰暗面都聽上一遍,恐怕這輩子就啥也別干了,光聽故事就能過一輩子。他只在乎自身出現的弱點。因為一旦自身漏洞被人掌握,那將是致命的。 陸仁書也沒想到這個恩人竟然會冷漠成這個德行,聽了他那悲慘的情況,連一句最基本地客氣話都沒有,好歹他也是來感恩的啊。 “我們這些老出租司機,都有一套跟車的法子,我們不看開車地人,只要遠遠的瞥見尾燈,就能大概估摸出行進路線來。而且我是高原汽車兵出身,手里的技術還算過的去。”陸仁書詫異管詫異。但面對恩人的提問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了。 楊雙思考了一下,輕輕的自語說“老到的經驗和紮實的技術相結合,真地能做到這種地步嗎?看來老主任師傅說得沒錯,行行都出狀元,別看不起任何一個職業,每個職業都有它的極致所在!開出租能開到這個份上,那也算是本事了。” “恩人……您,去哪?”陸仁書憋了老半天,才輕聲的問著楊雙。 楊雙一拍腦袋,從口袋里拿出一張紙遞給他說“倒是我的疏忽了,一開始光顧著找自己身上漏洞來著,這個指條上的十幾個地址,用你的經驗編出一個最短的行車路線,然後照著開就好。還有,恩人這兩個字不准再提,我本就無心施恩與你,你對此不必介懷。” “不行!有恩就是有恩,我叫我的,聽不聽,在恩人。”陸仁書倔強地說完,只是從上到下的看了一遍紙條,然後就將紙條撕得粉碎扔出窗外,無疑,他是記住那些地址了,並且把路線也安排好了。 楊雙覺得很有趣,應該說是很好奇,從小長在楊家這種大富之家,雖然現在沒落了,可他從來就沒有真正的了解斗升小民的世界觀是怎樣的。富人們的世界觀里,恩情這種東西好比路邊的狗屎堆,可以隨欠隨丟,只有利益關系才會是永恒的主題。這也是當初他搶拉顏家雨入伙時,強逼著他用空槍向色土匪開火的原因。 沒想到今天竟然讓他親身體會到了,什麼叫仗義每多屠狗輩了,陸仁書傻了吧唧的在外面等了一晚不說,還將只要打個舉報電話,就能輕易地活的大筆獎金的機會放棄了。即便是不了解這些人的生活,但楊雙也知道,幾十萬的舉報獎勵,對社會基層的人來說是意味著什麼。 “你今後有什麼打算?”楊雙輕輕的問出了這句話。 陸仁書搖了搖頭,用很迷茫的眼神從後視鏡里看了楊雙一眼,然後說“今天伺候恩人把大事辦完,以後,就邊逃邊混日子,等到那天被抓了,就可以是公家飯了。” 人才,絕對的人才,從那十幾個高尚住宅區的地址,就知道楊雙要干的是什麼樣的大事,而且還很有覺悟的選擇去逃亡。雖然沒拍著胸脯保證說什麼就算被抓了,打死我也不說之類的豪言壯語,但這對楊雙來說,也就足夠了。 “我山寨里缺個開車的,這趟買賣做完,跟我回申城,以後就叫我魁首吧,”楊雙看著窗外輕輕的說著。 “好嘞!只要恩人信俺,俺給您開一輩子車。”陸仁書十分真誠的說著,可稱呼還是沒改過來。 楊雙清點著頭,深沉的說“仁書你是一個懂得自救的人,我接觸過不少人生失敗的人,可大多數只會坐等他人的救贖,可別人再怎麼幫助那也是一種施舍,你很好,你懂得自救,你伸手了。那我拉你一把又有何妨?” 捷達車平穩的停了下來,陸仁書指著前方一個高尚住宅小區的大門說“恩人,那就是紙上第四行的地址,離我們是最近的,可那種小區不讓我這種爛車進的,恩人說得話我聽的明白,我在這里等,如果恩人出不來,那我這輩子就又有目標了,我會把沒完成的去完成。” 很奇怪的邏輯,楊雙笑著搖頭說“沒那麼嚴重,等回到申城以後,我弄一輛全世界都可以去得的好車給你開。我追完別人欠我的宅,就下來。” 說完,楊雙推門就下了車,依舊是那副懶散溫和的笑臉,緩緩的向那小區大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