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圭鬼

龍潭外.

看著轉圈的羅盤,老劉頭咬著牙,強忍腿上的劇痛,出于本能的向後緩緩移動,臉上黃豆粒大的汗珠吧嗒吧嗒的掉在地上.而對面那個人胄的注意力似乎已經完全不在他身上了,退了兩步後,人胄佝僂著身子一陣悶哼,身體周圍很快便又冒出了一團霧氣.

趁著這機會,老劉頭從包里翻出了針灸和紗布,一針刺入了自己的鎖骨,但這次仿佛沒有上次那麼靈了,腿傷的疼痛雖說減輕了一點,但還是難以忍受.

此時,只聽草叢里嘩啦一聲,跳出來一個人.准確的說,其姿勢有點像動物園里的猩猩,手腳都著地,但走路還是用腳,手雖然也著地,但仿佛不承擔身體的重量.

"不出所料……"老劉頭苦笑,草叢里跳出來這位不是別人,正是李瑞雪.

此時的李瑞雪已不再是先前那個膽小怕事的車老板了,老劉頭用手電晃了一下,發現其雙眼沒有黑眼球,在手電光下像貓一樣閃閃反光,嘴里的牙好象也已經變成了尖牙,雙手是黑色的,手電光下仿佛雞爪子一樣皮包著骨頭.

"他娘的這是中了啥了……"老劉頭邊用匕首刺破七脈放毒血,邊在腦海里搜索自己所知道的沖身類型,但憑他的見識,還真就沒見過這種沖身的東西,"莫非……是中了十八冥丁?"以前,老劉頭曾經在一本民間雜冊的記載中讀到過一種說法,就是"冥丁上身",但並沒詳細解釋這所謂"冥丁上身"的起因與症狀.

李瑞雪慢慢往前走了兩步,與人胄和老劉頭之間形成了一個等腰三角形.由于人胄歸根到底應該算是"活物",而老劉頭此時身中陰毒且已挑破七脈,陽氣大衰,所以李瑞雪此刻呆在原地不動,仿佛是在猶豫應該先拿誰開刀.

人胄畢竟是有些智商的,雖說自己身邊有霧氣護身,但自己仿佛也知道這霧氣畢竟只對"活物"有效,而對李瑞雪這種被沖了身的"准同類"基本上沒什麼作用,所以在李瑞雪又緩緩向前走了兩步以後,人胄嗷的叫了一聲,轉頭便跑.而李瑞雪一看人胄要跑,噌的一聲便躥到了人胄的前邊,揚手就是一"爪子".人胄伸手一擋,只聽咔嚓一下,這支遮擋的手立即掉在了地上,比用刀削得還快--這一幕看得老劉頭也是一驚,按理說這人胄也算是個厲害東西了,而在李瑞雪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擊,這"冥丁沖身"到底是啥原理?怎麼這麼厲害?

然而,讓老劉頭沒想到的是,人胄的手掉了後,剩下的半截胳膊里立即噴出了一團黑霧,李瑞雪被黑霧包圍後立即發出一聲悶嚎,開始像沒頭蒼蠅一樣在地上掙紮著亂滾(黃鼬的看家本事,就是在遇到強敵的時候釋放異味麻醉敵人,而後伺機攻擊或逃跑.而此時人胄的這個招數顯然是由黃鼬本身的習性演化而來的,只不過此時的黑氣顯然不單單是異味那麼簡單了).

借著這股黑氣,人胄警告般的咝咝了兩聲,蹦達著又要逃跑.剛跑出沒兩步,李瑞雪從地上爬起來,又跳到了人胄的前邊,不過這次他好像也長心眼了,並沒有像剛才一樣直接進攻,而是哼哼著繞著人胄左轉右轉.而人胄這時則充分顯示出了動物的本性,時不時的用腦袋對著李瑞雪嗷嗷嚎叫示威,但卻不敢主動出手攻擊.

李瑞雪和人胄彼此僵持的同時,老劉頭一狠心,干脆把腿上被撓破的傷口連皮帶肉一股腦用匕首割了下去,好歹用紗布一包,從包里抓了把礞石粉撒在自己身上以掩蓋陽氣,咬著牙開始在這兩個東西旁邊折騰了起來……

此時的密室內,張國忠又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對面的死尸跟前,打開手電,仔細的觀察了半天.


"莫非是看錯了……?"張國忠不停安慰自己,"他娘的趕緊拿東西走人……"是死是活他娘的先出洞再說.想罷,兩三步邁到了玉盒旁邊,伸手去拿玉盒,可是一用力才發現,這玉盒干脆是和觀音像連在一起的.

"算了……"張國忠就這點不好,愛沖動,見玉盒拿不下來,干脆一匕首挑開玉盒,伸手拿出了里面的木盒,還挺沉.

剛要把木盒往包里裝,張國忠忽然聽見身後嘩啦一聲很大的水響.

"啊!"這聲響嚇得張國忠手一哆嗦,木盒啪啦一聲掉進了水里,因為重量比較沉,所以雖說是木盒,卻沉了底.

"你娘的要麼就來個痛快的!要麼就別……"張國忠大罵著一回頭,渾身的毛孔立即收縮了--只見對面的碎石堆上空空如也,剛才的死尸已經不見了.

"出來!"他邊低頭在水里摸木頭盒子邊大吼壯膽,就在自己一蹲下時,忽然感覺有什麼東西滴在了自己的腦門上,用手一摸,黏黏糊糊的,趕忙抬頭用手電一照,嚇得渾身一激靈--只見洞頂上貼著黑糊糊一片,正是剛才的尸體.

這尸體被手電光一照,哼了一聲,直接就撲了下來.張國忠趕快就一蹬地,整個人向後橫著飛了出去,哐當一下子就撞在了洞壁上,手電也啪啦一下掉在了洞壁的一個石台子上.而尸體嘩啦一聲撲了個空,大字型拍在了水里,之後迅速又站了起來.

手電在石台上,光線剛好照著對面,正好給張國忠騰出一只手.他緩緩站起身,干脆把短劍也抽了出來,喘著粗氣觀察對面那東西的動靜.

僵持了大概一分鍾,對面這位黑爺爺就站在自己撲下來的位置一動不動.張國忠小心翼翼的走到了這東西旁邊,冷不丁揮出一短劍,撲騰一聲,這東西的腦袋落到了水里,簡單得連張國忠都沒想到.

掏出羅盤,發現指針沒什麼動靜,"怪了……"張國忠揚起一腳,把對面的半截尸體踹翻在水里,回頭取回手電,繼續回到原來的位置找木盒.

揀起木盒,張國忠的心簡直就要跳出來了,當年皇帝老子都無緣一睹的傳國寶璽此刻就在自己手里!無數奇人異士追逐了數千年的寶貝,此刻竟然被自己找到了!這種興奮的心情讓張國忠已經把眼前的危險忘得一干二淨,全部注意力一下子集中在了手中的木盒子上.

掀開盒子,張國忠用手電仔細觀察了一下,雖說受光線所限,看不出玉石內部質地,但單憑其表面那種引人垂涎的光澤分析,這傳國璽就比先前王子豪的那塊毒玉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玉璽的一角確實與傳說中的一樣,為黃金所補,拿出玉璽一看,"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個蟲鳥篆字赫然醒目.


"滄江(長江),滄曾(長城),黃三(黃山),黃河,在我心中重千斤……"把玉璽放回木盒裝進背包,張國忠甚至開始學著歌手的語氣哼哼起流行歌曲了.幾個月的來死里逃生,艱難險阻,此刻終于有了結果,中國最大的千古之謎即將被自己揭開,說不定自己還能留名青史呢!此刻雖然還身處險境,但所有的潛在危險早已被張國忠拋于腦後.

就在張國忠美滋滋的回到洞口,准備順著繩子往上爬的時候,忽然被一雙手死死抱住了,而後往後一躍,唰的一下就跳回了觀音像的旁邊.張國忠掙紮著一回頭,嚇得險些沒尿出來,剛才明明被自己砍掉腦袋的死尸此刻腦袋竟然又回來了,而且還多了兩排牙--這張臉早就看不出哪是眼睛哪是鼻子了,但在大概是嘴的位置上卻比剛才多出了兩排鯊魚般的利齒,呼呼的往外冒著黑氣.

"啊!"張國忠使出了吃奶的勁想掙脫抱住自己的雙手,但這雙手就猶如鐵索一般,任由他怎麼使勁,仍然抱得死死的.然而最讓張國忠絕望的並不是這雙抱著自己的手,而是這雙手上的指甲,此時竟然飛快的長了出來,幾秒鍾的功夫就長了兩三厘米長;指甲生長的方向,正是自己的胸口.

齜著牙,張國忠拼了命的拽出了問天,噗噗的往身後亂紮.但此刻自己的胳膊被死死的抱住,只能用上手腕的勁,紮了三四下,後面這位壓根就沒有反應,眼看著指甲就要紮進肉里了.

張國忠也瘋了,雙腳拼了命的一蹬地,撲通一聲就和後面這位一起倒在了水里.

倒在水里後,張國忠又是一陣郁悶,身子底下這位黑爺爺並沒松手,而自己的臉反而被水沒了,拼命抬頭才能呼吸,不過倒是有一點好,胸前的指甲倒是不長了……

"他媽的,不讓我帶走是不是?"張國忠終于明白這個東西到底是什麼了.在中國古代,曾經有過"圭鬼"的傳說.圭指玉圭,是戰國時期大臣"朝勤禮見"時用以區分等級與職能的禮器.在當時,大臣死後入葬時往往有"奉圭入槨"的禮儀,就是手里拿著玉圭裝入棺槨,而一些不願放棄生前高官尊位的"官迷"大臣,其魂魄有時會宿寄于玉圭中,就會變成所謂的"圭鬼".這種鬼本不屬惡鬼,但如果尸身手中的玉圭被拿走的話,就另當別論了.

在曆代的盜墓者中,曾經流傳著一種說法叫"甯拾糠秫不攜圭",意思就是甯肯揀一團糟糠回去,也不能把(死者手中的)玉圭拿走,其原因就是害怕由此激怒"圭鬼"引起起尸.雖說不是每一個手里拿著玉圭的死者都會因玉圭被拿走而起尸,但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這種敏感的東西還是不動為妙.

"他娘的真夠狠的……"張國忠暗道倒黴,在現在看來,這趙明川肯定是將下面這位大叔的魂魄封在了傳國璽之中,而後人為的制造了一個守璽的"圭鬼",如果不以某種正確的方法拿璽,則肯定會被這個圭鬼纏住.

"冷靜……"張國忠又想起了師傅的教誨,遇到危險,一定要冷靜,只有冷靜思考,才能找到破解危機的方法.

強伸著脖子換了一口氣後,張國忠開始在這幾個月的經曆中尋找線索……"玉璽……玉圭……"張國忠恍然大悟,會不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