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雙子



于家大管事為了葉小安也真是操碎了心,既要有錢賺還得不管事兒,這麼好的活兒上哪找去?于大管事思來想去,終于想到了一個好主意,把葉小安安排到裕記磚瓦廠當倉庫管事.

裕記磚瓦廠是銅仁最大的磚瓦廠,每日進出貨物無數,需要有倉門管事.裕記開張多年,自有一套嚴謹的管理流程,葉小安若到那兒當差,就算不做事也不影響什麼.

可這事兒又不能對葉小安直說,以葉小安現在急劇膨脹的心態,是絕不會接受"嗟來之食"的.于是,于大管事吩咐裕記掌櫃主動登門拜訪,要放低姿態,要"賢若渴".

裕記雖是于家的產業,但是表面上和于家卻全無關系,葉小安也不知道裕記和于家的關系.他推搪幾回後,見裕記掌櫃態非常誠懇,給的薪水確也豐厚,他現在又無事可做,便半推半就地答應了.

"呵呵,你們裕記別是遇到了什麼麻煩吧?"

"沒啊,我們裕記是銅仁的老字號,生意紅火,一片坦途."

"別糊弄我,我這雙招不瞎!"

葉小安得意洋洋:"如果不是有什麼稅吏貪官刁難你們,就是有什麼豪強惡霸欺行霸市了,對吧?不過你放心,我去你們裕記做倉門主事,還有⊙門神的作用,諸邪回避,不敢欺擾!"

裕記掌櫃陪笑不語,心中暗道:"還諸邪回避,你以為你是姜牙啊?最大的瘟神就是你了!"

葉小安到了裕記設在城中的分店,一瞧地方還著實不小,磚瓦廠麼,廠院大的很,最前面是門面,進九間的房舍,賬房室掌櫃室倉管室等分列清楚.各占院落.

葉小安是倉門主事,也在一處獨立的院落,環境很是幽雅.副管事也勤快,做事從不勞煩葉大爺動腿兒,對他還異常恭敬,葉小安很是快意,覺得這地方真是來著了.

自此,葉小安就在裕記磚瓦廠干起了倉門管事,他每天夜間與嚴世維飲酒招妓,作樂至天明.就到磚瓦廠里尋個安靜所在睡上一覺,縱然不回家,也可借口事務繁忙,倒省了妻與爹娘聒噪.

倉門副管事見他也不惹事,每日只是到磚瓦廠來睡上一大覺,覺得這樣也好,彼此正可相安無事.誰料葉小安賠了那潑皮兩銀沒多久,那小婦人便渾身縞素地跑來向他哭哭啼啼了.

葉小安一問才知道,原來那潑皮得了銀後便抖起了威風.每日吃酒作樂其猖狂,得罪了坊間另一個大潑皮 ,一日他酒醉深夜返家時,被人家兜頭套上一條麻袋.一頓棍棒把腦袋打成了爛西瓜.

葉小安對這小婦人的美妙滋味兒一直念念不忘.常言道女要俏分孝,此時她一身孝服更是可人,登時情熱,滿口應承要納她為外室.就讓她住在這磚瓦廠的公房里.


那小婦人只求有個依靠,便羞答答地應了.葉小安瞧她一副含羞帶怯的俏模樣兒,不由情動.馬上扯了她進房,寬衣解帶,白晝宣淫,為求情趣,他還以紅綾為嚼轡,把她當了一匹白馬兒,又點了一支蠟燭往她臀上滴蠟.

不料樂生悲,至樂銷魂之際,那燭被他隨手丟在一邊不曾熄滅,登時引發火宅,一時間烈焰熊熊,騰空而起……

于家捐資助建的九龍觀建成了,此觀建成後,便比大悲寺還要壯觀幾分,成了銅仁第一道場.葉小天應邀與于珺婷同去觀禮,策馬正行于途,忽見前方一處地方濃煙滾滾,火勢沖天.

葉小天勒馬站定,訝然道:"何處起了大火?"

于珺婷瞧那方位正是自家產業所在,不由心中一緊,忙道:"咱們去看看."

二人策馬趕到裕記磚瓦廠前,葉小天此前曾負責銅仁地下水道疏理,也曾來過這里幾次,不由恍然道:"啊!原來是裕記,這青天白日的,怎麼就起了大火,看管忒也不嚴."

正說著,就見一男一女合扯著一床薄衾從火中逃出來,二人形容狼狽,頭發蜷曲,偶爾一泄的春光倒是看得出膚白肉嫩.

于珺婷見了害羞,忍不住輕啐了一口.葉小天忍俊不禁地道:"哈哈,這兩人是新婚燕爾麼,竟然如此不能忍耐,大白天的就恩愛起來,這場火莫非就是他們銷魂樂之際,不慎打翻了火燭……"

說到這里,葉小天突地戛然而止,因為那扯著薄衾蔽體的男恰巧回過頭來,葉小天突然就看到了另一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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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不是正跟人合伙開車馬行麼,怎麼跑去裕記磚瓦廠做起了管事?而我一點都不知道?"

書房內,葉小天煩惱地質問葉小安.他忽然覺得,對長兄的事關心少,但是他真的忙啊,需要他操心的事兒實在多,而且大多都是關乎人命的大事,有那麼多精力再過問大哥做生意的事兒?

葉小安訴苦道:"二弟,你是做大事的人,我好拿這些小事去煩你?再說,這點小事我都扛不起來,有臉去找你幫忙."

葉小天道:"車馬行怎麼不開了?"

葉小安道:"我本來是有幾個合伙人一塊開車馬行的,可是這些人都各懷心思,處處掣肘,我根本無從施展啊.我要開拓新商,他們擔心風險大;伙計們都很辛苦,我不克扣不削薪,這樣才能讓他們給車行賣力氣嘛,可他們又嫌我大方.


婆婆多了難當家,你可以想想,我在車馬行里要做點事兒有多難.可即便如此,我們車馬行的生意一開始還是很紅火的,誰知其他車馬行見了眼紅,又仗著他們先做的生意,本錢雄厚,故意壓價搶我生意.

這些人陰險著呢,干的損事兒不止這些.他們還派了內奸進來,我們車馬行本該發往樂平的話.愣是給他們發去了平定,耽擱了人家生意,我能怎麼辦?只好高價賠償.他們還讓內奸偷盜客人貨物,以此敗壞我們的名聲,弄得我的生意大不如前."

葉小安越說越氣憤,大聲道:"你說我還能怎麼辦?只好停工歇業了,可我生意敗了,人不能輸,更不能給二弟你臉上抹黑,伙計們的工錢我一分都沒欠.合伙人的錢我也照數賠給了他們……"

葉小天蹙著眉頭道:"那你豈非要賠個精光?"

葉小安臉兒一紅,訕訕地道:"所以……我才去裕記磚瓦廠謀了個差事啊.裕記生意紅火,每日貨物進出量很大,我跑前跑後,要負責出納記賬,要看管倉庫物資,晚上還得帶隊巡邏,防止有人偷盜,雖然辛苦些.可總還得賺."

葉小天道:"這麼多事,你怎麼一直不跟我講?"

葉小安道:"你整日有多忙碌我又不是不知道,嚴重點說,那都是軍國大事.我能拿這些小事兒整天去煩你?再說,我有你這麼個有本事的兄弟,別人有麼?

人家吃了虧,不還是一樣要自己爬起來?如果出了點事.大哥就找你出頭,那大哥何時才能有擔當?你放心,我現在在裕記不僅是做事.也是在習他們打理生意的手段,總有一天,我會東山再起!"

"說的好!"葉小天贊了一句,問道:"是哪幾個車馬行找你的麻煩,有沒有證據?我去替你!"

葉小安苦笑道:"有些事兒,大家心知肚明罷了,要說證據,上哪兒找去.那些人都是我高價從其他車馬行挖過來了,現在又回了原來的車馬行,他們究竟是怎麼回事兒,還不明白麼?

可你要問,人家只說當時是一時動了貪念,拿了客人貨物,只說是一時馬虎,所以才錯發了貨物,你還能把他怎麼樣?殺人不成?哎!吃一塹長一智吧."

葉小天想起當初在葫縣時,羅李高車馬行與謝氏車馬行等幾家車馬行勾心斗角的慘烈競爭,不由點了點頭,道:"在貴州,車船販運是最賺錢的生意,也難怪人家容不得多出你這一個強勁對手.其實大哥若不願做事了,可以去臥牛嶺,做個土司,按時收租,與大嫂安生日……"

說到這里,葉小天忽然想到了當時與大哥一同跑出火場的那個小婦人,忍不住疑心又起,道:"大哥,與你在火場時衣衫不整的那個婦人是誰?"

"她……"

葉小安吱唔起來,半晌方道:"她是本地一個小婦人,丈夫是坊間無賴,她常受丈夫欺辱,忒也可憐.我曾周濟過她,因此與她認識.前些日,她丈夫與其他潑皮爭風,被人趁夜打死,丟下她一個人實在可憐,我……我也是真心喜歡她,便納她做了外室……"


葉小天眉頭皺了皺,道:"這事兒,大嫂知道麼?"

葉小安道:"既然是外室,怎麼能讓她知道?二弟,你是不知道,你大嫂現在可不比從前了.我只要一回家,她就嘮叼我沒有本事,嫌棄我不會做事,不及兄弟你能耐.我耳朵都要聽出繭來了.

你說我談生意,能不請酒麼?能不去煙柳之地麼,結果我明明是為了生意奔波辛苦,她偏說我眠花宿柳壞了.我現在是一回家就頭痛,那位小娘知情識趣,大哥是真喜歡她,你可千萬別讓爹娘還有你大嫂知道啊!"

葉小天想起自己也有幾位紅顏知己,不由苦笑.他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這是大哥的家務事,我自然不會摻和.哎!只是如今裕記被你一把火燒了,該如何才好."

葉小安決然地道:"我的事,我自己扛!好在裕記是磚瓦行,東西大多不怕燒.燒毀的只有一處院落的,我找工賺錢,一年還不上,我就還十年,總有一天會把錢還清的."

葉小天搖頭道:"算了,我跟裕記掌櫃是老相識,還有那麼幾分交情在,這事兒就交給我來處理吧,接下來大哥打算怎麼辦?"

葉小安歎了口氣,道:"嚴世維嚴兄一直跟我商量,想合伙從中原販運絲綢,那東西利潤大,可本錢也大,我原想賺一筆錢再……,不如我先去他那里當伙計,等攢夠了錢,再跟他做生意."

葉小天展顏道:"有個熟手兒帶著,確實更易入門.這樣吧,做生意的本錢,我給你出,你就和嚴兄一塊兒做生意.我近期還要去一趟貴陽……"

說到這里,葉小天苦笑一聲,道:"兄弟確實忙了些,也沒時間關照你,大哥願意做事,盡管去做,只要咱用了心,盡了力,就算賠了也沒甚麼."

葉小安感激不已:"二弟,你……你這麼幫我,大哥真不知該怎麼對你說才好."

葉小天笑道:"自己兄弟,這麼見外做什麼?我一會就去裕記,先替你把事兒解決了!"

葉小安連連應承,歡喜地離開了.葉小天望著大哥的背影,輕輕搖了搖頭:"大哥這點兒,還真有點背!雙雙,不會是這麼個雙吧?人常說,鳳陽出了朱皇帝,天地靈氣耗之一空,所以那里常生天災人禍,莫不是我葉家的氣運都被我拿去了,所以大哥壯志難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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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