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妖氛,落日朝歌 第十二章 攔路

紂王是帝乙的第三個兒子,上面有微子啟,微子衍兩位兄長。

本來身為第三子的紂王跟帝位無緣,當年帝乙帶領群臣游覽禦花園觀賞牡丹的時候,花園內的飛云閣忽然塌了一根屋梁,當時還是壽王的紂王當機立斷,手托大梁換了柱子,端的是力大無窮,英勇果敢,從而免除閣子內的人員傷亡。

群臣贊歎,首相商容,梅伯跟趙啟等大臣上本,立第三子壽王為太子。

帝乙在位三十年崩,托孤給太師聞仲,隨即立壽王為天子。

聞名不如見面。

我一直對這個毀譽參半的天子懷有好奇之心,沒想到居然見面是在這麼意外的場面之下。

午門口,我負手站在那里,等待梅伯。

身後漸漸有談話聲起,越來越近。

想是退朝了,群臣湧湧,正緩緩走出九間大殿,向著午門前來。

“真要命啊……”

一個蒼老聲音響起:“天下本來就不太平,——北海亂了七十路諸侯袁福通等,還要聞太師親自為國遠征那麼嚴重,現在倒好……”

“是啊是啊,真是前院不甯,後院起火……微子先生,各位大人,沒想到大王居然那麼聽信妲己奸妃的話,先是斬了杜太師,又差點將梅伯真的炮烙……真是慘無人道。”

“箕子你說得對,如果這件事情傳了出去,不知天下諸侯會做何反應,到時候恐怕更不安甯,大王的態度,真是叫人寒心!”先前叫微子的大臣又說。

“兩位說的是,不過幸好大王最終赦免了梅伯,不然的話可真是無可挽回了,所以各位,還是暫時……”有個柔和的聲音響起。

“亞相大人,我們尚不能大意,不知那奸妃又有什麼詭計,要知道,杜太師都已經……”箕子的聲音。

“亞相大人是為了大局著想。”有個雄壯聲音洪亮忽然說,“但是據我末將看來,這炮烙一旦建立,又豈能輕易棄置不用?古人說得好:‘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大王居然創這等非人刑罰,末將覺得這是不祥之兆,將來我成湯前途堪憂……”

他大聲嚷嚷著,聲若洪鍾。

“武成王,小聲點。”亞相比干憂心忡忡。

原來是傳說之中跟聞仲並肩的武成王黃飛虎。

我轉過身看。

成湯的一干重臣站在眼前:在左手最邊的,看起來比較老一點身材微胖的,好像是大臣微子,他的旁邊那個稍微年輕點的是箕子,站在四人中間,滿頭白發,卻很有精神的那個,是亞相比干,比干旁邊那個精神抖擻目光炯炯渾身虎氣的,自然是武成王黃飛虎。

嚯,長得不錯。

“唉……”周遭的大臣們發出一片歎息。

滿懷憂郁的大臣們向前走,終于發現我。

“咦……那個小孩是……”幾雙眼睛一起看過來。

我驕傲地昂起頭,忽然之間眼光一轉:從眾臣的背後,走來一個渾身縞素的人,是梅伯。

“梅大夫!”幾位重臣也聽到聲音,一起回身施禮。

梅伯臉上露出苦笑,慌忙一一回禮:“各位大人,事到如今,梅伯已經並非這成湯的大夫了。”

微子即刻說:“梅大人,你忠心耿耿,對忠良之心,大家有目共睹,是大王他被奸妃所迷……”

“微子大人,不必再多言,梅伯心已經冷了,從此之後,不再為成湯之臣。”

梅伯拱手施禮,忽然之間看到我,臉上露出驚詫神情,撇開身邊的一幫臣子,徑直向著我走過來。

“這位是……清流公子麼?”走到我身邊,他微微低頭,問。

我點點頭。

“多謝公子你救命之恩,梅伯沒齒難忘。”臉上露出感激神色,梅伯他拱起雙手,向我彎下腰去。


我一笑,伸手拉住他的衣袖,示意他站起。

寬厚臉上露出迷惑表情,卻順從地抬起頭來:“清流公子,你……是想要梅伯跟你走嗎?”

我再度點頭,回身走。

身後傳來淡淡的腳步聲,梅伯他不再多語,邁步跟上。

“梅伯大人,請等等!”身後一聲吼,是武成王黃飛虎。

我站住腳步。

“梅大人,你要去哪里?”黃飛虎攔住梅伯,眼睛卻看向我。

我看出那虎目之中對我的猜忌跟狐疑。

明亮的雙眸對上我,即刻調轉。

我淡淡一笑,昂頭看著前方。

“武成王,不必再攔我,梅伯的命是這位清流公子救下的,自然要跟著他走。”

隱約看到黃飛虎踱了跺腳:“梅大人,你知道他是什麼人,怎麼就可以這麼跟著一個毛孩子離開?大丈夫七尺之軀,應該為國建功……”

“梅伯已經不是成湯之臣,人各有志,武成王你的好意梅伯心領了,但梅伯去意已決,武成王你不必再多言。”

“可是……”

“梅伯告辭。”

梅伯邁步想著我這邊走。

我斜睨了一眼無計可施的武成王,嗤地一笑,轉身繼續走。

耳畔傳來一聲冷喝:“等一下!”

身前一陣冷風過,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攔在我的身前,我略略抬起頭看,原來是武成王黃飛虎,如一尊鐵塔一樣站在我的面前,穩穩攔住我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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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斜睨著他,不語。

“你究竟是什麼人?”他開口,問,眼睛里閃著不悅的光。

我翻著眼睛看天,當他是空氣。

“你為什麼能讓那奸妃說服大王,放了梅伯大夫?”他又問。

“哼……”我從鼻子里哼出一聲,邁步,向著他的身畔走,想要饒過他離開。

就在擦身而過那瞬間,武將身上好聞的味道籠罩住我。

我情不自禁地停下腳步,暗暗深深呼吸——這感覺,跟聞仲身上的略有不同,但同樣都充滿了清潔的氣息。

我略覺得悵惘,而就在我停住腳步出神的那瞬間,一雙手劈空過來,緊緊地握住了我的雙肩。

這雙手真大,而且極其用力,按住我的肩,仿佛老鷹捉小雞,死死捉住,吹灰不費。

這就是身材高矮的差別!

我站住腳,心頭著惱,抬頭看。

武成王高大的身子就在跟前,那張棱角分明的臉逐漸靠近我下來,兩道劍眉斜斜飛入鬢角,三尺長髯飄動,這男人他望著我,嘴角一動,冷冷地說:“沒有我的准許,你不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