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死灰複燃

香港,廖氏祖宅.

還沒等老劉頭問問題,七叔二話不說便讓其給張國忠打電話,說張國忠好像有急事,但卻怎麼都聯系不上秦戈和老劉頭,無奈已經把電話打到廖家了.

"他有急事?他能有什麼急事?"老劉頭一腦袋問號,"七爺,電話里國忠說沒說到底有什麼事?"

"沒有……"七叔搖頭道,"不過前些日子,倒是有一個人拜訪我,說是你們道門的同修,因為當時正在云游,所以沒能參加咱們的新聞發布會,此刻想結識一下張掌教,向我打聽他的地址……後來沒多久,就接到了張掌教的電話……"

"道門同修……?"老劉頭一皺眉,"多大年紀?長什麼樣?有沒有留名字?"

"沒有……"七叔一聳肩,"我覺得很多道門中人都很神秘的啦,所以沒在意,這個人長得……"七叔皺起眉頭一陣回憶,"寬腦門,頭發不多而且都白了,留著跟劉先生你差不多的胡子,年紀應該跟你我差不多……"

"地址你告訴他了……!?"聽完七叔的形容,老劉頭腦袋"嗡"了一聲,聽七叔的形容,這個人的特征跟王四照很像啊,莫非詐尸了?

"是呀,當時我覺得,有同修主動拜訪,應該是好事啊……況且那位道長看上去慈眉善目,不像有什麼企圖的樣子……"一看老劉頭表情有點詭異,七叔也有點沉不住氣了."怎麼?劉先生,莫非這個人是壞人?"

"不,不知道……"老劉頭低頭想了一會,直接拿起了茶幾上的電話,但張國忠的大哥大一直提示關機,家里電話也沒人接,"莫非……又去旅游了……?"無奈,老劉頭又給柳東升打了個電話,但柳東升並不知道張國忠不在家的事,還說柳蒙蒙三天前還去張國忠家玩來著,好像沒什麼事,在得知香港這邊有人打聽張國忠家地址的事後,柳東升答應親自開車過去看看,並留下了七叔家的電話.

掛上電話,老劉頭第一件事便開始追問七叔老四戴真云與廖案的關系,當然,為了照顧廖若遠的面子,老劉頭並沒拿出照片.

真實,七叔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廖家能跟老道掛上什麼關系,但後來在老劉頭一個勁的暗示誘導下,終于想起了當年父親要梁小蘭過門時的一些經過:

按七叔的回憶,當初廖老爺子到處找算命先生與這方面的"高人"求後嗣之法,但算命先生都不敢開卦,原因是廖家家大業大,命當"蟒"數,開這個卦會折陽壽,甚至到了最後,廖老爺子把酬金漲到一萬英鎊,還是沒人敢接,要知道,這個價格在當時,已經足夠買下一套超豪華的莊園了.事已至此,廖老爺子便覺得這已經不是錢能解決的問題了,所以便找了一個奇怪的人來……

"奇怪的人?"老劉頭一愣,"怎麼個怪法?"

"說是一九〇三年生人,當時應該也就三十多歲,但怎麼看都像快六十的……"七叔回憶道,"這個人來我家跟我父親談了一次,之後不久就來了個老道,又是殺雞宰羊又是搭台做法的,後來,我父親好像給了他不少錢,不止最先承諾的一萬英鎊,應該還有幾千塊大洋……就是他介紹梁小蘭嫁到廖家的,梁小蘭過門以後……好像還照了相……"七叔邊說邊點頭,"對,沒錯,就是他!這是我廖家祖上唯一一次接觸道門中人!對了,劉先生,我這里應該有照片!"說罷七叔一擺手,"阿光,去我的書房把我的相冊拿來!就在左邊書架第二層,右邊第一本!"

"應該三十多歲……看著像快六十的……?"老劉頭忽然覺得這話在哪聽過……仔細一想才恍然大悟,當初張國忠敘述棗宜會戰馬老爺子殉國的經過的時候,曾經說過,給游擊隊下命令的就是這麼個怪人,當初眾人猜想,那個人想必應該是中華太平祈福委員會秘書長馮昆侖手下,負責華南聯絡事務的常任理事張百齡,莫非廖七他爹見的是他?如果真是這樣,由張百齡介紹戴真云為廖家做法倒也合乎情理……


相冊拿來後,七叔三翻兩翻便翻出了廖若遠早已經影印過的全家福照片,"劉先生,你看你要找的道長是不是他?"

"是……是……"老劉頭假意高興,心說這張照片早八輩子我就看過了……"七爺,你確定為廖家做法祈嗣的人,就是他?"

"肯定啊!當時我還在場啊!這件事我記得很清楚!"

"嘿……歪打正著……"老劉頭暗自嘟囔,當初自己並不知道戴真云為什麼會與廖家合影,跟梁小蘭說"此人介紹其嫁入廖家"只是投石問路而已,沒想到還真讓自己給蒙對了……

午飯後,老劉頭接到柳東升打來的電話,說張國忠家確實沒人,但門口留了張紙條,亂七八糟寫了一堆古詩,不知道什麼意思.

"古詩?"老劉頭一皺眉,"寫的什麼?"

"紙條我拿來了,給您念念……"電話那邊柳東升好像也挺納悶,如此怪異的留言,真趕上疑難雜案了……"南陌青樓十二重,不知細葉誰裁出,竹外桃花三兩枝,今夜月明人盡望……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不知秋思落誰家……"老劉頭抄完這最後一句,差點把這張抄詩的紙當廢紙擦鼻涕用,"這他娘的……這是什麼留言……?小柳,你看這字是不是毅城寫的?"

"不像孩子的字……應該是老張自己寫的……等等,這詩底下還畫了個箭頭……朝下的箭頭……"

"箭頭?"老劉頭也往紙上畫了個箭頭,"這他娘什麼意思?"

"等等……"這時秦戈從老劉頭手里把紙拿過來,看了看箭頭,又把紙倒著看了看,沉思了片刻後,拿起筆在紙上又寫了四句:春風桃李為誰容,二月春風似剪刀.春江水暖鴨先知,不知秋思落誰家.拿起紙看了看,秦戈微微一笑,"劉先生,你看這四句."

"李二鴨(丫)家!"老劉頭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門道,"行啊老小子,真有兩下子啊!"這可是老劉頭有生以來頭一回發自內心的誇秦戈……"不過……回趟娘家……至于這麼保密麼?"老劉頭繼而又陷入了沉思."不行!得回去看一眼!七爺,恕不多留了,明天我就得回去!國忠可能真有麻煩了……"雖說不確定打聽張國忠家地址的是不是王四照詐尸,但就憑張國忠留下了如此詭異的留言看,老劉頭也覺得事情沒想象的那麼簡單.

"劉先生!不會是我一時多嘴給張掌教惹了什麼麻煩吧?"七叔有點坐不住了,"阿光!立即給Peter打電話,讓他帶齊人馬過來!"

"不用!不用!"老劉頭都快哭了,一把攔住正要撥電話的阿光,"肯定沒事!大陸治安很好!不會有事的……對了七爺,Peter是干嘛的?"

"嗯……可以說是黑道上的朋友吧.我覺得這件事因我而起,不能連累張掌教,實在不行就讓Peter給他點警告……!"


"不用不用……而且這一套在大陸也行不通……"老劉頭一個勁的搖頭.心說這個七爺看上去慈眉善目的怎麼也弄這一出啊……倘若真是王四照沒死跑來找麻煩,又豈是黑社會能管得了的?"剛才打電話的是國忠的朋友,警察,實在有人找麻煩我們會報警的."

"哦……警察朋友……那我就放心了……"七叔點了點頭,"如果那個人想搞偷襲,就讓張掌教搬到我這里來住!我立即聘請雇傭兵!"

"好……好……"老劉頭一個勁的敷衍,"不會有問題……不會有問題……也許真的是同修呢……"

天津小站,李村.

回到天津後的第一件事,老劉頭便直奔李村,一看張國忠一家三口還真在李二丫家窩著呢.

"到底誰找你?"老劉頭開門見山問道.

"哎……師兄,壞菜了……!"飯桌上,李二丫和張毅城都各自離開後,張國忠的眉頭忽然皺成了一團,"斬草沒除根!"

"真是他……?"老劉頭的心也涼了,果不其然,找張國忠的還真是王四照.

"不過他倒沒說什麼,估計傷還沒好,也不能把咱們怎麼樣……"張國忠還挺樂觀.

"你當初不是……"老劉頭用手比劃了個砍的手勢.

"當初他中了孫亭少說三槍,我的一劍是從右後背刺進去的,雖然不是要害,但我覺得他那麼大歲數的人了,這一下應該也差不多了……沒想到……"張國忠一個勁的嘬牙花子,"不曉得這老王八蛋是不是不死之身啊!放一般年輕人,受了那種傷也不可能這麼快下地的……"

"那種時候你怎麼能毛手毛腳的啊!"老劉頭一個勁的跺腳,"他說什麼?"

"他找我要那個圖!箱子里那個!"張國忠道,"還他娘的挺客氣的,二丫還以為他真是我朋友呢!這事瞞著點二丫和毅城!"

"瞞得過初一,瞞不過十五啊!"老劉頭用手一砸桌子,哐的一下,李二丫趕忙從屋里探頭,"怎麼了?"

"沒事沒事,多喝了兩盅……"張國忠趕忙支應,"你趕緊該干嘛干嘛去……"


"沒事個屁!"老劉頭一皺眉,壓低了聲音,"萬一他找你來玩命,或者整點歪門邪道折騰你,你弄得過他嗎!?"

"師兄,這是中國!又不是馬來西亞!當初他能報警,現在我也能啊!"張國忠偷眼看了看李二丫,已經進屋了,"他這次倒是挺客氣,沒說什麼別的……就說要那個圖,要不然,咱找秦戈把那個圖拿回來給他,井水不犯河水不就完了麼……他實在想找麻煩就報警!他也就是個人,而且好像挺惜命的,我就不信他真能豁出去折壽弄那些歪門邪道折騰我……"

"放屁!你不信他折騰你,跑到這來干嘛?還藏著掖著不敢說,在門口留詩?"老劉頭一斜眼道,"你當時就不會說開箱子的時候,那個圖毀了?"

"我說了啊!他不信啊!"張國忠一攤手,"他好像知道咱們去甘肅的事!現在他暫且相信圖在美國,給我一個月的時間讓我拿回來!"

"連咱們去甘肅他都知道了!?"老劉頭一咬牙,琢磨了片刻,"你在這他知道不知道?"

"應該不知道吧……"張國忠道,"我出來時專門偵查了一下周圍,一沒人監視二沒布過什麼陣法……"

"我告訴你,這個人是個禍害!必須想辦法除掉!弑兄叛國,就算馬老爺子或者師父還活著,也不可能容他繼續苟活!"老劉頭的目光里透出了少有的凶狠,"他能花幾百萬買那個箱子放那個圖,光那個箱子的價,就比旁邊堆的寶貝貴!這就說明那個圖對他的意義肯定不一般!你現在沒事,是因為他還沒拿到圖!但凡他把圖拿到手了……"老劉頭一皺眉,"恐怕這也躲不了幾天了……"

"那怎辦?殺了他?"張國忠腦門子上也見了青筋了,"這可是中國!他可是外賓,在馬來西亞還是什麼拿督,別說殺他,就是打他兩下都是國際爭端!"

"別著急……容我想想……"老劉頭此刻也陷入了沉思,論功夫不是對手,論道數更是白給,別看老劉頭一向花招多,此刻也有點傻眼……"國忠,你說他傷沒好,有什麼症狀沒有?比如說什麼手捂胸口,或者……走路瘸腿一類的……"

"沒有……"張國忠一撇嘴,"跟好人一樣."

"還他娘的挺結實啊……"老劉頭一陣郁悶,"那你怎麼知道他傷沒好?"

"我猜的……"張國忠一攤手,老劉頭繼續沉默……

就在這時候,老劉頭的身上忽然叮鈴鈴的響了起來,"等等,電話!可能是老秦(老劉頭和張國忠的手機並沒有國際漫游功能,在香港都不能用,只有回到大陸才能開機)!"老劉頭用手比劃了一個"噓"的姿勢,剛說沒兩句,臉色就變了……

【注解】同修:陌生道友間的敬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