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警犬"

"怎麼回事?"柳東升趕緊上前帶路,"剛才那是什麼聲音?"

"那不是惡鬼!他想出去投胎!但是投不了!"張毅城皺眉道,"他的魂魄被什麼東西束在身上了!"

"投胎……這是什麼意思……?"要說投胎,柳東升還多少知道點,什麼轉世超生什麼的,西藏那些活佛不是還有個什麼轉世靈童的說法麼,作為中國人對這點倒是不陌生,但所謂的被東西束在身上這類的說法,對柳東升來說可就迷糊了.

"柳叔叔,這個說來話長,回頭我再跟你解釋!現在咱們先去那間屋子!"張毅城此刻表現出的沉著甚至連某些大人都得自歎不如,"那個人生前肯定是個膽小怕事的人,所以不是什麼惡鬼,但若不能投胎,可就真成惡鬼了!"

"哎!柳哥!你們干嘛去呀?哎!別把我一個人扔這啊!哎!!"小朱連忙拿起手電追了出去,三步兩步趕上了柳東升和張毅城,"我也去,別把我一個人扔屋里啊……"

"你給我回去!"柳東升一瞪眼,"你跟著干嘛來!?"

"柳哥……我知道是我錯怪你們了……"此刻小朱也看出點眉目來了,剛才發出聲音的好像真不是這兩位,"你看這大晚上的……你們兩個人力量有限……我跟著幫幫忙,眾人拾柴火焰高麼對不對……"

"少廢話!趕緊回去值你的班去!"柳東升邊走邊瞪眼,"別找我卷你啊!"

"沒事……柳叔叔,讓朱叔叔跟著也行!正好缺個人……"張毅城道.

"他身上不是沒弄那個什麼粉麼……?"柳東升似乎對這礞石粉還挺信任.

"現在看來沒必要了……"張毅城微微一笑,塞給小朱一個小瓶子,"朱叔叔,等會我告訴你這個怎麼用……"

小朱也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糊里糊塗的跟柳東升走到了樓梯口,見柳東升要往地下一層走,心里頓時涼了一半,地下一層有什麼?除了倉庫就是解剖室啊!今天的這些邪門事已經把自己折騰崩潰了,這大半夜的黑燈瞎火去解剖室,不是要人命麼.

"哎……柳哥,我看我還是值班去吧……萬一有案情,電話沒人接怎辦啊……"小朱一邊說一邊想開溜.

"他媽的剛才讓你走你不走!給我老實呆著!"柳東升一把把小朱拽了回來.

地下一層的走廊燈一向特別的暗,一條足有四十米長的走廊,就兩個四十瓦的燈泡,好在解剖室的照明比較充足,除了常用的兩根日光燈管外,還有一盞醫用的無影燈,但也不是很常用,法醫解剖畢竟不用像醫學手術那樣謹小慎微,終究是死人,多割點少割點也無所謂.

走進解剖室,只見亮子的尸體還是向白天一樣躺在解剖床上,身上蓋著一塊大白布,理論上講尸體不經任何處理留在解剖床過夜,是違反操作規程的,如果不是柳東升迫不及待的轟走了老陳和小李,無論如何這具尸體也要放在冷櫃里.

嘩啦一下,柳東升掀開了白布單子,就在這時,屋里的日光燈啪的一下熄滅了,只剩下樓道里隱隱的燈光透過門縫照進屋子,一股糊味彌漫在空氣中.

這一下把小朱嚇得差點哭出來,一個勁的念佛,"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怕個屁!看你那點出息!"柳東升提鼻子一個勁的聞,"別怕!保險燒了!小朱,去把門開開,找個手電來!"

"我這有……"小朱真是慶幸,自己竟然鬼使神差的拿了個手電出來,要不這黑燈瞎火的讓自己一個人回去拿手電,還真不如把亮子尸首抬走自己躺上去算了……

接過手電一照,柳東升也差點精神崩潰了,只見亮子睜著兩只眼睛好像正在看自己,雖說死人的眼神見多了,但柳東升還從來沒見過這麼恐怖的眼神,在橙黃色的手電光下,亮子的眼珠是灰色的,整個眼球就像被紮破了一樣,皺皺巴巴的塌癟著,絲毫沒有活人眼球的光澤,這具尸體雖然在老陳他們臨走的時候好像還挺新鮮的,但此刻僅僅時隔兩三個小時,便已經干癟得不成樣子,體表皮膚仿佛已經嚴重脫水,尤其是解剖時的刀口,創面的皮膚此刻已經干得像蔫蘿卜皮一樣了.


"咱們走了之後……還有沒有人進過這屋……?"柳東升磕磕巴巴的問小朱.

"不……不知道啊……"小朱湊上來,一看亮子的臉,哇呀一聲差點坐在地下,"我的媽呀……這眼睛怎麼又睜開了……哎喲……"

此時此刻,最害怕的其實是張毅城,以往光是聽張國忠老劉頭天南海北的白話,今天算是見到真材實料的死人了,畢竟只是個十來歲的孩子,害怕也是難免的."柳……柳叔叔……這……這個人怎麼讓你們……給開膛了……?"張毅城身不由己的躲到了柳東升身後,五髒六腑翻江倒海,一個勁的干嘔.

"毅城……沒事……死了後才割開的,為了尸檢而已……"柳東升也沒想到張毅城會害怕,"毅城,要不你先跟朱叔叔回去,應該怎麼弄你告訴我……我來……"

"沒事……"張毅城忍著惡心往前走了一步……"柳叔叔……你先把手銬子給他解開……"說罷掏出一個小藥瓶,一點一點的順著亮子身體的輪廓撒了起來,"小朱叔叔,如果等會發生什麼意外,你就擰開瓶蓋,把里面的東西放到嘴里,注意千萬別咽下去!"

"什……什麼叫意外?"小朱咽了口唾沫,掏出小藥瓶攥在了手里.

"不知道……"張毅城滿臉是汗,繼續撒著粉末,"反正你覺得咱們三個頂不住的時候,往嘴里放就行了……"

"這就一個死人……咱仨……頂誰啊……?"小朱表面上故作鎮靜,但心里也已經猜得差不多了,只是不敢相信而已,以往自己接手的命案也不少,什麼碎尸的滅門的焚尸滅跡的,多慘的都有,但從來沒遇見過這麼邪門的.

張毅城並沒有回答小朱的問題,而是繼續繞著亮子的尸首撒粉末,約莫過了兩分鍾,張毅城圍著亮子的尸體撒了足足一圈粉末,要說也怪,張毅城的鷂子剛進解剖室的時候,老實得跟個標本一樣一動不動,而當張毅城撒完這圈粉末以後,立刻"喳"的一聲叫,把三個人都嚇了一跳.

"唉呀媽呀!"小朱心里咯噔一下,"我說小張同志,你帶的這寵物……怎麼總是一驚一乍的?"

"這不是寵物!是警犬!"張毅城道,"你們的警犬不是都尿了嗎?"

"毅城你是說……這個鳥能帶咱們找到凶手?"柳東升不解.

"不是找凶手!現在這個人的魂魄被束在身上了,他身上肯定有什麼東西阻止魂魄離體!把那個東西找出來,他的魂魄就能離體投胎,這只有它能辦到!"張毅城拿起鷂子,用手摸了摸,"去吧!"

這鷂子還挺聽話,張毅城剛一抬手,便撲楞著翅膀在屋里飛了起來,沒飛幾圈便落到了亮子的尸體上.

"用不用我把法醫找來?或者連夜安排火化?"柳東升道,"你撒那一圈粉是干嘛用的?"

"找法醫倒是行……"張毅城想,如果這個死尸身體里要是真有東西,還是找法醫取出來比較現實,自己可不想親眼看著自己未來的老丈杆子動手切死人……"火化就免了吧……之所以到現在都沒事,就是因為這是地下,現在把人抬出去……准出事……剛才我撒的那個是香灰和朱砂,能中和他身體中的這種聚陰之氣,否則不光你們的警犬害怕,我的警犬也害怕……"

"哦……"柳東升點點頭,"小朱,回屋給老陳打個電話,讓他趕緊來一趟!"

"我!??"小朱汗珠子立即流下來了,轉頭往門外看了看,陰森森的走廊一個人沒有,"柳哥……你多少關懷一下群眾吧我求求你了……"

"一事無成!"柳東升歎口氣,"那好!你在這看好了!毅城要是少一根頭發,我把你腦袋擰下來!"

"這……"小朱也是左右為難,一邊是陰森森的走廊,一邊是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和一個死人,哪邊都頭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