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天墨營帳,眾人才有真實感,深受大打擊的眾人一進入營賬便都不言語,像看什麼稀有動物一般,全部盯著東方甯心的肚子打量著,就連向來陰冷的鬼蒼悟也不例外,如果不是雪天傲那張臉太冰冷太過駭人,他們還想伸手去摸一摸,東方甯心有孩子了……
當然了,他們集體忽略了孩子的父親,在公子蘇等人眼里孩子是東方甯心的,他們會好好照顧,即使這個孩子不好養,他們就是傾盡一切也會助東方甯心生下這個孩子,前提是不損傷東方甯心的根本.
這一點他們和雪天傲的意見一樣,如果東方甯心生下孩子的代價是她的命,他們也會站在雪天傲那一邊……
喜憂參半,眾人看著東方甯心的肚子不知是要說恭喜還是說不要擔心……
"發生了什麼事?"墨澤一進來就發現這里氣氛詭異,難道墨言還在為老太君的死而自責嗎?
老太君的事是一個意外,沒有人想到會是這樣的……
"甯…墨言有身孕了."無涯看著一進來就寒著臉如同老僧入定的雪天傲,再看恍惚的東方甯心,就知道這二人無心去回答.
剛剛看他們那般快的從有孩子的震憾中恢複過來,以為他們冷靜到不在乎,原來他們是強裝的……
"什麼?墨言有身孕了?太好,太好了……"墨澤一聽一掃剛剛的悲傷,吃驚的道.
總算有一件高興的事情了,總算有一件可以讓天墨上下慶祝的事情,總算有一件可以沖淡老太君的死帶來的悲傷,總算可以讓老太君死的瞑目了……
"可惜老太君看不到."東方甯心的眼中蓄著淚,擁有孩子的喜悅很快就被老太君的死給沖淡了.殺了鬼王又如何,老太君依舊無法複活,而且這個孩子還未出生就多災多難的……
低頭,看著平坦的小腹,東方甯心真的很想知道,到底什麼人不想她的孩子出世,讓她的孩子在肚子里不得不防備被人給害了,害她察覺不到孩子的存在,她甚至連青鸞火鳳都不如,青鸞火鳳都知道了,還與孩子簽訂了契約,可她卻笨的沒有往上面想……
想到這里,東方甯心不禁歉疚的對孩子說著,不怪你不讓我知道,你的防備沒有錯,都是我這個做母親實在太無能,護不了你……
懷中的小受精卵似乎感受到了東方甯心的低落,原本他正在拼命的吸收真氣,好讓自己強大起來,畢竟在母體里修煉可是事半功倍的,可這一刻他卻是動也不動的窩在東方甯心的肚子里.
他不是故意的,這是本能,神之子的本能讓他如此,他天生就比一般人更懂得自我保護人,他天生就只會讓自己強大……
他本能的在榨取東方甯心的精力,這不是他想要的,他也有無法控制的地方.
小受精卵多麼希望自己已經長大到可以言語的年齡,這樣他就可以告訴他的母親,他不是故意要傷害她的,可以安慰他的母親,他不是故意的要害她傷心的……
這樣他就可以安慰他的父親,他能理解父親不想他出世的想法,畢竟他的存在傷了很多人……
嗚嗚嗚,可是他什麼也做不了,只能本能的去修煉,本能的自我保護,本能的將東方甯心的身體的能力榨干……
看東方甯心愁眉的樣子,眾人沉默不語,他們都知道東方甯心為什麼愁,這樣的一個孩子是父母的驕傲也是負擔……
唯有不知情的墨澤單純的高興著,上前輕輕的拍著東方甯心的肩膀:
"墨言,別難過,老太君地下有知也會為你高興的,你知道老太君最疼你了,如果知道你有孩子她肯定高興的合不攏眼."
"二哥,你不知道,是我,是我害死了奶奶."東方甯心看著自己的雙手,眼里閃過一絲後悔,如果她早點說出自己的異樣,會不會不一樣呢?
轉念又搖了搖頭,早點說出來又能怎樣,遇不上神魔他們根本找不到原因,只不過勞惹人擔心罷了.
"墨言,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與你何甘,要怪也怪我這個二哥無能."老太君的死對墨澤來說同樣是極大的打擊,他亦悲傷的不能自抑,可是面對墨言他卻不得不收起這份悲傷,溫柔的勸慰.對于墨言他總是耐心十足,尤其現在墨言有身孕墨澤的語氣更加的溫和.
東方甯心點了點頭."二哥,我想去看看老太君,今晚我就要走了,老太君的葬禮,我就不去了."
倔強的揚頭,不讓自己的淚流下來……
她最親的人葬禮她無法參加,因為她必須要去中州之巔,在鬼皇重臨中州的那一刻,將他給滅了,不讓他再禍害中州,而她也需要鬼皇的靈魂和神魔交換,生下神之子之後健康活下去的辦法.
至于什麼時候能再回天墨,東方甯心不敢保證.雖說她現在的身子和平常無異,但依雪天傲的謹慎定不會讓她不停的趕路,提早離去是必須的……
墨澤不知道鬼皇一事,只當東方甯心不敢面對老太君的死,長歎了一口氣道:"墨言,老太君的遺願是死後能將她火葬,骨灰撒在戰場上……"
老太君的原話是:我的兒子在這片戰場上落得一個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身為他的母親我怎麼能讓他一直孤零零在這里呢,我要來這里陪子硯,我要來這里帶子硯回家……
"老太君她……"下額抬的再高也忍不住眼中的酸意,淚水無聲息的掉了下來.
她的奶奶心里最牽掛的還是她的父親,就連死也要為她父親著想……
墨澤點了點頭,繼續道:"墨言,從來沒讓你去拜祭過你娘,是因為你娘的骨灰也撒在這片戰場上."
無法做到死同穴,但卻一定要在離他最近的地方,這是玉婉兒死前的執念.
墨家是個極重情的人家族,誓死守護著自己的家人和族人……
淚,不停的掉著,東方甯心不知自己這一刻是為什麼而哭,心中有都什麼堵的脹脹的,似乎只有淚才能宣泄出來……
"墨言,別哭……兩天後,我父親和大哥他們都會來這里送老太君最後一程,老太君會理解你不能來的原因."
無視雪天傲的責怪,輕輕的拭去墨言眼角的淚,墨澤的手顫抖著,眼角的余光滑過東方甯心的小腹,墨澤的心里微酸.
他想要守護一輩子的妹妹,那個在瓊花宴上大放異彩的妹妹,那個在墨府與他最親的妹妹,眨眼間就要當娘了,而她的身邊有了一個陪她一生的男人,她不再需要她這個二哥了……
"我去見老太君最後一面."東方甯心點了點關,歉意的對眾人一頷首,便在雪天傲的陪同下,一同來到安放老太君遺體的營帳里,墨子硯十二親衛站成兩排守護著.
"墨言小姐,人死不能複死,別難過,能在這里陪著公子,老太君心里也是高興的."
墨子看著傷心過度的東方甯心,立馬上前安慰著,鬼族的事情他們預料不到,不過他們抓到了鬼族的一個女人,那個女人就在老太君的營帳里,他們會好好招待那個女人,讓她明白墨家人的手段……
"謝謝墨子叔叔."東方甯心點頭,跪在老太君的遺體前,重重的磕了三個頭,雪天傲也沒有拿大,跟在跪了下去.
"奶奶,墨言對不起你."
東方甯心一邊磕頭一邊自責的說著,看著冰冷僵硬沒有一絲生氣的老太君,淚水再次控制不住的往下流,匍匐在墨老太君身邊,東方甯心握著墨老太君冰冷的手,無聲的垂淚……
奶奶,你知道嗎?墨言有身孕了,您有曾外孫了,可都是墨言的錯,害你看不到您曾外孫的出世……
奶奶,對不起,因為這個孩子,墨言才會沒有顧及到您的安危……
一遍一遍的懺悔著,東方甯心明白她一生都會因為老太君的死而自責.
墨子搖了搖頭,他明白墨言的固執,不再勸說而是上前將手中的一個鐵盒放到東方甯心的面前,試圖轉移墨言的注意力,恭敬的道:
"墨言小姐,老太君不會怪你的,這是老太君讓我轉交給小姐的東西."
"這是?"東方甯心看著墨子手中的盒子很是詫異,老太君被人綁來這里怎麼會帶這些東西.
"墨言小姐,這是您母親的遺物,你上次離開天墨,老太君交給我,說是在她百年後轉交給你,也許老太君早就察覺到自己的大限了……"墨子說完這話便低著頭,如果不是為了安慰墨言,這話他是怎麼也不會說出口的.
墨子說的是事實,墨老太君畢竟年紀大了,她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不然也不會死在美人蛇的失手上,美人蛇當時並沒有殺墨老太君的意思.
"謝謝你,墨子叔叔."
東方甯心鄭重的行禮,謝謝你們的關心,謝謝你們的安慰,還有謝謝你們的不怪罪……
"墨言小姐,公子性情極其豁達,從不會用已發生的遺憾來譴責自己,逝者已逝,來者可追,墨言小姐自己保重才是真的,不然老太君與公子地下有知,可是會生氣的……"
"是呀.墨言,尤其是你現在有身孕了,可不能再憂心忡忡的了."墨澤跟著上前,同時將這個消息告訴墨子十二人,更多是告訴老太君……
"什麼?墨言小姐有孩子了?"墨澤的話如同在巨石,砸的墨子十二人猛得跳了起,圍著東方甯心上下打量.
墨言小姐有孩子了,他們公子有後了……
"是的,墨子叔叔,墨言有孩子了,就在剛剛,就在這片戰場上得知了這個消息,我想我爹和我娘他們也應該知道了."東方甯心再度哽咽著.
也許這就是上天的安排,在這片戰場上她才得知她有孩子,這樣她的父親墨子硯和母親玉婉兒也能在第一時間得知他們有外孫了,有一個流著墨子硯血脈的孩子來到了世間……
"太好了,太好了,公子要是知道了肯定會高興壞了,公子那時候可是天天記掛著墨言小姐,這下知道墨言小姐有孩子了,一定會高興壞了,公子這下可是升級當外祖了……"
墨子十二人喜極而泣,他們高興,太高興了……
看著如同孩童一般興奮的墨子十二人,東方甯心含淚淺笑,這個孩子其實來的正好,沖抵了他們的悲傷不是嗎?
東方甯心輕輕的的撫著自己的小腹,眼帶慈愛的看著自己的小腹:
"孩子,你放心,娘親一定會好好的照顧你,給你最好的一切,哪怕是犧牲我的性命.
孕育神之子要付出代價,娘親不在乎,孩子,要記住你是墨子硯的後人,在這片土地上娘親發現你的存在,而你注定不凡……"
這一刻,東方甯心身上母性的光輝得到了最完美的詮釋,這一刻她在心中悄悄的下了絕定,哪怕是這個孩子將她全身的精氣都榨取干淨,她也願意,因為她要給她的孩子最好的一切……
而這個念頭,雪天傲不知……
"墨言小姐,你現在可以是有身孕的人,下去休息吧,這里有我們就行了."墨子十二人比准父親雪天傲還要誇張,圍著東方甯心團團轉,就差問:小姐,要不要喝水;要小姐,要不要吃東西……
"我……"想陪陪老太君.
話還沒說出來就被墨子給打斷了."墨言小姐,下去休息吧,老太君要是你知道你有身孕還般勞累定會心疼的,而且這是夫人留給你的東西,你不要看看嗎?"
墨子指了指東方甯心左手上的鐵盒,那里面應該有夫人不願意讓眾人知道的事情……
"好!"東方甯心點了點頭,拿著手中的鐵盒,深深的看了一眼老太君,萬般不舍的離去.
離去,是早晚的事情,此時離開總比看到老太君在她面前火化來得好吧,這樣她還可以自欺的說,老太君還在天墨,而不是和她的父親墨子硯一樣,永遠的留在這片戰場上……
奶奶,墨言不孝,不能也不敢留下來送你最後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