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開軍閥之先例(1)



第三章 治軍


太平天國對大多數清代官員來說,無疑是場巨大的災難。但對曾國藩而言,或許是件幸事。戰亂成為曾國藩政治生涯的轉折點。通過“赤地立軍”,曾國藩實現了安邦濟民,為國藩籬的宏圖大志。


太平天國對大多數清代官員來說,無疑是場巨大的災難。但對曾國藩而言,或許是件幸事。戰亂成為曾國藩政治生涯的轉折點。通過“赤地立軍”,曾國藩實現了安邦濟民,為國藩籬的宏圖大志。


開軍閥之先例


曾國藩的仕途在道光朝可說是扶搖直上。在短短的九年中,他從寒門進士一躍成為內閣學士兼禮部侍郎,官居二品。這種情形至咸豐時期則迥然不同。


咸豐登基伊始,清代衰世情狀已隨處可見。為振興朝綱,咸豐帝曉喻群臣:“據實直陳,封章密奏”。曾國藩針對當時官場的不良風氣,上奏云:

京官辦事通病有二,曰退縮,曰瑣屑。外官之辦事通病有二,曰敷衍,曰顢頇。退縮者,同官互推,不肯任怨,動輒請旨,不肯任咎是也。瑣屑者,利析錙銖,不顧大體,察及秋毫,不見輿薪是也。敷衍者,裝頭蓋面,但計目前剜肉補瘡,不問明日是也。顢頇者,外面完全,而中已潰爛,章奏粉飾,而語無歸宿是也。有此四者,習俗相沿,但求苟安無過,不求振作有為,將來一有艱巨,國家必有乏才之患。


不久,曾國藩又遞一折,直陳皇帝“三大缺失”:


奏為敬陳聖德,仰贊高深事。


臣聞美德所在,常有一近似者為之淆。辨之不早,則流弊不可勝防。故孔門之告六言,必嚴去其六弊。臣竊觀皇上生安之美德,約有三端。而三者之近似,亦各有其流弊,不可不預防其漸,請為我皇上陳之。


臣每于祭祀侍儀之頃,仰瞻皇上對越肅雍,跬步必謹,而尋常蒞事,亦推求精到,此敬慎之美德也。而辨之不早,則流弊為瑣碎,是不可不預防。……誠使我皇上豁達遠觀,罔苛細節,則為大臣者不敢以小廉曲謹自恃,不敢以尋行數墨自取竭蹶,必且穆然深思,求所以宏濟于艱難者。


又聞皇上萬幾之暇,頤情典籍;游藝之末亦法前賢,此好古之美德也。而辨之不細,則流弊徒尚文飾,亦不可不預防。


臣又聞皇上娛神淡遠,恭己自怡,曠然若有天下而不與焉者,此廣大之美德也。然辨之不精,亦恐厭薄恒俗而長驕矜之氣也,尤不可以不防。誠恐一念自矜,則直言日覺其可憎,佞諛日覺其可親,流弊將靡所底止。臣之過濾,實類乎此。


此三者辨之于早,只在幾微之間,若待其弊既成而後挽之,則難為力矣。臣謬玷卿陪,幸逢聖明在上,何忍不竭愚忱,以仰裨萬一。雖言之不當,然不敢激切以沽直聲,亦不敢唯阿以取容悅。伏惟聖慈垂鑒。謹奏。


曾國藩本想藉新帝氣象,效仿乾隆名臣孫嘉淦冒死直諫,實現其郁積多年的政治抱負。曾國藩在遞上奏折後,曾經坦言:“余意恐犯不測之威,業將得失禍福置之度外矣。”然咸豐帝終究不如祖父乾隆,他與孫輩的光緒帝並稱清代兩大“苦命天子”,除時代因緣外,個人實逃不脫關系。他收到曾國藩折子後做的首要之事卻是為自己辯解:


曾國藩條陳一折,朕詳加披覽,意在陳善責難,預防流弊,雖迂腐欠通,意尚在取。朕自即位以來,凡大小臣工章奏,于國計民生用人行政諸大端有所補裨者,無不立見施行;即敷陳理道有益身心者,均著置左右,用備省覽;其或窒礙難行,亦有駁斥者,亦有明白宣諭者,欲求獻納之實,非徒沽納諫之名,豈遂以‘毋庸議’三字置之不論也?伊所奏,除廣西地利兵機已查辦外,余或語涉過激,未能持平;或僅見偏端,拘執太甚。念其意在進言,朕亦不加斥責。


君臣之間的誠諫虛應奠定此後二人恩怨的主旋律,曾國藩每每以“血誠”之心換得咸豐帝的冷眼相對。曾氏經常提及的“艱難困頓”很大程度來自咸豐帝對他的猜忌與疑慮。究其主要原因,當是曾國藩創設湘軍。


咸豐二年後期,全國反了一大片。洪秀全于前一年發動金田起事,旋以摧枯拉朽之勢連戰連捷,將戰火蔓延到曾國藩的家鄉湖南。咸豐二年八月,太平軍全力攻打省會長沙。長沙一時成為清廷布防重心。當時長沙城的清軍兵力遠勝于太平軍,駐紮六萬余名士兵,領兵將領計總督兩人、巡撫三人、提督三人、總兵十二人。太平軍猛攻長沙不下,天王洪秀全的妹夫、西王蕭朝貴中炮而亡。太平軍決定向北進軍,進入洞庭湖流域。清軍非但喪失剿滅太平軍于長沙的有利戰機,其衰弱腐朽亦在戰爭中暴露無遺。曾國藩形象地描述道:“自軍興以來二年有余,時日不為不久,靡餉不為不多,調集大兵不為不眾,而往往見賊逃潰而未聞與之鏖戰一場者,往往從後尾追而未聞有與之攔頭一戰者。其所用兵器,皆以大炮、鳥槍遠遠轟擊,未聞有短兵相接,以槍鈀與之交鋒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