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七章 並肩作戰

一場秋雨隨風潛入綏凌,原本還殘存的一絲熱氣,隨著這場秋雨徹底的消散,枯葉滿地,涼風習習,秋的蕭瑟就這樣毫無遮掩的展示在眼前.

因為擔心破廟的屋頂漏雨,孩子可能會要受苦,所以婉蕾和紫筠待淳于非等人出門後,就沖出了梅園.

等到她們趕到破廟的時候,眼前的景象卻讓兩人驚呆.

原本就有不大的破廟,此時擠滿了人,除了那日的十幾個孩子,還有一些年邁的老人.

院子中央,一口大鍋正在咕嘟嘟的冒著熱氣,顏子卿一襲白衣此時也沾染了碳色,原本俊逸的容顏此時也顯得格外狼狽.

"顏大哥,這是怎麼回事?"

婉蕾走到院落中央,詫異的指著眼前的情景問道.

顏子卿見到她們二人,不由喜上眉梢.

"你們總算來了,也不知道他們是從哪里得到的消息,昨夜突然之間來了很多藏在城中的災民,而且大都是老幼病殘……"

聽他的口氣,似乎昨夜他就已經在這里.

"這麼多人?"

婉蕾放眼望去,只見破舊不堪的院子里擠滿了疲憊不堪的災民,每一張黑漆漆的臉龐上,都寫滿了無助與彷徨.

這里畢竟只是他們的避難之所,不是心心念念的家.

無奈的搖搖頭,婉蕾神色沉重道.

"我能做些什麼?"

"能做的事情太多了,屋子里面有幾個老人正在發燒,還有食物也不夠……"

"我知道啦!"

聽見從他口中吐出的一連串事情,婉蕾感覺自己的頭有兩個大,這麼多的事情要處理,這麼多的人要照顧,以他們幾個人的力量,真的能為這些災民撐起一片天嗎?

但是,這種懷疑的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只因為眼前有更重要的事情在做.

忙忙活活的過了一天,待她們坐下休息的時候,婉蕾感覺全身的骨架都要散了,身體的每一次肌膚都在抗議著,想要得到充足的休息.

"喂,你這幾天一直在這里?"

推了推她身旁一樣疲憊的顏子卿,婉蕾啞聲問道.

"城里有官兵在搜尋災民."

此時顏子卿也顧不得什麼形象而言,一襲白衣席地而坐,絲毫不在乎上好的冰蠶絲受到侵染.

"嘎?為什麼?"

婉蕾不解.

顏子卿冷笑一聲,怪異的望著她清澈的眼眸,不知道她是真不懂,還是裝糊塗.

"你那是什麼眼光?不懂還不能問嗎?"

婉蕾忿忿不平的哼道.

見她眸底**坦蕩,顏子卿不由搖頭無奈笑道.

"郡守自是怕流竄的災民引得皇子的注意,破壞他的好事."

"難不成官兵還要將他們關入牢房不成?"

"若是真是關入牢房倒也罷了……怕只怕……"

顏子卿眸色一沉,俊臉掛霜,欲言又止的摸樣讓婉蕾心尖一顫,難以置信的脫口問道.

"你是說……"


"我只是擔心,畢竟這些人都只是無權無勢的災民,多一個少一個也不會有人在意."

"災民怎麼了?災民就不是人嗎?大家都是父母所生,難不成生命還有貴賤之分?"

婉蕾有些氣憤,雙頰不由染上一抹紅色.

"生命原本就有貴賤之分"盯著她璀璨的雙眸,顏子卿陰鷙的臉色和緩許多,但是吐出的每一個字卻現實的讓人心寒"平民百姓的生命本就下賤,所以每一次受災,即使是放糧接濟,也要按照身份地位開始領糧."

婉蕾怔怔的望著他,幾欲開口,卻不知道說些什麼,最終只能悻悻的閉上紅唇.

她的專業是曆史學,她怎麼會不知道,在曆史的長河中,平民百姓所遭受的痛苦,所處于的卑賤地位.

可是,那畢竟只是紙張上的文字,與親眼所見截然不同.

她要如何坦然的接受,生命也有貴賤之分的事實.

就在她陷入糾結的時候,顏子卿閑散的表情猛然一變,俊逸的身影拔地而起,瞬間就消失在院牆之外.

發生什麼事了?

婉蕾詫異不已,迅速的從地上站起來,急匆匆的沖了出去.

只見院牆之外,顏子卿一臉寒意,修長的手指此刻正放在一個人的脖頸上,目露殺機.

"你是什麼人?鬼鬼祟祟的在探聽什麼?"

顏子卿冷聲詢問,手指微微收縮,他掌下的男子頓時臉色漲紅,青筋暴起.

"放……放……手,我是郡守派來的……"

男子掙紮的吐出幾個字.

"不可能!"婉蕾臉色一沉,幾步走上前,凝聲道"馬常在落馬受傷,現在正處于昏迷不醒的狀態,怎麼會派你前來?"

急于探清事實真相的婉蕾根本沒有注意到,當她說出這一番話後,顏子卿眼底閃過的一絲鋒芒.

"還敢撒謊?"

顏子卿冷笑一聲,俊逸的臉龐蒙上一層肅殺之氣,手中的力氣加大,殘忍的剝奪著男子維持生命的空氣.

"咳咳……我說……我說,是……是師爺派我來的……"

遂良?

婉蕾一愣,那個處事不驚,溫文爾雅的師爺?

"派你來做什麼?"

淳于非眸光微閃,沉聲問道.

"咳咳……師爺要我先摸清狀況,晚上好下手……"

婉蕾一驚,急聲問道.

"下手?做什麼?"

"我……實在不知,咳咳……我只是一個探路的,還請英雄饒我一命……"

顏子卿似有所松緩,男子說話利索許多.

"真的只知道這麼多?"

顏子卿嘴角一勾,詭異笑道.

"真的只有這麼多."

男子拼命點頭,誠惶誠恐道.

"那你的作用也只到如此."


說完,他手指驟然用力,婉蕾只聽到咔嚓一聲,剛剛還生龍活虎的一個人,此刻已經失去呼吸,一動不動的躺在她的腳下.

"你……你做了什麼?"

婉蕾臉色瞬間變得凝白,纖細的素手顫抖的捂上失去血色的櫻唇,貝齒狠狠的咬住舌尖,知道檀口中充滿血腥的味道,才肯罷休,只以為這樣她才能保持住清醒,不至于昏倒.

"若他活著,院子里的那些人就失去生存的機會,這就是現實."

顏子卿冷眼凝視著她的震驚,殘忍而直接說道.

"那也不用直接殺死他吧?你……你可以將他打昏……或者是將他囚禁起來,為何一定要選擇這種方式……"

婉蕾只感覺到一陣眩暈,單薄的身體踉蹌的靠在冰冷的院牆,她只是一個平凡的人,面對死亡的時候,會和所有人一樣恐懼,無助,甚至還有一些惡心.

"這種方法最直接,也最省事,永絕後患."

他淡淡的說著,淡漠的語氣仿佛在談著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只是眼底偶爾綻放的冷冽讓人為之心顫.

蹲下身子,他拖著已經失去生命氣息的男子向西行走,待走到一片已經枯黃的草地時,他隨手一扔,如仍垃圾一般將男子扔入草地之中,萋萋枯草頓時將他的尸首淹沒,仿佛一切都未曾發生一般.

靜靜的注視著他的舉動,婉蕾只希望眼前這一切都是一場夢,只可惜,即使是夢,恐怕也沒有醒來的時候.

"回去吧,還要准備應對晚上的襲擊."

他拍拍手,白色的衣袍在秋風中輕展飛揚,慵懶的神情已不複存在,眼中是逼人的鋒芒,此時婉蕾才意識到,這恐怕才是這個男人真正的樣子.

然而,她並沒有太多的時間去適應和重新認識這個男人,只因為院內還有數十人等著他們的救助.

拍拍有些僵硬的臉頰,她讓自己的臉色看起來略微紅潤,這才尾隨著他的腳步重新回到院內.

夜,悄悄來臨.

不知為何,原本皎潔的月光此時已被烏云遮住,夜晚宛如一張巨大的黑布,將天地籠罩,看不到一絲光亮.

在修葺破廟的時候,他們發現了一個地洞,許是原來這里的主持為了窖藏食物所用,現在剛好成為他們的避難所.

婉蕾想好說辭,將紫筠先騙回梅園,自己則毅然留下.

他們將老弱病殘全部移到窖內,剩下身體便利的則依然留在院內,用以迷惑前來偷襲之人.

一盞燭火悄然點亮,微弱的火光下,顏子卿一臉好奇的望著婉蕾,含笑道.

"為何不走?"

"你又為何不走?"

"呵呵,以我的能力,區區幾個宵小之輩還不能奈我何,倒是你,手無縛雞之力,為何要留下冒險?"

瞧著身材只到自己肩膀的婉蕾,顏子卿探究的眸子半眯起來,似乎真的無法理解她的行為.

"留下來又能怎樣,難不成堂堂的郡守還會做出什麼殺人放火之事?"

顏子卿深深的望了她一眼,隨即低頭道.

"若是真發生什麼事,保命要緊,只有你活著,這些人的冤屈才能得到申訴."

什麼?

婉蕾震驚的望著他,難道這一夜真的會是血流成河?

可是,還未等她再次開口,顏子卿已經起身,開始仔細的檢查著四周,凝重而嚴峻的臉龐讓婉蕾整個人多了一份難以言明的壓力.

難道,那個溫文爾雅的師爺,真的會對這些無辜之人下此毒手嗎?