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香煙盒子大小的黑色塑料方塊，安靜地躺在汽車的座位下面，躺在賴長河那傷心的眼光里。
那個塑料盒子上面一個小小的紅燈還在閃爍著。
唐軍和大家一起沉默著。說句實在話，唐軍雖然很開心，對方這樣把賴長河變相的逼迫著走到了自己的對立面去了，但是，這麼長時間的感情和意氣相投，唐軍真有點舍不得賴長河這樣。
什麼傷都好愈合，偏偏心傷最難熬！
朱道明小心地把車子座位放好了，除了唐軍誰也不知道現在到底還有沒有人在附近。唐軍知道沒有了，但是也不好說。只好拉了下賴長河。幾個人關了車門，向著辦公室走去。
“老三啊，把收音機還給人家，再給他一萬塊錢，就說我謝謝他了。”
王三目瞪口呆地看了賴長河，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三哥，你就去吧。”唐軍知道賴長河實在是憋得難受了。
憋得難受又沒辦法怎麼來發泄的人，要不就是沉默的熬下去，要不就是忽然會做出點神經病一樣的事情來。
讓他折騰下吧。唐軍暗自想到。
賴長河突然開了口：“我不想干了，也不想去了。兄弟們如何覺得願意一起，我們就走吧，隨便去哪里。”
“你知道他多少秘密？如果你是他，會放過你麼？”朱道明冷靜地說道。
唐軍看著賴長河一愣，知道朱道明個王八蛋又不會說話了，惱火地看了他一眼：“你娘的，朱大。我不是說你，什麼事情不爽你小子就提什麼事情？賴哥不是其他意思，他現在是覺得沒意思了。我懂。”
“阿龍，你真能夠懂大哥？”全胖子也推了一把，那個被唐軍噴的有點覺得不好意思了地朱道明，然後問道。
賴長河苦澀的一笑：“阿龍，你還年輕，你怎麼會懂。其實。做人單純點好。真羨慕你，你還走吧。兄弟。趁現在知道的事情不多。這樣安全。”
到這個時候，還在為我想？
唐軍感激的眼睛都有點紅了。別說我還有任務，就算我真的是阿龍，我會走麼？娘的，我走我就不是個東西！
大家你說一句，他說一句的，踏進了辦公室。賴長河又是老樣子。死氣沉沉的往沙發上一靠。
唐軍和朱道明還有全胖子互相看了下。再看看賴長河那樣子，想了想開了口：“也不知道我說地對不對，大哥，就當我在自己和自己扯淡，你聽的下去。你就聽，聽不下去那我們哥幾個打一架去。發泄下就是。”
賴長河無所謂地點了下頭。全胖子忙說道：“你說。你說。”
“小時候，我喜歡槍。那時是我十歲的時候過年前的三十夜，我爸爸和我說，你好好睡覺，等到了第二天早上，你就會發現有把槍在你枕頭下面。我焦急地問，那現在槍在哪里？我爸爸說飛機向這里運呢。那一夜我到很晚才睡著了。但是我一直在努力地想去睡覺，因為我知道睡著覺後，就好像一會兒時間，就天亮了。雖然時間還是那麼長，但是我感覺很短就行了。”
“你什麼意思？”賴長河聽的莫名其妙的。
朱道明他向唐軍先點了下頭，然後說道：“大哥，阿龍說地我明白。雖然時間很長，可是他感覺很短。那就行了。他要你別再想著這些，你越想越會覺得難受，會覺得日子長。我們都眼睛一閉，當睡著了吧。同時我還有個意思。雖然他對不起你，你已經有了去心。但是現在走不安全。我們全知道你是個急性子。等不起。痛快點，不干就不干了，反正我不會說出去地。可是他不會這麼想啊？所以你我，全知道，走不得。而且我們如果真要走，那我們不僅僅不能夠流露出要走的意思。還有努力的幫他。然後找個真正的好時機。那時候我們再走！我們手上准備了錢，有了詳細的計劃，你，阿龍，我，阿全，老三，我們幾個，又有能打地，又能能夠算的，天下去得！”
聽到這里，賴長河的臉上有了點舒展。他漸漸坐了起來。唐軍忽然大笑起來：“朱大，你老小子我現在越看越舒服了。以後不打你了。”
這句話一說出來，幾個人全笑了起來。朱道明樂的指著唐軍：“你說地啊。那你以後記得。”
王三剛剛進來，一眼看到幾個人全笑了，好像沒事情了。又愣在了那里。“大哥，沒事情了？那好，那好。”
說完他就呆頭呆腦地走了過去，一屁股坐了下去。然後眼睛亂轉的，一會兒看你，一會看他。頭上全是問號。那副憨憨的傻樣子惹的大家又是一陣笑。
全胖子厚道點，一把拖過已經發急的王三，把事情和他一說。王三才明白過來，回頭高興地對著賴長河恭喜了下，又說道：“對了，剛剛大哥你們笑的我忘記了。那老頭不肯要錢。我沒辦法，就丟了包香煙給他。”
不要錢？有錢不要？
“對，那老頭不要錢，還說了幾句。他說，有點錢不容易，借個收音機，你就是去丟了，也不能夠值這麼多錢啊。年輕人不要這樣亂花錢，要為將來打算。萬一有個急事呢？誰沒個起伏呢？他還說，安心的喝點小酒，看看門，日子不錯了。家里多了這麼多錢，還不知道放哪呢。”
朱道明大驚失色：“高人啊，高啊。”
“高你個頭啊。老人家是實在，是生活經驗。是這麼多年習慣了，是中國老人的傳統思想！是美德！你老小子書看多了？什麼事情也想這麼複雜？我們的看門大爺是個武林大俠，然後退出江湖的。今天掐指一算。我等有點小小的麻煩，于是借機點化我們的？不打你，還真不行。腦袋進水呢你？”唐軍看到朱道明那副神經樣子又上了火。
二五啊你？高，高人？娘的說個話還哆嗦著，好好的事情怎麼從你嘴巴里就變了複雜了？日。
朱道明看到唐軍眼睛橫，他就落了毛了。屁也不敢放一個，連忙站起來坐到賴長河那邊去了。
賴長河被幾個家伙鬧的心情真的放松許多了。他看看這個笑笑，看看那個笑笑：“就這麼辦吧。我們這個幾天晚上一起玩個痛快。娘的。”
“最後說一句，大哥。人都要有目的，有目標的。之前你傷心是因為你從小的目標忽然沒了。他這麼對你。你覺得以前不值得。但是以後你不能夠混著過下去。我們的目標現在是，一起逃亡。安全的閃人。你是大哥，你必須對兄弟們負責！好了，喝酒吧走。”
賴長河聽完了唐軍的話，點了點頭：“你，你真的懂我。之前我灰心的確是因為沒目標了。傷心一半。失落一半。別看你小子有時候沖的不得了，回想起來，你***賊精呢。就沒吃過虧。”
賴長河這麼一說，其他三個一想也是啊。這小子還真沒吃過什麼虧。唐軍干笑著摸了摸腦袋：“操，好心沒好報麼？我那是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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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幾天。幾個人商量好了詳細的計劃。
明天中午就要出發了。
唐軍給賴長河請了個假，說是回去看下父母。賴長河不顧唐軍地阻攔。非要塞給他五萬塊錢。說地買點東西給叔叔阿姨。
大家這麼熟悉了，幾個兄弟也湊了分子。唐軍想想也沒必要客氣。再客氣就是虛偽了。
我要回家了。
靠，我回家了，便宜爹媽在那里呢。還不知道真人長的什麼樣子。
唐軍車子彪的飛快。
路上打了個電話過去，然後一直到了市區。看到一個很精神的老頭正站在約定的地方，手上拿著本《讀者》，灰色衣服，布鞋子。
這是“爸爸”？
唐軍把車子靠了過去，上下看了看他。對方一眼看到了唐軍，微笑了起來：“回來拉？”
很像個父親問孩子，但是不是。可是很溫暖。
這個，就是找浪子回家的感覺？
知道肯定是他了，但是接頭暗語還是要說下的。
唐軍沒笑，點了下頭：“你怎麼不穿我買給你的西裝？”
“晚上吃排骨。走吧。我們新搬家了，你小子也不回來看看。”
“放白菜了沒有？”
幾句話說完，兩個人全笑了。那個老頭鑽進了車子：“阿龍，一切還好吧？”
“回去說吧。好多事情，煩啊。”唐軍一掛擋。車子轟了出去。
“按當時的設計，我們原來居住的地方現在正在開發，老家那里所有的鄰居全部安排到了各個地方。這里是新城區的環境。我晚上帶家門口人一起吃個飯，然後介紹下你。這樣沒任何馬腳。”那個老人說道。
“孩子，先喝水。”一個慈祥的老婦人端了個杯子來。
這位就是媽媽。
看著這個滿頭銀發的女人，唐軍不知道怎麼的，眼淚流了下來：“謝謝媽媽。”
兩個老人全笑了起來：“孩子，知道你苦了。”
唐軍不好意思地抹了下眼淚：“不是苦，是……”
“這以後就是你真正的家。”
到底是男人了解男人。那位老人家沒有任何廢話，因為他們全知道唐軍的一切。這樣的孩子這樣的英雄，他們愛護還來不及呢。
唐軍楞了下，猛的點了下頭：“好！爸爸媽媽，這個是送你們的。記得。第一次，真心送的。”
看著桌子上的東西，兩個老人互相看了眼：“孩子，謝謝了。我們也把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你吧。”
“我知道啊，國家安全局的。”
老人家一笑：“是我們夫妻的過往。孩子哪里能不知道父母的過去呢？”
很普通，很實在的事情。他們是一對在工作過程中認識了，然後相互吸引並且結合地夫妻，在福建已經從事國安工作整整二十年。當然了，他們表面上也有著體面的工作，一個是教育部門的小主管。一個是衛生部門地會計。可是真實的身份卻是國家安全局的兩位情報員。有一個兒子。不過現在已經安排到了北京工作。而且十八歲上了大學就沒回來過。這里已經沒什麼人認識他了。
整整二十年？
“你們干了這麼多年？”
老人笑了起來：“是上手二十年了，這里地處福建，靠著海峽，你說環境複雜不？現在又出了這麼大的事情。”
“你們只是情報員？”唐軍不相信這個。
“我們的確是情報員，隨便官大官小，反正現在算退休了。也是無聊。就再賺點養老錢吧。”老人得意的笑了起來。
媽媽上去打了老頭一下：“你和孩子鬧什麼？阿龍別聽他的，這麼多年就沒正經過。我們真正工作的一切全是秘密，所以你該明白吧？”
“哈哈。我明白。對了，我想和你們商量點事情。是關于賴長河的。”唐軍知道道理，干脆轉移了話題。
他想來想去。反正現在賴長河已經這樣了，不如想辦法說說情。如果可以，為什麼不光明正大的生活呢？實在不行。自己再想辦法就是了。
聽著他說的這些，賴長河的形象已經完全在兩位老人的腦海里深刻了起來。
唐軍點了點頭，又說道：“我不知道怎麼說才好，反正這個大哥，我是真的佩服，我就想他也不是主犯，也是被蒙騙地。我知道爸爸媽媽能夠說的上點話。我不是以同事的身份，是以一個兒子的身份請求你們，幫我朋友這個忙。好不好？”
“如果沒辦法怎麼辦？”老人看著唐軍問道。
沒辦法？
唐軍張嘴就說：“那我去找老頭子去。”
老頭子？
“嘿嘿，鄧老爺爺。沒辦法我只能去找他了。我不要任何功勞，換下賴長河總可以吧？”唐軍吐了下舌頭，娘的在國家高級特工面前說首長是老頭子，暈死。
“如果首長也不肯呢？”
唐軍翻了下眼睛，那我帶他跑，不過他沒說出來。
他的鬼花招怎麼出的了有著幾十年豐富工作經驗的老人家的眼睛？老人家哈哈笑了起來：“恩，想帶他跑對吧？你小子。”
唐軍干笑了下。媽媽再也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唐軍給嚇了一大跳。目瞪口呆地看著一直很賢惠樣子的媽媽，不知道她是怎麼了。
老頭子也嘿嘿了起來：“有情義，有擔當，不錯。有位債主讓我轉告你。他要你好好干。至于賴長河，你就放心吧。哈哈。”
債主？唐軍不理解地看著對方。
“好像你每個月欠人家一條香煙吧？”
我靠。鄧老爺子！
唐軍大喜：“哈，真的？不對啊。他怎麼知道我和賴長河的事情？難道我身邊有人？”
“沒有。賴長河身邊就你一個。他也不知道你和他現在的這些事情，這些情分，但是我現在因為一個事情就可以判斷出來。”
唐軍奇怪了：“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