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盲點

"不是……柳叔叔……咱倆退後……"張毅城拉著柳東升退到了門口,只聽小朱哇的一聲醒了過來,兩只眼睛有如凶神惡煞一樣,嘭的一把就掐住了亮子的脖子,一邊掐一邊喊:"就是你!就是你!償命來!!償命來呀!!"同時砰砰砰用腦袋和亮子對撞(小朱武裝了一下帶了個鋼盔算是戴對了).只見亮子一不咬人二不反抗,反而是手腳亂顫著不停的掙紮,單就此情此景而言,小朱倒像個詐尸的,而亮子反倒像個活人……

"哎?"柳東升也看傻了,剛才還是亮子占盡了上風,現在怎麼掙紮起來了,小朱到成了債主了,"小朱……這是怎麼啦?"柳東升瞪著眼問張毅城.

"朱叔叔身上的東西,就是孫爺爺身上的東西,我一直沒處理……就是想著哪天讓它發揮點余熱……"張毅城說話還挺趕時髦,"我本以為這個人和沖孫爺爺身體那個鬼的死沒什麼關系,所以想用點誘餌才能把那東西引出來,但現在看來,這個死人和孫爺爺身上那東西的死不但有關系,好像還是很直接的關系……"張毅城一皺眉.

"啊?那他不會有事吧?"柳東升有點擔心小朱,本想上去攔著,但一想此時此刻這兩位爺爺的能耐,鉚了半天勁也沒下狠心上前.

"沒事……孫爺爺現在不是好好的嗎?"張毅城倒是胸有成竹,"至多在床上躺兩天就沒事了……柳叔叔……其實這麼一來,事情就簡單了……所謂一物降一物,再厲害的鬼也有它怕的東西,比如生前的債主啊,領導啊什麼的,怕老婆的要是成了惡鬼,唯一能治住他的可能就是他老婆,這個死尸看現在的情況,應該沒殺過人,所以生前就有做賊心虛的心理……今天是頭七,他的魂魄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所以會害怕被自己害死的人……如果有可能的話……"

"有什麼可能?"柳東升此刻覺得這張毅城長大肯定不簡單,年紀輕輕就能做出如此細致的分析來,雖說自己沒怎麼聽懂吧……

"害怕到一定程度,魂魄可能離體……"張毅城喃喃道.

"你不是說離不開嗎?"柳東升也糊塗了.

"是離不開,現在這種離開是被迫的,還會回來,但至少得一個小時,這期間他就是死肉一塊,不會再活過來,咱們可以趁這工夫把他身體里的東西取出來……那他就可以去投胎了,畢竟不是什麼惡鬼……"

"嗯……!"柳東升長出一口氣,拍了拍張毅城的肩膀,"好樣的毅城!今天真是好樣的!像個男子漢!"柳東升心說自己閨女將來要嫁給這麼個孩子自己也放心,膽大心細心地善良,若換作普通的初中小孩,今天晚上這一幕早就嚇死了,沒准打著半截大鬼旁邊有多出一個小鬼來……

果然,小朱掐了沒多久,亮子忽然兩腿一蹬,一動不動了,這時亮子的嘴里發出了一陣糝人的奸笑,撲通一下也躺在了地上.


"一個小時……一個小時……"柳東升嘟囔著看著表,"毅城,走,跟我回趟車里,那有拖車用的麻繩子,直接拿那個捆……我就不信他能把那個也掙斷了……"

柳東升帶著張毅城剛走到車跟前,迎面正碰上法醫老陳騎著自行車過來(老陳家離局里很近),一看見柳東升,這位從來都是一臉嚴肅的老法醫竟然呵呵的樂上了,"柳大隊長,你這是……剛從老山前線回來吧?"借著門口的路燈,只見柳東升一臉的黑灰,已經和汗水和成泥了,身上蹭的說黃不黃說紅不紅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褲子上還破了巴掌大一個洞,白嫩嫩的屁股蛋子露天展覽著,旁邊還跟了個不認識的小孩,形象基本上也差不多.

"老陳啊,你可算來了!"柳東升可沒心情開玩笑,一把抓住老陳的手一溜煙就到了解剖室.

看到解剖室的狼藉,老陳並沒有想象中的那種驚奇,而是微微一愣,湊到柳東升耳朵邊上問了一句:"柳隊……莫非剛才那東西……"

"對!"柳東升已經知道老陳要問什麼了,"老陳你也碰到過?"

"沒有……"老陳眉頭緊皺,"但我曾聽我的導師說過,沒想到真會發生……"

"什麼都別說了……這人的肛門里好像有什麼東西,還得麻煩你給取出來!"柳東升走上前,和老陳兩個人把尸體抬到解剖床上."我的手術刀呢?"老陳翻了半天器械盒.

"我說老陳啊,雷鋒也沒你這麼省啊!就一把手術刀?"柳東升從地上撿起手術刀遞了過去,"還有你這個破屋子,關鍵時刻燒保險!"

"呵呵……這不是省不省的問題……這可不是一般的刀子……"老陳詭異一笑,"你以為,保險真是自己燒的?"

"陳叔叔,您這把手術刀……是不是殺過人?"旁邊的張毅城早就看出這把手術刀不一般了.

"小伙子,這話可不能亂說,我可是警察……"聽張毅城這麼一說,老陳顯得有點兒不高興,"不過說實在的,也不能說沒殺過……這把手術刀以前是醫院動手術用的,但這把手術刀動過的最後一次手術失敗了,患者死在了手術台上……我便連刀柄到刀片一塊要了過來,這也是我導師教給我的辦法……有的時候,死者身體會莫名其妙的僵硬,普通刀片根本就切不開,即使能勉強切開也很費勁,但是若用做手術死過人的手術刀,就跟切豆腐一樣……雖然我不明白其中的原理,但確實很好用……"老陳歎了口氣,"這把手術刀,已經一年沒換過刀片了,連真正的豆腐都快切不動了,但不知道為什麼,切死人卻像切豆腐一樣……"


"嗯!我明白了!"張毅城道,"其實這叫殺生刃……"

"看來凶手的反偵察能力很強!"不一會,老陳果然從亮子的肛門里找到了一個東西--一個長僅一厘米左右,粗細和牙簽相仿的柱形物體,"柳隊長,看來這次你碰到狡猾的對手了……"

"哦……?"柳東升從老陳手里接過柱形物體,放在手電下仔細的看了看,"這是什麼東西?"

"不清楚,材質好像是石頭."老陳深呼吸道,"且不管這東西的作用是什麼,單單他藏的這個地方,就能證明凶手很清楚法醫的驗尸過程,往往,為了盡快確定死因,很多法醫會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死者的髒器與身體各個要害,肛門在大多數情況下是尸檢的盲點……而且,這個東西肯定是死者死後放進去的……而且是死亡很長時間後,因為這東西直接插在肉里,沒有血跡,證明他插這個的時候,死者的血液已經凝固了……時間至少在九十六小時以上……如果不是劃定了范圍刻意尋找的話,很難找到……看來儀器的檢測結果是正確的……為什麼血液化驗和胃中殘留物的化驗結果會不一樣呢……"老陳開始懷疑自己的推斷,"對了,你們怎麼知道這個東西在這?"

"嘿嘿……"張毅城一把將在櫃子上昏昏欲睡的鷂子抓了過來,"我們帶了警犬……"

……

張毅城被柳東升送回家的時候,李二丫也崩潰了,說是去指認罪犯,怎麼把自己弄得跟非洲人似的?滿臉黑泥不說,身上還臭哄哄的……

回到家後,柳東升也松了口氣,把身上的衣服偷著都扔了,之後洗了個熱水澡,腦子里反反複複全是問號:為什麼要殺死亮子?動機是什麼?滅口?分贓不均?還是仇殺?為什麼法醫的兩種化驗得出的死亡時間不一樣?莫非真的像張毅城所說的,這人在地下已經埋過幾天了?那凶手把尸體又弄到劉常有家是為什麼?恐嚇?還是想利用亮子複活再將劉常有滅口?劉常有說他見鬼了,那鬼又是什麼?人裝的?還是和亮子一樣也是死人?眼下發生的這一切和劉傑的死有沒有關系?還是完全是巧合?……

憑借著一種直覺,柳東升死活認為劉常有在隱瞞什麼,但又沒有證據……

混混沌沌的睡了半宿之後,柳東升第二天第一個來到了局里,第一件事就是想再提審劉常有,就在二嘎去准備審訊室的時候,桌子上的電話又響了起來,"喂……是我!我是柳東升……噢噢,李江同志啊!你好你好……"原來是那個文物局的李江打來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